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一個好人(二合一)
回想顧崖木先前的話, 杜聖蘭緊接着說道:“我還為你們省了工本費。我那朋友身體狀态特殊,用不上不滅蠟燭,這蠟燭……”
他能敏感地捕捉到萬物氣息變化, 發現黑霧的輪廓變得有些粗糙不善, 沒有大言不慚地索要不滅蠟燭,轉而道:“能力範圍內,可否幫我三個忙?”
一片沉默。
“兩個?”
黑霧終于沉沉開口:“一個。”
杜聖蘭和顧崖木對視一眼, 遂即道:“我還想請問一下,冥子應該享受不了什麽實權, 對嗎?主要我害怕我朋友為了幫我濫用公權……”
按照顧崖木的說法, 一般冥子的制作過程很是殘暴,大概率會像紙面人臉一樣麻木。這種充其量在冥都當個吉祥物。
黑霧沒有理會這個看似愚蠢的問題,倒是紙面人臉陰森森強調:“冥都, 永遠只有一個主人。”
杜聖蘭徹底放下心來。
一根黑長的狗毛飛到他手中, 杜聖蘭再一擡眼, 恐怖的黑霧不見,紙面人臉又以那種極其恐怖的方式從門縫‘流’了出去。
杜聖蘭低頭研究手裏的這根狗毛, 看久了覺得視線有點模糊,黑色的狗毛似乎蠕動了一下,看着像是水鬼的頭發。他嘗試将狗毛收進儲物戒, 發現失敗了。
“活物?”只有活物才不能收進儲物戒。
杜聖蘭一時有些犯難,把這東西直接裝進袖子裏,讓人生理上有些不适。
顧崖木适時遞過來一枚戒指。
戒指表面鑲嵌的紅色寶石可以抵禦沼氣, 一般派不上用途,杜聖蘭戴在手上, 黑長的狗毛自動鑽進寶石中, 紅寶石多了一絲雜質, 乍一看有些像是花紋。
伸長手指對着月光,杜聖蘭凝視戒指道:“他們走得急,既沒問我牧童下落,也沒說這東西的用法。”
Advertisement
顧崖木:“牧童能定位你的存在,陰犬也能透過他留在你身上的氣息,反定位對方。”
因為第一次交易随道體潰散作廢,第二次牧童是靠個人推測找到杜聖蘭,但重新做了交易後,牧童又能重新定位杜聖蘭的存在。
杜聖蘭沉默片刻,這種聯系有些像是困擾天機道人的血咒,顧崖木也可以無時無刻知曉對方的位置。他的淬體法對解除血咒有用,不知日後能否效仿此舉,解除自己和牧童之間的聯系。
顧崖木忽然擡頭看向更遠處:“今晚我們的客人很多。”
杜聖蘭隐隐猜到這位來客是誰,暫時進屋回避。
顧崖木沒有什麽好做準備的,仁義堂內,他一直保持絕殺殿殿主的扮相。
就在杜聖蘭剛關上門不久,庭院中多出一道身影,來人故意洩露出一絲氣息,預示自己的到訪。
“斬月山宗主親臨,還真是讓人驚喜。”後面兩個字顧崖木說得略帶嘲諷。
竹墨甚少說廢話,開門見山道:“聽聞墨蒼私闖仁義堂,我這有一事,正好對你我都有利。”
兩人說話有結界阻擋,杜聖蘭在屋內什麽也聽不見,但他能猜出個大概,感慨顧崖木不愧活了上千年,自己在城府這方面還是稍遜一籌。
屋內沒有點蠟燭,杜聖蘭靜坐在桌前,指腹輕輕摩擦着戒指表面,從中滲出的絲絲涼意一直能刺到心尖口。
“冥都的首領是只陰犬……”陰犬一般都很弱,是遭受過極致虐待死去的狗妖怨念所化,為什麽冥都的這只狗如此強?
對方出現的剎那,杜聖蘭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莫非這狗能克自己?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紙面人臉說他很香,顧崖木強調過陰犬什麽都吃,會不會也吃天雷?
這個結論讓杜聖蘭臉色有些難看。
屋門被推開,一起吹進來的還有夜風和雪花,杜聖蘭被打斷思路,擡頭望向門口的顧崖木:“竹墨走了?”
