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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壺空了,藍雀露出擔憂的神情,他在确認林卓然是否醉了。
林卓然确實有些迷糊,眼神飄散,懶散的撐着腦袋,斜目看向藍雀,“拿酒去。”
“大人,您要不吃些菜,宮中的菜肴比外頭要精致許多。”藍雀拿起面前的銀筷子,為林卓然夾了雞絲放于碗中,小心翼翼的觀察女人的神色。
後者抿唇不語,沒說不好,也沒動筷子,無視了藍雀的所作所為。
或許是林卓然異常反應讓身處高位的陛下察覺,也可能是陛下觀察在場的每一人。
“林卓然為何喝的如此多?”陛下一出聲,酒桌上談笑的人皆住了口,将目光落在林卓然的身上。
林虞率先起身作揖,“回陛下,小女心中示七殿下為榜樣,此番見殿下回來,心中歡喜,便貪杯了。”
說不出什麽感受,獨自酌酒并沒有打擾到其他人,就因為被陛下多看了幾眼,問了一嘴,母親就要站出來為她解圍。
郁悶的感受再一次湧上心頭,若是再強大一些,是否就不需要被庇護,也能夠更加絕情冷靜。
陛下揉捏太陽穴,語氣帶着濃濃憂愁,“朕也想開懷暢飲,但想到江寧縣的事情,昨夜一宿失眠。”
都是老狐貍,自然知道陛下在此刻說話的用意,林虞眉頭一跳,反手想按住林卓然,卻摸了個空。
已經站起來了,走到大殿中間作揖,少女目光堅定,帶着這個年紀特有的勇敢無畏。
“臣願為陛下排憂解難,率兵帶領絞殺匪寇。”
話一出,衆人倒吸一口冷氣。
沈君澤放在膝上的手驟然攥緊,眉頭擰在一起看向林卓然,張口想勸,又想起這是何地,自己又是什麽身份。
所以的話都藏在心中,焦急的坐立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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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有你在,朕心安。”陛下鳳言大悅,眼中止不住的笑意。
江寧縣的匪寇絕對不是尋常匪寇,和官府勾結在一起,其中說不準還牽扯到朝廷內的人,聰明人都不願意去淌這趟渾水。
估計陛下也是料到了,所以這幾日一直壓着沒說,就等着初出茅廬,什麽都不怕的林卓然前去打破局面。
就是不知道這位小林大人,有命去,有沒有命回來的了。
在衆人收回視線的時候,穆棱站了出來,“母皇,江寧靠近女兒所駐紮的地方,女兒也好奇到底是誰那麽大膽子,敢在我眼皮底下滋生匪寇。”
這意思是要跟着林卓然一同去,陛下不着痕跡的抽動了嘴角,倒不是不願意穆棱前去,只是此番多危險,她這位女兒可謂是多災多難。
年紀輕輕面容便毀了不說,回京後接二連三的遭遇不測,屬實讓當娘的心中不忍。
即便心中是這麽想的,陛下還是同意了。
穆棱若是能收攬林卓然,倒是不錯的盟友,總是可以和定安公主抗衡一二。
林虞臉色不善,本想着能護住林卓然是最好的,如果不能自己代她前去,那些人自會忌憚幾分。
并且她也不害怕其中複雜的關系,品級和軍中威望擺在那兒,不過是後續會有些蠻煩。
沒料到自家小孩如此的積極,林虞頓時沒了話說。
心頭壓着的問題解決,陛下肉眼可見的愉悅,酒水喝的都比平時多。
坐下後,藍雀崇拜的目光快要溢出來了,剛才的林卓然像是耀眼的太陽,直直的映照在他心上。
藍雀不再勸說林卓然少飲酒,主動去領了壺新酒,為她滿上,乖巧的跪坐在旁邊,面頰紅撲撲的。
而那邊,孫峤緊張的手不停搓着褲子,幾乎沒吃什麽東西,嘴唇有些泛白。
穆棱回席後,立馬拉住她的衣擺,“我跟你一起去。”
都不清楚去的是什麽地方,就說要跟着自己,一步也離開不得,穆棱笑了,拍了拍孫峤手背。
即便孫峤不說,也會将人帶着。
把人從山村裏帶出來,可不是随意放在府中不管不問的,穆棱要孫峤一直一直的陪在身邊。
“我去哪兒,能帶着你的,都會帶着。”
一遍遍的保證讓孫峤漸漸放松下來。
應該是穆棱提前和陛下說了孫峤的性格,宴席上陛下并未提及他,只不過多看了幾眼。
穆棱的保護之意并沒有掩飾,帶眼的都能看出兩人的關系不一般,內心唏噓不已。
宴會接近尾聲,陛下提前離席,也就沒了壓迫感,不拘束的盡情享受歡樂。
陛下前腳剛走,後腳林虞就起身離開,林卓然知道母親是生氣了,顧不上給自己夾菜的藍雀,慌忙起身跟上。
筷子還沒放下,藍雀呆滞的看着林卓然離開的方向,一時間猶豫要不要追出去。
沈君澤幾乎是同一時間站了起來,不過手腕被穆玄師攥住,強制的按了下來。
“你去做什麽?”
