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龍性本?(三合一)
灼日道君的思路是對的, 是不是仙,一試便知。
問題在于繼他之後,再無人出手, 單個上會被顧崖木阻攔, 群攻必将是一場血戰, 倘若最後證明杜聖蘭已經飛升, 豈不是在做無謂的犧牲?
最讓人遲疑的還是天道碎片至今沒有出現。
杜聖蘭從起初的無言以對, 漸漸讀懂這些人的心思後,只覺得十分好笑。這麽多仙人在這裏, 借天道碎片十個膽兒, 它也不敢現身。
“各位是要留下來喝茶,還是打架?”
他抱臂望着衆人,餘光有意無意瞥了下界壁創口。
不少修士被這一眼勾起好奇心,界壁外的世界究竟是什麽模樣, 還有那傳說中的仙界……有人忍不住向前跨了一小步, 如果從這裏出去,是不是直接到了上界?
想歸想, 沒人敢操作。
聰明人想得更多,真打起來, 杜聖蘭會不會直接去往上界,界壁後有他師門的人接應?
杜聖蘭笑着笑着,面色突然一冷:“諸位當冥都是什麽地方,來去自如?”
話音落下, 衆多修士腳下的紋路亮起,代表殺陣已經激活。
紙面人臉第一時間拿出紙刀朝人群中砍去, 他們的動作沒有任何技巧, 每一次揚手, 都是極其粗暴的攻擊,冥都特有的禁咒加持下,紙一樣單薄的身體卻格外堅固。
杜聖蘭一劍斬殺了兩名受困殺陣的修士,他只遠攻,這一舉動愈發落實了先前衆人的懷疑:他在釣魚。
一時間,就連灼日道君也不敢貿然從界壁回上界。
烏合之衆雖聲勢浩大,但只要适時一推,倒得比誰都快。
冥都高層皆是實力非凡之輩,出手間絲毫不留情面,如同割韭菜一般的收割人頭。他們今天似乎充滿了惡趣味,沒有挑最為厲害的幾位動手,給足了上界人退走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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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退。”何長客面色鐵青地對盤天鶴說:“現在退了,日後這些修士必定不會再受驅使。”
盤天鶴更關心自己的生命安全。盤家作為四大家族之一,即便煽動不了一般修士,也有着家族力量可供驅使。
梵門弟子和道君都走了,他才不願意留下死鬥,增加無畏的耗損。
何長客還想再勸,一條毒蛇嘶啞地吐着蛇信子,朝他纏來。
“老賊,拿命來吧!”陰柔男子滿臉興奮和殘忍,和另外一位冥都女修士展開圍攻。
另一邊,杜聖蘭一聲‘斬月’,長劍繞到天聖學宮院長後方,斷了對方的退路。天空中銀龍遮天蔽日,口吐烈焰,赤紅的光芒分成數十縷,天聖學宮院長被困在了這一方火焰囚籠裏。
他不過是大乘期,又自爆過法身,顧崖木如今已經成仙,殺他雖不說如殺雞一樣簡單,但也并不困難。
火焰咆哮,劍光璀璨,每一道攻擊都絲毫不留情面,爆發出了最強實力。
天聖學宮院長自知不敵,實力相差懸殊,真氣被巨龍的火焰封鎖壓制,他連自爆都做不到。搖曳的火光中,天聖學宮院長死死盯着斜側方朝自己攻來的杜聖蘭,想到了當初對方來塔樓參加直選時的情景。
那時候的一只蝼蟻,如今竟然成長到了這個地步。
“老夫當日就該殺了你。”
這個時候,杜聖蘭居然分心環顧四周,沒看到青眼陰犬後,寶劍橫空,隔着空氣輕輕一劃,輕嘆道:“下輩子,別再和魇合作了。”
這狗成不了大事。
劍芒震得空氣微微一顫,牽動着恐怖的力量如彎月斬來。天聖學宮院長想要抵擋,卻無法沖出火焰的桎梏,最終只能眼睜睜看着眼前出現一道白光,睜大雙眼倒在地上。
天聖學宮院長身體痙攣,像是死前的魚不停抽動,口中狂吐着鮮血,
快要合眼的剎那,他好像聽到了一聲慘叫,腦袋費力歪過來,看到了從半空中重重墜地的何長客。
“就這實力,也算渡劫期?”陰柔男子無視身上的傷口,饒有趣味地盯着支離破碎的屍體。
死前得知何長客也沒了,天聖學宮院長突然覺得好受了些,好歹自己是被一劍斃命,沒遭受什麽罪。
杜聖蘭面無表情對着還沒死透的何長客補了一劍,緩緩道:“他練功出過岔子。”
顧崖木假扮裴木寒出席幾次聚會時,何長客都不怎麽受重視,當初何不鳴背叛杜聖蘭,部分原因也在于父親實力大跌,不得不選擇和墨家合作。
界壁附近血肉飛濺,處處是刺鼻的血腥味。冥都的陰物和鬼修不斷被吸引過來,瘋狂吞噬着空氣裏的血氣。
杜聖蘭收劍,看到顧崖木望着界壁口,問:“怎麽了?”
