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bking
“蔡思遠旁邊那個女生是誰啊?”
教學樓過道上, 幾個圍在護欄邊的女生對着某處讨論起來。
校園的白楊樹下面,站着一高一低兩個身影。
“是一班那個章肆川。”
“章肆川我認識, 蔡思遠倒是第一次聽說, 還挺高啊。”
“蔡思遠你都不認識?人家可是廣播站站長哦!”
“帥哥美女站一起就是賞心悅目,不過他倆為什麽會在一起?”
“寒假開學之後廣播站招了批人,章肆川也進去了。”
“诶,她不是普通話都說不标準嗎?”校園牆上面的熱帖雖然都删光了, 但是該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
“誰說的, 人家現在說得可好了, 而且可是自己實打實練出來的。”
“你怎麽知道的?”
“我在操場上見過她, 她特別努力, 基本上每天都在練習。”
有人笑了:“哇,那不就是不務正業咯, 我忙着學習都來不及。”
“可她期末考試還考了年級前二十。”
“……”京北高中是市重點中學,年級前二十, 可是劍指全國top2的水平。
挑刺的女生抱着手, 翻了個白眼:“誰知道是不是抄的。”
“要不然, 你抄一個給我看看?”一道壓着不爽的冷沉少年聲突然從身後傳來。
猛地聽到聲音, 幾個女生吓了一跳。
轉過身,看清來人的臉, 面上唰得通紅一片,支支吾吾地喊出了來人的名字:“段,段段,神。”
段浪京手裏夾了份卷子,半垂眼皮, 掃了她們一眼。
挑刺的女生通紅着臉, 不知道該說什麽, 在原地踟蹰了幾下,慌不擇路地跑了。
段浪京從鼻腔裏發出一聲冷嗤,收回目光,懶散地繼續往前走,忽地,步伐一頓。
剛剛被議論的對象——章肆川不知道什麽時候上來了,站在拐角處,手捧着書,紅唇微張,一雙荔枝眼盈着水光,看向他,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他們剛才的對話。
自從那天晚上章肆川慌張拉着章父從他面前離開後,兩人還是第一次正面遇見。
猝不及防對上目光,段浪京停頓了一秒,又面不改色地轉過了頭。
“謝謝。”章肆川清淩淩的道謝聲鑽進耳朵裏。
哦,看來她聽到了。
但他不想回應。
坐回位置上,段浪京從抽屜裏摸出練習冊,翻開,指尖夾着根筆懶洋洋地轉,在心裏飛速計算着這道題的答案。
沒一會兒,章肆川也進來了,顧梨和辛悠然圍上去,幾個人的聲音不大不小地飄進了他耳朵裏。
辛悠然:“小荔枝,你明天就要去廣播了嗎?”
章肆川點頭笑了一下:“嗯,第一次。”
顧梨:“緊張嗎?”
章肆川笑了一下:“有點,還有點激動。”
辛悠然:“那我就等着聽你聲音。”
章肆川:“但是明天只有中心廣場那邊能聽見,你們想聽的話還得出去。”
辛悠然:“別說是中心廣場,就算是有□□廣場,我都連夜開小電驢過去占位置,你就說幾點?”
辛悠然的話逗得章肆川哈哈笑:“六點。”
段浪京搭在桌面的指尖動了一下,挑着眉,面無表情地拔出筆蓋,嚓地在紙上寫下一個數字——6。
過了兩秒,又用黑線塗掉。
仿佛那只是随手,寫錯的一個數字。
課間操結束後,張朝行風風火火地跑進來,從教室門口就在喊:“大消息!咱們班主任今天整活了,我們今天要跳交誼舞。”
班上人安靜了一秒後,男生們整個沸騰了,诶呀诶呀地叫着。
“我還從老喬那偷了兩份名單。”張朝行一揚手,大家都急哄哄地湊了上去。
看着名單,此起彼伏的“诶唷”“啧啧”聲響起。
張朝行拿着一份名單從人群裏殺出來,跑到段浪京面前,拿名單在段浪京臉前晃了晃:“浪浪,嘿嘿,猜猜你對象是誰?”
