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吃了你

冥都。

這裏就像是另外一個世界, 混亂和秩序的喪失,使得厮殺遍布在城池內的每一個角落。

相較于一般大城市,冥都的布置很特別, 沒有主道,四通八達的蜿蜒小路散亂地分布在各處。樹枝上吊着幾具被吸幹血肉的身體, 他們穿着天機樓的衣服,生前曾是天機樓的情報販子。

青衣劍客走在街道上,不遠處披頭散發的小女孩沖他招手, 長發下是一張純粹的面皮,沒有五官。同一時間,牆縫中鑽出數條細長的胳膊, 劍客身後的長劍自動飛出,那些胳膊被齊齊斬斷, 沒有預想中的鮮血飛濺,滿地碎紙屑随風飄揚。

小女孩見到這一幕, 縮回胳膊不再招手。

冥都恃強淩弱, 你強, 很多東西就不敢近身。

小女孩想要離開, 臉皮突然崩得很緊,她的眼睛似乎是長在臉皮下, 隔着一層肉膜, 可以朦胧看清東西, 此刻, 她隐約瞧見劍客在朝自己走來。

長劍抵住喉嚨, 男子冷冷開口:“帶我去見冥都未來的主人。”

未來的主人?

面皮皺了皺, 像是疑惑。

就在她反應過來什麽的時候, 陰森森的笑聲在街道上回響, 小女孩聽到這個聲音,反而安心了很多。

一道黑影出現,街道上變得安靜無比。

它是現任統治者的弟弟,體型上它們差不多大小,同樣隐藏在黑霧中,不同的是,這只陰犬的眼睛是青色的。

“我不在外面談事。”黑影天生散發着無窮無盡的惡意:“膽子夠大的話,就随我來。”

青衣劍客腳步不停,平靜地跟在黑影身後,一人一犬消失在了暗巷的盡頭。

街道上那些藏起來的魑魅魍魉有些還挺遺憾,這麽好的食物被捷足先登。顯然在它們眼中,進了那條巷子,便不會再有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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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螢一進院子,就聽到‘以殺止殺’,見是杜聖蘭教雪花獅子說話,不禁搖了搖頭。真是一個敢教,一個敢學,她不知該說什麽好。

杜聖蘭注意到有人來了,先一步擡頭問:“怎麽了?”

裴螢負責情報網,有消息就會及時通知:“天機樓折損了大量情報人員,正在從分部緊急抽調化神期以上的高級情報者,過兩日就會派去冥都。”

杜聖蘭已經聽顧崖木提起過有情報探子死亡,但萬沒想到天機樓居然如此不計代價。

重要的事留在最後,裴螢緩緩道:“杜青光又去了冥都。”

顧崖木正好從外面回來,裴螢看到他,僅僅是點頭示意,又去忙自己的事情。她和無可為一樣,更喜歡和杜聖蘭打交道,不是對顧崖木有意見,而是他們性子本身就很冷,杜聖蘭身上自帶的溫和氣息,相處起來很舒服。

當然,這溫和氣息一半是天生聖人的加持。杜聖蘭本身更像是一把劍,鋒利堅韌。

早在走近前,顧崖木已經聽到二人對話,雪花獅子看到他就發怵,僵硬着短腿跑得無影無蹤。

杜聖蘭合上族譜,沒有隐藏面上的疑惑:“也不知冥都究竟有什麽獨特之處。”

“或許和怨念有關。”

杜聖蘭擡起頭。

“從前我以為冥都的統治者一直是同一條陰犬,沒想到還涉及權利鬥争,如果天機樓的消息沒錯……”顧崖木眯了眯眼:“那這事就有趣了。”

杜聖蘭仰面看天,沉吟片刻明白了對方所指:“陰犬的形成是以強烈的怨念為養分,冥都能有如此充足的怨念,這不合理。”

倘若是邪魔每日外出肆意殘殺無辜,這還能解釋得通,但歷史上冥都一旦封都少則百年,多則千年,哪怕裏面居住的生命體爆表,內部消化始終是有限的。

如此充裕的怨念,源頭是來自哪裏?