“老狐貍跑進去了。”
天機道人的小童先前趁亂跑了,它則是遛去了上界。
杜聖蘭道:“以它的實力,在靈壓下堅持不了多久。”
當然也不排除天機道人有其他方法,對抗上界的靈壓。
顧崖木收回視線,忽然笑了:“你成仙的消息,很快會傳遍上下兩界。”
二十一歲的仙人,這個記錄将從此鎮壓無數天驕。
……
上界,羅剎門。
杜聖蘭‘成仙’不到半日,消息就已經傳了回來。飛雪道君本在和羅剎道君讨論天道碎片一事,聽聞後把玩着扇子:“別人也就算了,梵門未有動作,別是梵海都信了幾分。”
羅剎道君并不意外:“紅鯉已經回到小師弟手上,有足夠的氣運支撐,确實可以橫跨一個境界直接渡飛升劫。”
恐怕連杜聖蘭都不知道,他這個被成仙還有足夠的理論支撐,好比斬月山祖師爺鍛造氣運長河,便是利用這個原理。
飛雪道君失笑:“假象早晚被拆穿,我會通知門中人最近少出去走動,省得被到處求證。”
“小師弟成仙了,怎麽能不好好慶祝一番?”
飛雪道君一愣。
羅剎道君:“你去準備請帖,我要大擺宴席,親自為小師弟祝賀。下請帖時,多邀請那些不對付的勢力,讓他們務必看在我的面子上來一趟。”
飛雪道君一時沒想出此舉的用意,邀請人來很容易,那幾家就算是為了求證杜聖蘭是否成仙也會過來一趟,不過請過來做什麽?
羅剎道君幽幽道:“小師弟不是跟你說過,有個會做降智飯菜的廚子,聯系一下。”
“……”
……
舉辦仙宴,說明杜聖蘭是板上釘釘的仙人。下界的仙人以此事為閑談,被情報網捕獲。杜聖蘭聽到後表情一言難盡,得知仙宴在下個月舉辦,頓時明白這是唱得哪出戲。
仙宴只是幌子,小陰犬估計才是重點。
羅剎門想用這段時間幫助雪花獅子提升實力,做出一桌完美的降智飯菜。仙宴的主角是自己,意思就是說讓他一個月內飛升。
杜聖蘭揉了揉眉心:“這和認為我三天內能飛升的修士有何不同?”
