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白蓮花(二合一)

金禪寺的人靠法器急流勇退, 皮皮蝦再怎麽劃水,兩者間漸漸拉開距離。

顧崖木微微嘆息:“都說佛法濟渡衆生,金禪寺道走窄了。”

杜聖蘭心想‘克’死了這麽多首領, 人家不跑才怪。但還是違心安慰道:“五蘊和尚可不好糊弄, 插足不進去也好。”

“他能在大部分妖獸前找到鴻蒙源寶, 肯定是有特別的辦法,可惜了, 否則屆時稍微運作一下就好。”

杜聖蘭不知道他的‘稍微’有多‘稍微’, 預測絕不會簡單。

海面暫時歸于平靜,不少人開始陸續靠近探查情況, 顧崖木也不再執着于五蘊和尚, 離開這片是非之地。蒼茫大海,遠離火光照亮的半邊天, 一大一小兩只身影重新沒入黑暗當中。

因為先前的火山爆發,現在四周都是硝煙味,散開的紫氣朝四面八方溢散,更分不清鴻蒙源寶去了哪裏。

“精準找到一座海底火山,還設此計謀……”

杜聖蘭搖頭, 這和來時預測的情況完全不同,大部分情況下, 寶物有靈智,最多也只是孩童智商。

不過更糟糕的是, 現在沒有勢力肯接納他們。活下來的火焰龜不知在海裏傳播了什麽流言,很多妖獸招兵時,只要看到皮皮蝦, 立刻會驅趕。

“皮皮蝦這個名聲爛了。”顧崖木平靜游動。

杜聖蘭提議:“要不變海妖?”

海妖善用歌聲迷惑人類, 一般妖獸和人類都懶得理會, 殺了海妖的人,會被海妖詛咒,短時間內容易走黴運。

皮皮蝦沉默地前進,良久,語氣幽深道:“我也不是什麽都做的。”

“……哦。”

想想海妖都是赤裸着上半身,披頭散發,七彩魚尾,這個形象的确不太适合顧崖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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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皮皮蝦安靜地游出好一段距離後,杜聖蘭忽然問:“你會唱歌嗎?”

“……”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都聽不進去杜聖蘭的問話,一道鐵鏈忽然從天外飛來,皮皮蝦躬身猛地彈開,鐵鏈砸空,水波沖天而起。鐵鏈內部像是鎖着什麽恐怖的怨靈,它在不停地嚎叫,刺耳凄厲。

杜聖蘭皺着眉頭……九結鬼鏈,這是北域禦獸宗慣用的玩意。

修真界一共有兩個禦獸宗,一個在南域,一個在北域,都以禦獸宗自稱,南域講究和妖獸夥伴間的互相尊重,生死與共,北域就要激烈很多。

他們認為非我族類,根本不用上心,強行控制後直接以暴力馴化,死了就再換。所以在物種選擇上,北域喜歡獵奇,經常捕獲一些稀奇古怪的妖獸。

顯然如今有人看中了皮皮蝦。

鎖鏈回到了主人手中,偷襲的人終于現身,是一對師兄弟。從剛剛鐵鏈爆發出的實力來看,年長的已經是合體後期,在無盡海域算是有自保之力。

男子訓斥師弟道:“等你學會使雙鏈,妖獸就避不開了。還有這鏈子要加固倒刺,确保對方沒有反抗之力。”

杜聖蘭挑眉,這是要進行現場教學?

師弟谄媚道:“還是劉師兄考慮的周到。”

一時半會兒想要馴化皮皮蝦不可能,加之皮皮蝦最有用的就是視物能力,留口氣就行。

劉師兄轉頭時,嘴角露出殘忍的笑容,持有的九結鬼鏈像是雙頭響尾蛇,疾速朝皮皮蝦抽去。以肉眼來看,這速度快得看不清,但在顧崖木的眼中,什麽都不算。

……還不及閃電的十分之一。

無邊夜色下,鐵鏈被一只手牢牢抓住。

沒錯,僅僅是一只手,這只手骨節分明,白皙細長卻格外有力量感。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這對師兄弟同時一驚,劉師兄不可置信地擡起頭,視線從九結鬼鏈驚詫地上移。猥瑣的皮皮蝦不見了,海面憑空出現一名男子,銀眸銀發,散開的長發在亂流中飄搖,明明是個美男子,詭魅的瞳色倒映在禦獸宗弟子眼中,卻像是一頭恐怖的猛獸。

