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寧妹妹,你在做什麽？”

葉寧正攪拌着鲫魚湯，忽而聽到身後傳來滿福的聲音。轉過身,見李滿福牽着小冬站在廚房門口。

葉寧笑道：“炖了莴筍鲫魚湯。”

李滿福吸溜口水，“魚？”

“嗯。”

李滿福開心地咧嘴。現在天天都能吃肉，頓頓都能吃肉，以前在家裏時，隔兩三天才會有肉吃。

想着等會兒能吃香噴噴的魚肉，她眉眼間的開心更甚。

旋即她想到了父母和弟弟。父母和弟弟不能像她現在這樣，每天都有肉吃，每頓都有肉吃。

嘴唇抿了一抿，她告訴自己，要好好幹活,掙很多很多錢,讓父母和弟弟每天都能吃肉，每頓都能吃肉。

她握拳，渾身充滿了幹勁。

葉寧舀了兩碗魚湯，遞給他們倆,“先喝碗湯。”

魚湯色如白乳，騰騰熱氣裏，青綠晶亮的莴筍絲若隐若現。

李滿福眼神發亮地盯了盯魚湯,和小冬同時喝了一口湯,熱乎乎的湯汁滑過口腔,嘩啦啦的鮮味在嘴裏亂竄。

李滿福忽然捂住嘴。

“怎麽了？”葉寧忙問。

李滿福捂着嘴,認真道：“香,我怕跑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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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冬也跟着她學,雙手捂住嘴。

葉寧失笑,給自己舀了一碗魚湯。注意到李滿福喝着湯,盯着鍋裏的魚肉，她拿起勺子：“舀點魚肉嘗嘗吧。”

給李滿福舀了幾塊魚肉，她說：“小心點吃，有刺。”

“嗯！”

“姐姐，小冬也要！”小冬靠住葉寧的大腿。

給小冬碗裏也舀了魚肉，不過她沒讓小冬直接吃，而是先把刺給他挑出來了再讓他吃。

給小冬喂了口魚肉，葉寧自己也吃了口魚肉。

細嫩的魚肉帶着滿滿濃濃的魚湯汁，鮮美之氣萦繞鼻端，清口的鮮味裏，透着絲絲縷縷的莴筍清甘之味，很恰當的壓了一下魚肉的極鮮之味。

咀嚼着魚肉，葉寧沉吟着，“秋冬的鲫魚最肥美鮮嫩可口，四月的莴筍和秋冬的鲫魚一起炖湯，味道才是最好。可惜……”

李滿福從碗裏擡起腦袋，嘴邊留着湯汁，“都好吃，現在的也好吃。”

葉寧摸摸她的腦袋。雖然李滿福比葉寧大兩歲，但卻沒有葉寧高。

而又加上李滿福心智純淨如小孩，所以葉寧總不由地把把她當小孩，總會下意識的去摸她的腦袋。她知自己行為不妥。滿福姐姐是大人，她不該以小孩的态度待她，這是對她的不尊重。

她快速把手收回去，說：“不一樣的，秋冬的鲫魚肉質更細嫩肥美，和四月的莴筍一起炖，要好吃很多。”

只可惜，四月的莴筍和秋冬的鲫魚不在一個季節，難以組合在一起。

說起鲫魚，秋冬時節，彭澤湖的鲫魚乃是鲫魚之中的至頂佳品。彭澤湖位于彭澤縣，彭澤縣乃是鲫魚之鄉，此處所生産的鲫魚，個大肉嫩，鮮美尤其。

拿四月的莴筍和秋冬時節彭澤湖鲫魚來炖湯，可以炖出一鍋人間至味。葉寧有些饞了。她喝下一口湯，說：“等秋天到了，我們買彭澤湖的鲫魚炖湯喝。”

“嗯！”李滿福乖巧地點頭。

李滿福喜歡吃面，葉寧便用鲫魚湯煮了面，三人早餐吃的是莴筍鲫魚湯面。鲫魚湯下面，面條煮出來又清又鮮，煞是美味，姐弟三人比平時都多吃了小半碗面。

吃完了早飯，葉寧取出來一件衣服，“滿福姐姐，這是你的工作服。”

“我的工作服？”

“對。”

李滿福瞳仁發亮，接過衣服，快速換上。

工作服是棉質的白衣，衣服上繡有寧冬飯館四個字，胸前還有李滿福的名字。粉色的簪花小楷，小巧柔和，精致漂亮。

摸着工作服上面刺繡出來的名字，李滿福清秀的臉上浮現出羞澀的紅暈。上面是自己的名字，這件工作服是屬于自己的。自己有工作服，自己是有工作的人。

“喜歡嗎？”葉寧在旁邊問道。

“喜歡！”

沒過多久，林媛媛來了飯館。因為前兩天表現好，她已經被錄用。一進飯館就看到李滿福穿上了工作服，她打量工作服上面漂亮的字體刺繡。說：“老板，衣服上的字是不是您自己繡的？”

刺繡字體是簪花小楷，而價目表上老板寫的字也是簪花小楷，如出一轍的字體，所以林媛媛如此猜測。

“是自己繡的，你的還沒繡好，繡好了再給你。”

“哇，老板您也太厲害了吧。廚藝這麽好就算了，書法也這麽好，書法也這麽好就算了，繡工還這麽好！”

“書法和繡工我只是學了些皮毛而已，算不得什麽。”

“這還算不了什麽？已經非常厲害了！”

老板這麽厲害，擱古代妥妥的大家閨秀啊。

“好了，收拾收拾準備開門了。”

“好的老板！”