顧崖木颔首。
“明日我就會公布墨家封劍靈一事,剩下的自有竹墨去推動。”
杜聖蘭垂了垂眼,竹墨肯定也能猜到顧崖木會将今晚來訪的事情抖出去,想來他也并不在意,劍靈對于斬月山的威脅不小,墨家敢封劍靈,就能做出更喪心病狂的事情,比如抓劍修喂劍招。
一旦劍靈成長到一定境界,難保墨蒼不會打竹墨的主意,單論實力,墨蒼在竹墨之下,但有劍靈相助可以全身而退。連續幾次切磋,等到劍靈破解了竹墨的劍招,斬月山的喪鐘也就敲響了。
“聽說百年前,墨蒼找竹墨切磋過,”杜聖蘭嗤笑道,“倘若不是劍靈每百年都要沉睡,竹墨的劍招又不好破解,斬月山早就不複存在。”
雙方的這個結,怕是解不開了。
翌日一早,天還沒亮,顧崖木從容來到天機樓,低沉的嗓音整條街都能聽見。
“墨家用活人封劍靈,天機樓身為第一情報組織,應該早就知曉內情。”
修士的生活不分早晚,路過的行人不少,聽到這句話紛紛駐足。
“本座能理解天機樓不敢得罪一方大勢力,如今本座願做你們的靠山,天機樓大可讓世人知曉真相。”
如果現在外面站着的不是一個渡劫期,天機樓衆人現在就想要下去把他那張嘴給撕了。護衛匆匆忙忙跑商去通知管事:“大事不好了……”
“聽得見。”管事正在甄別一樣古董,淡淡道:“他喊這麽大聲,城門外都能聽見。”
護衛急切:“這不是把我天機樓往炭火上烤?”
管事擺擺手,不以為意:“竹墨昨日去過仁義堂,想來他很快會有所動作,我們裝死就行。”
他不擔心墨家,也不擔心竹墨,天機樓能存活到現在,暗地裏的力量足以和大勢力抗衡,唯一不在掌控當中的是南域的新訪客。管事沉聲道:“你去通知所有分部,不惜一切代價搜集和冥都有關的情報。”
護衛愣了愣,抱拳應是。
·
墨家有沒有劍靈,世人并不知曉,不過就算有,也不一定就是活人封劍靈。
墨蒼前些天私闖仁義堂,這位前絕殺殿殿主不忿下給對方找不痛快也是正常,但也有人覺得此事沒這麽簡單,天生聖人渡劫時,用門票費的方式收集到了不少情報,其中肯定有不少大勢力的陰私。
消息傳到墨蒼耳中,墨家內部幾位高層以最快速度召開了一場會議。
在聽說墨蒼想要再度封印劍靈後,立刻就有人反對:“事情還沒有到如此地步,也許只是絕殺殿殿主洩私憤随口一說。”
也有人趁機質疑其行為,不該私闖仁義堂。
墨蒼從不相信巧合,确定此事有斬月山摻合:“闖不闖,竹墨都會出手。”
現在他們只能用最蠢笨的方式應對,拒不承認。
墨蒼微微皺眉,他做得最錯誤的一個決定,便是沒有對日月樓斬盡殺絕,這才留下後患。
一位長老嘆道:“好不容易才喚醒劍靈,且看看情況吧。”
如果黃金時代真的到來,不知道會爆發什麽災難,到了那時候,什麽名聲都不重要,活下去才是根本。
事情果然朝着最壞的方向發展,竹墨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雷霆萬鈞之勢。
他親自邀請了不少劍修,日月樓主生前的親信當場講述真相。
“樓主的兒子是至陽體,正因如此才能被合歡宗女修青睐,同樣,以至陽體的血肉可以喚醒劍靈。”
南北兩域本身就有些不對盤,哪怕此事缺少關鍵性的證據,再聯想墨蒼主動幫助日月樓主逼迫合歡宗遷移一事,絕殺殿殿主也親口證實過,如今又有人證,他們已經信了個七八分。
每個劍修都清楚知道劍靈的威脅,特別是散修,一想到可能會被抓去喂招,面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斬月宗副宗主李道子也在,看到這些人眼中的擔憂,适時開口:“如果諸位願意,我們可以組建劍修聯盟。”
劍修中散修居多,喜歡獨來獨往,聞言神情複雜。
李道子沒有多說,眼下擺在這些劍修面前也只有這一條出路。
終于,有人打破沉默:“聯盟也不能保證什麽,除非正式向墨家宣戰。”
不料,李道子居然說道:“宗主已經動身前往金禪寺。”
衆人面面相觑,開始認真考慮組建聯盟的可能性。