來通知他的裴螢想了想,回道:“多出了十倍時間。”
杜聖蘭擡頭,深深看了她一眼。
裴螢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沒有在冥都久留。
“你覺得……”餘光忽然看見顧崖木罕見地在出神,杜聖蘭伸手在對方眼前晃了晃。
顧崖木回過神,開口說道:“仙宴的事情可以先放到一邊,等外面的風聲傳開一些,适當公布黃金時代的真相。”
杜聖蘭也正有此意,前人作出的犧牲,應該被看到。
顧崖木沒有說太多,談及之後自己會抓到天機道人,以此讓天機樓配合後,便以修煉調息為由,開始了閉關。
一連兩日,杜聖蘭都沒見到顧崖木,這一天早上,他站在顧崖木閉關的門外,手幾次舉起但都沒有叩門。對方明顯有什麽事情在瞞着自己,杜聖蘭隐隐有感,似乎是修煉上出了問題。
空中落下一片羽毛,杜聖蘭擡起頭,對上了冥鳥的眼睛。冥鳥展開翅膀飛走,他想了想,跟着走了過去。
九奴的咳嗽聲就沒停止過,傷已經養得差不多。
一雙冷冰冰的眸子見到杜聖蘭時有了幾分熱情親切,溫柔地招呼他來自己身邊。
杜聖蘭在一旁坐下,安靜等九奴先開口。她用冥鳥引自己而來,必定是有什麽要交待的。
“世上一蹴而就的事情總要付出些代價。”九奴單刀直入:“這頭龍能直接證道,是有至寶輔助。”
杜聖蘭沉吟片刻,緩緩吐出兩個字:“心魔。”
三師兄曾提過,靠着寶物恢複暗傷,未來心魔劫難過。
九奴:“暗傷,地底沉積的毒素……想要一次性撫平不可能,但轉換成另外一種狀态就容易很多。”
杜聖蘭微感詫異。
九奴:“那日你師門動用重寶時,我遠遠瞧過一眼,差不多就是這個原理。”末了不忘感嘆:“這是催生了一個五毒俱全的心魔啊。”
“……”
“強行分離凝聚的心魔,會覺醒自我意識。”
杜聖蘭對心魔沒多少了解,更沒多少體會,九奴解釋道:“一般心魔會影響人的神智,不停地蠱惑你。而有自我意識的心魔和修士的思想并不共通,吸收吞噬負面情緒,為吞噬主體做準備。”
杜聖蘭突然就想到了裴琉焰。
九奴靠在躺椅上,目光悠遠:“想要破解這種心魔,膽子小追求萬無一失的就直接割裂分離;膽子大點,那就一直養着,日後斬魔入道,又是一番造化。”
杜聖蘭若有所思,裴琉焰選擇了前者,依照他對顧崖木的了解,絕對會選另一條路。
“有意培養,至少主動權在自己手裏。”
九奴颔首:“培養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過分小心會讓心魔孱弱,投入太多容易反噬,如果你做得太明顯,又會引起心魔的警覺,讓它變得消極。”
一只冥鳥落在她肩膀上,叫了兩聲,九奴淡淡道:“顧崖木正在離開冥都。”
杜聖蘭聞言站起身:“幹娘,我出去一趟。”
冥都依舊是霧天。
一路來到城門口,并未看到顧崖木的身影,杜聖蘭拍了拍手腕上的紅鯉刺青:“能找到他嗎?”
一說到龍,紅鯉可就興奮了,顧崖木是龍身離開,感知到空氣中殘存的真龍氣息,它開始激情帶路。
杜聖蘭的速度奇快無比,化身閃電同紅鯉一同游走在雲間。路過十萬大山時,他忍不住多看一眼,紅鯉一路堅定朝着北方走,終于,在路過一個小鎮後,紅鯉停了下來。杜聖蘭朝下一看:“金烏道場?”
他從斬月山出逃不久後,曾和無數人一起圍觀杜北望在這裏渡劫,從那時起,杜聖蘭第一次萌生出了天雷很重要的概念。
他猜到了顧崖木的去處。金烏道場有面問心玉璧,可以助人悟道。
作為斬月山的附屬勢力,金烏道場主人只有大乘期的實力,只要小心點,潛入不成問題。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次杜聖蘭輕車熟路繞過守衛,進入了問心玉璧。
內部的火光在他進來的瞬間消失,随後再度燃起,透過搖曳的火光,顧崖木看到了杜聖蘭。他目中似乎出現過短暫的詫異,很快又被壓了下去。
杜聖蘭實話實說:“我不大放心你。”
顧崖木嘴角勾了勾,但沒說話。
問心玉璧能呈現出一個人內心的真實渴望,火光照耀下,兩人不約而同想到上一次共同悟道時的場景。幻境中,顧崖木對着杜聖蘭動手動腳,出來後卻以一句龍性本淫借口搪塞。
時至今日,顧崖木覺得有必要澄清一下:“悟道時,我看到你陷入欲望之海的幻境,便趁機想要……”
“奪舍對嗎?”
