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化雷劫(下)

墨虬正和他們扯皮時,杜聖蘭和顧崖木早就已經開始抓緊時間,商讨下一步要去哪裏。

顧崖木拿出一張地圖。

“這裏往西有數座相連的山峰,有利于躲藏,但離出口太遠。”

“以南有不少穿統一服飾的人聚集,可能會碰上大勢力。”

杜聖蘭有些詫異地望着這張手工地圖:“哪裏來的?”

“昨晚出去溜達時,順手繪得。”

“……”這就是實力麽?哪怕是獸潮,也能自由穿梭。

顧崖木顯然也不是全無顧慮:“另外兩個方向妖獸太多,沒去看。”

杜聖蘭猶豫了一下,指了指西邊:“先在這裏拖延半日再說。”

顧崖木本來也是傾向于往西走,點了點頭收起地圖。

西邊山多,是很多妖獸的巢穴,昨夜離這邊近的修士幾乎是無一幸免。大雨沖刷後,地面仍舊血跡斑斑,靠近一棵古樹旁,一只赤角妖獸正在啃食修士的屍體。

有進食的欲望,說明暴躁的妖獸已經離平複不遠。

杜聖蘭忽然面色微變,盯緊赤角妖獸嘴裏屍體露出的半截衣角,哪怕被血污染,他依舊一眼看出是斬月山的宗門服飾。

杜聖蘭毫不遲疑長劍一揮,赤角妖獸的角被砍斷,被激怒後丢下口中的屍骸直接朝杜聖蘭沖去。

都不用他出手,一只修長的手握住妖獸斷角,赤角妖獸拼命掙紮也無法前進半分。

顧崖木輕輕一甩,妖獸被扔上天,落下來時腹部被細長的手指穿破腹部,以一種無比野蠻的方式直接掏出妖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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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還有一具面目全非的斬月山弟子屍身,眼珠凸出的快要掉下來。杜聖蘭沉默一瞬,蹲下身幫他合上雙目。

到處都是妖獸的屍體,想找一片山清水秀的地方不太可能,杜聖蘭朝前走到一片平坦開闊的地方,輕輕一跺腳,然後淩空而起,原先地方出現一個深坑。

屍體依次下葬,杜聖蘭正要填土時,顧崖木突然拉住他暴退數十米。

前方憑空出現一道虛影,青衣長發,正是竹墨。

“只是一道神念。”顧崖木面色沉了下來:“你那好師尊把神念附着在弟子屍身上。”

杜聖蘭直視虛影的雙目,握劍的手指無意識一緊,無法想象竹墨竟然用已故弟子的屍身來釣魚,這舉動着實令人心寒。

在虛影有所反應前,顧崖木暫時藏身。

虛影裏的人雙目微微一動,偏轉過頭,與此同時,一道目光從更遙遠的地方看過來,那是竹墨真正所在的地方。

“西邊。”

身後獸潮中幸存的斬月山弟子依稀聽見他在說什麽,但又聽不清。

副宗主李道子:“宗——”

話音未落,差點被空間裂縫吸走,李道子一驚,連忙後退,擡起頭的功夫竹墨已經撕裂空間離開。

知道暴露了行蹤,杜聖蘭收劍入鞘,垂眸看不清眼底的情緒:“抱歉。”

“獸潮斬月山恐怕也死傷不少,到處都是屍體,遲早有遇上的時候。”

顧崖木倒是沒有在此事上多加苛責,餘光留意到杜聖蘭緊抿的薄唇,輕輕嘆了口氣,遲疑一下,用手輕輕拍了下他的腦袋:“你沒做錯。”

顧崖木雖然也宰過龍,但面對無冤無仇的慘死同族,也會順手做些什麽。

杜聖蘭沒有要直接逃跑的意思,知曉了他們的位置,以竹墨的實力,用不了多久就會趕來。他看了眼遠處的山脈,低聲道:“在山裏彙合。”

竹墨真身前來,顧崖木藏得再好,也有可能被發現。

顧崖木離開不久,前方一片樹葉墜落的時候在半空中停滞了兩秒,當它重新恢複下落時,停在憑空出現人的肩膀上。

竹墨像是從空氣中走出,幻化成實體,看着杜聖蘭緩緩說道:“當年我傳授你斬月劍法時,并沒有告訴你非化神練不成此劍。”