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下,活人封劍靈的消息傳得飛快,杜聖蘭每日在仁義堂認真修煉,都不需要特意打聽什麽,神識一掃,就能聽見街道上人的交流。
“看來我們小瞧竹墨了。”
天下劍修何其多,串聯起來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顧崖木颔首:“這個聯盟表面看很松散,關鍵時候作用不小。”
顯然,竹墨也在為即将到來的黃金時代做準備。
杜聖蘭略作深思,嘗試從竹墨的角度分析問題:“他會聯合金禪寺,逼迫墨家封劍靈。”
劍靈邪性需要用善人鎮壓的事情不是什麽秘密,竹墨勢必會先找五蘊和尚,兩方聯手讓墨家低頭,表面上達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結局。
顧崖木點了點頭,同意他的看法。
大世到來,不到萬不得已,斬月山不會貿然開戰,不過維持明面上的平和後,私底下竹墨勢必會徐徐謀之,墨家也不敢再肆無忌憚喚醒劍靈。
杜聖蘭:“真是便宜他們了。”
他的目光透過窗外,望向屋檐上的雪花,似乎是在遲疑要不要做一件事。
仿佛窺見他的心聲,顧崖木平靜道:“你要學會區分死亡和解脫。”
杜聖蘭眸光一動,半晌,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
連續幾日的暴雪,讓極地雪山的冰柱有如根根粗壯結實的鐵杵。
大雪中,胥洲握着一根樹枝在地上畫陣。
“野草樹木哪怕一粒沙都能當兵卒使。”牧童沒有說太多廢話,也沒有揭穿杜聖蘭的身份,做得太過,他會被吸入手鼓中永世沉淪。
胥洲本身就是陣法天才,牧童只需要稍稍提點一二:“八門金鎖陣,不用活物一樣能設成,以……”
說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牧童偏過頭,短短一會兒功夫斜側方又多凝聚出幾根冰柱。
溫度驟降,說明有陰邪之物到來。牧童不畏活人,但這股氣息讓他十分不舒服。
“走!”他催促老黃牛。
胥洲對危險的預知甚至遠超牧童,先一步撤退。一覽無餘的雪山峰頂出現幾個紙面人臉,他們的目标不是胥洲,無視了他的逃離。
牧童就沒那麽好運,老黃牛擺脫了紙面人臉,卻被一道陰影攔路。
“冥都。”牧童如臨大敵。
他沒和冥都打過交道,歷史上每次獸潮開啓的時間和冥都開城門都會錯開,然而今次的獸潮時間提前不少,正好撞上了冥都人活動。
紙面人臉輕飄飄地飛過來,停在陰影兩旁,扭曲的語調像是在唱着一首死亡贊歌——
“恭迎冥子。”
牧童輕輕敲了下手鼓,雪山中厲害的妖獸像是失去理智一樣沖出來,然而它們只是瘋狂地亂跑,沒有任何攻擊陰影的意思。
魔怔的妖獸只會憑本能攻擊活物,冥都人在它們眼中和屍體無異。
牧童臉色第一次有了變化,他發現了一件更糟糕的事情,無論老黃牛跑去哪裏,陰影都能找到,顯然是已經鎖定了自己的氣息。
一路尋着氣息找到極地雪山,氣息的源頭會在哪裏……似乎想到了什麽,牧童面色難看,咬牙切齒地吐出三個字:“杜、聖、蘭。”
老黃牛也口吐人言:“他害你。”
就在這時,寂靜無聲的陰影竟然開口,語氣飄忽不定:“無中生有。”
牧童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這是站在杜聖蘭那邊,他正要開口反駁,卻突然陷入緘默。
老黃牛想了想,也沉默了。
牧童本就是死人,沒有實體,現在看到的軀體不過是強行凝聚,冥都那些制造冥子的殘忍手段用不到他身上。再者,杜聖蘭一死,沒有手鼓力量的支撐牧童立刻就會解脫,對方不死,他也死不了,和現狀沒有不同。
唯一的一點在于,要多打一份工,而且失去了自由。
一縷黑氣無聲無息地自天邊飄過來。
黑氣一路穿過冰川雪地,來到陰影身邊。陰影變得龐大,黑霧中的陰犬在傾聽完黑氣蛇吐息般的嘶嘶聲後,忽然對牧童說:“你朋友,人不錯。”
“……”
牧童臉色已經不僅僅是難看能形容的了,那個畜生又做了什麽!
