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有一道光(三合一)

天公不作美, 一片浮雲遮住了那僅存的幾顆星辰。不多時,更是有一股腐爛的氣息飄過來,冥鳥撲扇着僵硬的翅膀, 目光也是呆滞的,杜聖蘭在它腳上看到一個竹筒, 伸手取下來時,冥鳥盯着他頸部的青筋, 眼中有了光亮,爪子不耐寂寞地勾了勾,像是想要遵循本能去撕裂血管,用迸發出的鮮血解渴。

在冥鳥進一步有動作前, 霧氣中的龍爪若隐若現, 鋒利的指甲在本不明亮的月光下閃着森冷的光。

冥鳥看了自己的爪子,又看了看對方的,爪子死死摳住樹幹,再也不敢輕舉妄動。

杜聖蘭撫平竹筒裏的紙,一擡頭,好奇:“還有事?”

冥鳥如蒙大赦, 瘋狂撲扇翅膀逃竄。

紙張帶來的觸感很奇怪,滑膩又很薄, 仿佛稍一用力就會戳破,上面潦草地畫了一段路線,底下是一行更為潦草的字跡:累了, 你自己來。

這句話可做雙重解釋,一是讓杜聖蘭過去找她, 再者便是要求讓杜聖蘭孤身一人去。

他看了看顧崖木, 很快作出決定:“我單獨過去。”

女子如果想殺了他, 沒必要用這麽麻煩的方式,這倒更像是某種考驗。

顧崖木點了點頭,尊重了他的選擇,杜聖蘭雖然在霧氣中毫不猶豫叫了一聲幹娘,實際上他确實永遠将他人的力量作為第二選擇。

臨走前,杜聖蘭留下了雪花獅子。

反正是夜晚,他沒有耗費多少力量将外表僞裝的多完美,一個行走的芝麻團子,開始在大街上飄動。

沿着紙上畫好的路線,他很快來到了第一個分叉口,繼續要往前走的時候,杜聖蘭遲疑了一瞬,他的感知很強烈,前面有一股相當不善的氣息。利用斂息法收斂住周身氣息,杜聖蘭小心翼翼貼牆行走,每前進一寸,強大的危機感越甚。

從他進入這條岔道口,基本就沒見到過什麽陰物,這不是一個好現象,最有可能的情況便是前方有個相當不好惹的存在。

腥臭味散發在巷子裏,杜聖蘭就像身處屍山中。

前方的路更不好走,黑色的地磚上散落着皺巴巴的皮,杜聖蘭不想去思考這些皮是人還是牲畜的,可惜很快答案就擺在了面前。正前方伸出來的一截鐵絲,上面懸挂着五六具屍體,完全看不出人樣,難以想象這些人生前遭受了什麽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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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裏只有一戶人家,門沒有關,頭發有些卷曲的男人手持鐵鈎,正對面廳堂外挂着一個人,目前看來男人似乎是準備用鐵鈎活生生鈎出人類的心髒。

……是天機樓的人。

杜聖蘭瞳孔微微一縮,外面的屍體慘不忍睹,衣服被血跡浸透看不出本身。但正挂在廳堂外的人傷勢比較輕微,應該還沒怎麽經受過折磨。

注意到月光下手持鐵鈎的男人沒有影子,杜聖蘭眼一眯作出判斷:鬼修。

還是一個強大的鬼修。

杜聖蘭有自知之明,空氣中絕對的壓制感意味着哪怕偷襲也制服不了對方。依靠鴻蒙源寶也許能傷到鬼修,但射出一箭後他将完全喪失逃跑的能力,也得交待在這裏。

正當杜聖蘭思考解決之道時,一顆小石子從很遠的地方丢過來,微小的落地聲在夜空中無限放大。手持鐵鈎的男人緩緩轉過身,這一刻杜聖蘭終于看清對方的長相。

純粹雪白色的眼睛,沒有瞳仁,像是一個盲人。他的每一根頭發正如海藻一樣輕輕蠕動着,在聲響出現的剎那,對方的頭發開始瘋漲,全部朝着杜聖蘭這裏蔓延。

杜聖蘭以最快的速度飛身逃離,不忘回頭看了一眼先前石子扔來的方向,依稀可以看到黃牛走遠的身影。

“牧童……”