段浪京掃了眼張朝行,沒什麽表情地說:“不感興趣,不……”
視線注意到名單上緊挨着他的名字,段浪京頓了一下,才說:“去。”
張朝行:“你這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紀李敖湊過來:“浪哥,你要是不去,那咱倆就換換呗。這樣我就可以擺脫我的隊友了。”
張朝行:“我就這麽讓你嫌棄嗎?”
紀李敖:“小荔枝和張朝行,你随便問誰,選哪個都不需要考慮好吧……”
紀李敖還沒說完,本能覺得冷飕飕的。
轉頭一看,對上段浪京冰冷到如有實質的目光,他被這一眼看得只想離開,正打算說“呃……當我沒說。”
還沒等他開口,面前段浪京又漫不經心地垂下了眼,剛才冰窒的感覺似乎只是他的錯覺。
段浪京平靜地看着書桌上的練習冊,輕描淡寫地吐出了倆字:“随便”。
紀李敖噢了一聲,正不知道該說什麽時,看到從段浪京背後路過的章肆川,叫住她:“小荔枝,小荔枝,咱倆一隊,你可得好好教我。”
章肆川“啊”了一聲。
紀李敖跟着去接水的章肆川往前走着,邊走邊說。
至于說什麽,段浪京手緊了緊,聽不清了。
張朝行正想把名單拿回來,不經意看到段浪京手裏握着的中性筆,瞪着眼睛,十分驚詫地問道:“浪浪,筆怎麽爛了。”
快到老喬組織交誼舞的時間,段浪京抱着雙臂,慵懶地靠在操場牆上。
張朝行看見他,笑着說:“你不是不來嗎?”
風把段浪京的聲音刮得淡淡的說:“怕你太想我。”
張朝行立馬做了個嘔吐的表情。
操場門口又走來了一群人,段浪京沖着那邊伸出胳膊一揮:“紀李敖。”
紀李敖走過來:“怎麽了?段哥。”
段浪京撩起眼看他一眼,嘴裏嘎嘣嘎嘣咬着糖。
慢慢開口。
——我不換了。
——“打個招呼。”
“喲,今天對我這麽熱情。”紀李敖笑着,“那沒事,我就先走了。”
隊形零零散散地排着,紀李敖走過去之後自動站到了一個女生旁邊,段浪京擡擡下巴:“紀李敖旁邊是誰?”
張朝行跟着轉過去看了一眼:“付寒雪啊,這都同學多久了你還不認識?。”
“那。”他動着嘴唇,“章肆川呢?”
“她不來了,我聽辛悠然說她肚子難受跟老喬請假,去醫務室了。”
段浪京哦了一聲,過了兩秒,用手指着他撸起來的胳膊,點了點:“看到沒?”
“看什麽?大肘子?”張朝行掃了一眼就皺起眉,他并沒有看別人胳膊肘的癖好。
“受傷了。”
張朝行看着段浪京勁瘦的手臂,就跟皇帝的新衣裏那個懵懂可憐的小孩一樣問道:“哪兒受傷了?”
“這不重要。”
“呃……”張朝行心想不重要你在那讓我看什麽看,秀你那健碩的肱二頭肌啊?
“重要的是,你幫我跟老喬請個病假。”
“請假?你也要去醫務室?”
“……不是。”
段浪京轉身往操場外面走去,揮了下手。
醫務室裏。
白色的簾子輕輕飄動。
淡淡的消毒水氣味。
燈光明亮,環境安靜。
說着“不是”的段浪京面無愧色地俯身撩開簾子,踏進醫務室的大門。
他進來的時候,章肆川正捂着肚子,面色發白地站着排隊。
她是最後一個,前面還有兩個人。
段浪京不遠不近地站在了她身後。
少女的腰微微弓着,原本就纖薄的背看上去更脆弱。
段浪京不遠處,靠牆有兩個沒人坐的空椅子,他有點想搬。
這是他第一次,想,但恰恰因為這份想,所以才遲疑不去做。
這種感覺很陌生。
他想什麽就做什麽慣了。
這讓他心跳有點亂,也讓他有點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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