杜聖蘭也是第一次見他這副模樣,以往顧崖木化形時,為了不引人注意,頭發和眼眸的顏色都會趨近人類。

“你是誰?”劉師兄不動聲色拿出傳送符,朝後退了一步。

妖,還是兩只妖。

銀發男子肩頭坐了一個巴掌大的小人,渾身包裹在銀藍色的光團中,正帶着一種古怪的笑意凝視自己。

杜聖蘭先前一直貼在皮皮蝦腹部,顧崖木突然化形,為了避免一個尴尬的姿勢,他便沒有完全化人,如今倒更像是一種拟人形态。

先前還對師弟教導有方的劉師兄突然一把将人推了出去,自己迅速撕開傳送符,空間出現波動時,他目露欣喜,眼看就要脫離危境,一道黑光從眼前閃過,胸口劇痛。

劉師兄有些茫然地低下頭,只見滿是血污的鐵鏈不知何時刺穿了自己的心髒。

他修為深厚,足夠多撐個一時片刻,另一邊被推出去拖延時間的小師弟,早在被貫穿的瞬間,瞳孔微張死亡。

“救我……我可以給你,數不清的美人,靈石……”

然而對面的男人無動于衷,顧崖木輕輕一抽,鐵鏈穿過骨肉,又被拉了回來。沒有去看如瀑布迸發的血液,顧崖木細長的手指蹭過鎖鏈一端:“這玩意,确實好使。”

杜聖蘭漠然見證禦獸宗的兩人倒下,跳下他的肩膀開始摸屍,兩個儲物袋,基本全是妖丹,還有幾顆辨認不出用途的丹藥。

他不感興趣地扔給顧崖木。

後者輕輕嗅了嗅:“催情的藥丸,還是烈性的。”

杜聖蘭頓時更不感興趣了,剎那間幻化成人,吐槽道:“都快大乘期的人,居然還這麽窮。”

不過北域的禦獸宗也是奇了,孽沒少造,一群歪門邪道,居然修為還不錯。

剛說完,杜聖蘭突然注意到被自己摸屍的劉師兄居然還有一口氣,對方雙目瞪大,瞳孔中全是驚恐,這種恐怖的來源好像不是面對死亡,而是看見了什麽駭人的東西。

杜聖蘭伸手晃了晃,垂死之人毫無反應,這下他确定對方是陷入了幻境。

“禦獸宗得罪過你?”

制造這幻境的毫無疑問是顧崖木。

但顧崖木殺人,一向是幹脆利落,偏偏這次專門多制造出一些折磨。

“當初我被鎮壓,禦獸宗也出了一部分力。”

從他口中緩緩道出的話語,比正在被血水浸染的海面還要冰冷。

杜聖蘭其實一直好奇,這頭龍能屈能伸,竟然落了個被鎮壓的後果:“那時候……”

擡眼看到他神色陰沉,似乎是陷入某段回憶中,目中帶有強烈殺機。杜聖蘭不再追問,改口淡聲道:“風水輪流轉。”

這是他近來第三次說這句話。如今再說給顧崖木聽時,語氣無悲無喜,就像是在陳述篤定的事實。

顧崖木只出神須臾,盯着海面開始思考現實問題,究竟要不要用新面孔繼續去攪亂無盡海域。

思慮再三,他對着還沒死透的禦獸宗弟子進行搜魂,随後拿出面具,重新恢複了絕殺殿殿主的裝扮,顯然是要舍棄猥瑣發育的路子。

杜聖蘭:“不裝妖怪了?”

