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三合一
“太子哥哥……”
謝元時睡了一覺, 醒來沈豫竹坐在旁邊,手裏拿着一本書在低頭看,頭發沾了水, 帶着濕意。
謝元時注意到他衣服換了,“你去沐浴了?”
沈豫竹放下書,“嗯。你怎麽樣, 睡得好嗎?”
“挺好的,你是去審那個刺客了?”
沈豫竹也不瞞他:“去了。”
謝元時輕輕按了下眼睛,坐起來, 沈豫竹扶了下,聽他問:“怎麽還是去了?”
沈豫竹笑笑:“我是真的不困,”
困不困的謝元時也無從得知了, 他問道:“審出什麽結果了嗎?”
沈豫竹:“跟上次來的人是同一撥,已經有線索了,我會安排人繼續查。”
謝元時讓他寬心,“查不出來也沒事。”
沈豫竹摸摸他的頭發:“你就是心大。”
謝元時想都不想:“有你在我有什麽好擔心的。”謝元時不擔心, 在他心裏,如果沈豫竹不可靠, 那天底下就沒有人可靠了。
沒什麽問題,沈豫竹也覺得謝元時就應該這樣想, 他叮囑謝元時:“以後遇上這樣的事情不要等第二天才告訴我, 不管多晚都派人到宮裏去找我。”
謝元時應下。
“還困?”
謝元時搖搖頭:“不困了。現在什麽時辰了?”
沈豫竹:“申時。”
“申時了?我竟然睡了這麽久,”謝元時張望了下天色:“顧冬藏呢?”
沈豫竹:“他知道你睡着就先回去了。”
“哦。”謝元時點了點頭又頓住, 沈豫竹剛來的時候就想趕走顧冬藏和夏裴來着,“不會是你把他趕回去的吧?”
沈豫竹顯得很無辜:“怎麽會?我什麽也沒說, 是他們自己走的。”
謝元時打量他的神情,“真的?”
“我只是說你在軟榻上睡的, 夏裴就帶着他走了,他們還是很在意你休息的。”
“嗯,”謝元時道,“他們都還小,你別跟他們計較這些小事。”
“十六了還小?我像他們這麽大的時候已經在景洲監修水利,跟着太傅在護洲查抄貪腐案了。”這麽一想,沈豫竹頗為不滿。
謝元時無奈道:“陛下,你怎麽拿他們跟你比啊。”
沈豫竹是什麽人,他從小就是按儲君的标準培養的,讀的是聖賢之書,學的是帝王之術,功課每日從不曾松懈,作為東宮儲君,他的一言一行都備受朝中重臣的關注與期待。
別說夏裴和顧冬藏了,天底下有幾個人的心性能力能與他相提并論啊。
沈豫竹:“不然拿誰,你嗎?”
謝元時心說怎麽又扯到我身上來了,他們比不過我就比的過嗎?
沈豫竹瞧了瞧他的神情,提醒道:“你十六歲的時候已經從老王爺那裏接手了白翎。”
那可是白翎,大齊最大的暗衛營。可不是随随便便什麽人都有資格接手白翎,白翎自大齊建立之初就存在代代傳承已久,對主君的要求不是一般的高。
要掌管白翎首先就要得到白翎中人的信服,若謝元時像老王爺一樣是個沙場上厮殺往來的鐵血将軍,他坐穩這個白翎的主君倒不難理解。
但是謝元時不是,他不僅不是,和暗衛營裏那些身體健碩的暗衛相比,他就像是個一陣風就能吹倒的文弱書生。
可他做白翎之主的四年裏,卻憑借自己的能力讓白翎上下暗衛對他忠心不二。
沈豫竹偶爾也會想,如果謝元時不是因為身體的緣故,如今的他又該是什麽樣子。
并不覺得自己有多厲害,不怎麽将這些放在心上的謝元時棒讀道:“哦,我也好棒啊。”
沈豫竹:“……”
謝元時一只腳踩在地上去夠床頭挂着的外衫,被沈豫竹半摟着放回了床上,“穿鞋。”
“哦。”謝元時彎腰穿鞋。
說到白翎,沈豫竹忽然想起:“正巧,今日散朝時,花老太師還專門問我,你有沒有意向重新接管白翎?我險些忘了這回事。”
謝元時錯愕:“怎麽?為什麽又要給我?你沒幫我拒絕嗎?”
