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曼曼

第二天早上起來吃早飯時,寧宿明顯感覺到氣氛和昨天早上又不一樣了。

昨天五樓和六樓不說話,還有四樓做粘合劑,今天最沉默的就是四樓。

寧宿坐下後,師天姝和昨天沒什麽兩樣,問他:“昨晚睡的好嗎?”

寧宿點頭,“睡得很好。”

體力都補充回來了。

師天姝:“嗯,那就好。”

兩人簡短對話後,開始吃早飯,餐廳唯二沒受一點影響的人。

吃完飯後,四樓五個玩家回四樓加固門窗。

經過昨晚,他們再也不敢大意,盡一切可能,把四樓所有出入口都結結實實加固。

其實,即便如此,好幾個人心裏也很慌,态度悲觀。

師天姝和蠱婆都是基地裏鼎鼎有名的游戲高手。

師天姝那個刷本狂魔,不知道有多少千奇百怪的技能武器。

蠱婆那些不同功效的蠱蟲也遠非這些木板可比。

最後,那些怪物小孩可能還是會沖進四樓。

在這種低迷的氣氛中,忽然有人問寧宿:“你和師天姝關系很好?這種時候還和她說話,你怎麽想的?”

說話的是一個叫班鐘的男玩家。

兩夜過後,四樓就剩下五個玩家,分別是寧宿、祝雙雙、季明瑞、孟江和這個叫班鐘的玩家。

他的語氣很沖,很容易就能get到他這質問背後的意思。

“班鐘,你沒必要這樣。”祝雙雙說:“這又不是助人為樂的現實世界,是要随時保命的恐怖游戲,我們又沒投靠她們,也沒向她們求助,她們這麽做無可厚非。”

班鐘聲音猛地提高:“你現在還替她說話,對哦,她也挺欣賞你的,你們倆怎麽不一起直接搬去六樓啊!”

寧宿:“還有這種好事?”

“……”

氣氛忽然沉默了幾秒。

寧宿認真地,“真的可以搬嗎?。”

季明瑞說:“別胡說,我們現在一個人都不能少,一定要擰成一條繩。”

五個人就已經很難了,寧宿和祝雙雙走了,他們還玩什麽。

他們倆一個是一直穩定軍心的人,一個人至少有個人偶道具,能出一份力。

班鐘顯然也知道這一點,他臉色難看,頹喪地靠在牆上。

牆上還有前天晚上孫星的碎肉,就是在這裏林悅炸成血霧。

濕白的怪物小孩從402走出來那一刻,摧毀剛萌生希望之苗的滅頂恐怖和絕望。

這所有一切,撞擊着他的大腦和理智。

“對不起,我只是太害怕了。”

他其實內心深處是在害怕,師天姝比較喜歡的這倆人會離開。

而他們這些沒用的玩家,将成為被抛棄的試驗品。

班鐘說:“抱歉,是我的恐懼和懦弱催生了不當言論。”

寧宿“唔”了一聲。

祝雙雙緩和了語氣,溫聲跟他說:“我理解,班鐘,沒事的,我們一起,一定可以度過去的。”

班鐘點頭,頹廢的臉上露出一個笑,看向祝雙雙時有些不好意思。

剛滿20歲的女生,此時六歲更是一身嬌小姐的氣質,卻在這種時候比他一個大男人還堅強,反過來安撫他。

她臉上沾了一抹灰,不減笑容的明媚。

“我們繼續吧!”

“嗯!”

在五樓六樓玩家在花園和泳池陪鬼朋友悠閑玩耍時,四樓的玩家正忙着封窗固門。

他們偶爾會下來找些材料,城堡花園、後院,幾個六歲的孩子,沒放過一切可用的東西,寧宿還帶着鬼生和血娃娃去廚房搬了一桶桶各種油和面。

祝雙雙和班鐘從花園經過時,五六樓的幾個正輕松玩樂的玩家,心理上生出一種畸形的優越感,他們高高在上地看着四樓幾個低等級玩家。

“沒用的,你們覺得你們比師社長厲害,還是努力就能贏過蠱婆大人?”

“你們這樣折騰,還不如每晚貢獻一個鬼朋友。”

班鐘硬着頭皮搬鐵桶,祝雙雙轉頭對他們說:“你們能不能長長腦子?”