顧崖木:“除非我們親自走一趟。”

他這話說得有些緩慢,可以看出在吐出每個字的同時,顧崖木都做着權衡,過了一會兒,他輕輕敲了敲桌子:“再等等吧。”

至少要等杜青光從冥都回來。

天空中飄起小雪花,不适合一直坐着,二人先後起身,穿過石門朝着後面的園子裏走去。

園內的一草一木都是挑選的特殊品種,冬日裏也擁有充足的生機。剛跑遠的雪花獅子聽到腳步聲,眼睛倏地一下瞪圓了,大概沒想到這頭龍又出現在附近。

顧崖木從它身邊經過,連多餘的眼神都沒分出一分。

杜聖蘭摸着手上的戒指,目光定格在狗毛幻化的花紋上:“如果讓陰犬知道外面的人幹預它的家事……”

“借刀殺人?”顧崖木挑了挑眉:“是個主意,但估計成效不大。”

陰犬如果能輕易殺死渡劫期,那日在青臺山,早就連墨蒼等一并吞了。且它既然離開冥都,應該也料到裏面的兄弟會不安分,不可能完全不留後手。

杜青光想要輕易動搖冥都的統治,并不容易。

兩人漸漸走遠,雪花獅子抖了抖頭上落的雪花。

“吼——”

它的聲音像是拟态的身體一樣羸弱。

借刀殺人。

雪花獅子還是吐不出人話,但又學會了一個新的詞語。

好像是聽到它的嗷嗚,已經走遠的杜聖蘭回頭看了一眼,沒太放在心上輕輕一嘆:“希望杜青光早點離開冥都,我們也好一探究竟。”

……

冥都,街道。

盡頭出現一道身影,見到青衣劍客竟然活着從那一位的地盤上走出,街道上的生靈便都不敢靠近他。

“兵人……”

杜青光快要走出城門時,駐足回想剛剛的交談。

紙面人臉的首領被稱作紙面兵人,冥都的統治者在它的咒語中才能将血脈和怨念融合,誕生出新的子嗣。所以只有那對陰犬父子死透,陰犬這位想上位的弟弟,才能獲得兵人認可,擁有子嗣傳承。

冥都的死規定,上位後必須立刻擁有一名子嗣。否則紙面人臉便會暴動,将它趕下王位。

這是最早的冥都之主,擔心有陰犬懈怠想要一勞永逸永遠統治冥都,立下的規矩。

冥都不喜生人,但現任統治者的弟弟,偏偏看中了杜青光外來者的身份,它需要借助杜青光查到小陰犬的下落,同樣,杜青光也需要這位野心勃勃的篡權者上位,打開冥都某個塵封已久的東西。

離開冥都,杜青光去了趟天機樓。

管事笑眯眯賣了同一份情報。

一般人來是要簽訂協議,禁止高價買入消息後低價群體售出,類似絕殺殿殿主和杜青光身份的人,當然不會做這種自降身價的事情,也就省了這一步驟。

當管事直接總結完情報,杜青光暫時沒有要走的意思。

“我再出一倍靈石,找到黑霧飄去楓葉林當日,禦獸宗弟子進入楓葉林的時間和名單。”

管事面上挂着職業笑容:“樂意效勞。”

杜青光一走,他嘴角的笑容消失,是巧合嗎?絕殺殿殿主和杜青光都在查冥都的消息。還有一件事,管事心中也是存有諸多疑慮,旁人總會下意識将天生聖人當做絕殺殿殿殿主的附庸,但天機樓一直沒有查到有關天生聖人過去的資料。

這個人像是突然出現,過往歲月沒有在世間留下一點痕跡。

管事招來下面人:“天生聖人最近在做什麽?”

