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回來
“苦肉計麽?”
“算了吧。”
周譽并不想用這一招對孟瓊, 從她差點死在沈遣的那一刻起,他所有經歷的就都是咎由自取。
陳直說不動他, 只好帶着大夫一道兒出去。偌大的房間內只留下了周譽和孟瓊兩個人。
她身上大婚時候的喜服已經被丫鬟幫她換下來了, 如今只穿着青綠色的裙裳。
他剛剛身上還沒吃解藥,昏沉得厲害,許多想求證的事情也一直沒機會求證,如今吃了解藥, 倒也舒暢多了。
孟瓊上裳系帶系得不是很緊, 周譽盯着她這一張熟悉的臉瞧了片刻, 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掉下懸崖那一日, 他還記得她的身上有很多刀傷。
他只是将她左臂和右臂處的布料往上拉了拉, 果不其然看到的都是已經愈合了卻仍舊存留在肌膚上的傷疤。
周譽的動作很輕,但再輕再柔, 還是弄醒了一直在昏睡中的孟瓊。
“李昶……”
孟瓊喃喃叫了一聲李昶的名字,可睜開眼睛看到的卻是周譽。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 于孟瓊而言就好像是一場夢。她看了周譽一眼, 坐起身, 腦子還不太靈光。她看了一眼自己在的地方, 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存了一絲僥幸, 也許,真的只是一場夢,也許李昶還好好的。
可周譽手臂上剛包紮的傷口還很顯眼,她又沒有辦法忽略,如果喜堂上發生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的胳膊上又怎麽會有傷口?
“李昶呢?”
她擡手扯住周譽的衣裳, 詢問李昶的蹤跡。
她眼神殷殷, 帶着期盼。從前這樣的眼神周譽也見過,但每回她流露出這樣的眼神都跟他有關,可如今,卻是為了李昶。
Advertisement
周譽沒有撥開她的手,只是坐下來遞了杯溫水給她,“醒了先喝點水。”
“他人呢?”
“周譽,你告訴我。”
孟瓊沒接他的水,只是繼續紅着一雙兔子似的眼睛望着他。
周譽吸了一口氣,将水杯攥在手裏,過了許久,才道:“他……死了。”
這三個字聽起來不輕不重,但是卻抹滅了孟瓊心裏最後一絲希望。
她心裏涼了半截,許久都沒有反應過來。
人的大悲之下是無甚話可說的。
孟瓊靜默了許久,抓着周譽衣角的手一點一點松,“周譽,你能出去一會兒麽?”
她并不想當着他的面哭出來。
“那你自己一個人待一會兒。”
周譽也随了她的意,聽她此言,緩緩起身,臨到門口前,還是不放心地看她一眼,“我在門口守着你,你要是有事,記得叫我。”
孟瓊點點頭,沒再說話。
周譽走了出去,替她關上門,然後獨自坐在了門前的臺階前。孟瓊見周譽走了終于忍不住抱着膝蓋哭了出來。
“王爺,這……”
王洛之聽到裏頭的哭聲,欲言又止地看着周譽。
“讓她哭吧。”
周譽聽着她的動靜,突然想起當年母後死的時候,那個時候他就如同如今的孟瓊一樣脆弱。最脆弱的時候,不争氣的想法就是希望這個丫頭能回來陪陪他。
當然,他知道此刻孟瓊并不怎麽需要他,可他在此處坐着,守着她,便安心了。
“荊州刺史有下落了麽?”周譽的手散漫地搭在膝蓋上,問王洛之。
“還沒有。”
這個人按理說應該是在燕都的,前兩日還有人見過他和他的家人,可現下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他的妻子父母也都一一沒了蹤跡。不過倒是查到了這個人好友的下落。
“王爺,陳大人給的宵禁名單上除了徐重清以外,其他的人都在燕都的各個地方,這些人,我已經派人去找了,貪生怕死的人用點非常手段總能見到效果。”
王洛之對待那幾個不在燕都的官員倒是胸有成竹,派出的探子已經知道了他們的蹤跡,李昶先前跟他們用君子手段,他們自然什麽都不說。可若是用上嚴刑逼供的手段,不怕他們不招。
只是,這失蹤的人,找他無疑大海撈針。王洛之從懷中抽出一張畫像,雙手奉上給周譽。
“王爺,這個是徐重清的好友,蔣隐山。這個人是個道士,在徐重清未入仕之前兩人就有來往,後來徐重清去了荊州做刺史,兩人看着斷了聯系,可屬下查到,這些年他們暗中還是有交集的。眼下此人就在燕都,要不要去問問他。”
宣紙畫像上是一個手拿拂塵的道士,周譽揭過那畫像,允了,“明日我去一趟吧。”
王洛之不放心,“屬下去就好了,您這……”他這些日子最操心的就是周譽的身體。
這些傷痛于周譽而言早已經不算什麽了。
“我不去,這件事情怕是就這麽過了。”
周譽痛恨自己身在皇家這件事,可托這些年叛臣逆子,惡名遠揚的福,這個身份讓世人都對他敬而遠之,退避三舍。
他不去。
又有誰幫她呢?