那人剛要說話,見師天姝從門口出來,笑着對祝雙雙他們說:“加油。”

祝雙雙點頭,“嗯,我們在嘗試各種辦法。”

師天姝微點頭,轉頭看向那兩個男玩家,嘴角笑容意味不明。

兩個男孩立即站直身體,再也不敢說一句話。

“狗眼看人低。”上了樓梯後,班鐘咬牙說。

祝雙雙說:“別氣,總會輪到他們的,我覺得師天姝和蠱婆沒那麽傻,如果我們四樓都死了,就輪到他們了。”

班鐘“嗯”了一聲。

他們從城堡各處找來木材和鐵皮,大力王孟江把它們碾平,寧宿拿着小刷子蹲在他旁邊,偶爾刷上一層油乎乎的東西。

“你刷油幹嘛?”不用寧宿回答,他自己找到了答案,“哦,這樣比較滑溜,怪物小孩就趴不住滑下去了。”

寧宿“唔”了一聲。

他們用這些東西把拱形窗封住好幾層。

季明瑞說:“我建議我們把走廊當成安全中心,到時候讓鬼朋友們在待在走廊,這樣,房間又成了一層防護。”

大家都明白季明瑞的意思。

昨晚怪物小孩已經從402的窗戶進房了,房間只有窗戶那一層防護已經很不安全。

把鬼朋友全部轉到走廊中,他們守在拱形窗前,怪物小孩要是想毀掉鬼朋友,就得經過房間的窗戶、房間和房門,這對怪物小孩來說,相當于多了好幾層障礙,對鬼朋友來說,就是多了一層防護。

“這個建議好,那我們接下來再把每一個房間的窗戶和門加固一遍。”

四樓所有房間,不管還有沒有人住都得加固,這是一個很大的工程。

等五個小孩完成,天已經快黑了。

班鐘和季明瑞一起帶了晚飯上來,他們在四樓一邊吃一邊準備。

寧宿和祝雙雙把鬼朋友聚集到走廊裏。

他們在拱形窗前不遠處,鋪了一張柔軟的毛毯,把五個鬼朋友都放了上去。

今天一整天跟着他們跑來跑去的鬼朋友,好像意識到了什麽,天稍微一黑,他們就變得很不安。

昨晚受到驚吓的紙紮人皺皺巴巴的縮在毛毯一角。

祝雙雙猶豫了一下,艱難地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腦袋,“別怕。”

紙紮人擡頭看向他,他的眼睛是墨汁點的,墨汁早已幹,那雙眼睛本是粗糙幹裂有些恐怖的樣子,此時那幹墨好像重濕了一點,像剛畫出來時候那樣。

祝雙雙笑着安撫他,“一直不知道怎麽叫你,我給你起個名字吧。”

她摸着他粗糙的紙,說:“叫吱吱怎麽樣?”

紙紮人看着祝雙雙,“吱呀”一聲。

紙紮人是看着就脆弱,別說是怪物小孩,他那紙皮膚随便一個小孩都能戳破的樣子,看起來膽小點也正常。

但有一個好像比他還膽小的。

天一黑血娃娃又要哭了,血淚蒙蒙的。

沒事,顯然鬼生已經很有應對經驗了。

他立即拿來小紅花襁褓把血娃娃裹起來,當然很有安全感的陪伴玩具骷髅頭不能少,還有一奶瓶血放在一邊,害怕了随時補充能量。

“……”

這詭異的畫面,讓其他幾個玩家心裏發毛。

他們又看向寧宿。

寧宿手裏正拿着一串小燈泡向骷髅頭裏放。

做窗門加固防護這一個白天,他們從城堡各處搬來各種工具器材,走廊裏各種東西都有,打眼一看,像個垃圾回收站。

寧宿就蹲在那裏,利用這些東西和骷髅頭做成了兩個小夜燈,挂在鬼朋友所在的地毯兩邊的牆上。

走廊裏吊燈上的小蠟燭照亮功能不太行,走廊光線黯淡,給人一種不安感。

這兩個骷髅夜燈挂上後,給鬼朋友們照亮了一方暖黃的小天地。

但這夜燈實在陰間,骷髅頭單放着就陰森森的,更何況又它們“嘴”裏、“眼睛”裏、“耳朵”裏發出幽幽的光。

五個鬼朋友不這麽認為,瑟瑟不安的他們舒展了很多,擡頭看看“漂亮”的小夜燈,再看看寧宿,眼睛裏有種“亮晶晶”的感覺。

而寧宿已經蹲在他的血娃娃面前,拿起小刷子又開始捯饬什麽了。

鬼生就在他旁邊給血娃娃喂血。

“……”