“坐堂。”

管事:“什麽?”

“當坐堂大夫。”

……

三日期限已到,顧崖木去裴家等着長老們做最後的決定。杜聖蘭閑來無事,準備回饋一下修真界。

今日仁義堂外全部是送禮的大勢力,可以用人滿為患來形容。其中還有天聖學宮的學員,人群中,有一女子黑紗遮面,跟在天聖學宮的隊伍後面。

杜聖蘭帶着溫柔的笑容,每次只請一個人進入。

“自我突破成功,如今哪怕是化神修士,也能治愈一些。但我對力量的掌控沒辦法做到從前那麽細致,會有治療失敗的風險。”

天聖學宮的學員突破失敗,已經快淪為半個廢人,哪裏顧得上這麽多,咬牙道:“我治。”

杜聖蘭讓他放開識海。

學員下意識防備。

杜聖蘭依舊一臉溫和。

對陌生人開放識海,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一旦被攻擊将會神識俱滅。

雙方跟無仇無怨,對方下殺手天聖學宮肯定會追究責任,這麽一想,學員最終還是選擇按他說得做。

杜聖蘭一面用淬體法幫助學員修複身體,一面悄無聲息地在對方精神意識世界布下暗手。這是杜聖蘭第一次嘗試在人的識海中布陣,以淬體法的力量作為陣眼,其中散發的毀滅道則一時半會兒看不出異常,但時間久了,會一點點地吞噬體內靈氣,讓對方的修為進展十分緩慢。

學員感覺到體內的傷勢好了七成,大喜過望。

留下豐厚的看診費,學員一出去,便被天聖學宮長老叫去一邊,今天還來了一位學宮的高級導師,檢查後同樣搖了搖頭,表示沒有發現異常。

導師:“莫非他不知道合歡宗之事有我學宮參與?”

長老皺眉不語。

這批學員都是在合歡宗群體渡劫被劈,難保對方不多做聯想。作為第二祖的傳人,沒理由以德報怨,為這些學員醫治。

學員只知道自己身體好了,想也不想道:“天生聖人和合歡宗本身沒什麽交集,總不能因為一份傳承,徹底落了學宮的面子。”

想不到第二種可能,學宮長老終于點頭:“我學宮沒有計較他拿走傳承離開一事,他投桃報李也說得過去。”

何況這次他們确實帶來價值不菲的東西。

有了第一例治好的,後面的人更是等不及,有的直接當場喊出了自己帶了什麽寶物,希望聖人提前給他醫治。

杜聖蘭一副醫者仁心的模樣,依舊選擇按秩序來。

“下一位。”

黑紗遮面的女子進來,她年紀輕輕,但身子微微佝偻,雷劫中脊柱周圍的電流還沒有完全消散,時刻折磨着她。

杜聖蘭似笑非笑看着她:“裴姑娘,要做個好人啊。”

裴枝雀強忍住心中恨意,孱弱一拜:“希望聖人垂憐。”她痛苦地攥着拳頭:“我沒有聖人好命,天生媚骨生來就被當做貨物送人,很多事情情非得已。”

倘若不是杜聖蘭看過她小人得志的樣子,說不定還真被這一番言論哄弄住了。

“我可以幫你醫治。”

裴枝雀眼中剛出現亮光的時候,杜聖蘭微微一笑:“徒步走去北域,跪在合歡宗宗主面前認罪,如果你能得到一份她的諒解信,我就治。”

裴枝雀臉色一變。

杜聖蘭:“不要妄想借助學宮的力量施壓,我會找人盯着的。”

裴枝雀指甲泛白,她是真的能忍,哪怕到了這個時候也沒有大吼大叫,而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走出去。一見到學宮長老,才開始啜泣說出天生聖人的無理要求。

旁邊人忍不住道:“你和我們不同,你曾經是合歡宗的人,去謝罪也正常。”

