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純正蠢貨
雲半嶺。
鳳北河站在雪山之巅,微微仰着頭看着頭頂數百丈被雲霧遮住的九重天,眸瞳一片淡漠。
在空蕩蕩的棋盤上,一只雪鸮叽叽喳喳道:“……那陰藤像是瘋狗一樣,寧願百年結的靈果爛在藤上也不願讓出,他油鹽不進,我只好硬搶。”
一顆黑棋在鳳北河五指上靈活地轉動,他頭也不擡:“搶到了嗎?”
“沒。”雪鸮将差點被薅禿的尾羽給他看,頹廢道,“那鬼東西也不知道吃什麽長的,靈力陰邪得很,我……恕我無能。”
“吃什麽長的?”鳳北河淡淡道,“吃屍體長的。”
雪鸮一怔。
少尊和那棵陰藤……很熟?
九重天突然傳來一陣龍吟,一條黑龍騰雲駕霧而來,雪山之巅瞬間降下磅礴大雨,因寒意而凝結成寒冰。
凍雨簌簌砸下。
雪鸮被砸得嗷嗷直叫,撲騰到石桌底下躲着。
很快,黑龍落在雪山之巅。
雲歸化為人形,面無表情将一個鮮血淋漓的人扔到鳳北河腳邊。
鳳北河垂眸一看,瞳孔劇縮。
雪鹿醫奄奄一息,不省人事,一身寒靈脈中竟全是火屬靈力。
鳳北河面不改色,道:“父尊這是何意?”
Advertisement
“少尊不是很會揣度尊上的意思嗎?”雲歸冷冷道,“怎麽現在就不懂了呢?”
鳳北河不動聲色地捏緊五指的棋子。
雲歸懶得和他多說,冷笑一聲,警告道:“鳳北河,仔細點你的鳥命,小心別落在我手裏!”
說罷,化為黑龍咆哮而去。
凍雨再次噼裏啪啦砸下。
鳳北河面無表情,神色難辨。
偌大九重天只有仙尊和那兩條龍在,偏偏龍族對仙尊忠心耿耿,很難買通。唯一自由出入九重天的,便是雪鹿醫。
只是雪鹿族自來高傲,一向不和三族之争有牽連。
鳳北河機緣巧合和這只雪鹿相識,随後為其籌謀,用培育出“金光草”之功讓他順利成為九重天“雪鹿醫”,做一枚聽話的棋子。
——「仙尊在暗中尋陰藤果」這一消息也是雪鹿醫告知的他。
仙尊一直對此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此次為何突然發作?
雪鹿醫說錯了話,還是做錯了什麽事?
水連青呢?
鳳北河眉頭緊皺,五指輕輕一動。
周遭本來輕緩紛紛的大雪也如狂風暴雨似的,呼嘯卷起。
躲在桌底的雪鸮怯怯地擡頭瞥了一眼,眼尖地看到鳳北河指縫中緩緩落下一撮漆黑的齑粉。
——那顆黑棋,竟被他硬生生捏成粉末。
雪鸮腦袋一縮。
他就算再蠢也看出來鳳北河在發怒,完全不敢往前面去湊。
不知過了多久,周圍肆虐如刀子的風雪消停不少,鳳北河冰冷的聲音傳來:“再去尋陰藤,不要讓鳳行雲捷足先登。”
雪鸮忙道:“是。”
***
九重天。
扶玉秋舒舒服服在雲霧般柔軟的床上睡了一覺,再次睜開眼,外面已天光大亮。
旁邊有窸窸窣窣衣物摩擦的聲音。
扶玉秋瞪着腿艱難用胖胖的身體伸了個懶腰,迷迷瞪瞪轉過頭去。
仙尊坐在床榻邊,披頭散發,外袍松松垮垮披在肩上。
他似乎在發呆,聽到白雀的動靜,面無表情偏頭看他。
扶玉秋見他這個表情,頓時一個激靈。
生氣了?
自己可什麽都沒幹吶。
仙尊冷冷看他,金瞳好似有烏雲翻滾,眼底全是冰冷戾氣。
他在不滿。
扶玉秋都懵了,完全不知道這活閻羅到底在不滿什麽。
起床氣嗎?
