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地獄之景

蔣子白帶着小晗回到家時,小鳴正盤在沙發上打盹,程封坐在他身邊敲着鍵盤。

“我們回來了。”蔣子白走到程封身邊，讓程封親了一下她的額頭。

從最開始程封要求早安晚安吻、出門回家吻時的抗拒,到現在的坦然接受，蔣子白已經對這件事習以為常了。

只不過不論這樣的親吻進行了多少次，程封的臉都會紅起來，特別純情。

“明明是你讓我親的，怎麽自己還害羞起來了？”蔣子白趴在沙發靠背上調侃他,為了不打擾小鳴,她特地把聲音放輕了些。

程封的臉更紅了，他羞惱地拽住蔣子白的領子,把她的頭拉下來了一點。

然後一口親在了蔣子白的嘴唇上。

這個吻和平時有所不同,程封故意輕咬蔣子白的舌頭，帶上了些許的懲罰意味，像是搖晃過後再開蓋的櫻桃汽水。

蔣子白的眼神逐漸迷離，但是她眼角的餘光瞥到了旁邊一臉好奇地豎着耳朵的小晗，趕緊推開程封：“等、等等！小晗還在！”

程封沒有為難她，他松開蔣子白，然後惡劣地笑了笑，也輕聲說道：“……現在是誰在害羞？”

陰冷的風吹在蔣子白的皮膚上，但她像是沒有感覺一般，維持着不變的姿勢，一動不動地站在荒廢的花園裏。

以一朵小小的金色的花的形态。

和一般的蓮花不同，蔣子白不僅能夠紮根在地面上,也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變化大小。

這個能力方便了她埋伏在花園裏，觀察小晗成長的地方。

她把小晗的事情全部和程封說了，于是程封找出了小晗的“父親”明面上的身份——星途娛樂公司的董事長，林永成。

程封以合作為由約了對方見面，而蔣子白則在小晗的帶領下來到了林永成藏匿這群孩子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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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乍一看像個陰森的古堡，建築古舊、花園廢棄，游泳池裏都結上了蜘蛛網。

要不是小晗說她一直住在這裏，蔣子白只會當這個地方已經荒廢了很久了。

蔣子白在這裏呆了半個小時了，但卻一個人影都沒有看見。

她轉了轉花瓣，思索着要不要換個地方看看。

這時，以貓咪形态趴在她身邊的小晗突然顫動了一下。

蔣子白有些擔心地用葉片碰了碰她。

小晗聲音低低地回應：“喵。”

她聽起來很虛弱，蔣子白察覺到了不對勁，她的警惕心提到最高，伸展開根須，想從地底探索環境。

接着，她就發覺自己的根須延伸到了一個空洞的、沒有泥土的地方。

是地下室。

蔣子白緊張起來，她知道自己多半是找對了地方。

她又一次确認了周圍環境的安全性，然後變回了人形，但是雙腳還是維持着植物的形态。

“小晗，你有去過地下室嗎？”蔣子白抱起小晗，問道。

還在顫抖的小晗慢慢地點了點頭。

“別怕。”蔣子白很心疼，在小貓咪的腦袋上親了一口。

蔣子白身形輕盈，走路時沒有一點聲音，而她的周圍也寂靜得不可思議，整個古堡像是陷入了漫長的死亡之中。

她來到自己先前探索到的位置，這個地方地面上的部分和其他地方沒有任何差異，但蔣子白知道，秘密永遠是隐藏在地底的。

蔣子白把根須探進去進行調查，問小晗道：“入口在哪？”

小晗指了指建築，示意她以前是從裏面進入地下室的。

蔣子白眯起眼睛，她帶着小晗，又為了行動足夠隐蔽沒有請幫手，不能做太過冒險的事。

而她們對建築內部目前的情況基本一無所知，所以還是從這個被完美隐藏起來的入口進入地下比較妥當。

蔣子白的根須沒伸多長就探入了地下室，讓她心裏稍微有了點底。

“抱緊我。”蔣子白對小晗說道，後者用爪子緊緊揪住了蔣子白的衣領。

單腳用力點地，無數的莖葉與根須從蔣子白的腳底冒出，硬生生地把地表破出一個洞來。

她制造出的響聲并不大，沒有引來暗處的人。

植物生長時的力量往往強大到讓人咂舌，眼前的情況就是如此。哪怕是蔣子白本人，都被這出乎意料的好效果震驚到了。

“我們要進去了。”蔣子白收緊了胳膊，對小晗說道。

蔣子白把四肢都變成了植物狀态，讓她在能抱住小晗的同時，可以進入她制造出來的入口。

她跳了下去，眼前一黑之後，輕巧地落在了地面上。

地下室極其昏暗，只有離他們很遠的地方有兩盞亮度很低的燈在發揮着照明的作用。

蔣子白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之後，感覺自己的渾身的血液都瞬間變涼，憤怒的情緒沖昏了她的大腦。

