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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俯內都在圍繞着受傷縣令轉悠的時候,沈君澤捏着衣角,找到了藏在後院牆角,被灌木覆蓋住的地窖。

石頭的制作的門不輕,沈君澤花了點力氣才打開,一股陰冷潮濕的氣息撲面而來。

面無表情,緩慢邁着步子小心翼翼的走下去。

樓梯不算陡峭,應該是顧忌王琦璇的身形設計的。

地窖裏放置整齊的木箱,沈君澤随手拿過牆角的木棒,撬開了一角。

金燦燦的黃金差點閃着眼睛,這兒應該就是王琦璇藏匿東西的地方了。

數箱子的個數,這幾年貪污的,都在這裏了。

借着地窖口微弱的光,沈君澤找到了一個小盒子,表面不像那些大箱子上落着灰塵,王琦璇應該是經常拿出來使用。

收入了袖中,沈君澤多看一眼那些珠寶都沒有,頭也不回的走了。

那邊林卓然剛送走穆棱,兩人商讨的是如何向陛下彙報這件事情。

想來陛下派遣她們來的目的,明面上是剿匪,實則想要找出把柄,扳倒王琦璇。

證據一日沒找到,就一日不能回去,無法禀報陛下。

思慮在見到主動前來找她的沈君澤時,全然消失不見。

只有在見到沈君澤的時候,林卓然才能笑的眉眼彎彎,真正笑意到達眼底。

“終于知道來找我了。”林卓然牽住沈君澤的手,“吃過沒,我剛想去找你。”

桌上放的茶盞還未收起,沈君澤只不過眼神瞟了一下,林卓然就主動解釋,剛才是穆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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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沈君澤什麽都說,但抿着的嘴唇壓着了嘴角的笑意。

關上了門窗,沈君澤正色起來,拿出藏在袖中的一疊紙張,遞給林卓然看。

後者臉色越發凝重,“這些你是從那兒弄來的?”

“王琦璇的正君是個善良的人,将王琦璇藏匿東西的地點告訴了我。”

沈君澤說的含糊,自然不可能告訴林卓然,他看戚風年紀大了,沒有子嗣,猜測大概率是喪子。

所以利用肚子裏的孩子勾起戚風的父性,來套取東西的位置。

怎麽聽都不光明,不想讓林卓然知道,自己還有這般惡劣,會利用人軟處達到目的的手段。

裏頭不光有王琦璇與土匪交談的信件,林卓然從中抽出一張落名穆玄師的信放在桌子上。

這也是沈君澤要私下裏給林卓然的原因。

王琦璇确實想要趁着三年任期一過,向上爬,卻不是林卓然說的那樣,拿土匪開刀。

而是搭上了穆玄師這條線,估計是送了不少禮過去,疏通人脈,在京城鋪路。

江寧縣這幾年每每從戶部要銀子都能拿動,恐怕也是穆玄師在裏頭做了手腳。

從朝堂上的敢發言,戶部尚書應當是不知道這件事情的,也不曉得下屬是如何瞞着尚書就将款項批下呈給陛下。

如果把這東西公布出來,不知道要牽扯到朝廷多少官員。

“我只把她交給你,是想讓你掂量一下,這點關于穆玄師的證據還不足以扳倒她。”

沈君澤說此話時無比冷靜,就像是于穆玄師毫無關系一般。

“七殿下遇害的事情,陛下是知曉幕後指示,那夜叫穆玄師入宮,目的就是警告。

但為了保證朝野平衡,輕易不會讓穆玄師下臺,不然一家獨大的就是七殿下了。”

“穆玄師是很謹慎狡猾的一人,如果不是一擊斃命,那麽下次再找機會就難了。”

林卓然眸色暗了下來,把關于穆玄師的那一份壓了下來,“這件事情我會處理。”

就是說讓沈君澤保守秘密,誰也不告訴。

王琦璇虛弱的坐在書桌前,提筆寫下最後一個字。

站在側面,淚水已經流幹的戚風一句未言,靜靜的站在旁邊,注視着她。

“這些銀子你拿走。”王琦璇從抽屜裏拿出沉甸甸的荷包,見戚風沒接,嘆了一口氣,“幹淨的,是朝堂每年給我的俸祿,我都攢在這裏。”

後者才接過,就在那一瞬間。

書房的門被踹開了,穆棱帶着官兵前來。

王琦璇仿佛已經猜到了般,毫無反抗之意,頹唐的靠在椅背上。

被押送帶走的那一刻,王琦璇沒忍住回頭看了眼,戚風低垂着眼眸,像是一尊雕像般,手中拿着的是休書。

大牢內許多都是王琦璇親手送進來的人,有壞人,也有被冤枉的人,她枯坐在草席上,披散頭發,望着狹窄的窗戶。

皎潔的月光照射下來,落下的地方是王琦璇觸碰不到的高度。

證據快馬加鞭送往京城,縣官入獄,現如今最能主持局面的就是穆棱了。

依照沈君澤的說法,将地窖內的銀子運了上來,那人的士兵們看見白花花的銀子,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自然是不能輕易将大批災民放入,不然會影響縣城內正常的生活。

先是在縣口安置了棚子,男女分開,帶着孩子的可以兩人一個,并且在門口施粥。

縣城內的百姓也紛紛自發組織前來幫忙,連連說七殿下是位好殿下,連帶着林卓然的名氣也在南方傳了出來。

林卓然在忙活安置災民的事情,沈君澤則在陪着戚風。

自從王琦璇被壓入大牢後,戚風不吃不喝,躺在床上幹瞪着眼睛。

沈君澤什麽也不說,讓下人按時送飯來,沒事就陪着戚風旁邊。

府內的三位小妾是王琦璇強撸來的,在得知她入獄後,頭也沒回的跑了,既然不需要尋求幫助,沈君澤也不多過問。

戚風比屍體也就多了會呼吸,到了第三天,沈君澤端來了一碗清淡的粥,邊攪動着邊道,“昨日芷若給你把脈,你可知道你現在的身子虧空成什麽樣子了?”