很多事情,後來一想便能想明白。
杜聖蘭沒計較往事,直言道:“正好我也才突破不久,不如一起悟道,也好有個照應?”
一旦沉淪在幻境,終身境界難以進步。為了杜聖蘭的安全着想,顧崖木并未拒絕。
共同參悟下,幻境的難度會平衡雙方境界,玉璧對境界高的人助益不大。上一次是意外,顧崖木自信這一次會先破解幻境。待到送杜聖蘭出來後,他再單獨進去一次即可。
兩人閉上眼,盤腿坐下閉眼感悟,沒過多久,意識先後被吸入玉璧衍化出的幻境中。
周圍高山環繞,前方是繁茂的樹林。
杜聖蘭站在森林裏,有些驚訝,和先前進入不同,除了場景有變化,這一次他的記憶未被更改,清楚知道正處在幻境當中。
紅鯉游動在身側,快要騎到杜聖蘭腦袋上,得意地表示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功勞。
無視它的邀功,杜聖蘭抓緊時間去尋找顧崖木,如果能知道對方最渴望的是什麽,也好對症下藥。
不受幻境幹擾,杜聖蘭在幻境世界毫無存在感,鳥獸直接穿過他的身體飛向遠處。地面是幹枯的落葉,遠處是潺潺的流水聲。
杜聖蘭感嘆這問心玉璧可真會偷懶,場地永遠設計在森林中。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遠遠地傳來喘息聲,他加快步伐,沒走兩步又突然頓足。
前方,另一個‘自己’眸光流轉,眼睛像是淋了春雨,纖細的手指拉扯着顧崖木的腰帶,仰起頭,表情一臉無助。
顧崖木身姿筆挺地站着,依舊如利刃出鞘,坐實了郎心似鐵一詞。
紅鯉:“哦嚯。”
杜聖蘭眼角抽搐,這和前次顧崖木的內心世界有何不同?不知道的還以為時光回溯。
不,仔細看,還是有不同的。
上一次自己說得是‘求你,不要……’
這一次,他手指死死勾着顧崖木的腰帶,身體倒在盛放的花朵上,另一只手死死掐住花瓣,花汁從指縫間滲出。
“要,要……”
低啞又含糊不清的聲音,卻回蕩在整片森林裏。
花開荼蘼,豔麗無邊,顧崖木終于有了動作,他扶住男子孱弱的肩膀,有些心疼說:“你再堅持一下,不要讓毒素瓦解你的意志。”
幻境裏的那個自己,頭順勢枕在顧崖木肩窩:“幫我,我好難受……”
紅鯉:“嚯。”
它發出聲音的時候,口中吐出了一個瓜子皮,這是先前偷偷在杜聖蘭幹娘那裏撈的。
顧崖木眼中的掙紮,幾次想要擁抱幻想顫抖的手指,杜聖蘭看得是一清二楚。他是怎麽也沒想到,對方最想要的會是自己。
他沒想到,那顧崖木又想到了嗎?
杜聖蘭靜靜看着這一幕,忽然覺得有些荒唐和好笑,他猜測就連這頭龍自身也不清楚,否則絕對不會選擇共同悟道。
紅鯉聚靈為水,尾巴擺了擺,蕩漾出的漣漪呈現出一行小字:他喜歡你。
被戳破最後的窗戶紙,杜聖蘭指尖猛地一縮,像是被空氣燙到了。
種族不同,性別相同,紅鯉接連吐出瓜子皮,尾巴又是一甩:他對你有不軌之心,你憤怒嗎?