地面上滿是常年未曾清理後留下的灰塵，混合着黑紅色的液體，結成了一塊一塊的污垢。

細長的走道兩邊都是金屬鐵欄杆，欄杆後面的房間黑漆漆的，沒有人，看起來像是條件最差的監獄。

非人類良好的視力讓蔣子白在黑暗中也能看清東西——看清那些可怕的武器與刑具。

再聯想到這裏的孩子們，蔣子白幾乎要當場嘔吐出來了。

小晗也看見了這些東西，她的身體不停地打戰，發出恐懼的嗚咽聲。

蔣子白後悔自己帶着小晗進來了。

“我們馬上就會救大家出去的。”蔣子白開口安慰她，把小晗按進了自己的懷裏，不讓她看周圍的景象。

她和程封最初的計劃是“程封把林永成拖住并且套話，蔣子白簡單地探查一下情況”，但現在，蔣子白覺得這個計劃必須要改變了。

越早把被困在這裏的孩子救出來越好，拖到下次的話，說不定會有孩子撐不到那個時候。

蔣子白控制着自己的花香，讓它們萦繞在自己的身側，一步一步地向走道深處走去。

随着蔣子白的深入，越來越多可怕的東西展示住他們的全貌，環境也終于不再是一片死寂了，蔣子白聽到了更深處的嘈雜聲音。

似乎有孩子在交談……蔣子白心情稍微放松下一點，加快了腳步。

然後她就看見了差點讓她尖叫出聲的一幕。

走道的最深處是一個往下的階梯，而階梯的下面，則是一個像鬥獸場一般的地方。

兩個孩子——大的那個也頂多只有8歲——正一人一個武器，用盡全力去攻擊對方。

他們的眼睛裏沒有神采，像是無情的機器，只懂得如何執行命令。

在蔣子白出面阻止他們之前，小的男孩被大的那個按到在地，下一秒，大男孩的匕首就紮進了他的肩膀。

明明應該非常痛苦，但被刺中的男孩竟然也不叫，他漠然的站起身，走到觀衆席邊站好。

下一對表情和他們極為相似的孩子進入場地內，開始了新一輪的搏殺。

小晗掙動了一下，變成了人形，蔣子白趕緊拿出準備好的衣物給她穿上。

“那是比賽，父親說了，贏的人可以吃飯，輸的人會被懲罰。”

“……懲罰？”蔣子白腦中劃過外面那些地獄一般的房間。

“熟了的人……可以活下來嗎？”看着肩膀不停流血的小男孩，蔣子白喃喃問道。

小晗沉默着沒有回答，但蔣子白已經知道了答案。

場上的女孩揮動着一柄比她本人體型大了許多倍的長刀，沖着被擊倒在地的男孩砍去——

“住手！”蔣子白吶喊出聲，整個場地內的孩子都因為她的喊聲看了過來，一雙雙眼睛，都是一樣的麻木不仁，絲毫沒有對生活的希望。

蔣子白喊完這句話，已經帶着小晗飛躍到了比賽場地的中央，打開了那個要劈下長刀的女孩的手。

“不要打下去了！”蔣子白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柔和一點。“我是來救你們的！”

出乎她的意料的是，在場那麽多人，沒有一個回應了她。

孩子們包圍着蔣子白，像是機器人包圍着他們的主機的一樣。

“小晗，他們這是怎麽了……？他們是聽不到人說話嗎？”蔣子白問道，冷汗從額角滑下。

看到這些孩子的樣子，蔣子白第一反應是林永成把這些孩子洗腦了。

小晗對這一幕似乎見慣不慣了，她說道：“不知道……但是從最開始到現在，都沒有幾個人是願意和我說話的。”

也就是說，他們這個狀态可能已經持續了很久。

蔣子白按住她身邊那個女孩的肩頭，不讓她上臺參加格鬥。

這下她終于得到了一個眼神。

“放開。”女孩冷酷地說道，那樣子像極了剛出鞘的利刃，下一秒就要割傷別人或是刺傷自己。

“我帶你們離開。”蔣子白輕聲說道，放出自己的香氣，試圖安撫這些孩子。

就在這時，一直蟄伏在空氣中的淡淡油腥味突然明顯起來——剛才蔣子白還以為這是地下室太老舊了才有的味道，現在看來她太天真了。

油腥味與蔣子白的花香截然不同，兩種味道在空氣中交織，原本一臉木然的孩子們突然一個接一個的抱住腦袋，陷入混亂之中。

“林先生，您有什麽事嗎？”

程封喝了一口杜松子酒，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他面前的人是個相貌忠厚的中年男子，剛才他突然抽搐了幾下，表情變得猙獰，但在聽到程封問話後，他又收斂起了自己的情緒。

“沒事，倒是我們的合同……”

林永成的目光幽深，今天程封突然約他見面的原因一定很不簡單，而剛才他感受到了一陣強大的沖擊力……

難道是程封發現了他所做的事情，派了人去處理？

不會、不會的——就算程封發現了情況，都不會特別在意的——因為他還沒有向除了林清晗以外的孩子洩露有關“魔龍”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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