顧崖木說出剛剛搜魂看到的情況,同時拿出一張紙:“附近有禦獸宗和七十二寨的人。”

人類修士活動較多的區域,絕殺殿殿主的身份更有震懾性。

他一邊說話,一邊在紙上潦草地記錄下一些要素。杜聖蘭探頭看,都是關于鴻蒙源寶的。

“多智近妖,耗損戰,紫氣。”

前兩個杜聖蘭都能看懂,是指源寶引誘人類和妖獸自相殘殺,同時以自身為餌,利用海底火山爆發解決一部分獵寶者,至于後一個——

“紫氣有什麽特殊嗎?”

“有個糟糕的猜想,”顧崖木,“還有待驗證。”

話音未落,杜聖蘭伸手對準他的指尖,釋放一小簇無害的電流佯裝威脅,随後揚眉道:“別打啞謎。”

這輩子身邊全是跟自己打啞謎的,他早就厭倦了猜猜看的游戲。

顧崖木放出神識留意着周邊,同時說道:“記得源寶剛出世時的場景嗎?”

杜聖蘭點頭,當時大家在在海面,所有人親眼目睹紫光耀世的盛景。

顧崖木指出一點:“亂流在遭遇紫氣後,紛紛退讓。”

這點不稀罕,至寶誕生時總會出現各種各種的場景,有的天地都會變色。顧崖木指的也不是異象本身,他意味深長說道:“這裏是無盡海域,空間亂流是能殺人的。”

杜聖蘭雙目一縮,頓時明白他所指:“你懷疑鴻蒙源寶能操縱紫氣?”

“強者操控弱者本就是世間常态,”顧崖木道,“先前死得那兩名禦獸宗弟子,也是一樣。”

同樣的事情,未必不能套用在源寶和亂流之間。

杜聖蘭快速分析:“應該只有一定區域內的空間亂流,會對源寶俯首稱臣。”

假設能操縱全部,整片無盡海域早就死傷無數。

兩人正說着話,遠處天空中突然飛過去幾道人影,看到絕殺殿殿主,也沒有降緩速度的意思。

見他們無比焦灼,杜聖蘭轉身忍不住跟着眺望遠處。

顧崖木借海水凝聚成數名巨人,巨人成型後立刻朝遠方奔去,這和當日他在沙漠中展露出的手段相同。

原地等待一段時間後,衆多海水巨人只飄回來了一個腦袋,顧崖木把手放在它頭上,片刻後道:“故技重施。”

海底火山爆發存活下來的人不多,自己吃過的虧,這些人才不會輕易告知旁人,目前為止還有很多人不知道源寶在設殘殺局。

根據海水巨人帶來的消息,先前鴻蒙源寶故意藏在蚌殼內,鑽入萬年沉沙底部,流沙深處是沼澤,接下來發生了什麽想也知道。

又有不少修士和妖獸殒命。

冤家路窄,禦獸宗弟子後,他們率先碰到的竟是傭兵聯盟,絕殺殿的殺手轉行,受利益沖擊最嚴重的便是傭兵聯盟。狹路相逢,傭兵聯盟的頭子眯着眼盤算,絕殺殿殿主是渡劫期的傳言可信度究竟有多少。

隊伍裏加上他一共有兩名大乘期,只要傳言有一絲錯誤,這就是一個殺死絕殺殿主的大好良機。

還有這個天生聖人,也能賣個價錢,剛好補上這段時間的虧空。

對峙間,杜聖蘭忽然伸出手,傭兵聯盟的人下意識抽出刀劍。

杜聖蘭沒有偷襲的意思,而是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風的方向,變了。”

對面的人愣了一下。

“害怕了就直說,扯風……”其中一個冷笑着的傭兵話未說完,臉上多出一道血痕,半邊顴骨頃刻間被削平了。

出手的不是顧崖木,而是杜聖蘭口中的‘風。’

……

這風的來源正是鴻蒙源寶。

一刻鐘前,躲在蚌殼裏的源寶,一出沙子就迎來了兩方談好籌碼人的聯手攻擊。情急之下,它丢掉蚌殼跳出水面,在被圍殺過程中,利用紫氣操縱空間亂流,恐怖的逆流立刻如漫天箭雨般朝四面八方進行無差別攻擊。