405這一家畫風就很清奇。

但也因這種脫離于恐怖緊張的清奇畫風,讓其他玩家沒那麽緊繃了。

在暖黃色的燈光下,五個鬼朋友正坐在柔軟的毛毯上看着他們。

寧宿的血娃娃,祝雙雙的紙紮人,季明瑞的年畫娃娃,孟江的木乃伊小人,班鐘的綠泥人。

他們長相詭異,不帶影子,每一張臉突然出現都能成為電影裏的經典恐怖鏡頭。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此時他們都不覺得這些鬼朋友有那麽滲人了,看着他們依賴的眼神,心裏或多或少生出一種複雜的感慨。

這種詭異的溫馨感沒有持續多久。

“媽媽的肚子好溫暖,想要扯到地獄陪伴。”

“我死的時候,它在顫,可是對我的眷戀?”

即使門窗密密地封了一層又一層,那稚嫩陰涼的聲音依然傳了進來。

四樓的鬼朋友們各種臉皮頓時繃緊,嘴巴一張就要哭出來。

祝雙雙走向窗戶前,對鬼生說:“鬼生,如果你有餘力,能不能護一下吱吱?”

鬼生看了一眼瑟瑟發抖的紙紮人,“嗯!”

祝雙雙慘白的臉上露出一個笑,“謝謝。”

所有窗戶和門都被死死封住,連一絲觀看的縫隙都沒有,他們什麽都看不到,等待時,每一根神經都繃緊。

看不到有時候并不一定會降低恐懼,反而會加深。

灰黑色城堡上,一輪慘白的彎月布下白漆漆的月光。

城堡頂上那個被穿破的胎兒白雕像,皺眉緊閉雙眼張開嘴巴,似乎是發出一道無聲的痛苦的哭喊。

密密麻麻數不清的怪物小孩,從灰霧中出現,開始從各處向城堡上爬。

正對着那輪彎月的方向,在密不透風的昏黃走廊裏,五個男孩女孩站在拱形窗前,嗅着空氣中越來越重的腥冷氣息,繃直身體豎起耳朵。

濕潤的手腳在牆上爬的細微“啪叽”聲越來越明顯,窸窸窣窣地說明他們越來越多,越來越快。

“嘭嘭嘭!”

忽然之間,猛烈地拍擊聲響起。

四樓的拱形窗是最低最先到達,也是他們最熟悉的。

他們熟門熟路地來到這裏,來毀掉今晚的鬼朋友。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拍門和撞擊的力度越來越重,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密。

可以想象無數個怪物小孩你一下我一下,沒有一秒間斷地在拍窗撞窗。

從聲音裏就能聽出他們越來越用力的同時,也越來也憤怒。

“嘭嘭!嘭嘭嘭噴!!!嘭嘭嘭噴嘭嘭嘭嘭嘭嘭嗎!!!!!!!!”

拱形窗下落下層層碎木屑,封住在窗戶上的鐵皮和鐵塊也開始變形。

祝雙雙:“快頂住!”

孟江沖在最前面,五個玩家立即沖上去頂住窗前層層防護板。

四個玩家懷着不顧一切的悲壯心情,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防護做的好,這次好像容易一點。

被擠彎曲的鐵塊也不知道被誰的手一下拍回去了。

班鐘:“卧槽,孟江你也太牛逼了!你的力量是不是在危險刺激中升級了?”

孟江太确定地,“真的嗎?”

祝雙雙:“真的,四樓有你了不起!”

季明瑞感受了一下,“好像力道小了很多,他們開始向上爬了?”

班鐘剛開心了一點,又嚴肅地說:“他們上去很可能會再下來,上面兩位大佬太厲害了。”

孟江點頭,“我猜他們根本找不到六樓,師天姝有個空間折隐的道具,就看五樓的情況了。”

幾人心裏微沉。

鬼朋友眼淚挂在眼眶裏,暫時止住哭聲,淚眼朦胧地看着頂在窗前的五個人。

相對于樓上的撞擊聲,四樓短暫地陷入安靜之中。

五個男孩女孩,沉沉地呼吸着腥冷的空氣,一邊緊緊頂着拱形窗,一邊等着怪物小孩的最終選擇。

這種等待,像是頭頂達摩克利斯之劍,每多一秒就多一分焦慮和恐慌。

“嘭嘭嘭!!!”