裴枝雀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名學員。

“沒錯,聖人已經很寬容,否則完全可以當場治死你。”

為了治好傷勢,這些人話裏話外稱贊天生聖人。

裴枝雀面容微微扭曲,她深吸一口氣,知道此時争辯只會讓自己成為衆矢之的,倒不如什麽都不做,還能獲得一抹憐惜。

“學長說得對。”裴枝雀慘淡笑道:“我現在就出發去北域謝罪,當初我不該抹黑合歡宗,教唆大家跟我一起去逼合歡宗遷宗,連累各位萬分抱歉。”

沒想到她居然一個人扛下了所有罪名,先前說話的人目中閃過一抹歉意,抱了抱拳沒有再開口。

杜聖蘭聽着外面的荒唐對話,笑而不語。

學宮長老沒有發現異常就好,這群道貌岸然的,一個也逃不掉。

“下一位。”

……

局勢一天一變,從青臺山離開後,五蘊和尚并未立刻回金禪寺。陰犬吞吃了劍靈,他擔心對方實力暴漲後會為禍世間,所以暫時留下觀察情況。

最近到處都是有關冥都和四大家族陰私的傳聞,不過很快就被另外一條消息蓋過:天生聖人重新開始接診。

五蘊和尚戴着鬥笠,收斂起息悄悄隐藏于人群中。

數不清的靈石異寶被擡進仁義堂,一位修士剛剛從內堂出來,口中感嘆:“聖人真是仁慈,他還鼓勵我認真修煉,争取早日再次渡劫。”

五蘊和尚那雙如枯木古井的雙眼第一次出現明顯的波動。

絕殺殿殿主親口承認雷劫有異和天生聖人有關。換言之,天生聖人操控雷劫劈了這幫人,如今收了大量禮再去醫治,然後鼓勵他們繼續渡劫。

“……”

五蘊和尚眼皮微微一顫,能做出這樣事情來的人,必然有在這些修士體內留下後手。

在這點上,他看得要比學宮長老明白多了,學宮長老吃虧在并不了解杜聖蘭才是始作俑者。

烏雲遮天蔽日,仿佛也看不下去這一幕。

此時此刻,杜聖蘭正在接診一位杜家人。

從血緣上講,這算是他二叔的兒子,也是杜北望的忠實擁護者。杜聖蘭幼年時養過一只鹦鹉,特別聰明,見人就說漂亮話,後來有次他被關了禁閉,出來發現那只鹦鹉被拔了舌頭。

對方似乎算準了他出來的時間,沒要直接殺了鹦鹉,而是讓它剛好在自己面前血流而亡。

杜聖蘭擡起頭,那好像也是這麽一個雪天,他還記得那只鹦鹉最後費勁地張開嘴巴,渾身抽搐的樣子。而杜古月帶着幾人站在遠處,滿臉譏笑地望着這一幕。

“聖人。”杜古月心中不滿,怎麽治病中途還發起呆來了?

杜聖蘭微微一笑,耐心重複跟每個病人說過的話:“我對力量的掌控沒辦法做到從前那麽細致,會有治療失敗的風險。”

杜古月不耐煩點頭,壓根沒放在心上,畢竟先前無一失敗的案例。

杜聖蘭:“把手給我。”

杜古月伸出手,上面被蓋了一張帕子,他有些無語:“您還真是講究人。”