——
陰犬走得突然,也沒交待過這根狗毛具體要怎麽用,杜聖蘭嘗試和寶石裏的黑氣對話,問問它能不能幫忙傳遞消息。
話音落下,狗毛便化為一縷黑氣鑽出戒指消失不見。
杜聖蘭愣了一下,沒想到會這麽容易。
顧崖木出聲喚回他的注意力:“竹墨,五蘊和尚同墨蒼約在青臺山,要一并去看看嗎?”
杜聖蘭:“會被發現。”
顧崖木:“五蘊和尚去維護正義,我們也可以。”
“……”
上次來青臺山,胥洲用陣法搞得人心惶惶,杜聖蘭也沒料到短時間內他們又會過來一趟。青臺山因陣法破壞裂開一條深淵,半山腰的山莊也分裂成為兩部分。
杜聖蘭發現這條深淵的縫隙要比先前窄了不少,仿佛在靈氣的推動下正自動愈合。
“這地界确實得天獨厚,難怪被稱為證道之地。”
山頂,墨蒼身邊跟着兩名墨家豢養的死士,還有一名長老随行,竹墨和五蘊和尚分別站在一左一右,五蘊和尚手中的佛珠色澤暗淡,就如同他此刻的聲音。
“墨施主如果執迷不悟,就休怪貧僧不客氣了。”
劍靈之事可追溯到千年前,但金禪寺的弟子可不是只在千年前有神秘失蹤的,若不是當今局勢牽一發而動全身,大世到來前各方都要積蓄力量,此事絕不會善了。
墨蒼也清楚不封印劍靈,一戰在所難免,緩緩道:“劍靈一事是我墨家不對,但這是祖上造孽,考慮到黃金時代可能到來,墨家才會重啓劍靈。”
這話說得冠冕堂皇,實際誰都知道其中的虛假。
一陣掌聲從半天空傳來。
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男人像是站在雲端:“墨道友說得好。”
墨蒼眼神一沉。
絕殺殿的情報網當真厲害,居然能查到他們在青臺山見面。
顧崖木帶着杜聖蘭落地:“各位繼續。”頓了下,又道:“墨道友不是很想見天生聖人?本座今日特意領人來,讓道友多看看。”
墨蒼眯了眯眼……只是闖了次仁義堂,對方居然記恨到現在。
杜聖蘭全身籠罩在鬥篷中,看似乖巧地站在顧崖木身後。
墨蒼懶得理會這二人,召喚出劍靈。封印又如何?只要保證劍靈歸屬墨家,需要時付出代價再次解封就好。
五蘊和尚看出他在打什麽算盤,提出要聯手封印。
竹墨語氣冰冷,同樣說道:“僅憑墨家主,怕是也沒辦法完全封印劍靈。”
‘完全’兩個字音念得很重。
墨蒼過于漆黑的眼珠有殺意一閃而過,又被他強行壓了下去:“那就麻煩二位道友了。”
血光中的劍靈是一個鬼童的狀态,它的頭很大,兩只眼睛一只是空洞的,另外一只則是血紅色。它一被召喚出來,立刻被殺意支配,怨毒的眼神掃過每一個人,哪怕是半空中的一朵雪花,它也憤怒地抓毀。
竹墨以指為劍,鋒利的劍光朝鬼童壓去,五蘊和尚閉上眼,佛珠中凝聚出一個泛着金光的‘卍’,覆蓋在劍靈上方。
鬼童在金光中痛苦地咆哮,想要逃離一伸手又被劍光割傷。密密麻麻的長劍封鎖住四面八方,劍靈無處可逃。
墨蒼面無表情,他身後的墨家人面色不是很好看,沒有用善人祭煉強行鎮壓,會大幅度削弱劍靈的力量。
突然,空氣中的水霧凝聚, ‘卍’字上方結了一層冷霜,金光的色澤被削弱了一點。
五蘊和尚手中的佛珠猛地朝一個方向飛去,不知何時出現的紙面人臉接觸到佛珠,半張面皮被融毀。然而他依舊不痛不癢地站在原地,恭敬地望向前方。
陰影這時已經距離劍靈很近,墨蒼一掌掀起無數雪霧,周圍的溫度因為他釋放的真氣不斷上升,阻擋住陰影前進。
“冥都。”
同屬大勢力,他們對冥都這只陰犬有些了解,什麽都能吞吃。
哪怕封印劍靈時,墨蒼的怒意都沒有此刻明顯:“大師難道要漠視這只陰犬行動?”