杜聖蘭想了想,回想起過往的日子,很是平靜地說道:“我從來沒被人喜歡過。”
被人喜歡的感覺不可多得。恰好顧崖木于他而言亦是與衆不同的,兩人共同經歷了很多生死,這是唯一一個他有好感,對方也沒有背叛自己的人。
杜聖蘭不知道該怎麽定義喜歡,因為他沒有被人怎麽喜歡過。
目光繼續望向前方,他的瞳孔微微一縮。
心魔放大了顧崖木的欲望,幻境裏杜聖蘭的模樣可謂是致命的,附加的天生媚骨特性讓他有着渾然天成的糜态。
顧崖木推開懷裏的人,正色道:“堅持住!”
他試着給對方梳理真氣,然而‘杜聖蘭’一次次投懷入抱。周圍的花不知道被幻境賦予了什麽特性,花香彌漫開的瞬間,樹上的小鳥都是一臉沉醉。
顧崖木呼吸漸重,渾身都在發燙,但他依舊堅持一次次拒絕。最後,随着噗通一聲,顧崖木帶着人跳入旁邊的冷湖中。
旁觀着一切,杜聖蘭目光漸漸變得古怪。
紅鯉尾巴來回擺動,水波中多出一行字:他居然在幻境世界裏,給自己立牌坊?
人是他想要的,執念是他的執念,問心玉璧以此為基礎設計了投懷送抱的美妙場景,顧崖木卻鐵了心做正人君子。一舉一動,無不透露出‘我不會傷害你’的原則。
好一個滿口仁義道德的兩面派。
湖中心,顧崖木望着潮紅的面龐,伸手蒙住對方的雙目:“別怕。”
“我不……”
随着低低一聲輕嘆,顧崖木毫無預兆扭斷脆弱的脖頸,也掐斷了對方未說完的話。
“不像他,也不是他。”顧崖木目光恢複了清明:“但謝謝你,讓我看清了自己的內心。”
杜聖蘭:“……”
紅鯉:“……”
徹底從幻境中掙脫,虛假的世界開始分解,湖水朝地底倒灌,山川崩碎。神識歸體的剎那,顧崖木看到猶如局外人一般站在不遠處的杜聖蘭。
漆黑的空間裏,迎來死寂。
何等熟悉的場景,上次出來後,顧崖木也不敢點火。
黑暗中,顧崖木幾次張口,最後化作一聲嘆息:“我們這個種族,可能真的有問題。”
龍性本淫,不是說說而已。
杜聖蘭依舊盤腿坐在玉璧前,他完全可以說一句玩笑話化解,但他沒有。
顧崖木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沒有一句調侃帶過,代表對方有在認真思考一些事情,至于考慮的結果如何,只在杜聖蘭一念之間。
問心玉璧拷問得是道心,顧崖木一直自欺欺人忽視的問題,如今徹底暴露在了陽光下。
雙方俱是沉默。
不知過去多久,掌心傳來癢意,顧崖木身體微微一僵,微涼的指尖在他掌心落下兩個字:心魔。
顧崖木另外一只手燃起火苗,點頭,又搖頭。他确實有心魔,但這和情感無關,是寶物的副作用催化。
情感,是該被珍視的一部分。
杜聖蘭繼續寫道:養大它,我們一起。
幾個字寫得堅定又利索。
顧崖木雙目微微睜大,對視的剎那,目光波動點了點頭。稍頃,忽然又皺起眉頭,離開問心玉璧後,他的道心更加堅定,心魔如今已經漸漸孱弱。想要再走斬魔入道的路子,可能有些困難。
杜聖蘭知道顧崖木的處境,按照九奴的說法,這種心魔和主體思想不共通,各自為營,她和裴琉焰就是最真實的寫照。
不确定心魔是否能感知外界發生的事情,謹慎起見,杜聖蘭并未直接開口談論如何應對,迂回道:“既然到了斬月山的範圍,也該順道去拜訪一下。”
來斬月山的理由名正言順。
按照先前的約定,如果斬月山得到秘境傳承,要将破解出的劍招交給他們一份。
受劍氣影響,天氣回暖的日子裏,斬月山周圍的花草遲遲未有複蘇之意,看着很是蕭索。最高的主峰猶如一把長劍,直入雲霄。
兩人的到來沒有受到阻攔,守山弟子引路,親自帶他們進山。
劍堂,竹墨坐主座,旁側的桌上已經放置着茶具。
杜聖蘭掀起茶蓋,唇畔微微掀起:“上次來斬月山,還是半月前的事情。”
劍修是心性最沉穩的,但這風輕雲淡的一句話,讓守在門口的弟子心髒都在抽搐。半個月前,這位明明還只是合體期,依靠冥都力量的庇護,才敢走進斬月山。
一晃眼,人都成仙了。
竹墨沒有去探究杜聖蘭這個仙的真假,頗為冷漠道:“最重要的那份傳承他們沒有拿到,倒是零零散散收集了不少功法,劍靈破解尚需要一段時日。”
說完,給了他們目前破解出來的一小部分。
雙方曾經使用卷軸簽訂契約,竹墨在這件事上沒有弄虛作假的可能。顧崖木接過東西,站起身目光睥睨地掃過竹墨:“不妨切磋一下?”
