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不能人道

小十七冷笑,如果不是為了姐姐,他何需費上這許多心力成為死士,幫他們對付平陽侯?

“我會讓他們後悔。”

十一眉心蹙緊,果然……

她并非偏幫蛇國,但以小十七一人之力,現在而言,實在沒辦法與蛇國對抗,而且他身上瘴毒已深,離開蛇國,只有死路一條。

“如果那樣,你姐姐身上的蠱毒解不了,還得搭上你的性命,你一死,你姐姐只會落到更加凄慘的地步。”

小十七偏頭向她看來,亮如碎星的眸子微微一眯,似嘲,似諷,“難道我就白白為他們賣命,由着他們揉捏不成?”

“我不是這個意思。”十一伸手按在他撫着酒壇的大手上,“只是……有些事情,可能會變動。”

小十七垂下眼睑,視線落在覆在自己手背上的小手上,臉上的煞氣漸漸淡去,半晌,道:“你想說什麽?”

他與十一鬥也好,鬧也好,但他知道十一是個不亂說話,有主見的小姑娘。

十一把從母親那時得到的消息說了一遍,“我怕蛇侯真的失蹤了,并非不想對應承諾。”她把小十七的手按得緊些,“蛇皇情況不妙,如果蛇侯不回來,恐怕局勢有變。”

在黑塔的地洞中,那道強光過後,蛇侯憑白地失去蹤影,讓十一始終覺得蹊跷。

小十七是極聰明的人,絞龍和蛇侯相鬥,小十七在洞裏時就聽十一說起來,這時聽十一說完,已經和十一想到一處。

如果蛇皇控毒能力不行了,也就意味着蛇國君王将要更換。

蛇國提選新皇,是大巫師的權限。

産生蛇皇這樣的劇毒青蟒,需要蛇侯的精血。

所以越姬和大巫師對蛇侯都極為顧忌,三方才達成平衡狀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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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因為這樣,蛇侯才能有辦法逼迫大巫師交出解藥。

蛇侯不會無故不返,這麽無聲無息的消失,要麽就是傷重,自顧不暇,躲在什麽地方養傷,要麽就是被絞龍生前不知弄去了哪裏。

不管是哪一種可能,過得三幾日時間蛇侯回來,也就罷了。

如果長時間不回,丹紅的解藥就真得另外想辦法。

小十七沉默下去。

越姬為了保住皇位,而大巫要履行自己的職責,雙方必有沖突,那麽他是不是有機可乘?

只要尋到機會,絕對強于漁死網破地報複。

想通了這點,眉稍一挑,擡手上來,在十一臉上重重擰了一把,笑嘻嘻道:“還敢說不是挂記着我的?說,心裏是不是有我了?”

十一翻了個白眼,“誰心裏有你了?”

小十七湊了鼻子,在她耳邊聞了一聞,笑道:“如果沒有,做什麽洗得這麽幹淨才來尋我,是怕我嫌你臭?”

十一身子一僵,瞪了過去,“誰怕你嫌了?”

小十七手指爬上她的耳鬓,輕繞她耳邊濕發,“穿成這般,難道不是來勾引我,與我溫存的?”

十一這氣可不小,她來是怕他明日沖動出事,怎麽就變成洗幹淨來勾引他?

她從浴桶裏爬出來,急急地尋他,自是抓到什麽穿什麽,哪裏刻意過,所以這時身上确實只得一件單衣,被他一說,反而真象那麽回事。

可是她明明就沒這心思,好心倒成了別有用心。

騰地轉過頭,惡狠狠地向他瞪去,“誰來跟你溫存了?”

小十七見她急了,‘噗嗤’一笑,眼裏戲谑不掩,他極不喜歡看她小小年紀,就少年老成的模樣,只有急了,才能顯出真性情。

“想什麽呢?人家姑娘到了你這年紀,多少也是風情萬種。你看你,哪有女孩模樣,就算你想,我也提不起興趣啊。”

十一臉皮微微漲紅,哼了一聲,心想,你連女子都不碰,誰知道是不是個不能人道的。

或許,正因為你不能人道,才對自己少點興趣,跟自己長成什麽樣子,半點扯不上關系。

不過,這話,她不敢說,說出來激怒了他,純粹是給自己找麻煩。

男人在那方面總是很要面子,就是不能人道,也能被激得不擇手段地人道一回。

她固然不怕他,但與他打一場,在地上滾一滾,剛剛那個澡就白洗了,不劃算。

小十七哪能知道她肚子裏的彎彎道道,以為她是被氣得狠了才不說話,打了個哈哈,“這是你頭回光臨寒舍,不能不好好招待,我做些好吃的給你。”

小十七躍身而起,懶洋洋地問:“想吃什麽,山兔還是野雞?”