杜聖蘭目光微微一動。

“然而你卻在元嬰期便提前練成,”竹墨道,“這件事令我疑惑許久。如今想來,加上你是幽蘭尊者傳人的前提,倒也不足為奇。”

幽蘭尊者最出名的事跡便是他曾橫跨兩個大境界,戰勝敵人。

古往今來,曠世一人。

“昨夜斬月山故意放任其他修士死亡,這一切皆被留影石記錄。”杜聖蘭沒正面回答這個問題,淡淡道:“倘若你硬要動手,我就算拼死也會想辦法公開其中內容,斬月山數千年的威望,将毀于你一人之手。”

死道友不死貧道,類似的行事風格大有人在。

但如果主體換做斬月山,就會被诟病無數。

其實杜聖蘭也有些不解,獸潮還未擴散時,只需短短片刻的時間就可以合力暫時退敵,其中也有幾個實力還算可以的。只是不知出于何故,竹墨壓根無視了這些求救。

竹墨盯着他看了片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似乎是在做着某種權衡。

“我可以道心起誓,這機緣與你無用。”杜聖蘭抿了下唇,完美的下颌線條繃緊:“是要一個沒用的機緣,還是斬月山的名聲,你自己選。”

竹墨并沒有被留影石一說吓到。

他看到杜聖蘭的衣袖動了一下,恰逢風停,這更像是藏在袖間沒有握劍的手指輕輕顫抖了一下。

對上那清亮的目光和不服輸的表情,竹墨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剛剛收杜聖蘭入門時的場景。

多年過去,這份倔強倒是從來沒變過。

“要找你的不是我,是你父親。”

杜聖蘭沉默了一下,主動走到他面前,聲音低不可聞:“那個老不死的計劃,你猜到了,對不對?”

竹墨只道:“欲滅杜家,除非你化身天道,然大道至公,你若成天道,便不能因一己私欲報複。”

“你的路,注定無解。”

杜聖蘭呼吸微微急促。

竹墨今日到底是有所觸動,他道:“我給你一炷香的時間。”

……

群山萬壑間,杜聖蘭确定四周無人,方才松了口氣。

忽然感知到身後有一道氣息,杜聖蘭身體緊繃。

“瞧你這點膽量。”

顧崖木在天空盤旋一圈,落地化人後嗤之以鼻:“昔日竹墨全力一擊,也不過是傷到我的骨頭。”

杜聖蘭聽得眼皮一跳:“人家今非昔比了。”

如今的竹墨,可是妥妥的當世七個渡劫期之一。

顧崖木平靜道:“拼死相搏,他未必是我對手。”

杜聖蘭沒潑冷水,龍族的肉身本來就是天地至寶,真到了關鍵時候,顧崖木自爆,同歸于盡還是能做到的。

他不禁好奇:“在被鎮壓前,你的修為到達了什麽層次?”

顧崖木:“離飛升只差一步之遙。”

杜聖蘭自動換算成修士的等級,那就差不多是渡劫中後期。

他默默換算的時候,顧崖木微微側目,發現他面上還殘留着一絲怯生生的表情,不出意外,剛才對方在竹墨面前進行了一場完美的作秀。不得不說杜聖蘭對人心把握的精準,哪怕是竹墨這樣道心如寒鐵的人,竟也有了一絲不該有的心軟。

顧崖木在山間布下陣法,說出先前在高空中他尋到的一處有利位置。

“第六和第七座山峰間,禁地有着天然的限制,無法禦空太久。并且這兩座山川間有不少洞穴,還有幾處瀑布,适合藏匿。”

藏不是長久之計,算上杜青光等人趕來的時間,他們也最多只有不到兩炷香的時間。

杜聖蘭好看的眉峰蹙起,明白現在是進退兩難。強行沖出禁地也不行,大家族的人攔在出口,拖延他們一時片刻不是問題,而這一會兒時間,完全夠杜青光等人趕來。

“當世七個渡劫,今天六個進了禁地。”他搖了搖頭:“希望金禪寺真有世人說得那般超然世外,不要攪合進來。”

其餘三大家族,他記憶中只有裴家和杜家走的近一些。

顧崖木似乎并不在乎會不會多一個渡劫。

“現在總該說說,你究竟得到了什麽機緣?”

