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他終是來了

欲望之門方向傳來一聲極輕微地響動。

十一心頭一緊,他終究是來了。

剎那間,五味雜陳,分辯不出是何種滋味。

他與她不過是見過幾面,她被他輕薄過幾次。

她實在看不出,他對她有何情義,竟會不顧危險前來。

不管他為何而來,終究是為了她。

十一愧疚之心驀地加重,如果不是想着母親的生死,真想就此離開

但她不能,她前腳一走,後腳母親便會慘遭殺身之禍。

越姬幼年開始就伴着青蛇而活,為了讓青蛇大蟒體內聚更多的毒性,擊敗其他女皇侯選人,日常所做的,便是收集少女,送到大蛇身下,眼睜睜地看着那些無辜少女慘死于大蛇的蹂躏,再生生被吞食。

這樣長大的人,哪還有人性?

她不能有少女的情懷,自然也看不得別家女子好過,所以處置女子的手段花樣百出,殘忍變态得叫人心寒。

那會兒親眼見越姬蒸人,後來才知道,蒸人已經是讓人死的舒服的了。

把人活活折磨死的手段,比蒸人狠毒得多去了。

蛇皇因平陽侯變成這樣,而十一與平陽侯有私交,越姬哪能不恨死了她?

除非她這次能如大巫師和越姬所願,表明與平陽侯之間并無關系,否則十一不會懷疑,越姬會有千萬種讓母親與她生不如死的方法。

十一伏在地上,露出半邊臉,一動不動,靜靜地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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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着那個人快些過來,又盼着那個人發現異樣,盡快獨自離開。

明明只是片刻間的功夫,卻如同一個世紀那漫長。

聽着輕得幾乎聽不見的腳步聲向這邊尋來,十一緊張得象是心髒都要跳出胸膛。

腳步聲終是近了。

枯草雖然有半人之高,但到處堆着雪十一半躺在枯草叢中,血跡斑斑,不難被發現。

腳步聲在身前不遠處停下。

十一擡頭起來。

一身黑衣的平陽侯,就算戴着面具依然清峻郎逸,不掩風采。

四目相對,均是無言。

過了會兒,他的視線才從她眼睛上挪開,巡向地上血跡,再巡向她傷痕累累的身體。

十一同樣一身黑衣,血浸在黑衣上最難分辯,一時間,他也無法看出她到底傷得如何。

十一眼底閃過一抹複雜神色,“你終究是來了,你……不該來。”話出了口,她才發現,她心底真是不希望他來的。

明明聽見附近有埋伏的聲音,明明知道有詐平陽侯沒有猶豫地大步向十一急奔過去,有她這句話,就夠了。

她傷成這般,他們必須在欲望之門關閉之前,重返回欲望森林,才能輕易脫身。

他蹲下身去抱她。

只要她進了他的懷抱,就算四周伏兵湧來,也阻止不了他進入欲望之門。

十一望着那雙熟悉的眼,有片刻的恍惚,甚至忘了誘他前來的目

他低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忍着。”

十一喉間一哽,從平陽侯的肩膀上望出去,看見對面林子中露出母親半邊身子。

大巫師站在母親身邊縮身樹後,手中握着一柄錐子,錐尖刺破母親的頸項,血絲沿着尖稚滴下。

而大巫師另一只手,抓着一條極小的青蛇,那蛇似極喜血腥之味拼命朝着母親頸部傷處扭動身體。

讓人不會懷疑,只要大巫師一松手,那條蛇就會從傷處竄入母親體

十一聽丹紅說起過,就是被這麽條小青蛇竄入體內,青蛇在她體內死去,卻留下了淫盅。

十一本少血色的臉,頓時煞白無色。

将牙一咬,揮出手中赤水劍,向欲抱她起身的平陽侯。

雖然他身上傷沒能全愈,但以他的身手,這一劍傷不了他。

她不過是想拖延時間,讓他錯過時間進入欲望之門。

他以前不知道欲望之門的時候,不也在合歡林中自由來去?