杜聖蘭神情冷若冰霜,這筆賬他記下來了。

男人沒有視力,杜聖蘭飛行過程中和風産生的摩擦反而幫助對方确認了位置所在,他也發現了這一點,屏息不再動。事情沒有想象中順利,長發找不到目标,竟開始順着牆磚的裂縫蔓延,還有一部分開始封住巷子出口。

杜聖蘭面色一變,一旦巷子口完全被頭發鋪滿,男人一寸寸探索,甕中捉鼈是遲早的事情。

他不再遲疑,一鼓作氣往巷子口沖。

男人耳朵微微一動,側身轉向杜聖蘭逃跑的方向,鐵鈎和地面接觸産生的響動,連天空中飛過的冥鳥都感覺到羽毛發麻,拼命離開這片地界。

十米,九米……眼看巷子口只剩下一個不大的窟窿,杜聖蘭召喚出佩劍。寶劍先行,被斬斷的頭發落在地上,還在扭曲地動作。身後的男人用力一抛,直接将鐵鈎甩了過來。

杜聖蘭身體開始有些發涼,他能感覺到鐵鈎離自己越來越近,幾乎是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在逃亡。

那鐵鈎距離他只剩下一指寬的距離時,杜聖蘭握住斬月劍,側身朝後一揮,倒退着從巷口頭發的窟窿中鑽了出去。

這把佩劍是顧崖木親自鍛造,別說削鐵如泥,就算砍山都行,但鐵鈎卻是完好無損,反而是杜聖蘭虎口震得發麻。在鐵鈎繼續沖出來前,杜聖蘭的身體已經出現在巷子外,一截飄起的衣角被鈎子重重劃爛,哪怕再晚一秒,他都有可能被活生生剖開。

無比狼狽地栽倒在地,杜聖蘭不敢有絲毫放松,他死死盯着巷子口,确定那個恐怖的男人沒追出來後,幹澀地咽了下口水。

夜風吹過,帶來刺骨的清醒,過去好一會兒,杜聖蘭握劍的手才漸漸放松。他瞥了眼自己的左手手腕,先前沖來的瞬間,他好像看到一根頭發穿過了自己的脈搏。手腕一側的皮膚白皙如常,但多出了一個小血點,杜聖蘭檢查了一下身體狀況,暫時沒有發現異常。

他皺了皺眉,暫時掩下心中不安,朝着地圖上的終點位置移動。

好在女人留下的地圖,沒有比剛剛那條巷子更危險的地方。就剩下最後一小截路,拐了個彎,終于看到一間宅院。

門是虛掩着的,裏面的燭光順着門縫流出,仿佛只是一個尋常人家。

一路走過來,杜聖蘭勉強算是明白一些,冥都厲害的人物都是住着宅院,其次才是樹洞,至于一些實力一般的陰物,趴牆上鑽地縫的都有。

想了下,他還是敲了敲門。

裏面傳來一陣低低的咳嗽聲:“請進。”

杜聖蘭推門而入,女子身上裹着厚重的鬥篷,沖他招了招手。

見到他後女子沒有立刻說話,餘光看了眼旁邊的茶壺。

杜聖蘭會意,給她倒了一杯茶。

女子坐直身體,慢悠悠喝了一口:“你既認我為幹娘,我應該送些見面禮,可惜我窮困潦倒,沒什麽拿得出手的東西。”

喝完茶,她的咳嗽暫時得到緩解,說話也開始連貫:“不過我看你那日拿出的弓不錯,我有一法可以大幅提升這把弓的力量。”

杜聖蘭配合問道:“什麽法子?”