陰物一旦吞噬劍靈,勢必會實力大漲。五蘊和尚略作沉吟,選擇暫時和墨蒼聯手。
身為劍修,劍靈的威脅要比陰犬大,能被吞噬也好,竹墨揮劍打散了墨蒼釋放出的真氣,空氣裏的溫度重新降了下來。
“你……”墨蒼眼神陰冷。
一直看戲的顧崖木這時也邁步走到了竹墨身邊。
局面一下變得緊張起來,顧崖木和竹墨一線,墨蒼和五蘊和尚一線,前方則是陰犬。三方制衡,場面僵持不下。至于杜聖蘭,化神境界的他攪合不到渡劫期的戰鬥中,被不約而同忽略。
壓制暫且消失,鬼童趁機用手一根根掰斷了用來困住它的劍陣,它現在很虛弱,身體處于半虛半實的狀态,七竅流血。
也正是因為這種虛弱,讓它眼珠裏的猩紅消退了一些,殘存的一絲理智回歸。
幾位大能對峙間,鬼童做出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動作,只見它勉強想要站起來,發現做不到後,一點點朝着陰犬爬去:“吃……”
墨蒼厲聲喝道:“你想魂飛魄散嗎?”
鬼童無視身後的呼喊,依舊緩慢地朝陰犬爬去:“吃,吃了……”
它的身軀很瘦小,理智和殺欲糾纏在一起,鬼童的臉色極度扭曲,顯得猙獰又恐怖,身後它爬過的雪地,留下一道黑色的血痕。
終于,它哆哆嗦嗦半站起來,像是一個剛學走路的嬰兒朝着陰影顫抖地張開雙臂。
眼看鬼童和陰影間的距離一點點拉近,墨家長老手指一動,兩名死士不顧一切地沖身向前想要保住劍靈,墨蒼身後的重劍也已經自動飛出,朝陰影和鬼童中間飛去,準備強行劈山隔路。
現在就看五蘊和尚願不願意偏幫。
趕在墨蒼開口前,杜聖蘭看向五蘊和尚,輕聲道:“一千多年了,這份解脫是它該得的。”
從大局考慮,阻止劍靈被吞噬是最有利的決策,劍靈已經重傷,暫時威脅不到誰,冥都才是真正的威脅。但劍靈幾乎是不死不滅,被陰犬吞噬,是它唯一能得到解脫的機會。
佛珠已經過重新回到五蘊和尚手中,他轉動佛珠的速度微微快了一些。陰犬的力量一旦得到加強,難保來日不會成為災禍,然而……
“吃,吃——”
薄薄的眼皮掀起,五蘊和尚看到艱難朝陰影爬去的鬼童,終是沉沉嘆了口氣,沒有配合墨蒼出手。
下一刻,鬼童如願被陰影籠罩,直至消失。只剩下一個沒說完的‘吃’字,緩緩消散在天地間。
“冥都。”眼睜睜看着劍靈消散,墨蒼面沉如水:“這筆賬,我記下了。”
他猛地一甩袖袍:“走!”