只要拖得一會兒時間,錯開進入欲望之門的時間,他再離開合歡林,就不再是她的責任。

她可以保得母親,而他也可以安然離開。

主意是打得好,但事總與願違。

就在這時,三聲破風之聲響起。

十一和平陽侯都再清楚不過,是爆破箭的聲音。

一箭已經極為兇險,三箭同發。

紫雲真是要致他于死地。

他身後是爆破箭,身前是赤水劍,他只有往側裏翻滾方能避開。

但這樣一來,抵靠在樹杆上的十一,絕難避開爆破箭。

可見對方是鐵了心的,要麽平陽侯死,要麽就是十一死。

十一擰緊眉頭,今天怕是要死在這裏。

她是死過一回的人,并不怕死,但想着她一死,母親也難活,心底一片冰涼。

淡淡的白玉蘭冷香飄來十一有些恍惚,望向面前純黑的眼,熟悉的感覺又再次将緊緊包裹。

仿佛記憶中的那個人就是面前的他,剎時間,竟有些眷戀。

真想開口問一問,可惜沒有時間。

就在十一認為必死之際,平陽侯突然向他俯身過來。

十一睜大眼,眼睜睜地看見赤水劍刺入他的肩膀。

他不理會刺入身體的赤水劍,将她緊緊抱住往旁邊一滾,帶着她險險避開飛到爆破箭,同時,他将一塊用于遮面的面紗裹向爆破箭,飛快地回腳在爆破箭上一踢,那箭竟沒象前兩次一樣緊接着炸開,而是突然轉了方向,向回飛射而去。

不遠處傳來紫雲一聲慘叫,玩箭之人反傷在自己箭下。

十一猛然醒神,回眸卻對上平陽侯驚怒,痛楚的眼,一時間怔了。

那劍是他自己撞上來的,她根本沒時間移開,并非有意傷他。

但現在解釋,一來覺得這時的解釋太過虛僞,二來他們雖然滾入樹後但大巫師和紫雲就在前頭林中,萬一有所察覺,首先遭殃的是她的母親。

平陽侯眼裏的痛和怒轉眼消逝,轉而自嘲一笑她本是冷血無情之人,豈能因為她輪回一世,就對她存下奢望?

拇指溫柔地摩挲過她微涼的面頰,“你給我的,我定會一一讨還。”

墨石般的眸子恢複以往的溫和淺笑。

聲音同樣溫暖宜人,如沐春風,十一卻覺得刺骨的寒隐隐感覺有什麽不對勁。

以他的胸襟和氣度,不該因為這麽一劍,就恨惱成這樣。

她死都不怕,還怕被他刺上一劍?

他因救她,而中她一劍,十一心裏是有愧的。

但他欠她的,何止一劍?

就算将他刺得千窗百孔也不為過。

十一倔強地迎着他的目光,“只要你能活着離開有什麽招,你盡管使來,我随時奉陪。”

平陽侯深看了她一眼接着兀然一笑,“我會讓你後悔。”驀地将她松開,飄然離去。

前方傳來大巫師的喝聲,“他已經中了毒,走不遠,快追。”又放聲出去,讓埋伏在合歡林外的死士圍堵平陽侯,“不必硬拼,拖住他,只要等毒性發作他必死無疑。”

這正是十一今天的任務要達成的目的。

但聽着那些雜亂的腳步聲,十一的心髒土象是灌滿了鉛,一沉再沉。

整個腦子,更是亂成了麻。

一邊告訴自己,他欠她母女太多,打他殺他都是應該。

但傷他,沒有任何複仇的快意,有的只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悶痛。

十一握着赤水劍的手上一片濕濡,擡劍起來,卻見從劍身上淌下的血漆黑如墨,即時怔了,她在黑塔時便用過赤水劍,并沒有毒。

她躍起身,欲朝平陽侯逃走的方向趕過去,看看結果。

身後傳來母親的焦急的聲音,“十一。”

十一望了望前方,已經不見平陽侯的身影,緊抿了抿唇,終是回轉身,向母親所在方向奔去。

十一誘了平陽侯入合歡林,又将他傷在劍下,與大巫師的協議已經達成。

大巫師棄了月娘,不再為難她們母女,帶人追趕平陽侯而去。

月娘跌跌撞撞地撲上來,抱住十一,見十一渾身是傷,眼淚刷地下來了,“怎麽弄成這樣?”

身上的傷是十一自己弄出來的,是為了救母親,哄騙平陽侯的苦肉

但這些,她無需向母親解釋什麽,淡聲道:“皮外傷,不要緊。”

見母親無事,放開母親,走向卧在不遠處的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聽見腳步聲,掙紮坐起,背靠了身後樹杆,擡頭向十一望來。

肩膀和胸脯上有血汩汩滲出。

她臉上面紗已經被箭碎擊飛,臉上深劃出一道血口,隐隐見骨,人皮面具裂開來,露出裏面染血的肌膚,大眼裏閃着難以掩飾的恐懼。

不過在他面前發過兩次箭,竟能被他計算出爆破的時間,用一方面紗勒住爆裂之處,竟生生地将爆破的時間延後,再撥轉方向,借着箭矢餘力飛回,将她傷在自己的箭下。

好在有面紗裹着,加上爆破之時受阻,爆破之力小了不少,才讓她逃得一死。

一直知道平陽侯難纏,這時在鬼門關門前過了一回,才真正感覺到平陽侯比傳說中,更加可怕。

後怕未去,對上十一淡淡的眼神,強撐着不露出軟弱,扯掉半繃在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張慘白的面龐。