林媛媛摸了摸自己的丸子頭。确定自己的頭發是否頭發綁緊了。

她平時喜歡披散着頭發，然而在飯館裏當服務員，為了衛生着想，必須把頭發一絲不茍的紮好。

飯館開門沒多久，一輛大巴車停在了飯館門前。随後，二十幾個年輕學生下車。

“就是這裏，寧冬飯館。”

“好小的一個飯館啊。”

“咱們這麽多人進去，怕是要把全部位置占滿吧。”

這群年輕學生是蘇小岚的同班同學。就是昨天在班裏說要約着一起來吃飯的那些人。

林媛媛看到有人進來，忙道：“歡迎光臨，請————”

還沒說完就注意到後面跟着來了一大群人。

這群學生咦進來，整個小飯館都變得擁擠起來。

“這家店真的好小，還好咱班就只來了二十多個人，要是全部來了，那這哪坐得下。”有人說。

二十多個人坐下，把六張桌子都占滿了。

“菜單裏菜式挺少的，哪些菜好吃啊？喂，你昨天不是來吃過嗎？哪些菜最好吃？”

“我昨天吃的是野蔥炒蛋，還有那個什麽肉丸子，這兩道菜特別好吃。不過老板廚藝這麽好，其他菜肯定也一樣好吃，我們來了這麽多人，菜一樣點一個呗，都嘗嘗。”

“行，都點，都嘗嘗。”

點好了菜，林媛媛說那邊有小菜，要吃小菜的話可以去自取。

昨天來吃過的男同學邊起身去拿小菜邊道：“他們家小菜也特別好吃，泡的那什麽蘿蔔杆子，又酸又脆，特別下飯。”

“蘿蔔杆子？啊這……蘿蔔杆子還能吃嗎？”

“那玩意兒不是扔掉不要的東西嗎？”

有人小聲嘀咕：“呃…老板是不是有點摳啊，別人家飯店的小菜都是些蘿蔔、豇豆、酸菜什麽的，有些小菜還有肉呢。這家飯店的小菜居然是蘿蔔杆子那種別人都不吃的東西……”

“感覺是有點摳。”

“價錢都賣這麽貴了，還這麽摳，emmmm……”他們小聲嘀咕的時候，男同學已經把小菜取過來了。

水紅色的胭脂蘿蔔杆子，色澤盈亮，似那胭脂滴進了水裏，水裏透着紅，透着亮。

正小聲嘀咕的同學們停下了聲音。

他們看着小碟子裏的蘿蔔杆子，水紅色的胭脂蘿蔔杆子泛出的酸香飄散到鼻尖，一把勾住了嗅覺。

“咦，看起來好像挺不錯哎。”

“快嘗嘗。”

當酸酸脆脆的胭脂蘿蔔杆子入了口後，同學們陡然安靜下來。

沒過一會兒，有人率先出聲，“有點子好吃……”

“這個蘿蔔杆子好像比蘿蔔好吃哎……”

“我還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泡菜。”說着，這位同學又咬斷了一根蘿蔔杆子。

這下子，沒人再嘀咕老板有多摳的事，他們吃着胭脂蘿蔔杆子，口裏不停地誇着，

“沒想到蘿蔔杆子這麽好吃！”

“吃了兩根蘿蔔杆子，我感覺我能就着蘿蔔杆子多吃兩碗飯。”

“我也……”

“老板厲害，蘿蔔杆子都能做得這麽好吃。這是化腐朽為神奇啊。”

林媛媛見他們邊吃邊誇着胭脂蘿蔔杆子，心道，還只是個胭脂蘿蔔杆子而已，等會兒吃到其他更好吃的菜，他們不知會如何反應。

當其他菜陸續上桌後：

“卧槽！”

“天啊……”

霎時間，驚呼聲和驚嘆聲此起彼伏。

“媽媽問我為什麽哭着吃小米肉丸子，因為小米肉丸子好吃到哭啊！”

“蘿蔔纓子羹？這是什麽神仙美食，我以前居然不知道這道菜！”

“豬油渣炒飯好好吃！”

“野蔥豆豉，味道絕了！”

“野蔥炒蛋還有這種做法？不過真的好好吃啊。”

随後他們幾乎同時安靜下去，埋頭夾菜，狼吞虎咽，像是幾天沒吃過飯一樣。

有食客進了飯館，見位子都坐滿了，于是只能先站着。林媛媛忙去給客人端椅子坐。

又來了兩位客人，他們坐在邊上等待這群年輕學生吃完了讓位置。

老劉又在吃泡面。沒辦法，賣不出去，只能自己多消滅掉一些。他剛把火腿腸下進方便面裏，就聽到有人進來。

一擡頭，就看到一群人魚貫而入。

“買些水和零食吧，等會兒回學校要坐兩三個小時車呢。”

“你們想吃點什麽？”

“可以買點瓜子什麽的，消磨時間。”

“其他人呢？”

“自己想吃什麽自己買吧。”

二十多個學生，都買了水和零食，一下子消滅了好些貨物。等他們走出去後，老劉看了看剛才的訂單。

他想起剛才這群學生們說的話。

“今天真沒白來，這家飯館真的巨好吃。”

“下次還來，就是太遠了，過來要好幾個小時呢。”

“時間和距離都不是問題，有問題的是……錢……好吃也好貴……”

“嗐，一周來吃一次還是吃得起的。”

這些學生是特意來這裏吃飯的。特意來寧冬飯館吃飯。

老劉看着剛才的營業額。剛才的營業額已經是他從前好幾天的營業額。小賣部已經很久沒有在一天之內賣出過這麽多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