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淩星淵不驚不慌地說：“我一見到你，便知道你不是個尋常的乞丐。”

呂萦思問：“為什麽？”

淩星淵看着呂萦思說：“眼睛，一個乞丐不會有你那樣的眼睛。”

其實他是在胡扯，他就是因為看過小說才知道小乞丐就是呂萦思的。

呂萦思低笑一聲，“我就姑且當做你說的是真話吧。”

說完，他走入了船艙之中。

淩星淵也跟着呂萦思走入了船艙，裏面擺着一張桌子，桌子上擺滿了山珍海味，連杯盤都華貴無比。不過他并沒有面露驚訝之色，因為他出身玄洲淩家，也是金馬玉堂的富貴子弟。縱然是揮金如土，酒池肉林，他也是見慣了的。

呂萦思在桌邊坐下，“你也坐吧。”

淩星淵在呂萦思旁邊坐下，他面前的碗是黃金做成的，上面花紋精美，筷子則是象牙鑲金，還有金叉子、金羹匙等等。光是這一套餐具，便價值連城。

呂萦思指了指桌上的菜，“你嘗嘗看。”

淩星淵拿起筷子，沉甸甸的，比他平常用的筷子重得多。他夾了一筷子菜，放入口中。

呂萦思問：“好吃嗎？”

淩星淵答：“好吃。”

哪怕是宮廷禦宴，他也是吃過的，但與面前的菜相比，就像泥土之于珍珠——他算是理解為什麽呂萦思說客棧裏的菜是豬食了。

呂萦思微微擡起下巴，“你既然喜歡，就多吃一點吧。”

淩星淵吃了幾口菜，有些口幹，于是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酒也是好酒，入口綿柔，醺然欲醉。

“既有酒菜，怎能沒有歌舞相伴。”呂萦思輕輕擊了一下掌。

有人輕歌曼唱，聲如黃莺出谷；有人婆娑而舞，舞如蓮花亂旋。不過隔了一層輕紗，看不真切。

呂萦思問道：“我聽說，你想要去扶桑派。”

淩星淵點頭，“是的，我和我的師兄弟想要去扶桑派。”

呂萦思眼珠一轉，說：“不用等到七日之後，我有辦法送你們去扶桑派。”

淩星淵看向呂萦思，“你似乎還有話沒說完。”

“我有一個條件。”呂萦思豎起一根手指。

淩星淵問：“什麽條件？”

呂萦思欺近淩星淵，兩人臉龐幾乎相貼，“我要你……假扮我的情人。”

“可以。”淩星淵不假思索地答應。

雖然是假扮一個男人的情人，不過他又不會真的變成同性戀。

見淩星淵答應得如此之快，呂萦思呆了呆。他咳嗽一聲，說：“那便擊掌為誓。”

淩星淵伸出手，與呂萦思的手掌拍在一起。

……

第二天，淩星淵帶着常玉書和徐子真去了碼頭。

他昨天見過的那艘畫舫，就停靠在岸邊。這艘精致绮靡的畫舫，與此地格格不入，更适合出現在脂粉河中。

常玉書看着畫舫說：“這船上的徽記，是扶桑派的标志。”

徐子真說：“這船的主人，一定與扶桑派有所關系。”

淩星淵摸了摸鼻子，“我也懷疑他是扶桑派中人。”

三人上了畫舫，兩名婢女迎了上來。

一名婢女開口道：“我名露紅。”

另一名婢女說：“我名煙綠。”

這兩人雖然是婢女，但都生得十分貌美，而且氣質一如春花，一如秋月，各擅勝場。

兩名婢女将淩星淵、常玉書和徐子真帶到了各自的房間。

淩星淵進了房間之後，四處看了看。這房間十分奢華，擺設無不精致，地上鋪着厚厚的地毯，香爐中燃着熏香，散發着袅袅的香氣。

露紅對淩星淵說：“淩公子，你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我。”

對于露紅知道自己的名字，淩星淵并沒有露出驚訝的神色，說了一聲“好”。

兩名婢女行了個禮，然後退下了。

淩星淵看向了挂在牆上的一把弓，不過這只是一把普通的弓，并不是扶桑派的神器射日弓。

扶桑派中人，不管是不是呂氏子弟，都要修習弓術。所以，扶桑派弟子人人都有一把弓。

淩星淵在榻上盤膝坐下，開始打坐。

……

入夜的時候，露紅與煙綠走進房間，伺候淩星淵洗漱。

淩星淵洗漱之後，就上床睡覺了。

睡到半夜，他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一具身體貼相了自己，下意識一拳打了過去。

呂萦思抓住淩星淵的拳頭，“是我。”

“你怎麽會在我床上？”淩星淵半夜被吵醒，語氣有些不耐煩。

呂萦思理直氣壯地說：“這是我的房間，也是我的床。”

淩星淵問：“那你的婢女為什麽會把我帶到你的房間來？”

