50 直男心思還挺多
郁千飛一路把顏暖送到了樓下。
“如果一切順利,記得給我發消息,”他叮囑顏暖,“要是待不住了,就……就給我打個電話,我來接你。”
“我認識你家。”顏暖說。
“你确定?都這麽多年沒來過了。”
顏暖擡起手來:“這邊過去後面那一排第二棟,二十九號三零一。”
郁千飛笑了起來,在他身後拍了一下:“去吧。”
顏暖吸了口氣,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進了樓道。
半個小時後,當他從同一個地方走出來,驚訝地發現郁千飛還在。
郁千飛背對着他,坐在小區的花壇上,正拿着手機同人講電話。
顏暖走近了些,他全無察覺。
“不好意思,謝謝謝謝,怪我,我應該及時告訴你的。對,暫時不用了,嗯……應該不需要了吧,不打算搬了,對。好,就這樣,有空來看你,先挂了,拜。”
他說完切斷了通話,轉過頭來,接着便被身後的顏暖吓了一大跳。
“你什麽時候下來的?”他瞪大了眼睛仰頭看着顏暖問道。
“就剛才,”顏暖說,“看到你在打電話,所以沒叫你。”
郁千飛明顯心虛:“你……你聽見了?”
“聽見什麽?”顏暖問。
郁千飛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小心謹慎地觀察了會兒他的表情後站起身來,答道:“沒什麽,跟人随便聊天呢。”
顏暖不再追問,假裝自己真的沒有聽見他對別人說“不搬了”。
郁千飛以為自己順利蒙混過關,松了口氣。他看了看顏暖身後的背包,心中了然:“看來談得不太愉快。”
顏暖聳了聳肩。
郁千飛嘆着氣仰頭看了一眼,很快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還擡起了手。
“阿姨好!”他沖着樓上邊揮手便喊道。
顏暖也轉身擡頭,只看見了正在關閉的窗戶。
“她連你也不理?”顏暖問。
“理我了,對我點了點頭,”郁千飛說,“是看到你轉身才關窗的。”
“……”
“你說她會不會誤會我們的關系?”郁千飛不安地問道。
“你怎麽還在這裏,不回去?”顏暖問。
“回去過了,你看我東西都不在身邊,”郁千飛沖他笑,“一直沒收到你的消息,過來看看,又怕上來的時機不對,只能等着。”
顏暖勉強笑了笑。
“走吧,”郁千飛見他低落,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我爸媽菜都燒好了,再晚涼了。”
顏暖點了點頭,正要轉身,郁千飛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臂飛快地收了回去。
“我跟我爸媽說了,你八成今天會住在我們家,”郁千飛說,“所以他們特地多做了幾個菜。”
顏暖怪尴尬的:“他們沒問原因嗎?”
“我說我不清楚,”郁千飛說,“放心吧,我叮囑他們別多問了。他們可能以為你們鬧矛盾是你父母要過繼親戚家小孩的關系。”
顏暖點了點頭。
“對了,”郁千飛問,“你見到那個傳說中的小孩了嗎?”
顏暖搖頭:“沒有。”
家裏還是原來的樣子,連他房間的陳設都不曾改變過,除了他的父母外,再也沒有旁人生活過的痕跡。
郁千飛沒有再多問什麽。到了郁千飛家,郁千飛的父母熱情地迎接了他。
十多年不見,這對夫婦的外表與他記憶中的模樣已經很不一樣。郁千飛的媽媽胖了,臉圓圓的,燙了個在中老年人中頗為流行的波浪頭,顯得很富态。郁千飛的爸爸則明顯老了不少,鬓角花白,法令紋變得很深。
但他們依舊和當初一樣,熱情又和善。
顏暖小時候很樂于同他們親近,多年不見,如今再面對這般盛情款待,确是免不了感到拘謹。
這個年紀與長輩聊天,話題很容易便被引到戀愛成家上。
郁千飛本人依舊吊兒郎當的,他父母為了他的終生大事可是沒少發愁。顏暖這才知道,在那次之後他們給郁千飛托着各種關系又介紹了好幾個相親對象,郁千飛愣是連面都不肯去見,一會兒推說工作忙,一會兒又宣稱要自己找尋真愛不靠相親。
“這又不沖突嘛,”郁千飛的媽媽直嘆氣,“前幾天他大姨媽幫着介紹了一個,小學老師,長得可漂亮。人家對他也滿意,願意見面,他就是不肯去,你說氣不氣人?”
顏暖看了郁千飛一眼。
郁千飛早就吃飽了,撐着下巴看着窗外說道:“她頭發太短了,我不喜歡頭發短的。”
“你聽聽,這是什麽理由,”郁千飛的媽媽毫不留情地指出,“人家發型很時髦的,叫波波頭!短什麽短,就是借口!”