女子:“用咒術凝練出花紋,讓它多蘊含一種法則。”

聽着容易,實際操作起來幾乎不大可能。

“我可以幫忙凝練出一道花紋,但至寶等級提升,所降臨的天劫也會格外恐怖。”

杜聖蘭和鴻蒙源寶簽過契約,能感受到它的情緒,此刻鴻蒙源寶正在瘋狂躁動,似乎也是感覺到了女人身上有讓自己變強的東西。

鴻蒙源寶過分亢奮,杜聖蘭不得不把它拿出來,語氣嚴厲:“你大概率會隕落在天劫下。”

連女人都說雷劫恐怖,必然不是鴻蒙源寶所能承受的範圍。

然而能聽進去就不是鴻蒙源寶了,變強的本能驅使着它的意志。

“渡劫也是你們一起渡,”女子放下茶杯,“你和這寶貝之間相當于簽訂了靈魂契約,有你參與,雷劫應該會稍微溫柔一些。”

杜聖蘭嘴角一抽,聽意思這種輕微的程度完全可以忽略。

女人又道:“作為幹娘,我肯定還要教你些東西,我另有一門絕學,修煉時九死一生,但修煉後對你大有裨益。”

說完這些,她溫和地注視着杜聖蘭:“對了,我在你身上聞到了巷子裏怪物的氣息。”

讓杜聖蘭伸出手,女子看到那個紅色的小血點,搖頭:“他的一根頭發絲正在你身體內游走,不出意外三天內你會一點點被這根發絲吸幹修為,真氣枯竭而亡。”

杜聖蘭:“可有破解的法子?”

女子對他的冷靜很滿意:“解鈴還須系鈴人,你殺了源頭就行了。”

“……”

幾乎每一句都是一個死局,牧童聽見了都要笑得合不攏嘴。

院內一時變得很安靜,女人困倦地垂下頭,打了個呵欠:“想好了嗎?要不要做提升。”

弓箭送到了她面前,杜聖蘭平靜道:“有勞。”

隔了兩秒才伸手接過弓箭,女人笑聲喑啞:“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她拿着鴻蒙源寶進屋,杜聖蘭坐在院子裏靜靜等着,手指不時撫摸過劍鞘上的花紋,眼神閃爍,不知在想些什麽。

僅僅過去半炷香的時間,女子從屋中重新走出,她又開始不停咳嗽,随手将源寶扔給了杜聖蘭。弓箭上多了一層看不清的霧氣,此刻這霧氣正在散開。

霧氣每消散一分,天空中的烏雲便多出一片。

“多謝。”

暫時沒有空談及功法的事情,杜聖蘭抓起弓箭飛速離開院子,女人在他身後不停咳嗽,緩慢地重新坐在躺椅上,像是死人一樣閉合着眼睛。

天空中的烏雲比先前那只怪物的頭發還要濃密,令人心悸的能量預示着這絕非一場普通的雷劫。鴻蒙源寶的弦都在顫抖,顯然也是感覺到這道雷劫的非凡。

杜聖蘭:“你別怕,我們搏一把!”

雷未至,天空中的劫雲已經透露出一絲紫紅色。細小的閃電并未着急落下,這些恐怖的電流正從四面八方朝一個中心點彙集,天空中紫色的光團越來越大,杜聖蘭甚至希望它在這時候落下,事與願違,雷劫非但沒有任何落下的征兆,反而光團越來越大,越來越駭人。