危機面前,傭兵聯盟的頭子哪有功夫再去試探顧崖木的境界,隊伍結陣,應付這場致命的亂流箭雨。

大乘期都不敢掉以輕心,杜聖蘭目前的實力就更不足以應對。

顧崖木在解決亂流的同時拉開和傭兵的距離,确定只能遠遠地看到幾個黑點時,杜聖蘭連忙化為一道小閃電,跳進寬大的袖袍當中。

他的模樣有點凄慘,半邊袖子全是血,亂流劃過傷口時太過迅速,甚至感覺不到疼痛。

杜聖蘭往嘴裏塞了顆丹藥,小心翼翼用頭頂了下袖子:“你怎麽樣?”

回答他的語氣一貫張狂:“區區亂流而已。”

杜聖蘭盤腿坐下調息。

一片衣料,就像銅牆鐵壁般堅固,安全到他甚至覺得可以搞點棉花墊在腦袋下面,美美睡上一覺。

當然杜聖蘭沒有這種倦怠的心思,此刻心中對變強的渴望愈發劇烈。

別的修士慌忙逃竄時,顧崖木卻沒有絲毫離開的意思。空間亂流在這片區域傷人,說明源寶就在附近,持此想法的人不止他一個,幾大勢力的人,乃至一些海域霸主,反而在朝着這個方向行進。

正在打坐的杜聖蘭突然睜開眼:“聰明不代表成熟。”

回憶源寶的行為,他張口道:“你覺不覺得,它在玩游戲?”

顧崖木怔道:“游戲?”

杜聖蘭緩緩道出三個字:“捉迷藏。”

顧崖木眼神微變,乍聽上去很荒謬,但仔細一想,好像是這樣。只不過這個捉迷藏更血腥,藏着的人反客為主,每每都在故意暴露自己,引別人來找它。

杜聖蘭冒險鑽出袖子,險險避過一道亂流後,對着正在控制亂流作亂的紫氣說道:“玩捉迷藏嗎?我藏你來捉,範圍是千米內的海域。”

此話一出,攻擊他的亂流果然慢了半拍。

杜聖蘭暗道賭對了,這紫氣和天雷有異曲同工之妙,都秉持着同一個物體的意識。

杜聖蘭嘗試着往左邊飄去。

顧崖木眉頭皺起,正要阻攔,卻見他搖了搖頭:“你的實力太強了。”

如果顧崖木跟着,鴻蒙源寶絕對不會現身。

說完後,主動拉開距離,期間很有深意地看了顧崖木一眼,後者意會,微微點頭。

終于到了一處無人的海面,杜聖蘭深吸一口氣。

一個元嬰期,對寶物構不成威脅,玩游戲前,源寶殺他的概率很低,但絕對不是零。紫氣和亂流像是空氣一樣密密麻麻包圍而來,杜聖蘭盡可能用平靜的聲音開口:“你來當鬼,數夠一百聲,不許偷看。”

似乎同意了他的提議,所有的紫氣抖動了一下,就像是轉了個身,連空間亂流都跟着轉了個圈,杜聖蘭的一縷頭發被不幸卷入被絞斷。

遠處深海有一團灰蒙蒙的光團,興奮到扭曲,它誕生在無盡海域,對每一寸地界都了解的很清楚。

趁着來之不易的機會,巴掌大的拟人形态消失,杜聖蘭徹底化作原形,順着亂流的縫隙鑽了出去。

他緩慢地往上升,全力運轉斂息功法,盡可能不洩露出一絲氣息。

與此同時,光團并沒有那麽守規矩,它在數來往經過的魚群,有多少魚代表已經數過了多少。僅僅不到十個呼吸,亂流便重新湧動。

紫氣化成無數細縷,有的流過了岩石縫隙,有的鑽過珊瑚。随着時間流逝,灰蒙蒙地光團逐漸變得陰氣沉沉,它幾乎連每一粒沙子都翻了個底朝天,依舊沒有發現那道人影。

巴掌大小,應該是個小妖怪。

為什麽找不見?!

