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分離

車夫快馬加鞭,趕在天亮之前,他們一行人浩浩蕩蕩到達了蜀地。

他們來得很不巧,在來之前的一個時辰之前,長平王剛好帶着屬下去夜襲梁軍的糧草營了。

“長平王爺剛走,說是不把對面的糧草都燒光,絕不回來。因為是偷襲,他要屬下換上他的甲胄,頻繁出入這城門,給沈遣一種他還在蜀地的感覺。”

王洛之早所有人一步來到蜀地,此刻在城門後面

PanPan

迎接周譽一行人,換上的是長平王的甲胄。

“一大把年紀了,火燒糧草這種事還自己上,哪個主将做成他這樣?”

玉簟秋從轎辇中下來,撫着自己的一雙素手,冷冷清清開口。

長平王在衆将士的心裏是舉世無雙的英雄,可在玉簟秋這個女兒眼裏,就是一個有些作的老父親。她母親死得也早,死後父親再沒有娶妻,是以,這些年玉簟秋總想着多操心父親一點。奈何自己這位父親是有反骨的,根本管不住。

王洛之倒是負責,主動替長平王打圓場,“沈遣陰毒,長平王爺憐惜下屬,擔心他那些年輕的兵招架不住沈遣那麽個老滑頭,這才跟着他們一同去。郡主莫要擔心,他很快就能回來了。”

玉簟秋望了望緊閉的城門,“刀劍無眼,希望那個老頭子小心些。”

王洛之見玉簟秋松口了,也沒什麽好安慰的了。于是乎,帶着周譽一行人進了軍營。

軍營裏頭貼着沈遣的畫像,長平王恨毒了沈遣,連教練場的靶子上都有這個人的像。

“他是沈遣?”

孟瓊一路走,一路看這些畫,一路問王洛之。

王洛之不解道:“是他,孟姑娘,你問這個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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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瓊的劍周譽已經命人還給她了,此刻她摸了摸腰間的劍,只輕聲道了兩個字“殺人。”

“殺誰?”王洛之不明白。

“該殺的人。”孟瓊也不打算同他講清楚,見周譽同玉簟秋在一起一道敘着話走遠了,回頭溫聲問王洛之,“你能帶我上城樓看一看沈遣麽?”

他不知道長平王準備偷襲糧草軍營,所以人定然向以往一樣照舊守在自家軍營門口,站在城樓上的位置,孟瓊應該剛好能瞧見他。

王洛之是個聰明人,“姑娘要殺的是沈遣?”

孟瓊怕他追問,“此事說來話長,不說也罷,你能帶我去看看麽?”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王洛之這些年就不曾拒絕過孟瓊,雖欲言又止,卻還是帶她上了城樓。

北風吹倒戰旗,遠處是連綿青山,孟瓊遠遠地看了一眼,果然瞧見了不遠處正在教手底下的人練兵的人。

雖然隔得遠,但很是巧合,不遠處,沈遣也向着向她投來了一瞥。

四目相對,兩人眼神交彙之時都帶着殺意。

沈遣這個人,孟瓊曾經聽過他。他武功極高,是南梁的禁軍教頭。

倘使能活着殺了他,她也算是青史留名了。

“行軍打仗的事王爺會去做,他如果跟你說,讓你做什麽險事,一定是說說而已,你不要當真。”

王洛之不需要問就大概能猜到自家主子定然又說了口是心非的話。

孟瓊還沒有來得及說話,突然見城樓之下一片騷動。

南梁的軍營突然就亂作一團。

“王爺他偷襲梁軍的營草成功了!”

“不僅燒了他們東營的糧食,還有西營的糧食也燒了!”

耳畔是侍衛們的喊叫聲。

孟瓊充耳不聞,只從旁邊的士兵手裏拿過了長槍,對準了城樓下那人。

狠狠一槍砸了過去。

相較于劍,她耍得更漂亮的一直是槍。沈遣到底是個身經百戰的人,躲了一下,這才只被紮中了胳膊。

孟瓊趁着這個功夫拔出了手裏的劍,從城樓之上一躍而下,穩穩當當落到了地上。她屈膝,單手撐着地,面露殺意地看着沈遣。

軍營裏的人都忙着救火去了,沈遣胳膊雖被刺中,但于沙場之人而言,這算不得什麽。

“十年了,小姑娘。你是唯一一個傷到本元帥的人。”沈遣拔出自己的彎月大刀,也不跑,看起來當真想同她比試的樣子。

孟瓊的劍尖在在地上蹭過,她站起來,對着沈遣一笑,“那有沒有可能,我也是第一個能殺你的人呢?”