這突然而來的憤怒拍擊聲,像是拍在了玩家心髒上,他們猛地睜大了眼睛。

他們想過怪物小孩會回來,但沒想到會這麽快。

憤憤而歸的怪物小孩,猛烈地撞擊着窗戶,一股撞不開誓不罷休的氣勢。

五個人明顯感受到此時它們比剛才更憤怒,力量也更強了,把他們撞得一下下向前颠。

孟江:“草啊!鐵皮變成小孩的樣子了!”

窗戶上他們封了好幾層木板、鐵皮,中間還隔着鐵塊,木板不用說,早就被砸碎了。

此時,就連厚鐵皮上都突顯出一個個猙獰的小孩形狀,憤怒地發瘋一樣地向裏鑽。

鐵水混着不知名液體滴滴答答向下流淌,一股鐵腥氣息沖入走廊中,濃郁得令人幾欲作嘔。

“他們身上的液體能融鐵!”孟江大喊。

班鐘:“其他房間也被怪物小孩圍住了!”

“嘭嘭嘭嘭嘭嘭!!!”來自于拱形窗。

“嘭嘭嘭!!!”來自于401的窗戶。

“嘭嘭嘭!!!”來自于402的窗戶。

……

“嘭嘭嘭!!!”來自407的窗戶。

“嘭嘭嘭嘭嘭嘭!!!”來自于樓梯口。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來自于407近在咫尺的房門。

整個四樓各處傳來劇烈的“嘭嘭嘭”,越來越響,越來越近。

伴随着他們第一次聽到的來自怪物小孩的憤怒的“嗚嚯”吼聲,整個樓層都被他們包圍,被他們撞擊得晃動。

好像四樓即将要被撞碎撞塌了。

這種預感凝成實質的晃動,清晰地印在玩家放大的瞳孔上。

那道詭異的童歌,由陰涼空寂轉為憤怒悲怨。

“媽媽的肚子好溫暖,想要扯到地獄陪伴。”

“我死的時候,它在顫,可是對我的眷戀?”

“長大後,你為什麽總對我不見?”

“我被固在冰冷房間,你可聽到我的哭喊?”

鬼朋友悲傷驚恐的哭喊聲同樣響徹樓層。

不知道哪一扇門發出了裂開的聲音。

太多門,太多入口,他們被四面八方包圍,堵無可堵。

不知道是誰發出了一聲低啞絕望帶着幹澀哭腔的:“我們完了。”

他好像已經看到了油白如蠟的怪物小孩,從九個入口沉默走進走廊裏,笑着看向他們的畫面。

“讓開。”

這一道安靜的聲音第一次響起來時,沒引起陷入或驚懼或絕望的玩家的注意。

寧宿只好提高聲音又說了一遍:“讓開。”

他這樣跟他們一起頂,也不是頂不住,但他怕他黑色能量快速輸出太多,他們這些人類受不了,不知道會不會感染喪屍病毒。

要是慢慢地,這樣頂下去,太耗費體力了。

他的體力只有32。

變成小時候的樣子,體力又跟着壓縮了非常多。

耗不下去。

這次四個人聽到了,在聽到的同時,他們看到了最害怕的一幕,不由順着寧宿的話向前踉跄一步,驚恐地看着前面,僵硬無比。

“嗚嚯。”

兩個怪物小孩從404房間走出來。

這次走廊裏的燈光亮了不少,暖黃色的燈光照在他們油白的身上,清楚地映照出他們的樣子。

這兩個怪物小孩都很小,沒發育好有點畸形,一個脖子前突,一個額頭凹陷。

他們雪人一樣白,因為身上微黃的液體,看起來是一種有油光的白。

有什麽液體順着他們的身體流下來,在地上積成粘膩的一灘。

瘋狂砸牆的怪物小孩,走到走廊鬼朋友面前,詭異地安靜下了來。

死寂的眼睛盯着鬼朋友。

鬼朋友一邊哭一邊手移到後面,要向後爬。

在玩家驚懼地注視下,鬼朋友動了,與此同時他們身邊也有一個小男孩動了。

他如一陣風一樣消失在窗口,飛向走廊上那個華麗複古的吊燈。

黃銅雕花的吊燈上,是一盞盞好看但玩家們一直覺得光圈小不怎麽實用的小蠟燭。

那是以前。

一個小蠟燭被踢向兩個怪物小孩,泛黑的不“實用”小火苗掉到怪物小孩腳邊,不知道沾到什麽,猛地竄起一串火焰,将兩個怪物小孩燃燒了起來。

那兩個油白的怪物小孩頓時發出凄厲慘叫,在火焰中扭轉掙紮。

“如果他們真是水嬰靈。”祝雙雙喃喃道:“我怎麽沒想到他們會怕火呢,不只是怕……”