杜聖蘭指天發誓:“是一本功法。”

顧崖木頓時興趣寥寥。

嘆了口氣,杜聖蘭靠在懸崖峭壁上:“我對杜青光還算有幾分了解,他來找我,應該不是為了搶奪機緣。”

杜青光此人,不愛走捷徑,杜聖蘭幼年時偶爾還能聆聽到他的教誨,杜青光曾說想要走對捷徑比捷徑本身更難走,這句話對杜聖蘭的影響極為深遠。

只是說話的這會兒功夫,林間一些平複下來的狂躁妖獸忽然縮回巢穴,像是感覺到了某種未知的危險。

很遠處的天空,陸續出現幾道人影,只有到達大乘期,才能不借助任何法器停在半空中,來的幾個人全部都是如此,甚至更加強大。

“好像都是渡劫。”顧崖木對當世強者了解不深,眯了眯眼:“你是挖了你老子家的祖墳麽?”

“沒有,只是燒了宗祠。”

“……”

杜聖蘭擰眉:“為什麽會來這麽多人?”

想要取自己這條命,杜青光一個就夠了。

其實杜聖蘭心中有數,杜青光怕是想将他逼到絕境,想看看自己的真實修為境界,以及得到的機緣是什麽。

如果在這個過程中他稍有懈怠,一定會被殘酷抹殺。

短短一會兒功夫,杜聖蘭開始考慮更實際的問題,腦中閃過幾十種周旋之法,但沒有一個能全身而退。

就算離開了又能如何?

根據天機道人所說,幽蘭禁地就是自己的最後一線生機。

面對幾大渡劫期聯手,顧崖木再自大,此刻也不敢說全身而退。

“你走吧。”杜聖蘭忽然說:“留下來也是送死。”

顧崖木沒想到會等來這句話,一時心頭竟有些煩躁。

他見識過太多的僞君子,對斬月山的道貌岸然更是早有領教。可杜聖蘭和他們不同,雖然同樣逐利而行很會演戲,但遇到危險他會先擋在同伴前面,還會念着往昔同門之誼給斬月山弟子收屍,只可惜他的每一次好心招來的全是禍患。

“你想去送死?”

杜聖蘭沉默,片刻後說:“我的敵人不是杜青光,也不是竹墨。”

更不是那些渡劫大乘期。

這頭龍不會明白,他修為每精進一分,就離補天更近一步。想要擺脫既定的命運,就必須擺脫道體。

而想要清算舊賬,也只有……

他仰頭看天,就算幽蘭尊者在世,也不一定能靠一己之力覆滅四大家族。

杜聖蘭下意識握緊拳頭,就像是要握住更強的主宰能力。他将身上所有的寶物都交給顧崖木,只留下半個冰焰果。

顧崖木沒有接:“幾大渡劫期,我的身份未必能瞞得住。”

裴家家主也在,勢必會留下他進行問話。

“我會給你創造機會。”

顧崖木皺眉,語氣冷了幾分:“能不能收起這些假慈悲?知道你是在做什麽,救誰麽?”

他要救的,是一頭千方百計要奪舍他的龍。

杜聖蘭:“我知道。”

三個說得絲毫不拖泥帶水,這種擲地有聲帶來的力量,仿佛已經洞穿一切。

顧崖木陰鸷的眼裏飛速閃過一絲驚訝,偏過頭對上一雙平靜如古井的雙目。

“從過去到現在,對我有善意者最後證明皆是別有用心,”杜聖蘭,“我早就習慣了。”

說完,他直起身子,岩壁殘留的冰冷透過衣料停留在皮膚表面。

顧崖木心中的煩躁仍未消散,說不清是反感奪舍計劃功虧一篑,還是其他。

“逃脫的機會只有一次,你自己把握。”

最後把兩只雪花獅子交托給對方,雪花獅子似乎也感覺到什麽,蹭了蹭他的手掌。杜聖蘭服下半個冰焰果,調動體內那口缸的靈氣,強行沖擊合體期。

顧崖木無法摸清他的意圖,此刻就算進入合體期,也改變不了什麽,而且這種強行提升境界,會為未來留下隐患。

山外半天空,裴九星目中亦是含有濃烈的困惑,望着四面八方彙聚而來的烏雲:“這是……要渡劫?”