謝元時三年前大病的那一場,手中大小的事務都移交了出去,也包括白翎在內。
按理來說他是從老王爺手中接過來的,也該交給老王爺最為合适,但是當時老王爺計劃着帶着王妃去江南謀事,沒有時間和精力。
所以後來白翎沒有由老王爺帶,交到了花老太師的手中,花老太師德高望重,年輕的時候也曾是征戰一方的将領,對白翎來說很好服衆。
謝元時現在涉及朝中一些軍務兵防的事情還是有參與其中,秦王府與兵部刑部仍有往來,但是白翎他不打算重新接掌,這個沈豫竹是知道的。
沈豫竹:“我幫你推拒了,但是花老太師說,放眼如今整個朝野上下,白翎衆人最信服的還是你,連他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都要往後排,除了你他想不出合适的第二人選,他請我勸你再考慮考慮。”
“花老太師的意思是他不想帶白翎了?”謝元時蹙着眉頭,不是很理解,“為什麽?”
花老太師帶的好好的,好端端的為什麽要交給別人?
沈豫竹提醒他:“三姑娘前些日子不是出嫁了?現在花家孫輩裏只剩下年紀最小的六姑娘沒有婚配,老太師年紀大了,想要解官歸養享受天倫之樂也是人之常情。”
謝元時面露為難。
白翎要做的事情遠比想象的多,他不擔心做不好,只是接手之後要勞心勞力不如現在每天這麽閑适。
“不用有顧慮,如果你不想,朝中上下我總能找到人,你只要按照你的心意來就好。”
花老太師有一句話說的對,元時是最合适的人選,沈豫竹知道元時有這個能力,說到底,白翎有元時四年的心血。私心裏沈豫竹也不想元時操勞,但如何選擇還是讓元時自己來決定。
“讓我想想吧。”謝元時道。
“嗯。”
話音剛落,劉伯輕輕敲了敲門來提醒謝元時用晚膳,聲音不大,醒着能聽到,睡着不會吵到的那種音量。
謝元時已經醒了,揚聲道:“進來吧劉伯。”
“殿下該用晚膳了。”謝元時讓人傳晚膳,劉伯又拿出一封請帖來:“殿下,這是門房剛剛送過來的,是花家派人遞過來的請帖。”
花家?
這不是說曹操曹操到。
可花老太師難道是打算邀請他當面面談白翎的事情?謝元時接過請帖,僅看封外發現并非他想的那樣,這是一封合宴的請帖,落的是花家和崔家的名。”
“花家和崔家定親?”
合宴在大齊的風俗中并不是普通的會宴,一般是由兩家或兩家以上的家族有大事的時候聯合籌備操辦,多用于兩家定親,邀請兩家的親朋好友,請帖上也同時落上兩家人的名字。
沈豫竹也低頭看過來。
花三姑娘剛剛出嫁,他們方才還提到說花家未婚配的只剩下年紀最小的花六姑娘,如果婚配是和崔家……
謝元時猛地看向沈豫竹。
不是吧,不是他想的那樣吧?
沈豫竹也頓了下,顯然和他一樣也在想同樣的問題:“打開看看?”
謝元時翻開內頁,從右到左掃一眼念出來:“花沁竹和……崔……”
“崔雨桐。”沈豫竹補充完整。
謝元時難以置信的将請帖來回翻看,但是顯然橫看豎看左看右看定親的都是這兩位姑娘。
“竟然是真的?”
“是真的?”
“你不是說……崔姑娘被關祠堂是因為打碎了禦賜之物嗎?”謝元時眼中帶着濃濃的疑惑。
沈豫竹眼中是和他一樣的疑惑,“我知道的确實是這樣。”
宋閣老就是這樣跟他說的。
沈豫竹肯定不會騙他,但是定親的請帖都送到他手裏了,這事又做不得假。所以說顧冬藏和夏裴說的真的是對的?