“因為我們既然是情人，當然要睡在一張床上。”呂萦思語氣暧昧。

淩星淵實在是困了，懶得再與呂萦思争執，閉上了眼睛。

等到他第二天醒來，他發現自己被呂萦思抱在懷裏，連忙把呂萦思推開。他說：“我怎麽會在你懷裏？”

呂萦思睜開眼睛，“是你往我懷裏鑽。”

淩星淵盯着呂萦思看了一會，看不出這個人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他說：“你給我換個房間。”

呂萦思打了個哈欠，“你別忘了，你是我的情人。”

淩星淵問：“你為什麽……”

呂萦思打斷淩星淵的話，“告訴你也無妨，我父王要我同蓬丘派聯姻——你還不知道我的身份吧？我就是扶桑派少主呂萦思。”

淩星淵說：“原來是呂少主。”

呂萦思看着淩星淵說：“你聽了我的身份，似乎一點也不驚訝。”

淩星淵咳嗽一聲，說：“我早就猜到你身份不凡了。”

呂萦思挑眉道：“你也不是尋常人，昆侖派清虛峰淩星淵，對嗎？”

淩星淵說：“正是在下。”

“聽說你是‘飛鴻踏雪’白忘寒的弟子，拜入昆侖派不過數月，就已經是築基期的修為了。真是名師高徒，前途無量。”呂萦思語氣平淡。

淩星淵微笑道：“閣下不也是東王之子，扶桑少主，未來的扶桑派掌門嗎？”

呂萦思大笑一聲，“你倒是牙尖嘴利。”

淩星淵說：“我雖然答應了你的條件，但我不慣與人親密。更何況我們尚未到達扶桑派，不必如此吧。”

呂萦思下了床，推開窗戶，海風灌進室內，“這碧海之中，天上的鳥，水裏的魚，都是我父王的耳目。”

他看向了淩星淵，“所以……你說話可要小心了。”

淩星淵若有所思地說：“東王竟然神通廣大如此嗎？”

呂萦思沉聲道：“東王遠比你聽到的傳言更為可怕。”

淩星淵沉默了一會，問：“你喜歡男人嗎？”

呂萦思答：“我以前是不喜歡男人的，不過遇見你之後，我就喜歡男人了。”

因為有東王的耳目，所以呂萦思有話不能直說，他這句話的言下之意，就是他不喜歡男人。

淩星淵放下了心，既然他不喜歡男人，呂萦思也不喜歡男人，那麽兩個大男人睡在一起，似乎也沒什麽。

呂萦思揚聲道：“露紅，煙綠！”

露紅和煙綠走進了房間，伺候兩人洗漱。

洗漱過後，露紅端來早餐，放在桌子上。各色點心擺了滿桌，是兩個人吃不完的分量。

淩星淵在桌邊坐下，開始吃早餐。

呂萦思在淩星淵身邊坐下，也吃了起來。

這樣看來，兩人倒真像一對情人了。

……

淩星淵吃完早餐之後，走出了房間。

呂萦思也跟在淩星淵的後面，出了房間。

常玉書和徐子真剛好來找淩星淵，看見兩人一同出了房間。

常玉書笑容一僵，“這麽早，為何船主你在星淵的房間裏面呢？”

淩星淵想要轉移話題，“你們還不認識他吧，我向你們介紹一下，他就是扶桑派掌門之子呂萦思。這是我的師兄昆侖派玉虛峰常玉書，這是我的另一位師兄徐子真，也是玉虛峰的。”

呂萦思卻沒明白淩星淵的良苦用心，大大咧咧地說：“因為這是我的房間，我昨晚就睡在這裏。”

徐子真吃了一驚，“你們……”

常玉書看向淩星淵，他一貫含笑的臉上沒有表情，“我想聽你說。”

淩星淵吞吞吐吐道：“這個……說起來有些複雜，裏面……其實是有隐情的，等……離開扶桑派之後，我會告訴你們的。”

常玉書沉默片刻，說：“我信你。”

自己什麽解釋也沒有，常玉書卻願意相信自己，淩星淵有些感動。他說：“總之，我絕不會做對昆侖派有害的事情。”

“我自然是相信你不會做對昆侖派有害的事，只是……”常玉書沒有說下去。

呂萦思看不下去了，問道：“你出了房間是想要做什麽？”

淩星淵答：“我想到甲板上吹吹風。”

呂萦思說：“那你怎麽不走了。”

淩星淵出了船艙，站在甲板上。他眼前是碧波萬頃，水天一色，壯麗非凡，不時有幾只海鳥掠過，姿态從容。

呂萦思也出了船艙，與淩星淵肩并肩站着。他說：“你那個師兄……”

淩星淵問：“師兄怎麽了？”

呂萦思盯着淩星淵的臉看了一會，發現淩星淵滿臉茫然。他嘆氣道：“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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