地面發生劇烈的颠簸,偏偏在這個時候,冥都再次地動。

這裏很少打雷,原本一些準備出來觀望的陰物在感受到地動後,又縮回了老巢。

杜聖蘭正位于暴風雨的中心,可沒什麽用來躲避的地方。

他邊跑邊擡頭看了一眼天上的雷劫,雷電将周圍的烏雲震散成一個花圈,中間灌注着狂暴的電流,眼看內部的電弧已經快要溢出來,杜聖蘭加快速度,朝先前的巷子口跑去。

大門敞開的院子裏。

突如其來的地動讓手持鐵鈎的男人鈎錯了地方,原本是要直接挖出獵物的心髒,結果只穿過了對方的肩胛骨。

滿身血污的天機樓情報販子發出一聲尖銳的嚎叫,鐵鈎尖端溫度很高,像是烙鐵一樣焚燒着周圍的骨頭,他第一次明白,死亡是何等奢侈的一件事情。

“兄弟!”身後傳來一聲呼喊。

男人拔出鐵鈎,情報販子肩膀血流如注,又是一聲慘叫。

發現是先前的獵物,男人還沒來得及思考對方怎麽又回來了,反射性想要用鐵鈎去攻擊,不料獵物就像是看到了親人一樣,飛奔着朝他跑來。

詭異的行為讓男人動作一頓,拿不準獵物為何要主動送死。

一把寶劍騰空而去,斬斷了拴住情報販子的鐵鏈,男人被成功激怒,致命的發絲鋪天蓋地湧來。

這種生死危機的時刻,杜聖蘭卻是仰着頭,喃喃自語:“快來了。”

作為相當強大的鬼修,男人不像是無臉女童畏懼一般的閃電,劫雲随着杜聖蘭而來,面積不斷擴大,也擴張到了院落,沉悶的轟鳴讓男人終于感覺到一絲不祥。

鴻蒙源寶自動從杜聖蘭手上飛出,擺出了應劫之态。

遠處冥鳥被吓得鑽回樹洞,人面樹冠搬家到靠近城門口的位置試圖遠離天雷,地表震動,散發着驚天威勢的雷劫中竟然仿佛帶了一絲遠古荒蕪的氣息。它像是在強調這個紀元不該出現如此逆天的法寶,幾乎是一眨眼,恐怖的雷劫如瀑布飛流直下,一次性全部傾瀉而出。

情報販子拖着受傷的身體努力移動身體,男子似乎也準備離開,身體一點點化為虛無,然而很快他就發現不對勁,一擡眼,只見杜聖蘭用力抓住地上密密麻麻的頭發,咬牙道:“你不準走。”

男子面色一變想要收回頭發,奈何杜聖蘭力氣也不小,還主動往自己身上纏繞了幾下,像是拔河一樣進行着拉鋸戰。

黑色的發絲刺入身體,杜聖蘭面無血色地堅持着,就在發絲即将纏繞他全身的時候,雷劫終于快要接觸目标。

爆炸性的力量沒有一往直前砸落,而是在頭頂短暫堆砌了片刻,天雷是鬼修的克星,它的職責之一就是對鬼修進行毀滅,面對一個如此強大的鬼修,它怎麽能毫無作為?雷劫和杜聖蘭不同,杜聖蘭有自主判斷的能力,天雷則完全秉持着天道意志。

天道有缺,除非有人渡劫,一般鬼修行走在外也無法主動讓天雷凝聚,現在可謂是一個大好機會。天道的意志,讓頭頂的天雷形成模糊的概念,下面三個都要劈。

恐怖的力量分出三道,一道沖向杜聖蘭,一道沖向鴻蒙源寶,還有一道沖向手持鐵鈎的男子。

雷霆攜帶的毀滅之勢幾乎要讓身體崩裂,杜聖蘭全力運轉淬體法,盡管如此,依舊猛地噴出一口血。

鴻蒙源寶如月落銀霜的弓身也變成了焦黑色,令人震驚的是,即便到了這種時候,杜聖蘭也沒有松開男人的頭發,反而一步步朝着對方靠近。

男人沒有眼珠,但臉上的怒火掩飾不住,拿起鐵鈎就要朝杜聖蘭鈎去,鐵鈎快要接觸到杜聖蘭的身體時,杜聖蘭笑着嘲諷:“蠢貨。”