崔姑娘真的喜歡花六姑娘,是因為喜歡才會在百花宴上畫出六姑娘來?
可是顧冬藏和夏裴那一通胡編亂扯的分析怎麽想都不合理啊!!
謝元時對着這封送來的請帖,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也就是說,崔家知道崔姑娘心悅花六姑娘以後,并沒有反對她們的婚事,更沒有因為此事關崔姑娘在祠堂,定親和關祠堂從一開始就是兩回事?
沈豫竹打斷了謝元時一片混亂的思緒,忽然道:“你看,我不立後多麽明智。”
“你是高興了。”謝元時說他,兩個最受期待為立後人選的姑娘,內部消化了。
沈豫竹:“我促成了一樁美好姻緣,這可是積攢功德的好事,可不是應該開心嗎。”
謝元時配合的點點頭:“是是是,你說的都對。”
“你去嗎?”沈豫竹問。
謝元時想了想:“去吧,有機會的話可以跟花老太師聊聊白翎的事情。”
沈豫竹點頭:“也好。”
來秦王府的刺客被沈豫竹帶走了,謝元時說交給沈豫竹就再沒過問,每天清清閑閑的看看書寫寫字,偶爾有公務也很快就能處理完。
倒是夏裴最近有些奇怪,尤其是他坐在書房的時候,夏裴蹲坐在門檻上,一動不動的在那裏發愣,眼睛盯着地面,今天又是這樣。
謝元時擱下筆問他:“你最近到底怎麽了?”
夏裴全然一副心神不定的樣子,恍恍惚惚的答:“沒、沒怎麽。”
謝元時:“沒怎麽你整天坐在門檻上發呆?嫌秦王府的門神不夠稱職?”
夏裴心裏苦,但一句話也不敢說。
老實說,知道花六姑娘和崔姑娘定親的那天,夏裴真想把那幅畫放主子眼前晃悠晃悠,要不然幹脆搬個板凳就坐在那幅畫前面,等主子在書房坐着,一擡頭跟他說話,看見他同時就能看見那幅畫。
看到那幅畫再聯想想到他和顧冬藏關于「畫作」與「心悅」兩者的推論。
可是他最後也沒敢,不僅僅是因為害怕皇上的警告。
他對面就挂着皇上在溫泉別苑畫的畫上是謝元時的畫,但他頭都不敢擡,視線都不敢往那個方向去瞟。
秦王府有刺客那天,他好奇,跟着去地牢裏看謝九和其他暗衛審刺客,當時他想,這刺客真是個硬骨頭,各種大刑輪番上陣用了一遍,愣是一句有用的都沒吐露出來。
第二天送走顧冬藏,他聽劉伯說皇上去審刺客了,他好奇皇上的手段和謝九有什麽不一樣,又跟着去了,但皇上吩咐了不許人靠近,他就只能在遠處聽聽聲音。
秦王府的地牢不大,四周都是石牆,回音比較重。也許是回音的緣故,已經過去好幾天了,夏裴到現在還能回想起那個刺客的哀嚎慘叫聲。
頭一天還被他視為硬骨頭的刺客,第二天就在沈豫竹手下慘叫求饒,把所有知道的東西全部交代了幹淨,反差之大令夏裴為止咋舌。
夏裴沒看到沈豫竹具體做了什麽,只在沈豫竹出來經過他身邊的時候,看到他衣擺上濺了一層又一層的血,渾身都是血腥味——那個刺客的血。
從地牢裏出來後沈豫竹去浴池泡了小半個時辰出來,夏裴見到沈豫竹說話都磕巴了。
好吓人,不敢動。
皇上之前讓他不許多話的警告這幾天和刺客的哀嚎一起,已經在他腦子裏循環了無數遍,他現在在主子面前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真、真沒什麽。”夏裴讪讪道。
謝元時斜他一眼,朝周圍喚道:“謝九?”
謝九從房頂上下來,夏裴被他突然出現吓了一跳,往房頂上打量了一下,剛剛也沒注意,他這是藏在哪了?
謝元時的問話把夏裴的注意力拉了回來,他指着夏裴問謝九:“你知不知道發生什麽了?他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夏裴瞪着眼睛看謝九,拼命用眼神暗示交流,看在我們這麽多年交情的份上啊!