一般只有民間特別注重男女之防的地方,才會這樣做,他們兩個大男人,隔什麽帕子。

……怕髒。

杜聖蘭垂着眼,沒有說出心中所想,慢慢施展天雷淬體的力量。

柔和的力量修補着經脈,杜古月通體舒暢,那股力量在慢慢蔓延,忽然,它就像是變湍急的河流,猛地沖向喉嚨口。

杜古月瞪大眼珠,雙手用力捂住喉嚨,和吃飯噎到的人一樣,拼命想要吐出來什麽。

他顫抖地向杜聖蘭伸出手,拼命嗚嗚着,示意趕緊給自己解決。

杜聖蘭在他眼中看到強烈的求生欲,和當時那只鹦鹉黑豆眼裏透露出的光是一樣的。他靜靜凝視對方,封鎖住杜古月的全身真氣。

杜古月的臉憋得通紅,他倒在地上,如同一條翻肚皮的魚,幾下抖動後徹底沒了氣息。

至死,他還有一堆髒話沒有罵出去。

确定人涼了,杜聖蘭從儲物戒拿出族譜,身邊沒有紙筆,他招呼不遠處的雪花獅子,後者立刻把準備做雪人的一根樹枝叼過來給他。

杜聖蘭蘸着地上屍體先前掙紮間掌心的血跡,用樹枝輕輕在杜古月的名字上劃了一筆。

“拿去吧。”

雪花獅子眼睜睜看他劃掉名字,重新叼走樹枝。

杜聖蘭站起身,松了松發髻,解開鬥篷,寒風中身體顯得很單薄,他腳步虛浮地走出去,靠着門框咳嗽:“諸位明日再來吧。”

語氣帶有幾分愧疚:“我本想強撐着再治療幾人,沒想到失手了。”

失手?

不等衆人反應,杜聖蘭看向在場一位杜家人:“節哀。”

那名杜家人臉皮抽了抽,這也太倒黴了,怎麽剛好輪到他們族中人就出事了?

沒有人懷疑是杜聖蘭故意動手腳,墨蒼前不久和絕殺殿殿主鬧得很難看,剛剛一位墨家子弟都平安出來,還有裴枝雀,天生聖人也只是讓她去下跪認錯,沒道理專門對付杜家人。

考慮到還要依靠對方治病,哪怕是杜家人也沒過多苛責,說了句生死有命後不了了之。

杜聖蘭低咳幾聲,那副弱不禁風的樣子比裴枝雀演得還入木三分:“歡迎各位下次光臨,我先去休息了。”

天色昏暗,人潮漸漸散去,仁義堂外金燦燦的牌匾像是落日前的一盞明燈。

……

冥都是不下雪的。

陰冷,血腥是這裏終年的主題,日常也看不到什麽太陽,永遠被雲層遮蔽着。

杜青光離開還沒兩日,暗巷裏那個陰暗的存在已經有些等不及了。

“為什麽還沒有消息?”

不是說人類的辦事效率很高?

它自言自語的同時,沒有五官的小女孩走進來,作為最先投靠的一批存在,她擁有着自由進出的特權。小女孩沒有嘴巴,無法言語,安靜比劃着。

陰影逐漸凝為實體,青眼陰犬冷冷道:“你讓我親自去找。”

小女孩擺動手臂。

青眼陰犬:“你抓了混入冥都的生人,我那好大哥闖入禦獸宗,但無功而返?”

小女孩重重點頭。

天機樓的情報人員在被殘忍折磨的過程中,透露出這條消息。陰犬去了禦獸宗,因為停留時間過長,被禦獸宗宗主發現,雙方似乎交流了什麽,陰犬沒有殺生,後直接離開了禦獸宗。

青眼陰犬發出滲人的笑聲:“看來它當初是想将那小畜生送去禦獸宗。”

顯然這個過程中出了纰漏,否則這時它們應該已經開始返回冥都。

青眼陰犬突然想到一個絕佳的計劃:“大哥一直想讓自己孩子學會仁愛和光明,都是一家人,叔叔當然要帶着侄子一起玩。”

人類以血緣為紐帶,建立宗族,重視孝道,崇尚禮儀。

它要在外來者的幫助下,先一步找到小陰犬,讓對方先品嘗到親情的滋味,再在小陰犬全身心信賴自己的時候下狠手。

想到這裏青眼陰犬喉嚨一動,充滿怨恨的親侄子的靈魂,吞噬起來一定格外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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