十一想也不想,“野雞。”

小十七‘哧’地一聲笑了,這丫頭還真是個實在的,惱歸惱,東西卻是照吃。

十一回到家中,母親再沒提小十七的事,一夜無言。

第二天,果然如十一所料,不曾見着蛇侯。

越姬只道是蛇侯有要事外出,不久就回。

十一心知肚明,自不揭穿。

與大巫師的一年之約,已然達成,月娘雖然仍照料蛇皇起居,但她們居住的小院賜與她們母女,算是成為蛇國正式的居民。

月娘行動上已得自由,只要十一做好份內之事,她的性命已然無憂。

大巫師為了籠絡和控制小十七,主動分了半粒yin蠱解藥于他,可以控制丹紅體內蠱毒半年內不會發作。

這固然不是小十七想要的結果,但蛇侯下落不明,小十七只能沉下心,靜觀其變,等待時機。

平陽侯傷重,按理是除掉平陽侯的最佳時機。

偏偏平陽侯自從上次見過十一,便也如同人間蒸發,再沒有半點消息。

蛇國雖然暫時得以太平,但這靜,如同暴風雪來臨的前奏,更讓越姬和大巫師感到不安。

外頭敲過三更。

十一鬼魅般的身影,潛到蛇侯窗下。

蛇侯不在,他的那些侍兒自是不能在他寝宮留宿,寝宮中一片死寂。

十一撥開窗扇,翻了進去。

蛇侯當真是躲着養傷,不會離開蛇國。

但如果在蛇國,能讓大巫師和越姬都尋不到的地方,應該只有這寝宮裏另有藏身之處。

十一剛剛落地,卻見身邊另有人影,頓時驚出了冷汗。

剛要動作,那人已經早一步捂住她的嘴。

兩個月一同在塔中同生共死的熟悉感覺随即而至,提到噪子眼上的心髒,放回胸膛。

暗想,小十七與她還真是心意相通。

正想與小十七分頭行動,小十七抓住她的手腕,飛快往梁上躍去。

與小十七數月的默契,讓十一感覺到有異,無需他解釋,已經随他一同在梁柱上隐去身形。

剛剛藏上,聽見牆上一聲輕響。

果然有問題,十一忙向聲音傳來去看去。

牆上美人出浴圖緩緩滑開,出現一個門戶。

等了一陣,從暗道中走出一個全身裹在黑紗裏的女子。

十一神色微凝,這個女子,正是那日險些要了平陽侯性命的女子。

照平陽侯的推測,高氏的餘孤。

女子徘徊一陣,仍從暗道中離去。

十一和小十七交換了個眼色,均想,如果平陽侯在蛇國,那就應該藏在這裏面。

從梁上輕飄飄地落下,耳朵貼在美人圖上,聽了一陣,确認那女子已經離開,摸索着打開暗門,閃身進去。

在暗道盡頭,是一間女子所用的房間,房內無人,床上堆放着一套黑色紗衣,顯然是剛才那女子所穿,女子已經離去。

二人尋到房中另一道暗門。

從暗門出去,意外地發現,竟是訓練場後山的一處涯下的山泉邊。

那女子早去得沒了蹤影。

暗門閉合,任二人怎麽細看,都看不出此處隐藏着暗道門戶。

這樣的山泉眼,在訓練場後山,多不勝數。

十一和小十七面面相觑,一時間實在無法判斷,這後山還有沒有這樣的暗道。

那女子既然換過衣裳,才從暗道出來,可見她在蛇國另有身份。

十一和小十七怕暴露行蹤,只能先行離開,日後慢慢探察。

接下來,蛇國所有死士的任務,都是查探平陽侯的下落,十一也不例外。

她上次見平陽侯,雖然不允許她在馬車上探頭,但賣桂花糕的地方,不難問到。

于是,她沒象其他死士一樣,夜晚行動,而是一早起來,換過便裝,在金牛鎮閑逛。

直到日落西山,卻同樣毫無線索。

這在十一預料之中,不知不覺中,已經閑蕩到鎮子一裏外。

這個時辰已經是關鋪晚飯的時間,這條路上卻仍有不少人來去。

十一順着黃土路望去,只見前頭有一個獨家小茅院,屋檐下挂着葫蘆草紮,依稀是民間大夫的住處。

對這樣給百姓看病的大夫,十一本不多留意,但逛了許久,腹中饑餓,身邊帶着幹糧,水卻喝光了,索性前去讨碗水,就着幹糧裹裹腹。

進了門,發現這間簡陋的小茅屋前,只得一個童子正把一包藥遞到一個中年婦人手中,“師傅交待了,程家嬸嬸把這藥吃了再來。”

婦人摸了摸童子的頭,“小刀,代我謝謝你師傅。”

叫小刀的童子應了,正要坐到矮凳上,輾壓藥沫,回頭看見十一,迎上來向她行了一禮,“這位姐姐,我師傅進山采藥了,你有什麽病痛,只有明天午後再來了。”

童子只得五六歲模樣,衣裳很舊,但洗得很幹淨,一張小臉也是白淨得極讨人喜歡,說話也是極有禮貌,可見此間大夫是個極有修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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