謝九思想了片刻,将夏裴賣的幹幹淨淨:“皇上審刺客的時候,他在外面偷聽,應該……是吓到了吧。”
夏裴:“……”雖然但是,聽別人這麽說出來真的好丢人啊。
夏裴努力挽尊:“其實我也不是被吓到了……”
夏裴沒說完,說到一半感覺沒什麽說服力,又嘗試改口:“好吧我是有那麽點被吓到,但是皇上審刺客真的很吓人的啊!”
這回說完了,但是夏裴咂摸了一下又覺得不對,他怎麽能在主子面前說皇上的事情吓人呢,皇上明明是擔心主子的安危,他要是一句話沒說好,萬一給主子留下不好的印象怎麽辦?
夏裴絞盡腦汁,試圖像一個完美一點的理由:“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
謝元時大致理解了前因後果,沈豫竹是什麽樣子,他心裏比誰都清楚。夏裴緊張的讓謝元時有些好笑,于是好整以暇的托起了腮,一臉「你編我聽着」的表情。
夏裴小心翼翼:“所有審犯人的事情都比較吓人?”
雖說扯了一圈最終還是被迫承認他自己膽小,好吧,膽小就膽小吧,他還能怎麽說?
總不能抱着主子感動的哇哇哭說皇上真的好愛你……
謝元時擡眼:“你害怕還去?”
夏裴嘀咕:“這不是我也想知道刺客是誰派來的,關心主子的安危嘛……”
“嗯,”謝元時淡淡道:“我真感動。”
夏裴:“唉。”
“主子啊,那個……”夏裴眼睛轉了轉,“下月初花六姑娘和崔姑娘的定親宴,你去不去啊?你要是去的話可以帶我一起去嗎?”
“想去?”
夏裴瘋狂點頭。
“那就去吧,不許添亂。”
“一定一定!”
開春的事情比較多,像春耕、賦稅、定品……每日朝會都會有很多很多的事情等着處理。
謝元時按時去了幾回朝會,沒什麽需要他參與的,之後就開始三五不時的偷懶,好在現在大家基本上已經快忘記年前鐘老太傅那個誇張的奏請,并沒有人再提起過。
今日朝會謝元時就沒有到場。
散朝之後鐘老太傅到殿外求見,沈豫竹宣他進殿,與他商議了一下下月科舉的章程,初步拟定了幾位适合的監考官,本不欲做主監考管的鐘老太傅在沈豫竹的再三建議下接下了這份差事。
兩人商議的差不多,鐘老太傅抻了抻坐久了有些酸痛的腰,沈豫竹關心的問了幾句他最近的身體情況,讓他多注意休息。
鐘老太傅借着話茬跟他聊起了上京城中近段時間最受熱議的事情,有關百花宴上兩位最受關注的姑娘的婚事的八卦,“陛下可聽聞了崔家和花家的親事?”
沈豫竹點頭,帶着幾分笑意:“朕有所耳聞,太傅也關注這個?”
