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常玉書和白忘寒回了昆侖派,将事情的來龍去脈告知了謝景明。

謝景明再次召集了諸派掌門,又命人去清虛峰将淩星淵帶過來。

淩星淵一出現,衆人都看向了他。他神色從容,緩步走入大殿之中,抱拳道:“參見掌門。”

常玉書上前一步,說:“我與易容成淩師弟的白師叔下了昆侖山,果然遭遇到了三名的黑衣人襲擊。不過,在白師叔打敗黑衣人之後,黑衣人都自爆了。這三名黑衣人,一人修為極其高深,一人劍法之中有昆侖派劍法的影子,一人似乎是魔族中人。”

趙婉凝柳眉微皺,“那豈不是死無對證。”

淩星淵開口道:“我這裏有一法,只要将昆侖派上下查一遍,看誰不見了,就能知道黑衣人的身份。”

他其實是知道黑衣人是誰的,但他不能直接說出來,因為他無法解釋他是怎麽知道的。

謝景明命人去清點人數,幾位昆侖派弟子領命而去。

過了許久,一名昆侖派弟子回報道:“我與幾位師兄弟一同清點昆侖派上下人數,除了出任務的弟子之外,只有步虛峰的月婵娟不見了。另外,其他門派之中,還有一人不見了。”

謝景明問:“此人是誰?”

昆侖派弟子說:“是……方丈派袁掌門。”

此言一出,滿殿皆驚。

袁正初是誰?是方丈派的掌門,大乘期的修士,金玉琉璃宮的宮主。更何況他的愛女也在之前被人殺害 ,但他在這個特殊的時刻,居然失蹤了。

林雨石猶豫道:“這……袁掌門或許是另有要事。”

趙婉凝不悅道:“我們都在昆侖山上,獨他不見了,怎能不叫人生疑。”

謝景明掐指一算,面色一沉,“袁掌門,确實已經死了。”

殿上衆人更是震驚,甚至有人忍不住驚呼出聲。

一個大乘期修士,前幾天還出現在衆人面前,但過了幾天,居然無聲無息就死了。而殺掉他的人,又該是何等修為。

常玉書也是吃了一驚,說:“當時出現的三人之中,确有人是大乘期的修為。”

他說完之後,殿內一時寂靜。

五大仙門,何其尊貴榮耀,衆人都視其為仙道魁首。然而果實爛于心,五大仙門之一的方丈派掌門,竟然可能殺害同道,陰謀奸宄。與之相比,昆侖派中出現一名叛徒,似乎都微不足道了。

一名方丈派弟子從人群中走出,他容顏俊逸,氣質清朗,“雖然那黑衣人是大乘期的修為,但也不一定是掌門。掌門失蹤,有可能是為奸人為害。”

白忘寒淡淡道:“确實是袁正初。”

另一名方丈派弟子質問道:“你怎麽知道那人就是我派掌門?”

白忘寒說:“我曾與袁正初交手,與那人路數一致。”

林雨石嘆了口氣,說:“沒想到袁掌門居然會做出這種事,甚至不惜殘害自己的女兒。”

趙婉凝冷冷道:“他殺人性命,自己也身死,也算是報應不爽了。”

他二人如此說,便是信了此事,因為白忘寒從不說謊。

淩星淵說:“我聽聞魔道之中,有一種奪舍秘法。或許我們見到的‘袁掌門’和‘月師姐’,已經不是原來的袁掌門和月師姐了。”

趙婉凝嗤笑一聲,“袁正初修為高深,誰人能奪舍他。”

奪舍只能由修為高者奪舍修為低者,而且奪舍是否成功,還關系到被奪舍者的心境。奪舍若是失敗,重則魂飛魄散,輕則猶如癡兒。所以縱使魔族有奪舍秘法,卻不輕用,否則魔族早就奪舍了五大仙門的掌門,開啓魔主封印,為禍天下了。

淩星淵意味深長地說:“心存魔念,便會為魔族所乘。”

趙婉凝聽了淩星淵的話,若有所思。

謝景明看向淩星淵,“你蒙受冤屈,又用計使真正的兇手顯形。‘猝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堪為昆侖派弟子表率。你可去聞道閣,領一千上品靈石。”

一千上品靈石!一千塊上品靈石對于修真界絕大多數的人,都是一筆不菲的財富了,更別說對于築基期的修士。一顆築基丹,也才五百中品靈石。

淩星淵沒有說話,只是鞠了個躬,然後出了大殿。

白忘寒想要跟上,卻被一名昆侖派弟子攔住。

“白師叔,掌門請你一敘。”

……

淩星淵出了玉虛宮之後,長出了一口氣。他雖然一直一副游刃有餘的樣子,其實心裏并不是不緊張。畢竟他要是死了,說不定就是真的死了,沒有重來的機會。

按照原來的劇情,男主的冤屈并沒有昭雪,他被逐出了昆侖派,成了一名散修,從此在十洲流浪。而月婵娟也繼續潛伏在昆侖派中,袁正初也依舊做他的方丈掌門。

但是,淩星淵并不想走男主的劇情。他和男主,究竟是不同的兩個人。他無法成為男主,在面前一些事的時候,也無法和男主做出一樣的選擇。

如果他和男主走一樣的路,那麽他是為什麽來到這個世界,他的熟知劇情又有什麽用呢?