“狂妄,呵。”

沈遣亮出大刀,緊接着便是一片刀劍碰撞的聲音。

王洛之知道沈遣的斤兩,也知道孟瓊的斤兩。前者身經百戰多年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後者是天賦型選手,但持久性不行。他不得法子,只得去找周譽。

“姑娘,你出劍雖狠,可不留氣力,最後害得是你自己啊。”沈遣看出她劍法裏的纰漏,朗聲笑笑。

“聒噪。”

孟瓊說:“我今日就是要取你的頭顱。”

“那不如換個地方。”

“老子我也很久沒遇過對手了!”沈遣倒是很暢快。

在這城樓下打,待會子梁軍都回來了,這以多欺少,她太不占優勢了,用劍身擋住他的彎刀,孟瓊幾乎是沒有思考,就道了一聲好。

兩人一直打到不遠處的山腳下,又從山腳下打到山上。孟瓊從前殺人都是一刀致命,沒這麽耗力氣,打到山上後确實有些不行了,但是手上動作卻沒停。

“大燕如今是沒人了麽?派一個女人來做殺手?”沈遣話語輕蔑。

他越是輕蔑,孟瓊下手就越狠。可他躲閃的快,兩人打鬥了兩個時辰,孟瓊已經數不清自己身上多少刀傷了,但沈遣除了一開始那被投擲的一槍外,毫發無損。

“大燕不是沒有人,是解決你只需要一個女人就夠。”

孟瓊打不動了,以劍撐地。

沈遣沒見過這樣的姑娘,倒是覺得有幾分興味,“小姑娘,你今日若及時收手。我倒是可以放你一馬。”

孟瓊鬓角處盡是冷汗,聽這話倒是笑了,“怎麽放?”

“做本将軍的幹女兒,為南梁做事。”沈遣看重了她是個好胚子。

“什麽?”

沈遣見她沒聽清,走近了重複一遍,卻在走近她的那一瞬間被她用刀抵住了脖頸。

“幹女兒?為南梁做事?你去死吧!”孟瓊沒什麽力氣了,只狠狠地想往他的脖子上切一刀,可沈遣又哪裏是個善茬,在她的刀子才切下去一寸的時候,他猛地一掙紮,将孟瓊整個人掼摔到了山崖邊。

沈遣的脖子鮮血淋漓,求生的本能讓他往軍營趕,去尋找軍醫。

孟瓊被掼摔在山崖邊,腦袋昏昏,沿着山路滾了一段,整個人要掉下懸崖的時候,眼疾手快抓住了一旁的搖搖欲墜的枯樹。

沈遣受了傷尚且有軍營可去,有家可歸。

那她去哪裏呢?

她沒有家。

有親人又好似沒有。

想殺沈遣又還差那麽一點。

刀傷蟄得她生疼,她所剩的力氣也不多了。就在快要抓不住那棵搖搖欲墜的樹想要松手的時候,她擡眼看見了不遠處策馬而來的一張熟悉的臉。

一貫冷冽的面容上竟出人意料地看上去很是焦急,孟瓊狼狽地看了他一眼,剛巧兩人目光對上,他翻身下馬,步履匆匆地向她走來。

如今還是寒冬,天明明很冷,可是周譽勒住她的手背想要把她往上拉的手竟然有些汗濕。

“我拉你上來。”

許是看到了她身上的刀傷,周譽目光黯了黯,難得好言好語同她說話。

嗓音裏是微不可聞的輕顫。

孟瓊的另一只手攀着山壁的邊緣,這邊緣本就有一道裂縫,承受不了他們兩人的重量,反而很可能把他也拽下去。

“對不起,我沒能殺的了沈遣。”

她眉宇間是受傷後浮出的冷汗。

“殺不了他就殺不了,先上來。”周譽見她沒有半點要動彈的意思,咬咬牙,心底慌亂得厲害。他胸口的傷口在來的路上再一次崩裂開,可傷口的痛比不上此刻心裏的悶痛。

“聽話。”

“是我不該讓你去殺沈遣。”

他咬着牙,難得放下身段哄她。

孟瓊搖搖頭,另一只手抓着的石頭已經撐不住重量,突然碎裂。

周譽原本抓住的她的手驟然一滑,最後只拽住了她的大半個衣袖。

頭上的銀簪被孟瓊拔出。

“周譽,沈遣的刀子太疼了,比你那一箭還疼。周譽,我們就到這裏吧。”孟瓊眼眶一熱,耗盡全身所有的力氣,用銀簪劃開了被他拽着的衣袖布料。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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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死前夫後,他不愛我了怎麽辦》

文案:

三百年前,昆侖女君燕嶺曾在九幽之境斬殺過她的凡人夫君。

那凡人桀骜不馴,一身反骨。

在九華山前救下她的是他,為她在昆侖山前掃了數年雪的是他,後來滿身是血也要捏碎炎帝靈根替她讨個公道的也是他。

凡人弑神,有違天道。

燕嶺愛百裏玄琅,卻不得不殺了他。

此後百年,燕嶺每當夢醒都能回想起滿身傷痕的青年那雙不可置信的眼睛。

所以後來千年天劫,燕嶺将一身的仙力都渡給了妹妹,如願的死在天雷之下殉了她的夫君。

昆侖衆仙家為燕嶺聚魂,像當年她一片一片撿拾起九幽之境前破碎的百裏玄琅一般,送她入了輪回。

許是冤孽不休,

三百年來,每一世,她都會再遇到百裏玄琅。

她與他成婚,與他生子,但他不會再愛她。

當年百裏玄琅身死,燕嶺為他聚魂後曾去天命星君前替他求過來世圓滿的人生,這份圓滿自然也包括姻緣。

天命星君并未算到後來燕嶺會死在雷劫之下,所以百裏玄琅的正緣自然不會是她。

三百年的凡間輪回,燕嶺每一世都和他以和離收場。

每一世也都在清醒地看着他愛別人。

直到最後一世。同樣的九幽之境,她三寸的刀鋒抵着他白月光細白的脖頸,而他則拿劍冷冷地指着她。

那一日,她撞死在他的劍下,終于将命還給了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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