戚風眼珠子轉動了一下,并不打算理會他,手上攥着的是那份休書。

“你不吃可以,肚子裏的孩子,可忍不了。”

又是輕飄飄的一句,讓戚風逐漸回過神來。

嗓音有些沙啞,難以置信道,“你說什麽?”手抓住了他的衣袖,想要獲取肯定的答案。

“你肚子裏有孩子了。”沈君澤将碗放下,扶着要做起來的戚風,“你身子虧損的太嚴重,若是不好好調養,孩子恐怕撐不了多久。”

“所以你現在還要絕食嗎?帶着孩子跟王琦璇一起去了?”

戚風沒回答,瘦到能看出腕骨的手顫顫巍巍的端起碗,大口的喝着白米粥。

也不管長久未進食,胃能不能受得了,滿腦子想的都是肚子裏的孩子。

“慢點。”

沈君澤也終于展露笑顏,戚風是一個好人,沈君澤可以為了達到目的而利用他,但利用結束,并不妨礙想要去照顧。

都是苦命的人,誰又比誰好呢。

樊齊手上沒有沾過鮮血,加上這一次剿匪有重要的作用,算的上是功大于過。

獎勵自然是不會少的,但最大的獎勵,還是可以和啞兒在一起。

她跟着林卓然一起去安置災民,休息的時候就會抱着孩子,陪孩子玩鬧。

這些日子,啞兒臉上的笑意就沒有停過。

有些人的人生目标異常遠大,甚至到了無法觸及的地步;可有些人他只想着平平安安的度過此生,身邊有重要的人就夠了。

聖旨到的很快,傳旨的太監朗讀完後,将聖旨交給了穆棱。

“王琦璇同一衆匪寇就地斬首。”

午時,王琦璇從大牢內被壓出,短短幾日消瘦了一圈,臉上的輪廓都出來了。

耀眼的陽光讓她睜不開眼睛,只能被士兵推搡着前進,斷頭臺就在前方,得到消息的百姓早早的就前來觀看。

黑壓壓的一片,在看見王琦璇的時候,紛紛扔出手中的臭雞蛋和菜葉子,嘴裏罵着。

士兵們也不阻攔,任由王琦璇被砸的滿頭是髒東西。

被按倒跪在了百姓面前,王琦璇環視了一周,沒看見熟悉的身影,安心的笑了。

被壓着低下了頭,劊子手拿着噴完酒水的刀,手起刀落。

遠在府內的戚風心中一驚,腳步慌忙的跑了出去,剛巧撞見端着飯來的沈君澤。

“妻主她...”戚風說話聲音越來越小,已經猜到了結局,但正當直面的時候,還是被壓的喘不過氣。

沈君澤沒有隐瞞,将現實□□裸的揭開,“死了,砍頭,沒有痛苦。”

現如今戚風有了另外的心理依靠,這需要去學會面對現實,這不僅是對他,對以後遇見什麽挫折,都是有好處的。

王琦璇的死,對戚風來說不是好事,可對江寧縣的百姓,則是生的希望。

新的縣官要來還需要些時間,這段時間就要先靠着穆棱主持。

對于這種事情,穆棱要比初出茅廬的林卓然要懂的多,在塢城的時候,也處理過類似的情況。

樊齊美滋滋的拿着賞錢,帶着啞兒回到了村莊,說是要好好修整房屋,重新開墾土地。

本就是農民,最擅長的也是種地,手頭上的閑銀子還可以養家畜。

以後的日子過好好經營,可謂是有滋有潤。

戚風也走了,走的悄無聲息,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裏。

不過那沉甸甸的荷包也跟着他消失了,沈君澤放心下來。

各人有各人的命數,他能夠做到的也僅此而已。

災後難免滋生疫病,好在芷若并沒有嫌棄無賞錢的救治,将疾病小規模的控制住了。

整天都在熬藥,身上帶着濃濃的草藥味,小丫頭雖然懵懂,卻是極其聽話的,跟着芷若忙前忙後。

早早的睡,早早的起,幫着分發湯藥。

沈君澤和孫峤去的時候,王汝南正在指揮士兵分發糧食,那架勢豪氣的很。

林卓然和穆棱瞧見郎君來了,紛紛放下手頭的事情跑來,額頭上皆有細密的汗珠。

拿着帕子輕輕擦去,沈君澤道,“這些日子忙得都不見人影,我就只好帶着孫公子前來找你們了。”

忙,卻是忙。

天沒亮就走,天黑了才回來,孫峤會不會等不知道,沈君澤不會。

身懷有孕比平常更容易困倦,加上若是等了,難免讓林卓然擔心。

還不如先照顧好自己,和肚子裏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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