不過,他做了不同的選擇,以後的劇情很有可能會改變。

他首先要面對的,就是魔族可能的報複。因為“月婵娟”和“袁正初”,并沒有真正死去——其實,最開始和魔族接觸的袁正初,還是袁正初本人。他雖然是大乘期修為,但壽數将盡,想要靠魔族秘法續命。他在魔族指使之下,做了許多惡事,心生魔念,最終被魔族奪舍——哪怕是修真人士,也會怕死,甚至有的比一般人還怕死。嘗過長生,又怎甘心如同凡人一般化為一抔黃土。

魔族有魔元,死後可靠魔元重生。魔元耗盡,便消失于天地間,不可輪回轉世。那三名黑衣人雖然自爆,但不過是毀了具殼子。

可是,他不會後悔。

人活于世,不就圖個痛快。

“請留步!”

淩星淵聽到喊聲,回過頭來,發現一名方丈派弟子正向他走來。他問:“你有何事?”

他記起這名方丈派弟子,正是大殿上最開始從人群裏走出來的那個人。

方丈派弟子抱拳道:“在下方丈派燕鴻振。”

淩星淵客氣地說:“燕師兄。”

五大仙門同氣連枝,互相之間,也是以修為高低稱師兄弟。

“淩師弟,掌門之事,我萬分抱歉。”說完,燕鴻振深深鞠了一躬。

淩星淵扶起燕鴻振,“此事并不是你所為,你無需向我道歉。”

“掌門既已身隕,我身為掌門大弟子,便暫代掌門之事。”燕鴻振拿出一個儲物袋,“是我方丈派對不起你,我這裏有些法寶靈石,望你收下。”

淩星淵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儲物袋。

燕鴻振看淩星淵收下了,松了口氣。淩星淵天賦不凡,若是因為此事與他結仇,那就大大不妙了。而淩星淵收下賠禮,就是代表此事已經揭過了。

他遺憾地說:“除了賠罪之外,我對于淩師弟的風儀也十分仰慕。可是我馬上就要回方丈派,向門內禀報此事。若是淩師弟有機會來方丈派,我一定盡地主之誼。”

“好,若是有時間,我一定去。”淩星淵也挺想看看其他洞天福地的美景。

……

白忘寒在昆侖派弟子的帶領之下,走進了書房。

昆侖派弟子說:“請您在此稍等。”

白忘寒坐了下來,閉目養神。

過了許久,謝景明才走了進來。他歉意地說:“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白忘寒睜開眼睛,“無事。”

謝景明也坐了下來,“你那位徒弟,居然想出了和你互換身份的法子。雖然這法子說不上十分高明,但也能誇一句聰穎了。”

白忘寒露出淡淡的笑容,“他确實聰明。”

謝景明看着白忘寒的神情,心中一突,“你待他,真是不同。別說是師徒,便是親父子,也少有這麽對待的。”

白忘寒垂眸不語,好似一尊冰雪雕塑。

謝景明清咳一聲,說回了正事,“步虛峰的月婵娟,我也是見過的,沒想到魔族居然藏得如此之深。不過,我更沒想到袁正初居然會被人奪舍。”

白忘寒說了淩星淵說過的那句話,“心存魔念,便會為魔族所乘。”

“五大仙門,已經不是當初的五大仙門了。衆人都追求修為,卻忘了‘道’才是修道的根本。”謝景明頓了頓,“不知還有多少魔族,潛藏在仙門之中。哪怕是至親之人,也可能被人奪舍,對你捅出一刀,真是防不勝防。”

有多少人,會防備自己的親人、情人、信任的人?

白忘寒沉默片刻,說:“我會在玉虛宮,講道三場。”

至于衆人能領悟多少,就看各人的緣法了。

謝景明終于露出了笑容,“麻煩師兄了。”

白忘寒問:“還有何事?”

謝景明想了想,說:“還有一件事,我想讓幾位弟子前往其他仙門,察看神器。我已拟出名單,淩星淵就在其中。”

白忘寒斷然道:“不行。”

謝景明嘆息道:“師兄,你太過溺愛他了。若不讓小鷹經歷風雨,如何生出能搏擊長空的翅膀。你的溺愛,可能最後反而是害了他。”

白忘寒緊抿着嘴唇,不說話。

若是白忘寒執意不肯淩星淵前去,謝景明也不能勉強,“師兄,你好好考慮吧。”

白忘寒站了起來,向着門口走去。

就在白忘寒即将走出書房的時候,謝景明開口道:“魔族今日能奪舍袁正初,明日未必不能奪舍我。若是你覺得我有問題,麻煩你殺了我。”

白忘寒腳步一頓,沒有回答,身影消失在謝景明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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