下一刻,男人遭受到了雙倍的雷劫攻擊。

杜聖蘭嘴角滲血:“渡劫時,外人想要強行出手,會被天劫搞死的。”

男人不明白,如果是這樣,這個扯着自己頭發的混蛋難道不該死得更慘?他晃了下神,突然意識到什麽,天劫降臨前,自己那些頭發絲還在對方血肉中作亂,相當于他在強行傷害一位正在渡劫的修士。

傳說中器物渡劫,需要過三重天劫,杜聖蘭死死抓住他的頭發,那些發絲像是有着自己的生命,觸碰到血肉就不想離開,男子想要強行收回也很難。

杜聖蘭看了眼鴻蒙源寶:“我寶,來抱團!”

鴻蒙源寶好像也明白過來,這個長頭發的大高個可以幫忙分擔雷劫。

“你給我滾!”

尖銳難聽的嗓音回蕩在院落中,男人以手為刀,準備強行切斷發絲。

第二重雷劫落下的速度比想象中要快,一大一小兩個拼命朝男人靠去。杜聖蘭蒼白着臉頰一邊吐血一邊強行用真氣護住男人的發絲:“我不準你傷害自己!”

男人原本還算英俊的臉此刻不停抽動,猙獰無比。

兩人一寶同時挨了一記雷劈,杜聖蘭的脊椎都快要被這道雷震碎,假如沒有鬼修,他十有八九要死在雷劫中。

“死道友不死貧道!”天空中劫雲翻滾,還在醞釀更加恐怖的最後一重劫,杜聖蘭連忙對男人喊道:“快去找你的同類!”

這次他是真心實意出謀劃策。

不用他說,男人已經朝外奔去,半空中全是殘存着的電流,此刻飛的不如兩條腿可靠,杜聖蘭境界在對方之下,速度沒他快,但他抓着男人的長發,像是被寵物遛的主人,被迫瘋狂跟在後面,鴻蒙源寶壓低身子躲避飛竄的電弧,位于隊伍最後,也是拼了命地追趕。

他們跑進了霧氣很重的一處區域,地動不知何時已經停止,杜聖蘭回頭看了眼,感受到雲層中驚天動地的雷光,罵了句髒話,挨家挨戶開始敲門:“開門!”

杜聖蘭早就變成了人的模樣,生人的氣息一顯露,不用他多做什麽,已經有鬼修打開門,露出殘忍的笑容想要捕捉活人。

前腳跨出門,後腳就看到這一片區域最恐怖的存在之一,正在奪命狂奔。

“跑。”

男子厲喝一聲,鬼修下意識跟着跑。

前面有敲鑼打鼓的聲音,還有唢吶奏響的樂曲,杜聖蘭臉色不太好:“有人結婚?”

萬一雷劫落下,害了新人豈不是不地道?

對于普通陰物,只要不是鬼修,杜聖蘭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在他猶豫要不要掉頭的時候,看到了前方樹上挂着的幾具人體幹屍,街道上擺着流水席,被迫拜堂的也是一位天機樓的情報販子,對方每經過一張桌子,就會被割下一塊血肉。

杜聖蘭冷着一張臉,看來沒事了,放心沖。

前方傳來的動靜讓正要割肉的鬼修停下動作,好奇地看過來,只見杜聖蘭一揮手:“來!奏樂!都給我熱鬧起來。”