顏暖只得硬着頭皮配合一下:“頭發短也可以留長嘛。”
郁千飛瞥他一眼,不吭聲,看起來有點不爽。
“哎,暖暖要不你去見見吧,”郁千飛的媽媽思路急轉,“小姑娘看着真的挺不錯的,聽說性格很安靜,跟你倒是蠻搭的。”
“媽,”郁千飛受不了了,“你怎麽這麽多管閑事啊!”
“又不是叫你去!”他的媽媽瞪他,“你急什麽?一邊去。”
“我吃飽了,”郁千飛站起身來,“他也吃飽了,我們回房間了!”
他說完,一把拉住顏暖,拖着就走。
顏暖尴尬萬分,沖着郁千飛的父母傻笑了一下,踉踉跄跄地被拽進了郁千飛的房間。
“受不了,”郁千飛飛快地關上了房門,“看來我預防針打得還不夠。”
顏暖看着他的側臉,問道:“你為什麽不去?”
“這有什麽為什麽的,”郁千飛說着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一副懶懶散散的模樣,“不想去。”
“聽着挺不錯的。”顏暖說。
郁千飛甩他一眼,之後幹脆無視了他的話,揚了揚下巴向他示意,問道:“看着懷念嗎?”
顏暖這才分出神來,轉着身觀察了一圈,說道:“你的書桌挪位置了。”
“後面的牆皮掉了一塊,挪過來擋擋,”郁千飛笑着說道,“這房子太舊了,我爸媽計劃下半年重新裝修一下。”
“嗯,”顏暖點頭,“我家也是,本來是打算……”他說着頓了頓,接着自嘲地笑着搖了搖頭,“現在也不知道他們怎麽打算了。”
郁千飛正要開口安危,房門被人從外側突兀地打開了。
他的媽媽抱着一床被子走了進來:“床現在是小了點,但被子還是夠睡,一人一條。”
房間裏的兩人都愣住了。
“怎麽了,”郁千飛的媽媽不解,“對這個被子不滿意?我新曬的!”
顏暖趕忙搖頭:“沒,挺好的,謝謝阿姨。”
郁千飛的媽媽替他們鋪好了被子,很快又離開了,臨走時還貼心地關好了門,留下尴尬的兩人半晌出不了聲。
郁千飛家并沒有多餘的客房,若過來留宿,肯定得像學生時代那樣兩人擠着睡在一塊兒。
他倆之前居然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顏暖忐忑地看了一眼那張曾經睡過很多次的床鋪。
奇怪,記憶中有那麽小嗎?對兩個成年男人來說,未免太窄了。
“啊,對了,還沒問你呢,”郁千飛的聲音大得不自然,顯得刻意極了,“你剛才回去以後和你爸媽都說了些什麽呀?”
顏暖坐在了床沿上,想了會兒,搖了搖頭:“好像也沒說什麽。”
最初的氣氛不算糟糕。他的父母在驚訝過後确實表現出了一些欣喜,哪怕他們努力想要掩飾,顏暖還是看得出來,對于自己的到來,他們始終是期待着的。
“一開始聊了些別的,問我近況如何,”顏暖說,“我說挺好的,沒以前那麽辛苦了,而且收入也更高。我爸抱怨了兩句,意思是私立診所畢竟不牢靠,但也沒多說什麽。”
“你當初辭職是不是也沒跟他們打招呼?”郁千飛問。
“說了啊,他們反對,我沒聽,直接辭了。”顏暖說。
郁千飛長嘆一口氣,問道:“後來呢?聊到關鍵話題啦?”
“他們又問我是不是已經想清楚了,要改邪歸正,”顏暖說,“我試圖跟他們講道理,他們不聽,講不通,話趕話的。”
“真的吵起來了?”郁千飛問,“我好像從來沒見過你跟人吵架的樣子。”
“沒有吵,”顏暖搖頭,“我跟他們說,既然完全不打算聽我的想法,那我今天就先走了。”
“他們是不是吼你‘你滾,滾了就再也別回來’?”郁千飛問。
顏暖回憶了會兒,笑了:“他們說,真後悔送我出國留學,就學了些老外的糟粕回來。我那時候也有點兒激動了,就對着他們說,你們不要推卸責任,我是天生的,就是你們倆把我生成了一個同性戀,怪不了別人。”
郁千飛驚呆。
“……然後,我怕他們氣暈了揍我,就趕緊走了。”
郁千飛又愣了會兒,笑了:“你還挺牛。”
顏暖低下頭,也笑了:“好扯啊,你說你要我回來幹嘛呢?”
“這不是挺好嗎,你說的很有道理啊,也許能激起他們反思呢。”郁千飛說。
顏暖苦笑着搖了搖頭。
“不過,這個還真是天生的啊?”郁千飛又好奇了,“你怎麽知道你是天生的?”
“你不覺得自己的問題很愚蠢嗎?”顏暖皺眉。
“我的意思是,”郁千飛略顯緊張地看着他,“難道你從很小的時候起就有喜歡的男生了?誰啊?我認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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