竹墨眯了眯眼,沒有拒絕。
顧崖木提出将戰鬥地點放在龍泉瀑布,似乎是要在這被鎮壓千年的地方一雪前恥。
沒了陣法,龍泉瀑布再也沒有從前那陣陣強烈的罡風。
劍招和銀龍鋒利的爪子碰撞,瀑布像是大海一樣被掀起驚濤駭浪。杜聖蘭在底下觀望局勢,毫無疑問是顧崖木更勝一籌,龍族天生就受到了上天的優待,無論是攻擊還是防守,都堪稱完美。
可惜這一戰只能分勝負,分不出生死。
竹墨暴退數步,半邊胳膊淌血,依舊握着手中劍,尤有一戰之力。副掌門和長老等緊張守在周圍,竹墨擺了擺手,示意不用靠近。這頭龍想硬碰硬殺了自己,也會重傷,走不出斬月山。
顧崖木飛身落在龍泉瀑布邊,閉上眼,過往畫面一點點浮現。
被困在幽暗地底的不見天日,每日遭受陣法的侵蝕,還要成為斬月山掌門測試的試金石……當初竹墨成為掌門時,試圖揮劍斬斷自己的龍爪,一劍不行就第二劍,記憶走馬觀花地轉了一圈,如今他已成仙,還是沒有徹底報了當年之仇。
顧崖木對斬月山從無情面可言,竹墨試圖斷他一爪,未來他必斬對方一臂。
“有了有了……”
杜聖蘭望着站在龍泉瀑布旁的顧崖木,在對方身上感覺到了強烈的暴戾和殺意。
此刻最高興地莫過于心魔,它放肆地吸收這些負面情緒,但沒有出聲蠱惑顧崖木。過猶不及,此刻它一旦做些什麽,反而容易令對方清醒。
先前顧崖木道心堅定,心魔都以為快要沒希望了,不曾想這麽快迎來轉機。只要蟄伏着,給它十年,必将吞噬原主。
顧崖木神情中的冷酷沒有掩飾,守在周圍的一衆斬月山長老如臨大敵。
下一刻,顧崖木徹底轉過身,微微颔首示意:“不錯。”
不錯什麽?