那張臉是十一看慣的,本是極明豔的,但現在一條刀口子劃穿了右半邊臉。

即便是以後傷好了,容顏也是不保。

十一在訓練場所學所見,均是不擇手段,何況紫雲是帶着滅門的仇恨,算下來,與她一樣。

兩次紫雲險些因為平陽侯殺了好,但她并不恨紫雲,不過是她們之間的友情完全冷去。

或許她們之間,從頭到尾都沒有過友情,有的不過是小十七這條紐帶。

小十七沒了,她們之間,也就什麽也沒剩下。

十一看向滿面是血的紫雲,眼裏無恨,也無痛,淡得如一抹輕風。

這樣的眼神讓紫雲生出一股惱意,冷笑道:“看見我如此,可是很痛快?”

十一淡道:“看見要殺自己的人,弄巧成拙,是該痛快的,我自然也不例外。”

紫雲‘哧’地一聲笑,嘲諷道:“你的情郎很快會恨你入骨,恨不得飲你的血,食你的肉,到時看你還如何痛快得起來。”

“是你下的毒?”十一蹙眉,原來紫雲認定她和平陽侯是這重關系,所以才鐵了心的要殺她。

平陽侯固然不是她的情郎,但她和紫雲之間已經注定成為陌路,又何需多做解釋。

“我倒希望能有這毒,如果我有這毒,上次就能讓他生不如死。不過他傷在你手上,他應該更加痛苦才是。”紫雲笑得咬牙切齒,眼裏閃着快意,但又夾雜着一抹難以察覺的擔憂。

十一轉念,看向母親,赫然悟出,這毒是來自哪裏。

月娘對上十一微冷的眼,禁不住打了個哆嗦,臉色微微一變,小心喚道:“十一……”

十一睨了母親一眼,轉身就走。

紫雲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你不想知道是什麽毒?”

平陽侯中的是什麽毒,對十一而言,已經不重要,只要平陽侯能活着出去,他身邊的神醫總能設法給他解毒,除非中的是合歡林的瘴毒,他無法解去。

但平陽侯在合歡林中來去數次,不見他中毒,今次,他在林中逗留的時間并不長,未必能染得上瘴毒。

所以,對十一而言,關心的反而是他到底能不能活着離開。

紫雲見十一不停,忍痛,提高聲音道:“平陽侯中的是蛇皇的血毒,蛇皇天下至yin,這毒……”她說到這裏輕笑一聲,“我聽蛇侯說過,蛇皇體內血毒日日爆漲,如果不洩去,便會全身腐爛,爆血而亡。所以蛇皇才會三日要用一個女子,将血毒洩入女子體內。人中了蛇皇的血毒,比蛇皇弱了許多,但那毒同樣會在血管裏滋長,同樣需要女子來洩毒。雖然人中了血毒,體內毒性遠不如蛇皇濃烈,但女子在他身下,也只能存活七日,七日後化為枯骨。”

她說到這裏不無擔憂,不知姐姐此時是否還在平陽侯手中,如果在的話……

紫雲禁不住打了個寒戰。

但見十一僵住,回臉過來,心頭不由一陣痛快,接着道:“血毒每日洩,每日長,無休無止。無論是人還是蛇,這麽日日無止無休地縱欲,都免不了精盡而亡,于是蛇皇事後将女子吞食,任女子體內血毒在它體內化開,以此大補,避免縱欲過度的精虧而亡,餘毒就變為可以**出來的毒瘴。但人……”

紫雲眼裏閃着象是看見平陽侯凄慘下場的歡悅。

十一腦海裏浮起平陽侯方才眼裏的驚怒和痛楚,從腳底升起一股寒意,原來他指的是這個,“人如何?”

“人自是不能将用來洩血毒的女子整個生吞下去,補大虧大損的精元,自然也不能得到滋補。再加上人體終究不是蛇體,就算他能如魔似鬼地生吃人肉,無法将回吸的血毒也變成毒瘴噴出,那些毒在體內快速積累,只會讓他死得更快。”

小十七平時雖然嘻嘻哈哈,沒個正經,但對十一的不同,紫雲哪能看不出來?

她對十一嫉妒,懷恨的。

只是她知道小十七有丹紅的前例在先,不會對十一有所表示。

但小十七越是隐忍,說明小十七對十一越是看重。

在他們身邊,每每看到小十七對十一的維護,都心如刀絞。

對十一自然越加的恨。

但她只有隐忍着,不表露出來,才能一直在小十七左右。

如今小十七死了,她哪裏還需要再忍什麽?