劫雲随着他們奔跑的腳步,一同來到了霧氣濃重的區域。

這雷劫似乎也不是個東西,快要接近區域的時候,開始任由烏雲遮住中間的‘雷電井’,收斂住轟鳴聲,沉默地進行雷電醞釀。時機差不多,才展露出恐怖的真身。

鬼修被一瞬間的雷光吓得定格了一瞬,被迫敬酒的情報販子抓準機會,奮力逃脫。

巨型的粗壯雷井從雲層中爆炸開,轟然朝天地間落去。

這是鴻蒙源寶最後需要渡過的一重天劫,也是最強悍的天劫,紫紅色的閃電足以媲美當日杜聖蘭在禁地渡過的九重天劫,雷劫有很多種進攻方式,天女散花,或是像現在這般一次性傾瀉如虹。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鬼修多了,雷電的強度似乎也增強了不少。好在這種強度增持是有限度的,渡劫主體是鴻蒙源寶,最多是在它能承受的極限上增加一成。

剛剛還高高興興割肉的鬼修在電光中痛得滿地打滾,杜聖蘭:“我來幫你解脫!”

騰出一只手,用雷電覆蓋在寶劍上,用力一捅。

身前被拽着頭發的男人好像感覺到什麽,有些不可思議地轉過身,杜聖蘭咧開嘴:“天地規則,只說不能傷害渡劫者……”傷勢不斷加重,說話開始斷斷續續:“你們,你們又不渡劫。”

不渡劫,哪來的規則保護傘?

“……”

男人已經沒有空去計較這些,狂暴的雷劫讓他同樣吃不消,在他看來,這個該死的獵物更加應對不了,絕對會死在這道天劫下。

杜聖蘭在瘋狂吐血中身殘志堅堅持捅刀,每殺一個鬼修,就有功德反饋,可以緩解傷勢增加修為,形成一個完美的閉環。

鴻蒙源寶也還茍活着,它本體真正能發揮出的實力可比杜聖蘭目前的境界強,有這麽多鬼修幫忙分擔,它覺得自己要穩了。

雷霆仿佛一只無形的大手,重重壓下來,水霧和紫光幾乎将這一整片區域炸碎,杜聖蘭正面和一道雷劫撞上,雷劫中的毀滅道則讓他有種随時要神智潰散之感。生死大恐怖下,杜聖蘭堅強地擡手,捅刀,殺鬼修,完全機械性地在做重複動作。

霸道的雷劫直接傾塌下來,好處是它無比強悍,但并非源源不斷,已經記不清第幾次揮劍,鴻蒙源寶周身突然爆發出強烈的金色光芒,鴻蒙的氣息中有詛咒缭繞,聖潔和黑暗相互交織,融合成了全新的吞噬法則。

雷光逐漸散去,鴻蒙源寶主動蹭了蹭杜聖蘭的手掌,它在無盡海域被連哄帶騙地和弱小的修士簽訂契約,根本談不上對杜聖蘭有感情,經歷了這一番生死危機,源寶是真正地接受了這個主人。

本來很溫馨感人的一幕,如果場景的選擇不是處在鬼修的包圍圈中。

原本要冥婚的新娘面沉如水,她的頭蓋骨直接被雷劈凹陷了一塊,幸存的賓客身上全是燒焦的碳味,手持鐵鈎的男人看向杜聖蘭,身上散發着無窮無盡的殺意。

“殺了他!”

周圍彙聚的鬼修越來越多。

“砸碎他的骨頭,抽出他的經脈,拔下他的舌頭……”

毒蛇一般的言論從四面八方湧來,杜聖蘭被層層包圍,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如果我說不是故意的……”

男人的目光落在他攥緊的頭發上。

杜聖蘭也知道這個說法沒人會信,因為他确實是故意的,主動把脖子伸出去:“來吧。”

吃過一次暗虧,高大的男人揚起鐵鈎,竟然有了一絲遲疑。他沒用眼睛看不見,但有眼睛的鬼修不少,最先注意到不對的是新娘。

“雷劫,”她目眦欲裂,“雷劫還在!”

