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頭疼

簡安安站在電梯裏，背對着外面，待電梯門關上，她回頭，看着電梯門上倒影出來的自己，眼淚終于流下，奔流不止。19層樓，電梯上行很快，在這短短的時間裏，她的臉已經被源源不斷流出的淚水完全浸濕，心頭上的痛，仿佛能在下一秒就能奪走她的呼吸。她咬着牙，低着頭，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

電梯停在19層，簡安安走出去，透過模糊的視線，看了顧延公寓的門一眼，便轉身走回自己那邊。她打開門走進去後，把門給鎖了，還上了門栓。

她跌跌撞撞地跑進房間，關上門，背靠着門板，單薄的身子終于支撐不住，渾身無力，滑落在地上。她坐在地上，彎曲着雙腿，雙臂抱住小腿，低頭，把臉埋進雙膝之間。

此時，這個空間裏只有她一個人，她也不再忍着，放肆地大哭。哭聲劃破寂靜的空間，在黑暗的空間裏，她哭泣的聲音顯得特別悲涼，讓人心酸。

不知道是因為看到他和樂雅瑩開心的樣子，還是因為他說的話，她失控了。這麽些年來，她第一次失控了。此時此刻，她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不知道今晚過後，他會怎麽看她，他會不會覺得，原來她并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麽乖巧，那麽善良。

不知道過了過久，她苦累了，眼淚仿佛已經流幹，再也流不出來。身上的裙子早已經皺得不像話，胸口也被淚水沾濕。

在地上坐得太久，她起來的時候，一個琅跄，腦袋不小心撞到了門鎖上，額頭一陣疼痛。她伸手摸了摸，腫起來了好一塊兒。她體質差，撞一個淤青，很久才會消退，這個包想必最小也要好幾天吧！

她揉着額頭站起來，手摸到門邊的開關，“啪”一聲，頓時滿室光亮。她走進浴室，洗了個澡，換下裙子，慢步走回床邊。她爬上床，拉起被子蓋過頭頂。

她，還能怎麽辦？

隔壁公寓，顧延躺在客廳的沙發上，滿面愁容，眉頭皺得死死，腦海裏想的，是剛才的事情。

責任？義務？沒有關系？

你沒有義務，也沒有責任……

我們之間本就沒有任何關系……

只要他一閉上眼睛，就會想到簡安安的話。

今晚，他應該是開心的。五年了，終于能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昭告天下，他應該高興都來不及，可此時此刻，他一點都開心不起來。他知道簡安安對自己是有影響力的，可沒想到會這麽大。

他，現在想的都是怎樣才能把她哄回來？

回答他的，是滿室的寂靜。

圓月落下，太陽升起，顧延躺在客廳的沙發上，整夜未眠。

看見天亮，他連忙爬起來，走到隔壁公寓，可敲了好久的門，也沒有人來回應。他知道密碼，可不敢擅自打開，只怕她會更加生氣。

他在外面站了好久，久到腿都酸了，才轉身回家。公司裏還有事情，他梳洗了一下，換了套衣服，便出門去了。

接下來好幾天，顧延總找機會想跟簡安安談談，可公司接了個大案子，他突然又忙了起來。

這晚，他在公司加班，手機響了一下，提示有新的消息。

他拿起手機一看，上頭居然是簡安安的消息，她沒有過多的語言，只有短短的三個字。

對不起。

對不起？這個丫頭，還是習慣把過錯攬到自己身上。

顧延響了一下，發了個語音過去。

“安安，我也要說對不起，你說得對，你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我确實不該管了。可是，我是真的擔心，以後去哪兒，做什麽，想起來就跟我說一聲。”他把語言發送出去，又覺得自己語氣好像有點兒強勢，他放柔了聲音，低聲下氣地問了一句，“好嗎？”

發完，他看着手機，等待着小丫頭的回複。

不一會，她回複了。

好。

兩個人雖然都沒有就當晚的事情談開，可就像是約好了似的，誰也沒有再提。雖然簡安安還是像之前那樣，照顧他，像以前一樣，會跟他撒嬌。可顧延感覺，她隐隐約約變了，可要說哪裏變了，他又說不出個具體來。

這晚，顧延跟一群朋友出去就餐，飯桌上難免喝酒 ，他喝醉了。樂雅瑩家就在不遠，未免奔波，他在她家留宿。換做別人，應該會發生點兒什麽，可那晚，他面對自己喜歡的人，卻什麽也沒做。

第二天醒來，他看着樂雅瑩幫他泡的那杯蜂蜜水，就想到了簡安安。

喝過蜂蜜水，原本以為會好，可到了辦公室，還是頭疼得厲害。他拿出手機，撥通了熟悉的號碼。

“安安？”電話接通，他輕聲喚。

簡安安一下子就聽出來他聲音裏在忍耐着什麽似的，想起昨晚他說跟樂雅瑩兩個去跟朋友聚餐。

想必，喝醉了吧！

“顧延哥，讓雅瑩姐給你泡杯蜂蜜水吧！”她沒問便說。

顧延怔了一下，說：“沒你的有效。”