墨家人離開後,沒有寒暄,沒有客套,竹墨和五蘊和尚一言不發,也相繼離開。
青臺山上,只剩下顧崖木、杜聖蘭,還有冥都人。陰影強壯了許多,當它變成黑霧時,幾乎籠罩住大半天空。
“你給我的食材,很不錯。”它看着杜聖蘭:“我準許你再提一個要求。”
“不必了。”
黑霧沉默了一下,似乎沒有想到杜聖蘭會拒絕。
杜聖蘭:“我說過,劍靈只是需要一個解脫。”
他曾遲疑過要不要通知陰犬來,杜聖蘭不覺得自己有替別人做死亡選擇的權利,然而顧崖木一句話讓他有了觸動,要學會區分死亡和解脫。
杜聖蘭查閱過不少資料,活人封劍靈為了保證成功率,會一次性祭煉大量活人,像養蠱一樣讓他們互相吞噬。書中記錄當時奕城的一個村,一夜之間村民全部失蹤,一個孩子沒可能吞噬那麽多成人的靈魂,只可能是在吞噬過程中,當時的村民自願選擇死亡,讓這個孩子‘存活’下來。
只是他們也不會想到,自己的這種犧牲反而讓這個孩子在煉獄中又被折磨了千年。
杜聖蘭環顧四周:“冥子呢?還沒接上人麽?”
語氣有擔憂,又有關懷。
一旁紙面人臉麻木的神情中第一次出現了納悶這種情緒,這個人像是好人,又像是惡人。
杜聖蘭對于牧童自然不會有什麽仁慈,牧童想要的解脫只有自己死亡才能達成,他們都和手鼓做了交換,得了好處就要承擔這份好處帶來的後果。
再者說,除了多了重身份,不再是自由身,對牧童根本沒影響。
而杜聖蘭要的就是牧童處在冥都眼皮子底下,否則自己長時間不死,大概率牧童會來‘幫’自己死。
黑霧:“冥子在他該在的地方。”
杜聖蘭再次覺得陰犬和天機道人一定會有說不完的廢話。
先前那根狗毛被他拿去傳訊,趕在陰影離開前,杜聖蘭沒有索要新的狗毛,沉聲道:“之前約定過,我給你介紹冥子,你幫我一個小忙。我已經想好了,我要剛剛那個劍靈的主人死。”
話音落下,沒有得到回應。
黑霧的輪廓有些猙獰,它似乎在等着杜聖蘭重新換要求,然而杜聖蘭遲遲不開口,這觸怒了黑霧。
刺骨的寒冷無聲無息朝着杜聖蘭蔓延。
心知墨蒼不是好殺的,哪怕冥都十分神秘,也不是無所不能,趕在殺氣更加強烈前,杜聖蘭改口道:“那幫我找一個人。”
他帶黑霧來到上次胥洲布置陣法的地方:“這裏有那人殘留的氣息,我知道您上天入地無所不能,一定有辦法找到我的這位故人。”
黑霧重新化作陰影,它沉默了,覺得好像上了對方的當。
杜聖蘭安靜站在原地。他先提了一個離譜難以做到的要求,然後換了一個簡單的,讓陰犬沒有拒絕的理由。
過去好一會兒,陰影像是同意了,讓杜聖蘭和顧崖木走遠一點,然後背過身去。
兩人按照他的要求做,顧崖木不動聲色防範着。
紙面人臉也在陰影的命令下轉過身。
确定周圍一切都在背對着自己,恐怖的陰影才開始靠近破碎的陣法,其中一個凸起的陰影黑點伸向陣法,捕捉這裏曾經留下的氣息。
天空中下起鵝毛大雪,杜聖蘭百無聊賴用鞋面在地上畫劍招。
這狗怎麽聞了這麽久?
行不行啊。
許久,陰犬的聲音終于再次傳來:“冥子身上,有同樣的氣息。”
杜聖蘭一怔,目光旋即狠狠一沉。自己一心想讓牧童活下去,對方居然敢在背後插刀,簡直是……
“畜生。”顧崖木幫他說出心聲。
杜聖蘭狠狠點頭。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