不,準确來說,是正在重新彙集。

杜聖蘭臉上的畏懼不見,輕描淡寫道:“忘了說,我要突破了。”

看了眼周圍那些已經成為黑灰的賓客,都是曾經被他補刀的鬼修殘骸,殺了這麽多,積累的功德已經足夠提升境界。

前一秒兇神惡煞朝他圍來的鬼修确定烏雲正在彙集,愣了一秒後作鳥獸狀逃跑,杜聖蘭全盛時渡劫當然無所謂,可他現在狀态很糟糕,不足以應付練虛期的天劫。

脆弱的時候,是手中的這些頭發給了他力量,杜聖蘭擡起頭:“兄弟。”

他不惜耗費真氣繼續護住男人的發絲,阻止他強行砍斷這份‘羁絆’。

男人渾身上下萦繞的戾氣可以和天空中的閃電媲美,一字一頓問:“你還是人嗎?”

杜聖蘭虛弱一笑:“跑。”

周圍的鬼修正在朝各個方向逃竄,他們需要找新的雷劫承擔者。

如果先是杜聖蘭渡劫,男人不會畏懼,對方的雷劫力量有限,然而最開始是鴻蒙源寶的天劫,他們都有不同程度的負傷。

這次的雷劫完全不給人反應的時間,第一道雷劫強勢落了下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前幾道雷劫尚在可控的範圍內,還能有一個緩沖的時間。

杜聖蘭已經分不清嗅到的血腥味是自己身上傷口散發的,還是濃霧中的血腥味。總之今晚絕對是他最狼狽的一次渡劫,僅僅扛過四重天雷,已經開始有些吃力。

“感恩有你。”他在重傷狀态下,也不忘對一同被劈的男子表達感謝。

有一瞬間,男人很想回頭一起同歸于盡。

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杜聖蘭一邊在電流中顫抖,一邊作出溫馨提醒:“不能傷害正在渡劫中的修士……”

語氣帶着嗔怪,就像在說剛不是提醒過你,怎麽又忘了。

從第五道雷劫開始,杜聖蘭不再耍嘴皮子上的功夫,左手揮劍,天空中似乎出現第二輪彎月,阻截了雷電瘋狂地轟擊。

男人沒有因為雷電吐血,卻險些被這一式劍招氣吐血。杜聖蘭顯露的天賦越強大,意味着稍後降臨的天劫會越強。

第五道,第六道……第七道!

男人幾乎快要不會數數,正常修士過個七道雷劫就結束了,這人怎麽還有?

雷電似乎也在不斷成長,不再分裂劈,都是以光柱形态轟炸,一次性将鬼修和渡劫者籠罩在一片電光當中。

杜聖蘭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施展斬月劍招,轉攻為守。

虛空中倒數第二道雷劫範圍相當龐大,它正在不斷做着劈下前的濃縮,讓力量更加密集。

趕在雷劫落下來前,男子帶着杜聖蘭沖入迷霧最深處,伸手不見五指的霧氣中,隐約可以看見光禿禿的山坡上放着一樽棺材,雷光照亮了這片區域,棺門四周被斑駁的血跡覆蓋,周圍白骨累累,還有幾具新鮮的屍骸,血跡尚未完全凝固。

棺材蓋自動打開,長着兩個頭顱的鬼修緩緩坐起身,腐臭的味道随狂風飄散:“入我死魂坡,一剁肉,二抽骨……”

咒語般的呢喃尚未在夜空中傳開,男人先一個起跳,用鐵鈎困住兩個頭顱片刻,直接跳進了棺材裏,杜聖蘭跑到棺材旁時,蓋子已經合上了。棺材內似乎是另外一片空間,男子在裏面割斷了頭發。

杜聖蘭用力拍棺材蓋:“放我進去!”

裏面的雙頭怪物還沒反應過來,不明白為什麽隔壁區的鬼修躺了進來,更不明白為什麽一個活人在外面也想要進來。

“放我進去!”