仙尊身上翻湧的戾氣越來越重,他下颌繃緊,手指成爪,克制又緩慢地伸向白雀。
扶玉秋睡眼惺忪,看着那只朝自己伸來的修長漂亮的五指,完全不知道自己死期将至。
“伸手幹嘛?”扶玉秋歪着腦袋迷迷瞪瞪地看。
那手離得越來越近,這時扶玉秋才看到,仙尊手腕乃至整個手上,好似有水珠正緩緩滲出。
滴答一聲,落在床褥上。
那并不是汗水,更像是火将水燒熱後蒸騰出來的水珠。
雪鹿醫之前說過一句——“您連‘水毒’都中過。”
這就是……水毒?
扶玉秋在心中“哦哦哦”,心想:“又擦手?”
他懂了。
仙尊暴起青筋的手已經伸到他面前,那五指好似蘊含着龐大的力量,微微一鉗就能将這只白雀捏成肉泥。
心中的暴戾嗜殺猛地翻湧而出,那雙金瞳也在瞬間變得徹底猩紅。
他厭煩了。
他決定殺了這只鳥。
世間所有活蹦亂跳的東西,都該死。
憑什麽……
下一瞬,仙尊冰冷的掌心突然被一個溫熱的東西蹭了蹭。
五指猛地蜷縮一下。
仙尊怔然看去。
那只白雀努力站直爪子,将圓滾滾的身子在他全是水珠的掌心用力蹭了兩下。
仙尊:“……”
溫暖又柔軟的觸感,緩緩從掌心遍布全身,冰冷的心髒像是被尾羽掃了一下,又癢又麻。
仙尊垂眸看他。
扶玉秋正賣力地撲騰翅膀讓自己往上蹦,用腦袋上的毛去頂仙尊掌心上的水,努力當一塊擦手布。
“真是麻煩。”他心中嘀咕,“手上有水就生氣,怎麽比我脾氣還不好?”
他正賣力給脾氣不好的仙尊“擦手”,突然感覺身子猛地失重——他被人捧起來了。
扶玉秋疑惑地擡頭看去。
仙尊眼底的暴戾不滿已然消失,轉瞬變回平日裏那個溫文爾雅喜怒無常的活閻羅。
“小殿下喜歡水?”他淡淡問。
扶玉秋歪頭,不懂他想做什麽,但也點點頭。
草喜歡水,理所應當。
仙尊笑了:“九重天寝殿後方有處醴泉,想去嗎?”
扶玉秋聽到“泉”這個字,忙不疊點頭,腦袋都要點出殘影來了。
醴泉!水!
仙尊笑意不減,但金瞳卻幽深隐晦。
“雲收。”
雲收噔噔噔跑進來:“尊上有何吩咐?”
仙尊将手中白雀一抛,扶玉秋整個身子撞出輕柔的雲紗,被雲收一把接在懷裏。
“将小殿下帶去醴泉玩兒。”
雲收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可他身上帶着……”
仙尊隔着一層雲霧似的白紗,冷淡看他一眼。
雲收立刻噤聲,捧着白雀行了個禮,跑下去了。
仙尊孤身坐在榻邊,風将垂至地面的層層白紗吹得拂起,隐約露出一雙冷厲金瞳。
“水連青……”
扶玉秋高高興興地被雲收捧着往醴泉去,恨不得高歌一曲。
只是喜悅褪去後,他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麽。
扶玉秋努力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
但他一向心大,想不起來也不再強迫自己,興致勃勃等着痛飲醴泉!
寝殿後方宛如仙境,雲霧缭繞像是深秋清晨的濃霧。
沒一會,醴泉到了。
說是泉水,倒不如說是一處幽潭,水聲潺潺,其中有幾口泉眼,源源不斷流出清澈的水。
水中的靈力,比聞幽谷還要濃郁。
扶玉秋眼睛都直了。
天道恩賜靈物,最愛這種天地本源的靈力。
雲收雙手環臂,在一旁兇狠地磨牙。
這雪團子身上的水連青,是最能克制仙尊的靈物。
仙尊自幼被上任朱雀仙尊用各種毒傷了根本,登上仙尊之位又不知為何神魂大損,每隔一段時間都需要用醴泉的靈力穩固神魂。
若是水連青真的入了醴泉眼……
恐怕仙尊口中一直玩笑似的“時日無多”,便要成為真的了。
想到這裏,雲收一龇牙,手臂上青色鱗片冒出,死死盯着背對着他站在岸邊的白雀。
“只要他有一丁點想把水連青投入醴泉的舉動,我就一口吞了他!”雲收恨恨地心想,“也不知尊上是怎麽想的,明知他有水連青,還敢放他來醴泉。”
就在這時,背對着他的圓團子突然一聲不吭猛地一躍,跳入醴泉中。
“噗通”一聲。
雲收:“!!!”