王洛之見他執意如此,也不好說什麽,剛剛好蜀地那邊長平王打得棘手,也不希望他回去。
“舅舅那邊怎麽樣了?”朝廷的援軍已經過去了,可一直不曾收到舅舅的信。
王洛之如實地回,“不是很好,以死相搏。主要是兩方軍隊都拖太久了,熬了太多的日子。沈遣這次出兵,未嘗不是傾盡舉國上下的金銀,他要是輸了,沒法子回去交代,所以此次,是奔着死戰去的。”
“但是長平王不希望您回去,生死攸關的時刻,最怕朝中有人使絆子,您在燕都,他不至于被自己人背刺。”
這個朝中有人,指的是誰,不言自明。
王洛之說到這裏,不又忍不住感慨兩句,“別人為國征戰,是傾盡舉國國力。但咱們這裏,還要千防萬防,防着自己人捅刀子,防着皇帝猜忌,天底下哪裏有這樣的事兒?”
周譽聽了這話,亦是只覺得諷刺。他在琅琊在邊關那幾年,就已經看明白了自己的父親和這位皇弟。
帝王的位置坐久了,身邊的人一個也都不信了。
至于如今這位皇弟,真的就那麽信任孟相這個舅舅麽?也是未必。
帝王之術,擅在攻心。元祐跟孟庸昶之間的關系,又何嘗不是一場相互牽制的交易呢?
院子裏的小溪發出流水滴滴答答的聲響,有那麽一瞬間,周譽突然在想。
如果。
如果有一天,他也坐上那個位置,他會不會變成跟他們一樣的人呢?
這個問題終究是無解的。
這些年他最想要的無非就是上陽關的一個公道和一個孟瓊罷了。
屋子裏的人也不知哭了多久,哭聲漸漸止了後,周譽聽到了洗臉的水聲。
不多時,孟瓊提着手裏的劍走了出來。
周譽坐在臺階前,一個姿勢坐久了,腿腳有些麻。起身之時,差點沒站穩。
“出來了?”
“嗯。我想好了,我要替李昶去做他沒有做完的事情。”手刃她那所謂的父親并不能替李昶報仇。
買官賣官,謀害忠良。這些罪狀一一被揭露出來,才是對李昶最好的。
但在這之前,她還是要去李府再見見李昶。李昶的身後事,她不能讓李老夫人一個人去解決。
孟瓊這個人不是沒有糊塗的時候,但相較于糊塗的時候,她清醒的時候更多。此刻,她只想去一趟李府。
周譽坐在臺階上坐了那麽久,腿腳酸軟。私心裏,他确實不想讓孟瓊去。
正如他跟陳直所說的那樣,新婚之日,死了丈夫,縱然李老夫人不是個不通情達理的人,他也仍舊有一層擔憂在。
擡手拉住孟瓊的胳膊,他往她面前近了近,“我陪你去。”
孟瓊瞧得出來,他是不放心她,但去李府,她是真的不想讓他陪。
“我會回來的。”
“查屯田的案子需要你的幫忙,我不會走的。”
孟瓊捏緊了手裏的刀劍,溫聲開口。也是直到此刻,她才突然意識到,今天他也受了不輕的傷。
月影重重,一輪明月挂上樹梢。孟瓊看着他滲出淡淡殷紅色的胳膊,心裏也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她答應李昶成婚是因為希望李昶查屯田的案子能更順利,但沒曾想,卻讓李昶在喜宴之上送了命。
至于面前這個人……
她看了一眼他的傷口,關懷的話又咽進了喉嚨裏,“我走了。”
她撥開周譽的手,拿着劍往前走去。
周譽看着自己空蕩蕩的掌心,突然自嘲地想起重逢以後,他也是這樣一次又一次推開她的。
原來這滋味這麽難受麽?
魏王府裏都是高手,想要攔住一個沒什麽氣力的她,輕而易舉。可周譽并不打算這麽做,她說了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為了李昶也一定會回來。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