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認真
對于李昶而言, 有這樣的一句話已經足夠了。
“小緣,我知道喜歡一個人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沒關系, 我可以慢慢等你。”
李昶低着頭,認真地看着孟瓊,眼底是青年人細碎且堅定的光。
月色溶溶,燈影幢幢。
孟瓊對着李昶微微笑了一下, 卻沒有再說別的, 只是輕聲說:“走吧。”
已是三月, 燕子懸在房梁上“吱吱”地叫個不停。蜀地吃了敗仗, 損兵折将三萬人, 如今南梁兵臨城下,只等着朝廷的援軍。
孟瓊答應了李昶假裝成婚一事, 卻在備婚的這些時日,聽到不少跟周譽有關的事情。
她聽聞蜀地需要援軍, 周譽為此回了燕都, 如今正在魏王府的舊宅裏。又聽聞他此次回來說是向朝廷求援, 但沒有半分求的意思。
昨夜他進宮觐見元祐, 周遭的親兵都是帶了刀劍的,絲毫不把如今的皇帝放在眼裏。
坊間對周譽的狼子野心一直微詞甚多, 孟瓊早已經習慣了。
如今梁閣一堆子的事情等着她去做,又要忙着同李昶的假成親,她盼着他好,但也僅僅能做到這一步了。
“昨兒你回去見你父親了?你父親怎麽說?”宋月溪瞧着李昶這兩日一直都在往梁閣送聘禮,眼看着為官幾年的俸祿全都搭在娶孟瓊這件事上了, 自然也好奇他那準岳父的态度。
能怎麽說?
孟瓊看着今早從孟府擡進梁閣裏頭來的嫁妝, “我父親未必不知道李昶對他還是存着戒備的心的, 只是他太需要好的官聲了。在整個大燕,年輕一輩的人中也就李昶一個人是百姓口中人人稱贊的好官。他自然希望我能嫁給李昶。”
當婚約變成了政治的工具。
縱然心裏清楚是假的,但孟瓊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感慨。她一路走到梁閣最高的位置,為的就是想要向孟府證明,她不靠父兄不靠家世,也能走出一條屬于自己的路來。可如今卻還是要拿婚約做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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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月溪看着那一箱一箱的金銀珠串,卻比孟瓊更加清楚孟庸昶的心思。
“你跟周譽走得太近了,你父親是斷斷不可能讓周譽做女婿的。他要李昶,從另一種程度上,也是希望你的姻緣不要擋孟府的前程。”
“是這樣。”
孟瓊低頭輕輕地笑了一聲,有些嘲諷。
一山不容二虎,周譽當年是跟元祐争過皇位的,倘若孟府跟魏王府成了姻親。
她爹如何去面對元祐這個外甥呢?
人間世情,不知有多少個彎彎繞繞。
孟庸昶做了多年在世情之中游走的人,自然什麽都想到了。
“周譽來燕都了,他如今就在魏王府,你要去見他麽?”提到周譽,宋月溪哪壺不開提哪壺了起來。
孟瓊搖了搖頭,“我昨夜跟方君寒就梁閣的生死問題,談了一宿。他想解散,我由他去。今早剛剛跟閣裏的人說了,有不想再做刀尖舔血營生的人可以走,梁閣會給他們一筆銀子。如今閣中這麽多事情,我去見他做什麽?”
這話說得輕描淡寫,可在宋月溪聽來又是一層意思。
“如果閣裏頭沒那麽多事,你是不是要去見他了?”宋月溪眉眼彎彎,宛若彎月。
“我在想,他若是知道你要同李昶成親,會作何感想。”
她早就瞧周譽不順眼了,自然想看他失意的樣子。
孟瓊倒是沒那麽多奇奇怪怪的心思,只是道:“福惠皇後待我恩重如山,我也并不想跟他做仇人,月溪,以後不要提他了。”
“好,你說不提,我們就不提了。”宋月溪也識趣,趴在書案上玩硯臺的手停下來,突然問:“李昶呢?他這幾日只要下朝都要來你這裏找你的,今日怎麽沒來?”
“聽聞是今日早朝,他跟管兵部的蔣侍郎就修橋補路的事情争執起來了,兩人鬧得不這麽體面,陛下讓他回府思過了,說讓他今日一天都別出來。”
“倒還有這樣的事情?”想到李昶那人也會同人吵架,宋月溪不僅覺得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還覺得有幾分好笑。
“兵部的那個蔣侍郎在朝中跟我父親一直不對付,李昶大概是想表一下忠心吧。”
此事李昶不曾先知會她,但她已經猜到了幾分。
宋月溪“啧”了一聲,“這就趕着給岳丈獻殷勤了,李大人也沒有那麽木頭嘛。”
話音剛落,外頭突然有人來報,說是孟相來了。孟瓊呼吸一緊,無事不登三寶殿,他從來不喜歡梁閣這個地方,來做什麽?