鐘老太傅說話總是徐徐緩緩,不卑不亢,聊起這種八卦也像是在說什麽正經的公事一樣:“上京最近多有喜事,老臣即使不關注也多少聽了些,兩個孫女都找到了心儀的歸宿,花老太師這些日子嘴都合不攏了,每日春風滿面。”
沈豫竹:“朕聽聞花三姑娘和孟少将軍的婚事時第一反應甚是驚訝,沒想到……”
鐘老太傅接道:“京中多有傳言說孟少将軍和少夫人未成婚前是冤家路窄,老臣當時就不以為然,不過卻也沒料到他們竟是一對佳偶,真是令人羨慕。”
沈豫竹垂着視線,手指在袖子裏撚了撚,鐘老太傅平素不是個八卦的人,更不是個會跟他談天說地聊八卦的人。
他以前跟元時一起讀書,有被外物吸引,功課不專心的時候,都會被鐘老太傅引經據典地批評一頓,太傅總是教導他們收心,以身作則的示範他們不要去關注些浪費精力沒有意義的事情。
但是鐘老太傅現在卻主動提起了八卦,說完孟少将軍和少夫人之後又說回到了崔姑娘和花六姑娘,“閣老千挑萬選,一門心思為陛下牽線,沒想到卻陰差陽錯成就了這兩位姑娘的一番良緣,閣老收到請帖,還頗為郁悶的說,他以後告老了無事可做,可以去給人保個媒。”
“他這也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了。”
就是可惜了皇上這邊有心栽花花不開。
沈豫竹笑笑:“朕也沒料到,曾聽別人議論崔姑娘那一幅驚為天人的畫中飽含着情誼,還認為是他們過分解讀,曲解了崔姑娘的意思。”
鐘老太傅似有所感懷,飽含滄桑的回憶道:老臣年輕的時候心比天高,自以為天地之大,立志要一生為國為民,不該為兒女私情所束縛,狀元入仕之後進了翰林,鉚足了勁一心要做出一番事業來,到如今——”
他兩條胳膊擡起,“清風兩袖,也能說是有所成。可那日朝會時看見花老太師,又覺得人到了這個歲數,活成老太師那樣兒女雙全孫輩膝下承歡享天倫之樂,才算真的圓滿。”
沈豫竹細細揣摩鐘老太傅話中的意思,太傅這是說,他後悔沒娶妻?
其他人這麽說沈豫竹或許還相信,鐘老太傅?絕不可能。
可別說鐘老太傅年紀大了沒有機會,太傅年輕的時候被多少人放在心上惦記着,有姑娘還有少年大膽示愛,僅沈豫竹知道的就有四五位至今仍未婚嫁,只要太傅願意,他明天就能拉着新婚夫人的手享受一下他口中期待的圓滿。
沈豫竹慢慢也品出味來了,鐘老太傅看似句句都是在說自己的想法,但仔細想想……他也是來說服他立後的?
只不過比起宋閣老的直來直去,從事翰林編撰足有二十年的鐘老太傅顯然更懂得如何委婉的切入話題降低防備以達成目的。
沈豫竹:“……”
又來。
沈豫竹胳膊拄在扶手上,以手支額做思考狀,緩慢眨了幾下眼睛,小半會後閉上了。
耳邊鐘老太傅從他不娶妻晚年光景凄涼,說到了花老太師如何圓滿,又說到了宋閣老如何幸福,兒孫滿堂的朝臣被他從頭數了一遍。
期間還列舉了諸多諸多的聖賢大儒對「齊家」之事的看法,用以表達觀點。
也不知是不是閉眼的作用,沈豫竹原本只是想着借此躲避鐘老太傅的「談心」,誰知眯着眯着竟真的有了困意。
其實鐘老太傅說的再多,宋閣老做的再多,對沈豫竹而言,他心目中後位的人選只有一個。
如果他心中所想說給宋閣老或者鐘老太傅知道,他們就算一開始會驚訝,最終一定會贊同,并且一力促成,但是沈豫竹不想這樣做。
哪怕是後位,他也怕委屈了謝元時,他不會放手,但是他不想其他人打着他的名號去勉強謝元時,他不希望有別人來插手他和元時之間的事情,他要元時自己來選。
元時是失憶了,但他們之間的約定只要他還記得,那就作數。
“陛下?”
“唉……”
鐘老太傅暢談了對嫁娶向往(違心的),還穿插着聖賢對家庭圓滿夫妻和睦的贊許,在他說的時候,他眼中皇上坐在上位上認真聽取,不是還點頭以表示贊同,鐘老太傅十分滿意。
然後他打算問皇上的意見,見皇上還是低着頭偶爾點幾下頭,這才發現皇上早就睡着了。
鐘老太傅:“……”
發現皇上睡着的一瞬間,鐘老太傅甚至想去找戒尺過來敲兩下皇上的手心。
這要是皇上還是太子的時候,他肯定要批評幾句:不認真!不用功!