沈君澤垂下眼眸,再次擡起時,眼中閃過狡黠,“你不是想抓住林卓然麽?我是最後的希望。”
手松開,穆玄師坐正了身體,“但願你能成功。”
林虞步伐很快,林卓然要小跑着才能跟上,“母親!母親!”
宮道兩邊挂上了燈籠,指引出宮的道路,林卓然和林虞保持一步的距離,心中是帶着不安的。
“出息了,會搶事情了?”
林虞停下腳步,實在忍受不了林卓然一直在後頭叫喚,銳利的眼中閃過一絲怒氣。
挨罵也不還嘴,林卓然就站着,知道自己沖動了,也不多狡辯。
她就是要一個差事,能夠遠離京城,能夠獲取更高的功名。
“江寧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就敢接下任務?”林虞一步步向她走來,“你若是又出事了,你想過你爹麽?”
“我總要離開,您也說過,不會幹預我太多,怎麽每到爹這兒,您就變卦了?”
這下林卓然也毫不退讓,長相相似的母女倆誰也不讓誰的對峙,火花四濺。
都能從對方眼中看出隐藏的殺意,這是在戰場上久了,面對憤怒是下意識的想法。
還是林虞先移開了目光,揉捏眉心,洩了口氣,那一瞬間看出來年過四十的蒼老,倒不是外貌上的蒼老,而是心态上。
不似年輕時激進了,想得更多是權衡之術。
林卓然出事後,竹青的表現給林虞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從前都是帶着林卓然一同出征在外,和竹青交流僅限于書信,而在書信中,竹青自然不會給她們壓力。
這次在竹青身邊,切實的感受到了郎君的不安,林虞不忍心他再次嘗試感受,所以下意識的想要杜絕。
可卻忘記了,林卓然遲早要獨當一面,要改變的不是孩子,而是作為父母的她們。
“是我失态了,你願意如何便如何,唯一記住一條,留條命,即便是廢了,我也能養着。”
面頰一半隐匿在黑暗中,林虞的眼神柔和了下來,對自己在妥協。
“不會有事的。”
林卓然勾起唇角,沒什麽比得到家人的支持更加令人喜悅的了,“母親你有一點說錯了。”
挑起眉頭。
“我心中的榜樣,一直是您。”
林虞笑了,目光落在了林卓然身後,下巴點了點。
沈君澤站在黑暗的交界線處,一見到林虞微微欠身。
“走了。”說完林虞轉身離去,見到追出來的沈君澤後,心中大致明白了。
有些詫異,卻又覺得沒那麽無法接受。
老了,不是很懂這幫年輕人的想法。
沈君澤心砰砰直跳,面上故作淡定,開口聲音都是帶着顫抖,“我有話想同你說。”
“江寧縣的事情沒有表面簡單,不只是匪寇的問題,所以去那兒象征性的絞殺幾人便回來,陛下不會責怪的。”
氣氛太過于壓抑,沈君澤一股腦的将想要說的傾倒了出來,委屈感又湧上心頭。
林卓然站在光下,沉默不語,是身處于黑夜中的沈君澤怎麽也觸碰不到的。
直到說完,林卓然都未曾言說一句,只是看着沈君澤,眼中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就在沈君澤想要上前時,林卓然向他一步步走來,沈君澤屏住呼吸,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就知道,林卓然還是在意自己的。
可當和女人擦肩而過後,淚水不受控制的滑落,猛轉身看向身後,不知何時站着一人。
而林卓然直直的走向他。
是宴席上,跪坐在林卓然身邊的小太監。
“走。”很輕的一個字,卻讓兩人都聽見了,藍雀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沈君澤,又看向了林卓然。
随後低下腦袋,緊跟着林卓然後面走了。
徒留下沈君澤一人,癡癡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原來自己還不如宮中的小太監,苦笑出聲,跌跌撞撞的靠在牆壁上,胸口被重東西壓着,幾乎讓他喘不來氣。
年紀不大,看模樣唇紅齒白,雖然是太監身份,但也總好過他是她人之妾的名頭。
林卓然不知道自己要向那兒走,只想遠離沈君澤的身邊,身後急促的步伐聽的心煩意亂。
停下腳步,藍雀差點撞到她,帶着些許的慌張和羞澀。
“今日的事情別我不想讓第四個人知道。”
不是商量,是警告。
“你在宮中多久了?”
藍雀抿唇,“五年。”
基本這些小太監都是十歲入宮的,藍雀至今已經十五歲。
“五年後出宮,可以去将軍府找我,幫你謀個前程。”
林卓然不帶任何的情緒,這只是一場保密交易,而并非夾雜個人□□。
藍雀抿唇,小心思在此刻破碎的一幹二淨,紅着眼眶點頭。
他不是不聰明的人,是喜歡林卓然,但人家心不在自己這兒,胳膊擰不過大腿。
若是旁人,見藍雀是個無地位的小太監,早就動了殺心了。
藍雀心中感激林卓然的恩情,自然将不可告人的想法掩藏在心中。
他其實不太明白林卓然要保密什麽事情,藍雀到的時候,兩人只在相望,所以他并沒有聽見什麽事情。
自然,目前的狀況,藍雀是不可能說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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