遠處顧崖木不動聲色地微微擡眼掃了下,精準定位到半空中兩個小光點,和那天晚上偷看他鍛劍的電流團子一模一樣。

杜聖蘭遠沒有飛那麽高,只是黑夜的疊加效果下,就像是和雲融為了一體。

鴻蒙源寶和穩重壓根扯不上關系,灰蒙蒙的光團積蓄足夠的怒火後,才安靜沒多久的亂流重新動作起來,螺旋狀擰成小型龍卷風,掃蕩海面。

顧崖木緩緩靠近,雙目不知何時變成重瞳,目光虛無地穿過海水,隐隐看到亂流最密集的地方,下方萬米處的流沙中有東西在起伏。

“找到了。”

他飛身而去。

時刻俯瞰下方,發現這頭龍采取行動時,杜聖蘭猛地落下百丈,故意顯露出原形。

鴻蒙源寶的注意力第一時間集中在杜聖蘭身上,後知後覺一股強大的氣息正在逼近,它企圖故技重施,紫光瘋狂沖擊擴散,将自己的所在地暴露無遺。

龍尾打散了一部分襲擊杜聖蘭的亂流。

“斬月——”

杜聖蘭握着全新的飲雪劍,斬斷周圍剩下的亂流。

他沒那麽潇灑,到底境界有限,劇烈的空間波動中,差不多是一頭栽進水面。

此刻鴻蒙源寶散發的漫天紫光,成為整片無盡海域最受矚目的中心,至于那道驚豔的劍光,只有裴九星注意到……他正距離這裏不足十萬裏。

連入內海域前,顧崖木都說這次裴家有幾分氣運,事實證明的确如此。

裴家也不知是迎來了什麽契機,先前有數人突破,自打裴九星進入內海,基本就沒有遇到多少生死間的大恐怖。相較之下,另外幾大勢力,多少都和幾頭厲害的妖獸纏鬥過。

“這劍光,有些熟悉。”

裴九星正在回想時,大長老出聲提醒:“小心妖獸。”

原來顧崖木為了拖延時間,朝海水裏投了有催情作用的丹藥,促使不少妖獸進入發情期,狂躁異常。

原始沖動的支配下,各種奇妙的氣息交彙融雜,正在分食修士屍體的蛇群都停止進食,開始交尾。

結界加上丹藥也封鎖不了真龍威壓,但凡萬裏內有人,會很快察覺到。顧崖木知道沒有多少時間,銀龍擺尾,圈住千米內的面積,一口把杜聖蘭吹到中間:“認主。”

冰冷的龍目同時掃過灰蒙蒙的光團:“願賭服輸,這把游戲,你輸了。”

鴻蒙源寶能認才有鬼。

它像是陀螺一樣瘋狂圍繞一個點轉動,妄想制造漩渦逃脫。

顧崖木不輕不重的認主,使得杜聖蘭這邊同樣也是一怔。

銀龍口吐人言:“這玩意給我沒用。”

龍靠肉體戰鬥時,就是它的最強形态,龍爪的攻擊力堪比天階法器,拿着一個武器反而累贅。

杜聖蘭也清楚這點,但要說完全沒用也不至于,源寶可以化為護體铠甲,足以……

冰冷的聲音打斷他的思考:“你還有十息時間。”

杜聖蘭不再遲疑,以最快的速度凝聚出一滴銀藍色的心頭血,說是血,更像是高純度電流凝聚出的小顆粒。

鴻蒙源寶怎麽可能接受一個元嬰期的小輩做主人,拼命反抗,

銀龍冷酷道:“電它。”

杜聖蘭同時催動合歡宗心法,源寶接觸到微弱的電流,有一瞬間怪異的酥麻感,短暫的失神讓心頭血有了機會,杜聖蘭眯了眯眼,加快速度進行融合。

……

同一時間,裴九星正在被巨蟒追趕。

先前妖獸糾纏發情攔路,蛇這種東西,一但殺了,很快會引來群體報複。現在正是争分奪秒的時刻,大長老當機立斷:“我來開路。”

大長老面無表情地一路厮殺,帶着一身血腥味負責斷後。但不知道為何,一條接近大乘期的巨蟒,卻是執着地追殺裴九星。

鴻蒙源寶!