沈豫竹瞌睡醒來,對上鐘老太傅的臉色,恍惚間還以為回到了年少還是太子的時候。
沈豫竹坐端正身子,歉意的道:“實在抱歉,今日政事處理完,朕心中輕松,一時困倦竟睡着了,還請太傅見諒。”
鐘老太傅總不能還像當年批評學生一樣批評現在的天子。他又不是張禦史那個直筒子,什麽話都往外說。
“陛下日夜操勞國事,是老臣叨擾了。”
鐘老太傅心裏明鏡兒似的,皇上和他說着話睡着,并不是慢待他。相反,正是因為尊敬他才沒有直接駁了他的面子,而是選擇這種委婉的方式。
但是他立後之事并非小事,他今天就這麽白跑一趟嗎?
鐘老太傅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開口道:“陛下,老臣唐突,關于立後一事,不知陛下是如何看待?”
沈豫竹本打算這麽糊弄過去,但太傅不松口,他不得已還是得面對太傅的問題,只能明确告訴他:“太傅當知,朕已經說過朕無意立後。”
皇上遲遲不肯立後,朝臣們奏請了這麽久,若是不在意,随意納個妃嫔也能堵悠悠衆口,可是皇上一直不肯。
他是怎麽想的?宋閣老想知道,哪怕他之後依然不肯,至少他們知道他心中所想,也能有的放矢的去勸,而不是像宋閣老現在這樣漫無目的的去想不合适的辦法。
鐘老太傅語重心長:“陛下容臣僭越,老臣有一問,非臣子對君上之問,老臣能聽聽陛下心中真實所想嗎?”
沈豫竹聽得一愣。
鐘老太傅又道:“臣并無他意,今日所言,臣保證不會有第三人知曉。”
沈豫竹深吸一口氣,“老師想知道什麽?”
“陛下是因為先帝的緣故?抑或是不想前朝與後宮有所牽扯?”
沈豫竹靜默片刻,“老師當真能保證不會有其他人知曉?”
鐘老太傅指天發誓:“絕對不會,臣以性命和大半輩子的清譽擔保,請陛下放心。”
“朕……并非不想立後。”
鐘老太傅腰直了直,身體微微前傾,眼中帶着隐晦的期待。
沈豫竹:“是朕心中已有人選。”
鐘老太傅的眼神一下子亮了。
……
從武英殿出來,鐘老太傅感覺腳下輕盈,看天空是那麽的藍,空氣是那麽的清新,巡防的禁衛軍是那麽的威武,皇宮是那麽的氣派威嚴……
我大齊境內民生安泰,四海升平,放眼望去一片欣欣向榮之景。
立後算什麽?立後有什麽必要?我們有皇上就夠了!
鐘老太傅一路步行,還在感受生活的美好,沈豫竹換上便裝打算出宮,兩人路上再次遇見。
鐘老太傅竟然還沒出宮門,沈豫竹以為他腿腳不便,詢問道:“太傅要回府,朕派車載太傅一程?”
鐘老太傅擺擺手,他不僅不是腿腳不便,反而走這兩步還挺輕快的,面上帶着愉快的笑意,“謝陛下關心,臣的馬車在前面等着。陛下要出宮?去秦王府嗎?”
沈豫竹手裏拎着四四方方的紙包答道:“是啊。”紙包裏是禦膳房新做的糕點,還熱乎着。
鐘老太傅笑意更甚:“老臣記得,秦王殿下年少時最喜歡吃各種點心,時常聽他提起宮裏做的月桂酥。”
沈豫竹點頭,“他喜甜。”
鐘老太傅目送沈豫竹的背影,樂呵呵的哼着曲兒,邁着四方步回府去了。
宋閣老又上張禦史那兒去了,沒有邀請鐘老太傅,因為鐘老太傅最近總是不跟他們一起。
“你說上回鐘老入宮面見皇上,已經過去這些日子,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宋閣老琢磨着。
張禦史摸了摸下巴的胡茬,“我倒也問過他幾次,他只說那日的勸說沒有成效,甚至還勸我以後也不必多管,餘下我再追問,他就半句都不肯說了。”
“莫非是與皇上聊得不順利?”他猜測。
宋閣老回想他派人打聽到的消息:“不應該啊,我怎麽聽傳言說他跟皇上相談甚歡?”