雲收鱗片都炸了。
這雪團子竟然狠到不要命,連同體內水連青一起入泉眼嗎?!
寝殿內的仙尊倏地睜開猩紅雙眼。
九重天雲霧驟然翻湧不休。
醴泉邊雪白的霧好似一個個活物,張牙舞爪露出骷髅似的人臉,森森低嘯。
無數雙空洞的眼睛齊齊注視着扶玉秋,好似地獄修羅追魂索命,詭魅邪嵬。
雲收咆哮一聲,原地化為巨大的青龍,張牙舞爪地撲向醴泉。
他要吃了這個狡猾的雪團子!
但當他剛到醴泉邊,獠牙大張,視線突然僵硬落在泉水中漂浮着的雪團子上。
雲收:“???”
白雀躍入潭水中,整個身子都被水打濕。
因鳥類羽毛有些避水,漂浮在水面上的翎羽光潔一片,還泛着雪白的光。
扶玉秋舒服地眯着眼睛飄在水上,水下的爪子拼命撲騰,整只鳥都在輕輕轉着圈。
——渾身上下寫滿輕松惬意。
雲收:“……”
雲霧:“……”
寝殿中仙尊的眼神有片刻的凝滞,神色也罕見地出現一絲疑惑。
這白雀……
在醴泉裏泡澡?
剎那間,岸邊厲鬼瞬間消散成缥缈的霧氣。
雲收懵了,匪夷所思道:“你在做什麽?”
不想辦法把水連青扔泉眼裏去,在那瞎撲騰什麽呢?!
扶玉秋噸噸噸喝了幾口水,懶洋洋地睜開眼睛,瞥見岸邊的雲霧好像垂頭喪氣地緩緩退開。
他迷茫地歪歪腦袋,漆黑的眼睛像是被水霧沁了似的,帶着懵懂的霧氣。
白雀滿臉都是“好煩啊你,又怎麽了?”
雲收:“……”
這些年,雲收為仙尊料理了多少前來暗殺仙尊的逆賊,但卻從未像此刻這般一言難盡過。
只要将水連青置入不遠處的泉眼,就能讓仙尊元氣大傷。
現在仙尊都主動将機會送到他面前,而這白團子在做什麽?!
泡澡?!
要是蒼鸾少尊知道,恐怕要吐血三升。
扶玉秋不理解雲收的崩潰,繼續撲騰着在醴泉裏漂來漂去。
眼看着白團子朝着泉眼的方向漂去,雲收再次打起精神來。
“不對,蒼鸾少尊既然敢将這白雀送來九重天,肯定是有計劃的,這白雀不可能這麽蠢!”雲收戒備起來,“也許他就是等着我放松警惕,再跑過去把水連青置入水中呢?”
雲收嚴陣以待,連利爪都準備好了。
然後……
他就眼睜睜看到扶玉秋倒騰着小爪子,在泉眼旁轉了一圈。
白雀看都沒看泉眼,歡快地撲騰着翅膀,任由泉眼冒水的沖勢将他沖回岸邊。
雲收:“……”
錯不了,這白雀就是只純正的蠢貨。
扶玉秋若是幽草原形,肯定泡在這醴泉裏不出來,但此時白雀的殼子讓他本能抵觸在水裏泡太久,只游一會就上了岸。
水浸濕白雀的絨毛,扶玉秋低頭看了一眼,險些哭出來。
本來以為白雀只是絨毛太多才顯得虛胖,沒想到真是實心的啊。
扶玉秋懷念自己幽草優美的身形、碧綠的葉子、纖細的根莖,氣咻咻地一陣猛甩,将羽毛上的水甩得到處都是。
雲收依然化為龍形趴在一邊,保持着僵硬的姿勢,被扶玉秋甩了滿臉水。
要是之前雲收被甩一臉水,肯定要炸毛。
但此時他滿臉呆滞,匪夷所思地盯着扶玉秋。
扶玉秋甩得渾身毛都要炸開了,比他還疑惑,滿臉寫着“吃錯藥了?你怎麽不炸毛啦?”
雲收:“……”
“我、你、他、這!”雲收頭一次不知道要說什麽好,好半天才有氣無力道,“算了,蠢貨。”
扶玉秋:“???”
好端端的,怎麽罵人?!
內殿中。
仙尊金瞳溫潤,沉默片刻,突然笑了起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