他理解不了,望向杜青光。

墨蒼此刻也收斂了些不可一世的傲氣,猜測杜聖蘭是不是要進入合體,拼死一戰。

誰也說不好《幽蘭心法》的極限,合體戰渡劫,聽着荒謬,但有幽蘭尊者跨境界戰鬥的例子在先,杜聖蘭能做到什麽程度不好判斷。

不過很快,墨蒼便道:“再厲害也不過是拉一個人赴死,稍後我等聯手,确保生擒他,确定機緣所在。”

杜青光眉頭微微發緊不發一言,他隐約感覺到有什麽東西正在脫離自己的掌控。這種感覺從剛進入禁地時便存在,如今更甚。

這劫渡得突然,但雷劫恐怖的本質不改。

厚重的鉛雲尚未堆積起來,天地間轟鳴聲已至。聲勢浩大到幾乎禁地裏的修士都朝西邊連綿的山峰間投來目光。

杜聖蘭立于雷霆中心,眼看雷劫就要降下,顧崖木不得不暫時遠離。

“顧崖木。”

杜聖蘭開口叫他的名字。

顧崖木停步轉過頭。

杜聖蘭道:“有緣再見。”

顧崖木遲疑一下,思忖再三說道:“必要時候服個軟,你若被囚禁在杜家,日後本尊心情好,可以考慮走一趟救你出來。”

說完化作銀光消失。

杜聖蘭收回視線,集中注意力應對接下來的天劫。

奪舍之法他只匆匆看過一遍,即便有過目不忘之能,但畢竟只有理論的知識。他試着按照功法中所說運轉體內真氣,嘗試了兩次,才成功調動。

第一道天雷來得簡單粗暴。

杜聖蘭沒有抵抗,在雷電快要轟向天靈蓋時閃身避過,雷劫劈到地上,山峰直接被炸裂開一條縫隙。

這一道雷劫,就算是渡過了。天空中雲潮滾動,開始醞釀第二輪閃電。

杜聖蘭的壓力前所未有的大,他清楚意識到前幾道雷奪舍成功的概率太低。一來這幾道雷好像沒有腦子,沒承載多少天道意識,二來實在太弱,散了也就散了。

奪它跟奪死物差不多,真要成功自己估計也會很快跟着消散在天地之間。

避免高山傾塌,杜聖蘭禦劍飛向半空中,暴露在衆人眼皮下。

天道規則壓過了禁地規則,原本這兩座山峰間,無法飛行太高距離,此刻杜聖蘭卻完全不受這種限制。

其他人只能遠遠觀望。

誰也不敢在修士渡劫時動手,這并非是修真界默認的潛規則,而是天地不允,會直接降下雷劫滅殺。

這會兒功夫已經有不少人趕來湊熱鬧。

何不鳴的未婚妻只是聽過杜聖蘭的事情,這還是第一次親眼得見,覺得名不副實:“這才剛開始,怎麽就如此狼狽?”

前四道天雷,一般修士只要不是太廢,基本是白給。

青梅竹馬在旁邊想也不想道:“之前說杜聖蘭入練虛,現在渡得應該是合體劫。”

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講了什麽,連忙補救道:“不鳴哥哥穩紮穩打,日後肯定更厲害。”

才被打劫過的何不鳴神情一凝,看不出在想什麽。

……

天空,在衆多的議論聲中,杜聖蘭已經迎來第六道雷劫。

“道心要如蓮般澄澈幹淨……”

這是奪舍法中強調的一句。

奪舍已經是歪門邪道,還要求如蓮般出淤泥而不染,杜聖蘭自己都覺得好笑。傳說奪舍是由一位魔頭篡改佛家投胎轉世的秘法,所以其中延續下一些佛門妙則。

杜聖蘭飛速運轉功法,在第七道雷劫落下後,試圖施展奪舍之法。

僅僅是神念剛剛接觸的雷,便是頭疼欲裂,抽身脫離。

第七道……依舊是失敗。

……

“杜兄,他這是什麽渡劫路子?”裴九星天資有限,不是很懂,天才是不是都是這麽個渡劫法?