鐘老太傅為人雖然話少,不愛整日跟他們叨叨說些有的沒的,但這種大事不會藏着掖着,張禦史道:“如果相談甚歡,說明有戲,他又怎麽可能不告訴我們?”
宋閣老:“你說他會不會是被皇上說服了?贊同皇上不立後的想法,覺得無顏面對我們?”
“這……”張禦史眉毛快要打結,“不能吧?”
鐘老太傅怎麽會被皇上說服?那可是鐘老太傅啊,他怎麽可能會因為別人的三言兩語輕易動搖自己的想法?
相信他被說服還不如相信他被威脅了。
張禦史靈光一閃:“他不會是知道了什麽被皇上強令封口了吧?”
比如……
張禦史發散思維:某些不能為外人道的情況?
宋閣老卻不認同,胡子都翹了起來:“他和我們兩個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張禦史心道:不能和你說的那可太多了。
如果他想的是真的,那鐘老太傅說了,宋閣老一個沖動再給他在皇上面前禿嚕出去讓鐘老太傅可怎麽好。
宋閣老不知道張禦史的腹诽,自己越想越覺得不是滋味,甚至還有幾分生氣。
那感覺就像是被結伴而行的小夥伴中途抛棄一樣。
“他不想說就不說吧!我自己去!”
張禦史眼見他說完這番賭氣的話撸起了袖子,眼疾手快的按住他:“你要幹嘛?你別沖動啊!”
宋閣老反按住張禦史,看似沖動但說出來的話卻是明白的不能更明白,“鐘老自己都沒娶妻,在這方面不如我們這些過來人有經驗,我知道他有大才,在別的方面他能行,但在這一方面,他站在皇上面前沒有說服力。”
張禦史:是有那麽點道理吧。
“所以你想怎麽做?”
宋閣老捋捋胡子,好似胸有成竹:“老夫去找幾個漂亮的舞姬給皇上送去。”
??
“你認真的?”
宋閣老:“昂,有什麽不對嗎?皇上這會還不通人事,等他開竅了,一切不久迎刃而解了?”
張禦史默了默:“你是怎麽當上閣老的?”
宋閣老:“你這是看不起我!天天指着我想辦法,我想了你又看不上,有本事你來想好辦法!你以為我樂意幹這個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嗎!”
“你別這麽急躁。”
宋閣老:“我急躁,鐘太傅不急,他都已經撒手不管了!”
張禦史:“……”
倒也是事實。
所以說鐘老太傅究竟是因為什麽撒手不管了呢?
是因為不敢管,還是因為沒法管?
宋閣老送舞姬的心思被張禦史當場按下,沒過幾天又蠢蠢欲動,但是還沒等他開始行動,他的計劃被迫擱置了。
因為秦王殿下病了。
眼看到了崔家和花家的定親宴,那可是上京第一美人和上京第一才女的定親宴,謝元時原本打算帶夏裴一起去湊個熱鬧,結果天不遂人願,入春沒多久的天氣反複無常,謝元時還是病了。
謝元時這幾日防着着涼,一直沒怎麽出門,沒想到還是沒抗住。白日裏就有不舒服,當天夜裏就發起了高熱。
謝元時睡得比平時早,夏裴擔心他夜裏像白天一樣不舒服,又怕自己毛手毛腳的吵醒謝元時,就央着謝九去悄悄看一眼,結果就發現謝元時發熱了。
府醫被劉伯匆匆叫過來,謝九又給宮裏遞了消息。
謝元時身上時冷時熱,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從被子裏扶起他,是熟悉的令人心安的觸感。
苦澀的湯藥遞到嘴邊,他聽到有人在耳邊說話,但聽不清楚。
過了一會,又有冰涼的毛巾敷在額頭上,謝元時微微清醒了些,睜開眼睛看清楚沈豫竹,擡擡手抓住了他的衣服。
“太子哥哥……”
沈豫竹臉色沉靜如水,動作輕柔地讓他靠在自己肩膀上,勺子舀了湯藥再次遞了過來,“元時,張嘴。”
謝元時喝到一半又睡了過去,輕不可聞的呼吸聲中夾雜了一聲脆響。
沈豫竹把斷成兩截的勺子扔了。
“再換一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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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