他們不明白。
顧崖木和杜聖蘭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一個明确的信息:下次還來。
在衆人無法理解的目光中,兩人并肩離開斬月山。
既然已經到了北域,自是要再去看看合歡宗。
合歡宗遷宗後,選擇了一片較為開闊的地帶建宗。此處荒涼,不像從前附近還有小鎮。五顏六色的琉璃瓦成了荒山最奪目的裝飾,蒼老的胭脂獸正僞裝成一座小山,懶散地聳拉着眼皮。
杜聖蘭沒有進去敘舊,他如今出門都得再三小心,防止被天道碎片盯上。
門口的石磚有些裂縫,有弟子出來修複,咕哝着最近總算消停了點。
前些日子不時就有上門挑戰的,還有說難聽話的。直至杜聖蘭飛升的消息傳開,戰帖才逐漸減少。
“二祖的傳人是仙人,”她美滋滋想道,“那些來挑戰的,日後挨個打趴。”
杜聖蘭遠遠地看着,忍不住也笑了,待到之後公布了真相,那些說合歡宗歪魔邪道的,他倒要看看還好不好意思聲稱對梵海尊者感恩戴德。
圍攻墨家後,仁義堂暫時退到了合歡宗這邊,另一只雪花獅子和從前收養的妖獸如今都在合歡宗中養着,杜聖蘭遠遠看了幾眼,返程途中另租了一輛獸車,對顧崖木道:“養會兒神,你看上去很疲憊。”
顧崖木當然不疲憊,這只是杜聖蘭給他找得借口入眠。
配合地朝後一靠,顧崖木久違地陷入沉睡,他已經不記得上一次睡眠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沉睡是最容易卸下心防的時候,心魔把握住機會,重新勾勒出問心玉璧內發生得一切,它在試圖激發顧崖木的罪惡感,竟對朋友懷有這般不可告人的心思。
顧崖木有了波動,畢竟他在出幻境的瞬間,一閃而過看到了遠處的杜聖蘭。
如今這羞恥的一幕還在不斷重複上演。
顧崖木任由心情起伏,覺得差不多了,猛然從夢中驚醒。
明顯的心悸讓心魔暗笑,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顧崖木醒來後,目光和杜聖蘭短暫接洽了一下,後者偏頭的瞬間敲了敲車壁:養大了嗎?
透過獸車的窗戶,顧崖木視線多在抽出嫩芽的樹木上流連,暗示心魔正茁壯成長。
回到冥都,顧崖木又象征性地閉了兩天關,一副心緒不寧的樣子。
杜聖蘭也将注意力集中在修煉上,下個月就要舉辦仙宴,僞仙的身份要是被當場拆穿,于他多有不利。
羅剎門作風霸道,但不誇張,羅剎道君既然将時間設置到那個節骨眼上,必然和給他釣魚竿的三師兄一樣,确定自己有可能達成目标。
飛雪道君留下的青瓷瓶,紅鯉只是吸收了一點,立刻不感興趣地玩水去了。杜聖蘭忍不住用手撥拉了一下它:“你也上點心。”
三師兄提到過,自己成仙的機緣在這條魚上。
紅鯉無動于衷。
日子一天天過去,紅鯉不配合,杜聖蘭如果想要實力更進一步,至少需要閉關潛心修行半年。他更傾向于閉關,可惜時間不等人,半年後九川大陸的局勢又會是一變。
獨自來回踱步許久,杜聖蘭忽然微微一仰頭:“遇事不決找幹娘。”
外界春意複蘇,冥都空氣中飄散的血霧反而更加濃重了。
九奴院子裏養了幾盆花,俱是病恹恹的,泛黃的花苞重重垂下來,居然一直能堅持存活着。
九奴站在一邊替冥鳥梳理羽毛,先開口問道:“心魔的事,處理得如何了?”
杜聖蘭緩緩道出了這些日子的布置:“在它孱弱時,我及時給予了希望。斬月山一行又為心魔注入了能量,這些天顧崖木在閉關,準備順勢削減一下,過兩天再拔苗助長。”
語畢他笑道:“培育心魔是難事,我一開始還有些擔心,沒想到做起來會這麽得心應手。”
火候控制得堪稱完美,就是偶爾覺得這套流程有些熟悉。
九奴走過來躺在了搖椅上,似乎看出他在想什麽,打着呵欠說:“都是杜青光玩剩下的。”
杜聖蘭的笑容凝固,突然反應過來,這不就是那老東西養孩子的方式?喉頭一動,他僵硬地扯開話題:“幹娘,我來是想請教一下有沒有別的門道提升實力。”
語畢覺得這種處境好像也很熟悉。世人都以為他是仙,這種為盛名所累又不想否認,不就是……
九奴斜眼看他:“不就是那位斬月山祖師爺的老路?”
杜聖蘭笑容徹底消失。
“不打緊,你和他們不一樣。”
在杜聖蘭期待的目光中,九奴絞盡腦汁想了想,說道:“勝在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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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