那根小蠟燭被踢向兩個怪物小孩的下一秒,一個個蠟燭飛向四樓各個房間的門上,以及他們身後的拱形窗上。

其他地方火怎麽燃起來的他們沒看清,身後這個拱形窗他們看清了。

除了那些木屑木板,還有一層有油和粉。

他們立即想到寧宿和鬼生從廚房搬來的各種油和面,以及他蹲在地上,拿着刷子在各處刷刷的樣子。

拱形窗燃燒起來後,窗外立即傳來凄厲的慘叫,和憤怒的“嗚嚯”聲。

拱形窗被怪物小孩砸出一個洞,從那個洞中他們可以看到窗外的怪物小孩正叽裏呱啦地向下掉。

被燒到的怪物小孩,哪怕只有一點,在火中凄厲掙紮、消失。

沒被火燒到的怪物小孩,被激怒得更徹底,在窗戶周圍的牆上瘋狂敲砸,整個城堡好像都在顫動,但他們一點也沒靠近火源,反而在一點點後退。

走廊裏各個房間內的撞擊也消失了。

四個玩家都松了口氣,這才看向寧宿。

六歲的男孩小腳勾在吊燈上,倒挂在下面,兩只小胳膊和頭發自然無力下垂,随着“吱呀”晃動的吊燈,來回晃蕩。

像一只失去了夢想的小鹹魚。

晃到離他們最近的距離時,喪喪的聲音傳來,“你們什麽時候變成大腿給我抱啊。”

“……”

季明瑞問:“你早想到他們怕火,為什麽不早說?”

喪喪的小鹹魚睜開眼,看向405那那扇正在燃燒的門,眼裏是明晃晃的憂傷。

懂了。

這個方法會燒到他寶貝的房子,如果不是頂不住他是不會用的。

祝雙雙:“你快下來吧。”

小腳微動,小男孩直直下墜,砸到了另一個小男孩身上。

差點被砸成餅的鬼生:“嗯?”

祝雙雙:“……”

她揉了揉疲憊的太陽穴,看向窗外,“他們今晚會放棄嗎?”

“應該不會。”孟江說。

怪物小孩十分懼怕火,火确實阻止了他們,同時也徹底激怒了他們。

在沒有毀掉鬼朋友和火的雙重憤怒下,這群怪物小孩變得更可怕,越來越粗重的“嗚嚯”聲和城堡被砸得晃動聲就是證明。

孟江話剛落,樓上傳來一陣清脆的“咔嚓”聲。

那是玻璃碎裂的聲音。

五個玩家同時睜大眼睛。

“是五樓?他們進五樓了?”

“憤怒真的會讓他們更瘋狂更強……”

玻璃碎裂聲之後,緊接着是玩家驚恐的尖叫聲,“嘭嘭”聲,以及什麽震動聲,各種聲音組合,亂糟糟地聽不清。

忽然,寧宿睫毛一顫,猛地擡頭看向前方樓頂。

走廊上方樓頂,破了一個個十分标準的圓形的洞,圓形樓頂墜落,五樓走廊上剛湧入的怪物小孩,直直地密密麻麻地墜入四樓走廊裏。

那一刻變成了慢動作。

拱形窗前的四個玩家驚恐地睜大了眼睛,接着張開嘴巴驚慌大叫,擡腳奔來。

那些從五樓追下來的憤怒怪物小孩,臉上緩緩綻放出興奮畸形的笑,紫黑色的眼睛睜大,一個個“嗚嚯嗚嚯”地對着地上的鬼朋友伸出繃直粘膩的紫手。

寧宿瞬間翻了個身,極快地抓住毛毯邊角向後甩。

四個鬼朋友在飛起的地毯上驚慌大哭。

還差一個。

寧宿怔然回頭,看到一個綠泥小人正流着淚伸着胳膊向班鐘小跑。

墜落的上百個怪物小孩直接砸向了他。

窗邊的班鐘直直倒地,摔在地上時直接變成了扁扁的被壓碎成幾塊的肉泥。

鮮血從碎裂處噴射而出。

【玩家班鐘鬼朋友毀滅。】

【玩家班鐘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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