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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知之外的事情灌輸進來,竹青一時半會兒沒辦法反應,表情都呆滞了起來。

穆玄師要殺林家的孩子。

竹青揉捏眉根,是老了嗎?怎麽沒辦法接受小輩們說出的話。

“君澤絕不會讓主君為難,已經找到了安置之所,雖然簡陋了一些,但能确定穆玄師是找不到的。”

沈君澤面容白淨,五官端正,給人無端信任感,他也很會利用外在的優勢,給對手制造假象。

“我本想今日趁着卓然未睡醒時離開,卻不料被您帶來了這裏,想來卓然就要醒了,若是主君想知道的都知道了。

若是主君無其他事情,君澤就先行離開,不然卓然知道了,定然又要和您鬧矛盾。”

一番話說的漂亮,讓竹青不由的沉思起來,就在沈君澤站起身之際,竹青松口了。

“留下來吧。”尾音帶着淡淡嘆息聲,“然兒不是不懂事的人,既然知道你的身份,還願意同你在一起,也是極其喜歡的了。”

“也是我們林家對不起你,但你的身份你自己比誰都清楚,林家目前是不可能給你名分的,我希望這一點你能想清楚。”

竹青的一番話,字字句句都是真切,不帶任何偏見,不由讓沈君澤眼眶紅潤,抽吸鼻子點頭。

“君澤都是知道的,我在外人眼裏本就不是清白之身了,也不奢求什麽明媒正娶,要什麽名頭,只希望孩子能平安出世,我也能陪伴在卓然左右。”

話語真誠起來,這也是沈君澤真實的想法,不再奢求更多,見好就收。

竹青松開蹙起的眉頭,終于是帶上了笑意,“你回去吧,別讓然兒等久了。”

這一覺林卓然睡的格外熟,仿若是将一路上的疲憊全都休整回來,但醒過來沒摸着身邊的人後,林卓然心瞬間跌入谷底。

沈君澤不在身邊,她竟然格外的慌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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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張的起身,環顧四周,死一般的寂靜,無限的壓抑在心頭肆意,暴虐的情緒快要将其吞沒。

竟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白犬吐着舌頭,歡天喜地對迎接醒來的主人,尾巴晃悠的只見虛影。

可林卓然卻不曾多看它一眼,視線落在了桌子上的一份信件。

不詳的預感湧了上來,一種猜測在腦海中浮現,離開确實是沈君澤能夠做出來的事情。

幾個喘息,林卓然才拿起信封,已經想過無數遍,若是沈君澤真的離開,将人抓回來後,她要如何處置不聽話的人時。

門被推開了,沈君澤眨巴着眼睛,情緒輕快,在看見林卓然狀态失常已經手中的信封時,幾乎是小跑過去,奪走了她手中的東西。

兩人主人的互動讓白犬更加激動,在沈君澤身邊繞着,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只可惜這位郎君的視線全都放在自家妻主身上。

“這不看也罷。”沈君澤讪然一笑,把東西藏在了袖中,堅決不讓林卓然拿到。

女人眼眶泛紅,先是上下掃視了一圈,發現沒受傷後,才死死的盯着沈君澤的面孔,一字一頓,從牙縫中壓着怒氣擠出來的。

“去哪裏了?”

沈君澤直覺事情不妙,沒想到不過是短短離開了一會,林卓然的反應會如此大,不知道該開心還是難過。

拉着人坐下,将事情娓娓道來。

“主君同意我留下了。”沈君澤說這話的時候,眼中閃閃發光,是被認可的快樂。

當然敘述的時候,沈君澤将林卓然不必要聽見的話給簡單略過,畢竟結果才是最重要的。

女人突然抱住了她,下巴抵在白皙的脖頸處,貪婪的呼吸沈郎身上的味道,“別吓我,我禁不住了。”

脆弱的一面暴露出來,沈君澤目光軟的像是一攤水,拍着女人的後背,輕聲安撫,“我知道了,以後不會。”

林卓然自然是開心的,不過想到現在在京城,穆玄師雖不至于明目張膽的動手,卻也不能不防着私下裏使絆子。

囑咐沈君澤千萬不要一個人出門,若是必須要去哪裏,一定要告訴竹青或者将軍府裏面的人,以确保出事情能夠找到他。

簡單用了早膳,林卓然瞧見林虞的馬車停在俯門口,應當是在等她的,便麻溜的爬了上去。

林虞背靠在車廂上閉目養神,眼下帶着淡淡的烏青,昨晚屬實沒有睡好。

不過為了自家小郎君,也怨不得什麽。

看林卓然神采奕奕的,昨晚休息的定然不差,林虞多多少少有些看不順眼。

“竹郎同意留下來了?”林虞瞥了她一眼,快速收回目光。

林卓然坐下整理好官服,脊背挺的筆直,帶着笑意,“爹爹一向心軟,此番也不例外。”

“竹郎自然什麽都好的,你以後莫要惹他生氣了。”