面對前方驚人的異象,裴九星狠了狠心,殺這只巨蟒需要花費的時間太久,他不惜冒着被亂流卷碎的風險使用瞬移。

瞬移時的氣流割裂皮膚,傳送過程中的空間波動更是讓傷口雪上加霜,裴九星卻是面露喜色,僅僅是這種程度,完全可以扛得住。

他的狠心是有用的,除了那一龍一閃電,裴九星第一個趕到異象爆發的源頭處。然而明明在電光火石間趕來,寶物的氣息卻已經消失,只看到一道讓他恨之入骨的身影。

顧崖木立于海面,天空中殘存的異象尚在,微亮的光芒照在他微微勾起的嘴角。

裴九星沒在他身邊看到天生聖人,不過他現在也沒心情關注閑雜人等。目光閃動,枯燥的頭發此刻根根如劍,果斷下定決心動用最強的力量與之一戰。

裴木寒持有絕頂寶物,又有渡劫期的實力,自己必定不是對手。不過只要能稍稍拖延片刻,讓對方無法在第一時間逃脫,等其他人來了,裴木寒必然守不住鴻蒙源寶。

誰知就在這時,高大的身影先一步開口:“裴九星,交出源寶,否則本座讓你有去無回。”

伴随刀出鞘的聲音,裴九星語氣冰冷道:“賊喊捉賊。”

顧崖木可以模仿絕殺殿殿主的氣息和說話方式,但模仿不了對方的本事,不到萬不得已,他并不想和裴九星過招。

于是繼續說廢話:“本座第一時間趕來,除了你這裏并無他人。”

兩人都不知道,這會兒他們的目的出奇一致:拖延時間。

短短一會兒功夫,已經有修士趕來。

最先來的竟然是五蘊和尚,其次是竹墨,其餘兩大家族族長差不多同合歡宮宮主前後腳到,杜青光因為撞上了一只海妖,斬殺耽誤了片刻功夫,算是當世幾位大能者中最晚趕到的。

修士陸續趕來,火光重新照亮半邊天。

海底的妖獸也是竄出了頭,上萬頭妖獸齊聚,氣勢咄咄逼人。

位于包圍圈中,顧崖木譏笑道:“看來你這寶貝是帶不走了。”

裴九星視線一掃周圍:“諸位凡能幫我留下絕殺殿主者,事後必有重謝。”

雙方各執一詞,分辨不出真假。

裴九星首先看向杜青光:“莫非杜兄也不信我?”

杜青光答非所問:“說話總得有個憑據。”

顧崖木這時忽然拍了拍手,語氣顯得尖銳,似是怒極反笑:“說得好,我願以道心起誓,沒有得到鴻蒙源寶。”

海面風平浪靜。

天空萬裏無雲。

裴九星愣了一下後,下意識跟着起誓:“我也願以道心起誓,沒有得到鴻蒙源寶。”

話音落下,一道驚雷筆直朝着他的頭蓋骨劈來。

裴九星下意識閃躲。

電流随水迅速擴散,海裏的妖獸一陣哆嗦,修士的法器大多也不防電,哪怕飛到半空中,無盡海域的亂流夾雜着海水,一樣可以成為電流蔓延的幫手。

沒有人注意到,散開的電流蔓延至千米外,重新沿着亂流螺旋上升,在虛空凝聚。

裴九星自己也驚到了,不信邪地重新開口:“我願以道心起誓,沒有得到鴻蒙源……”

這次話還沒說完,天邊轟隆一聲,力量更強大的雷電沖下。

海中的妖獸和大部分修士齊齊一抖。

“我發誓……”

“閉嘴吧!牲口!”有個大漢莫名被電的發出一聲嗲叫,現在正怒火滔天。

“裴兄,別說了。”盤家家主盤天鶴苦笑。

沒看到這些海裏的妖獸已經被電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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