沖到雷前面,被劈,然後像是蝸牛縮回觸角,最後惱羞成怒一劍斬斷天雷。

杜青光一向平和的雙目中閃過一絲冷光,知子莫若父,杜聖蘭的舉動越是離奇,就說明他可能有另外的算計。

不知道是不是杜聖蘭的行為激怒了雷劫,當他險之又險渡過第八道雷劫後,整片天空就像是火燒雲一般着了起來。

雷劫波及的範圍太大,負責守在出口的一幹人也是看得清清楚楚。

第九道雷劫。

來的如此輕而易舉。

帶領家族子弟守出口的杜北望想到自己渡劫那日,剛有一點紅色雷劫的兆頭,就煙消雲散。

這種差距,讓他徹底開始心神不穩。

“死在天劫裏吧。”

杜北望眼神晦暗。

……

“天劫,讓我們融為一體吧!”

差不多同一時間,杜聖蘭內心吶喊,就差說一句我是來加入你們的。

可惜天劫拒絕他的加入,第九道雷散發出的恐怖氣勢,讓圍觀修士紛紛色變。

最後一次機會。

杜聖蘭心中的緊促感在這一刻反而淡化,他深吸一口氣,腰挺得筆直,不管有多麽不願意承認,這一刻很多人在他身上看到杜青光的影子。

一脈相傳的淡然。

杜聖蘭收起斬月劍,第九道雷劫降下時,空間都被震得顫抖,面對如蟒蛇一般襲來的粗壯雷霆,杜聖蘭改攻為守,一動不動站在原地。

按照功法所說渡真氣由心口到脈門,杜聖蘭盡可能淡化自身存在感,終于和雷撞到了一起。

雷劫中心陡然形成一個漩渦,腦袋快要炸開的痛苦中,杜聖蘭終于痛下決心神識飛出軀體,絞入漩渦當中。

不知過去多久,像是橫跨了一個紀元,他逐漸吞噬了雷電迸發出的火花,仿佛已經變成了火花本身。

不知道是因為極度的疼痛還是其他原因,杜聖蘭已經沒有知覺。

“我被劈裂了麽?”

他疑惑地想要看清世界。

四周圍觀的修士各個目露震驚。

“人呢?”

“杜聖蘭,渡劫失敗了?”

有人親眼看見杜聖蘭的身體被雷電裹挾,一瞬間消失的畫面。

一代天驕,居然就這樣身死道消?

顧崖木隐藏在修士當中,瞳孔微縮,用力收緊手指:“怎麽可能……”

杜聖蘭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死在一個合體劫當中?

然而現實就是如此。

幾個呼吸前,各懷鬼胎的四大家族族長還在想着渡劫後如何控制住杜聖蘭,确定機緣所在,如今卻連杜聖蘭的一根頭發絲都找不見。

斬月山和杜聖蘭好歹有過一段因果,副宗主李道子沉沉嘆了口氣:“結束了麽?”

大道無情,不過如是。

誰知竹墨遙望天空:“未必。”

李道子愣了下,遂即心神一震:“莫非還有轉機?”

“倘若身死道消,為何雷劫還在?”

很快,陸續有人也開始發覺不對勁。

烏雲沒有消退的跡象,天地間有銀光閃爍,似乎凝聚出一道新的法則,伴随可怕的風暴,雷電迸發出三聲震耳欲聾的轟鳴。

不同于傳統的轟隆聲,這響動十分古怪,而且有些扭曲。

論起對天地間聲音的把握,數琴宗最強。不等別人發問,未婚妻先抱着何不鳴的胳膊:“不鳴哥,這雷鳴是怎麽回事?”

何不鳴仔細從響動、音色等各方面進行判定,遲疑說道:“它好像……在笑。”

“笑?”

何不鳴下意識模仿起來:“哈呼~哈呼~哈呼~哈哈哈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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