護夫心切,林卓然算是知道,林家怕夫郎的名聲是從誰那兒傳出去的了。

此番沒有騎馬,兩人坐着馬車晃晃悠悠來到宮門口,此時宮門開敞,百官朝見。

江寧縣的事情處理的很好,解決了朝廷的蛀蟲,此番上朝,陛下定然會重賞。

林卓然站在林虞身後,于一同武将一列,官服稱托女人越發成熟,褪去了稚氣,展現了該有的鋒芒。

戶部尚書面色憔悴,神情有點蔫巴,這是最近沒睡好,眼底下的淤青都要挂到眼角了。

林卓然的官職自然是不能再升了,畢竟身上還需要軍功的加持,而且年紀輕輕的如果身居高位,難不保證林家權大欺主。

獎賞田地、布匹、銀子,還給他賜了座宅子,算得上是最好的補償。

而穆棱,得到的僅僅只有贊賞。

不免對她有一些同情,只能說皇女所做的一切,都是應該為國家所做,陛下賞賜是陛下的事情,不多做表揚或賞賜,是對你的教導。

今日早朝并無其他的事情,大多是每月彙報各地的收支情況,事情于林卓然無關,她也懶得多聽多想。

滿腦子都是在家中等着的沈君澤,也不知道将來會和爹爹相處的怎麽樣。

不過沈郎性子好,爹爹也是溫柔的人,有她在中間調和,應當是不會出現什麽問題。

事實證明,林卓然的擔憂是多餘的。

因為林虞還有公務在身,林卓然本想着自行回去,哪想到林虞拉着她留了下來,意思是遲早要接受。

早些會,也好過突如其來,被動學習。

話說的沒錯,可林卓然心思壓根不在上面,又礙于林虞的面子,只能乖巧的跟過去。

馬車路過将軍府門口,駛向城外。

林虞閉目養神,這幾天處理郎君情緒的事情,有些耗費精力,加上還要管理城外軍隊的訓練,以及聽守城将軍每日彙報。

雖然身為将軍,但他的職責可不單單只是帶兵打仗,朝廷不養閑人,無動亂的時候,林虞便要負責京城內與士兵相關的事情。

陛下美名其曰讓京城的武官嘗試一番在邊塞的感受。

實則是無稽之談,管理邊塞将士的那一套放在京城內完全不适用,不過是陛下給的下馬威而已。

讓初回城的林虞知道,不論軍功有多大,還是得聽天子的話。

當然林虞很厲害,她能在短短幾日四處請教,加上自我的摸索明白了不同之處。

在京城內走武官這條路的,不乏達官貴人家的孩子,墨水吃不下去走,又想要當官,只能寧辟蹊徑。

走軍途就是不錯的路線,跟着大将後面混個軍功出來,不比寒窗苦讀來的要快的多。

所以士族子弟也遍布散落在京城各個軍營之中,有些是無名小卒,有些已經當上了芝麻綠豆大的官。

身上難免帶着家族的光環,不願意聽指揮形式,更加不明白軍營中的秩序,導致京城的軍隊外強中幹。

林卓然雖然不知道林虞是如何解決這種情況的,但就目前陛下的态度來看,很是滿意林虞的所作所為。

京城外落在着大小不一的軍營,為的就是防止京城內有變動,支援可以迅速趕到。

她們來的是最大的,也是最主力的一個部隊中,裏頭正嚴格進行每天的訓練項目。

林卓然跟在林虞的身後,士兵們操練的模樣她已經見怪不怪了,四處觀察軍營中的建築擺設。

曾經也曾在邊塞時聽過一些從京城調動過來的士兵,她們曾描述過軍營裏的情況。

無人将訓練放在心上,自以為在皇城底下便不會有人敢入侵,加上金鳳朝國力日漸雄厚,将士們生出了倦怠之情。

酒水、博弈、甚至還會偷偷帶小倌入營帳內。

“也沒有外界傳言的不堪。”

林卓然撩開簾子,一路上的士兵們見到她們規矩行禮,其中不乏富家子弟,神情表現的堅毅,完全不是酒足飯飽的窩囊廢。

林虞沒說話,只是輕笑了一聲,主帳內的桌子上已經擺放了不少的卷軸,等到林虞批閱決策。

一盞清茶端上來,林卓然端着茶盞來到林虞身邊跪坐下,一同去看卷軸上寫的東西。

本以為會無聊,沒想到越看越精神,卷軸上有許多林卓然曾經不曾注意過到的問題。

比如士兵們夏日解暑的飲品,冬日裏取暖所用的柴火,是多少數目?如何計算?如何節約?

她就坐在一旁不說話,靜靜的看着林虞處理,心中更加佩服。

眨眼間就快到午時了,趕回去必然要錯過午膳時間,軍營內的負責人已經妥帖的端上了飯食。

“大将軍,林小大人,留下來用午膳吧,今個士兵後山巡視,逮到了山雞,特意給您炖了嘗嘗。”

負責人身穿軟甲,精氣神十足,看向林虞的眼神帶着濃濃的崇拜。

“不了,郎君還在家中等我。”林虞拒絕的沒有任何猶豫。

這也正是林卓然要說的。

林家有個不成文的習慣,只要是能歸家一起用膳,就要回家。

大概是人在外行兵打仗久了,不知道還能同家裏人一桌吃多少次飯,所以格外珍惜每一次相處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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