但盡管如此,她還是緩緩走出去,行禮道了一聲“父親。”
父女相見,宋月溪很有眼力見地到別處去了,一時之間,偌大的屋子裏就只剩下了孟庸昶和孟瓊兩個人。
孟庸昶已經到了知天命的年紀,可身形依舊清瘦,這些年雖已經被權力侵蝕的早已經沒有了從前的初心,可不了解他的人,光憑第一眼的感覺去看他,仍會覺得他是個好官。
“李昶給你備下的嫁衣和鳳釵都送來了?”
“嗯。”
孟瓊同他向來話不多,就只有這個“嗯”字。
孟庸昶也已經習慣了,對于女兒的疏離并沒有半分的不悅,只是道:“他今日在朝堂之上太過冒失,得罪了皇帝。你如今是他的未過門的妻子,理應去看看他。我命人給他煮了一罐子的湯,再過五日,你們就要成婚了,你讓他好好品鑒品鑒這湯。”
“女兒還未曾過門,不更應該守着禮節,暫且不跟他見面麽?如今送湯,算什麽?”
孟瓊輕輕反問。
孟庸昶早知自己這閨女是個有反骨的,也并不覺得自己被頂撞了,只是道:“再如何,你也是為父的骨血,為父讓你去,是為你好。”
他這副兩面三刀的做派,從前孟瓊多多少少還是信一點的。不然也不會傻呵呵地替他把先帝誅殺長平王的手敕當成是孟府給大兄聯姻的婚書帶去上陽關。
可如今,知曉了他從前的所作所為後,對孟府,最後的一絲眷戀,她早已經沒有了。
“去不去我自己會拿主意,這就不需要父親煩心了。父親若是憂心,不如操心操心還在蜀地的大兄吧。”
南梁跟大燕如今打成這樣,孟獲還在蜀地拼殺,正需要援軍的時候,孟庸昶這個做父親的卻不發一言。
孟瓊從前以為家裏只是不喜歡她一個。
如今看來是她的這位父親只愛自己。
“小緣,李昶是可造之材,假以時日,大燕的朝堂上勢必會有他的一番天地。”
孟庸昶不理會孟瓊的質問,只是撩袍坐下來,仿佛真心在為她的婚姻大事考慮一般。
“我知道。”
李昶是個好官,有一番天地是他應得的。
“不,你不知道。”
孟庸昶仍舊是那副萬事平淡的樣子,跟孟瓊打着啞謎,“小緣,你若聽為父的話今日就把這湯給他送去。他是個聰明人,會明白我的意思。”
紅木的湯盒擱置在孟瓊眼前,孟庸昶走後,孟瓊坐在書桌前坐了好久,
她不知道孟庸昶想要做什麽,但他最後那一句話的意思分明不是送個湯這麽簡單。
想了想後,孟瓊還是決定去。
李昶回到燕都後,恢複了禦史大夫的職位。孟瓊要去找他就得去禦史府,可去禦史府的路上又要經過魏王府。
想到這裏,她吩咐手底下的人,“去套輛馬車,去一趟禦史府。”
宋月溪正在隔壁吃李子,聽了這話神秘兮兮地貓過來,“去禦史府就去禦史府,套馬車做什麽,是不是怕見到什麽人啊?”
孟瓊笑了,她挑着眉回她,“我怕見到陸九水,他的鋪子就在禦史府旁邊,我怕他找我要你。”
宋月溪咽了咽口水,孟瓊這話果真有用,她不多話了,只能扭頭回去繼續吃李子了。
從梁閣到禦史府大概是十裏地的車程,孟瓊很快就到了禦史府。府裏的仆人也都認得她了,管事的是個利落且會來事的,見了孟瓊後,樂呵呵地叫了一聲“夫人。”
孟瓊還不習慣,但也沒糾正他,只是邁步往府裏頭走,“大人如今在書房麽?”
管事的颔首,“在的,就在書房。還是夫人惦記着大人,從朝中回來後,他确實一直沒吃東西。”
“好。”
孟瓊跟着管事的走到書房,想着這湯裏大概是有玄機,等見了李昶,他就能為自己解釋一二。誰承想,書房的門打開,出來的那人竟不是李昶。
那略帶幾分風流的眼睛,俊朗的面容,眼底略含着幾分清冽和疏離。
在望向她時,又帶了幾分缱绻的情意。
是周譽。
孟瓊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亂了半拍,她沒有想過在這裏會看見周譽。
不止她沒有想過,周譽也沒有想過。當然,他更沒有想過的是這才十幾日不見,這禦史府的人就已經叫她夫人了。
“大人就在這裏。”
“夫人進去吧。”
管事的彎了彎腰,請孟瓊進去。
孟瓊從周譽的身邊走過,本想着生生死死,将來跟他見了面都跟個陌路人一樣也很好,卻不曾想,這個人偏不。
“夫人?”
“成婚這麽大的事也不告訴我一聲?”
周譽望着她,突然開口,面上看着雲淡風輕,可內心早已經風起雲湧。
“前幾日才定下的,還沒來得及派人去蜀地告訴你。”
他既然問了,她也就這麽一答。
得到了她肯定的回答。
周譽心裏像是被無數根針紮了似的,絞着疼。
“認真的?”周譽笑着問,眼底卻是一碰即碎的脆弱。
“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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