過往壓抑着的厭惡和憤恨也盡數抖露出來。

而十一也是個極能隐忍的人,平時很難看見她為什麽事動容。

這時十一臉色越來越白。

紫雲看着,眼裏的暢意越來越濃。

能讓她痛苦,比一刀結果了她,更大快人心。

見着十一因此變色,恨不得讓她那張美得讓任何男人心動的臉再扭曲些,接着道:“平陽侯由着毒欲輾轉于女子身上,任他再好的身體,也頂多活上一年,一年之內必虧空而死。除非……”

紫雲痛得額頭上滲滿冷汗,卻咧嘴一笑,說不出的詭異。

“除非什麽?”十一越聽心越冷。

“除非他用死屍,死屍性涼,可以減緩血毒攻心的欲望,可以讓他多活上一些日子。”紫雲笑道:“你那一劍,讓他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纏綿于枯骨死屍之間。你說,他會如何看你,又如何待你?”

平陽侯暖如柳絮的聲音如玉碎般在十一耳邊響起,“你給我的,我定會一一讨還。”

原來他惱恨的是這個。

十一的臉徹底慘白無色,飛快地看向母親。

月娘同樣的臉色刷白,眸色飄忽,唇微微哆嗦,欲言又止,被十一一眼望來,瞪向紫雲喝道:“你這些荒謬的話,騙得了誰?”

紫雲揚聲笑了,牽動傷口,痛得面色一青,鬥大的汗珠從順着面頰滾下,深喘了幾口氣,才道:“你下的毒,自然是怕我在你女兒面前揭穿,令你們母女失和。是真是假,不用多久,就會知曉。”

月娘即時噎住,“胡言亂語,這話是你故意說來挑撥我們母女關系的。”

紫雲不屑地冷笑了笑,“你為了讓女兒斷絕七情六欲,當真是費煞了苦心,如今總算是如願了。”

月娘的臉色瞬間慘白,繼而轉成死灰,挨近十一,拽了女兒手臂,“十一,不要相信她,娘不可能做這樣的事。”

十一掃了母親一眼,又靜看了紫雲一陣,突然輕嘆了口氣,“為了報仇,卻讓自己終身受合歡林瘴毒所蝕,再不能離開這個讓人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就真的就值得嗎?”

紫雲的笑聲嘎然而止,“我身受合歡瘴毒所蝕,難道你就不是?”

十一淡笑,“我誤落此地,身不由己,與你卻是不同。”

當年進入合歡林,是紫雲不得己的選擇,也是她這些年最不甘的事,痛處被十一挑起,勃然大怒,厲聲道:“你別得意,那個人報複起來,更會讓你生不如死。”

月娘身子一晃,險些坐倒下去,如果紫雲說的都是真的,後果真不敢去想。

十一淡淡一笑,紫雲固然為了報仇不擇手段,卻委實也是個可憐的人,為了這仇,這輩子也算是毀在了這裏。

不再說什麽,扶了面色極為難看的母親,“走吧。”

這樣淡定的十一,讓月娘越加覺得,這一年來,女兒再不是以前那個天真的小姑娘,變得讓她完全無法看透,想着紫雲方才的那番話,心底一陣一陣地發虛,到了無人處,試着喚道:“平安……”

十一一言不發,只是默默地走着,紫雲的話,她信。

如果不是這樣,平陽侯斷然不會用那樣的眼神看她,也不會說出那樣的狠話。

他們之間本該水火不融,早晚會有兵刃相對的一天。

小十七的死,便将他們之間的那層虛無的面紗揭去,讓她斷去借助平陽侯離開這裏地奢望。

這也是應該的。

只是如果真如紫雲所說,那毒太過殘忍卑劣,讓她不恥,也感到不安。

平陽侯風雲一世,是個英雄人物。

可以撒血,可以死,卻不該淪落到讓人不恥地活法。

而這結果是她一造成。

月娘見十一沉默不語,心裏七上八下,聲音微顫,“平安,你別相信紫雲。”

十一輕聲問道:“蛇皇的毒性,是那樣嗎?”

母親雖然不用毒,也不會配毒,但一生都在研究香料,以及與各種香料相配的藥物,久而久之,對藥性是極了解的,對毒自然也知道不少。

再加上與伺候蛇皇一年有多,為了自保,母親不可能不研究和打探有關蛇皇的任何事,包括毒性,所以如果當真如此,母親不會不知。

月娘知道女兒對紫雲的話上了心,但如果平陽侯真中了那毒,日後對她們母女的報複定不會少,十一心裏有數,提前防着,總是好的。

但想到平陽侯這些年的那些手段,頭皮陣陣發麻,手把衣角捏了又捏,“蛇皇的毒,确實如此。”

十一的唇慢慢抿緊,眸子又冷了一分,一路上再不發一言。

回到住處,放開母親,徑直奔入房中,尋昨日抹拭赤水劍的布巾,然尋遍了屋裏每個角落,也沒有那張布巾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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