簡安安輕笑一聲，“怎麽可能。”雖然聲音很小，但顧延就是聽到了，反問她，“怎麽沒有可能？”

還以為小丫頭會答應的，可誰知道，她丢下一句“讓陳炎去給你點兒藥吧”，就匆匆把電話挂了。顧延一個措手不及，看着電話失神了好一會兒。

這丫頭，脾氣長了不少。

稍晚時候，他正準備回家休息，陳炎拿着一個保溫瓶走了進來。

“老板，給你的。”他把保溫瓶往顧延面前一放，不等他發問，便說：“這是安安剛才拿過來的。”

原本靠着椅子閉目休息的顧延在聽到他提到“安安”兩個字時，瞬間睜開眼睛，眼底裏，閃過他也沒有察覺到的雀躍。

“她人呢？”他連忙問。

陳炎指了指外面，“走啦！”

顧延頓時洩氣，陳炎出去後，他拿起保溫瓶，打開一聞，是熟悉的味道。一瓶蜂蜜水，他幾口便喝完了，口腔裏全是甜甜的味道。好像靈藥似的，喝完沒一會兒，他的頭就真的不痛了。

突然，他想起給他給她買了個禮物，還沒給她。

顧延拿出來，拍了個照發給簡安安。沒想到，小丫頭卻讓他把項鏈送給樂雅瑩。

顧延看着那句話，頭竟又開始有點兒疼了。

這是……怎麽了？

轉眼到了十月，簡安安一大早起來，就去了沈懷安的公寓。

就在上個月，沈懷安跟蘇湳兩個人溝通了一番，做個一個關于人生的重大決定。他們，決定結婚了。跟家裏人說了，家裏人要求他們回去老家籌辦婚禮。沈懷安跟蘇湳來自同一個城市，所以，婚禮辦起來也方便多了。

兩個人收拾好東西，蘇湳剛好到。他把行李搬下樓，行李放好，沈懷安和簡安安已經在後座做好。蘇湳坐上車，發動車子，往機場駛去。

機場，沈懷安和簡安安兩個人在入閘口外抱在了一塊兒，依依不舍。

“安安，我不在的這幾個月，照顧好自己，有什麽事，給我電話。”沈懷安叮囑。

簡安安笑着點頭，故意露出一臉不耐煩，“好了，我的懷安媽媽，你說了幾百遍了。”

沈懷安敲了她腦袋一下，“讨打。”

蘇湳辦好了登機手續回來，看見那兩個難舍難分的人時，忍不住笑了，“我怎麽感覺，你們兩個才是一對？我是多餘的？”

簡安安不好意思地笑了，沈懷安則翻了個白眼，“本來就是。”

“……”蘇湳。

送完沈懷安，簡安安坐上機場外的大巴，去了市區。

沈懷安這一趟要離開好幾個月，花店她一個人也忙不過來，于是只好關店幾個月。這下，簡安安就成了失業大軍中的一員。

幸好，沈懷安有一個朋友是開咖啡店的，正好請人，她便幫她安排了工作。然後，簡安安又從失業人士變成了在職人士。

按照沈懷安給的地址，她很容易就找到了那家咖啡店。咖啡店不是很大，可是買咖啡的人真不是一般的少。

她推門進去，就看見了沈懷安的朋友季晴。聽沈懷安說，她這個朋友是一個咖啡癡，經常到世界各地去搜羅各種各樣的咖啡，然後帶回店裏。

“安安，你來啦！”季晴見過她幾次，一眼便認得了，她把她帶進裏面的辦公室，把一份入職表放在她面前，“你先填一下資料吧！”

“嗯！”

填好資料，季晴讓她先回去休息一天，第二天才正式上班。離開咖啡店，簡安安沒有回去公寓，而是回去了孤兒院。

那晚，她跟待在周靈的房間，兩個人聊了好久，聊着聊着，簡安安直接在房間裏睡着了。周靈坐在床邊，低頭看着只露出一張清瘦小臉的小丫頭，重重地嘆了口氣。

“安安，院長希望你，一輩子健健康康，快快樂樂。”

簡安安為人容易相處，沒幾天，就跟咖啡店裏的員工打成了一片。

一天，簡安安從更衣室出來，便聽到有人喊她。

她走到點餐機前，“怎麽了？”

“安安，你幫我頂替一下，我上個洗手間。”說完，那小姑娘就跑了。

簡安安笑着搖頭，拿起濕紙巾想擦一下手，便聽到跟前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安……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