無盡雷光,相互纏繞的電流已經到了刺眼的程度。眼看天雷就要落下,杜聖蘭一咬牙:“你逼我的。”

下一秒,他扛起沉重的棺材,主動飛身迎上天雷,不加任何閃躲地撞上去。

冥都很大,霧氣和怨念幾乎将冥都隔絕成一個個方格,每一塊方格間都有無形的屏障,處在這片區域,很難聽到其他區域的動靜。由于今晚的地動,不少人将天空中的閃電歸結為界壁那邊出了狀況。

直至這一刻,幾乎讓空間扭曲的巨響,終于引來一衆大能者的目光。

陰犬血色的瞳孔穿過濃霧,兵人微微擡起了頭,冥都的高層們,女子用斧頭輕輕一劈,破開虛妄查看天空中的異象,陰柔男子附魂在毒蛇身上,借着它的眼睛去注視蒼穹……然後,他們不約而同看見了虛空中有青年肩扛棺材,棺材裂了一條縫,青年身上跟着裂開不少傷口。

顧崖木也看到了這一幕,他想起極地雪山,杜聖蘭對着雷劫大喊‘來’的一幕。

“去——”

這次恰恰相反,杜聖蘭朝着雷劫中心穩準狠地扔出棺材,自己則迅速用淬體法修補體內傷勢。

有棺木做緩沖,第八道天雷的餘波終于扛了過去。

棺材板從中間被撞開,披頭散發的男人手持鐵鈎跳了出來,雙頭怪物脖子上挂着的人類手指在雷劫中灰飛煙滅,這是他們最喜歡的裝飾品,當即怒不可遏朝杜聖蘭撲來。

還沒近身,就被雷劫先教做人了。

杜聖蘭搖了搖頭,攻擊渡劫修士,真是一點智商都沒有。

雙頭怪物顱骨險些被劈開,強大的鬼修突然出現,吸引第九道天雷提前落下。面對熟悉的紫紅色雷劫,杜聖蘭趁着雙頭怪物還沒緩和過來,和男人争搶着想用他頂雷,最後相互妥協一人一邊舉了起來。

遙遠的血色石碑處,陰犬沉聲開口:“那是什麽渡劫武器?”

兵人:“是我冥都的鬼修。”

“……”

哪怕心裏清楚,真正看到聽到又是另一回事。

以雙頭怪物暫作屋頂,手持鐵鈎的男人用黑發鑄造成密不透風的圍牆,他和杜聖蘭離得很近,後者也享受到了便利。

“我必殺你。”

雷劫降落的瞬間,男人幾乎是以心頭血發誓。

杜聖蘭沒有貧嘴,頭發只阻隔了三分之一的雷劫,他盡量發散真氣,讓剩下的雷劫在體外爆開。

當事人艱難支撐,但在遠處看,電光火石就像是一場煙花表演。

強撐了半炷香,雷劫無法完全穿破雙頭怪物的身體,從下方橫掃而來,杜聖蘭在有限的空間內以真氣為罩護住全身。體外那些被引導強行炸開的雷劫灼傷了皮膚,在最後一次攻擊中,終于全盤潰散!

男子一直死死握住鐵鈎,準備在劫雲散去的瞬間立刻生挖出杜聖蘭的心髒,低沉憤怒的吼叫似乎是從他的胸腔中發出。暗巷中,地縫裏……他手下的那些鬼修,聽到召喚正瘋狂地朝這個地方趕來。

烏雲尚未完全散去,但天地間已經一點點恢複平靜。

本是大快人心要下手報複的好時機,男子驚訝地發現身邊那張可惡的面孔,不知何時竟然不見了!

與此同時,變成閃電的杜聖蘭混在雷劫中一起升天。

俯瞰着下方密密麻麻的鬼修,剛剛突破到練虛期的杜聖蘭心情極度愉悅,詭異的笑聲被罡風和霧氣混淆,竟像是在哈呼……哈呼……

冥都的半邊天空,在這一瞬間被徹底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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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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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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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