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玄隴山神
既決意要往西海大荒之地而去,臨行前時雨回了一趟鬼市。不過才隔了幾日,從前門庭若市的絨絨家酒肆已人去樓空。正如時雨所料,整個宅院裏裏外外一片狼藉,如遭受過洗劫。不知是玉簪手下衆喽啰上門來尋仇,還是貪財寡義的仆從所為。好在時雨對此地并無眷戀,也不将身外之物看在眼裏,只依絨絨所托撿了幾件她事先藏匿好的“寶貝”,無非什麽思無邪、瑤草等無用之物。
出門時他忽又想起一事,不情不願地在鬼市中挑了兩身華貴不俗的錦衣帶在身上。
他們離了長安城沿隴關道一路西行。此行路途遙遠,靈鸷倒也沒有心急火燎地趕路。解開朝夕之水的秘密固然重要,可游歷山川也是他心中所願。俗世間百十年的光陰于白烏氏和撫生塔而言不過只是須臾,他心裏明白,若日後回了小蒼山,他再也難有這樣的時機與雅興了。
時雨屈服于靈鸷淫威,大多數時間都以雪鸮的形貌随行。絨絨仍是綠衣少女的形貌,悠哉悠哉地陪靈鸷一路走一路看。
除去對錦衣華服的偏愛,靈鸷在其餘起居行止方面頗為随意。時雨有心讨好,可無論是邀他去賞皇家湯池,還是品嘗人間異馔,他都不是很感興趣。他又不喜時雨擅施結界,濫用術法,于是穿行于莽林山野之間,日曬風吹、草行露宿都是常有的事。
時雨雖不受風霜侵擾,然而他在這數百年裏過慣了精雅的小日子,一時間頗為苦惱。一路過了扶風、岐山,終于行至玄隴山一帶。那夜驟遇大雨,他便借機提議找個好去處暫避。
靈鸷不以為然,“這點雨何須躲避。”
時雨說:“主人一路以靈為食,想必有些膩煩了,歇歇腳,打打牙祭又有何妨?”
時雨已看出來了,靈鸷傘尖凝聚了不少元靈之氣,不知是原本就存蓄于其中,還是那些喪于他手下的生靈所化。只不過靈鸷也并非不能飲食尋常之物,諸如肉脯、炙肉之類他就頗為喜歡。
靈鸷似有松動,“也好,我們去找個山洞,你捕些老鼠來烤了。”
時雨心中叫苦不疊,他生性愛潔,即使化作雪鸮,最煩惱之事也是靈鸷讓他捕捉蛇鼠蟲雀。他拍了兩下翅膀,道:“我跟随主人不敢言苦,不過絨絨乃是女流之輩……”
“什麽?”絨絨正拿了片闊葉接雨水玩耍,聞之一臉茫然。然而畢竟有六百年交情在,她将闊葉頂在頭上,附和道:“沒錯沒錯,我也累了,這次就聽時雨的吧。”
靈鸷不能理解為何女流之輩更容易疲累,但也沒做無謂的堅持。這一路行來,他自天地間感應到的靈氣漸勝以往,竟隐隐有枯木逢春之态,這異象令他大為驚奇。玄隴山以鐘靈毓秀著稱,在此間暫時安頓下來,或許正可探探究竟。
時雨将他們帶到了山中一險峰之下,找了棵巨樹,搖身變回人形,又将不久前獵到的一只七彩雉雞脖子擰下,懸挂于巨樹枝頭。山雞斷頸處鮮血噴薄而出,盡數沒入了樹下的黑土之中。
少頃,被鮮血濕潤的黑土冒出陣陣白煙,一人自煙霧中現身,朗聲道:“有貴客到了!”
時雨伸手驅散缭繞到靈鸷身前的煙霧,皺眉:“你出來便出來,擺這些沒用的陣勢做什麽?一股子土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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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貴客登門,我這不是怕失了禮數嗎?”那人自己也在煙霧中打了個噴嚏,又笑道:“時雨今日怎麽想起了我?”
“趕路途徑此地,惦記着你的好酒,正好來歇歇腳。”時雨說。
那人見時雨身旁有兩張生面孔,上前一步,行了個迎客之禮,“在下玄隴山神罔奇。不知……”
時雨清咳一聲,“這兩位乃是我的……同伴。”
他愛面子,“主人”二字在舊友面前實在說不出口,話畢心裏不免有些惴惴,不敢去看靈鸷。
靈鸷并未理他,只朝罔奇點頭回禮,“叨擾!”
“我久聞山神多豪富,這下真要開開眼界。”絨絨一臉雀躍。
這山神罔奇身材高大,滿面須髯,面龐微紅,長得甚是憨厚粗豪,一如尋常獵戶。
“哪裏哪裏,三位快請進。”他說話間,巨樹後的山壁上一扇石門緩緩開啓。
幾人進了山門,石門在身後阖上。走過一條平整的拱頂石道,眼前俨然是間氣派堂皇的廳堂,一股酒香撲面而來。已有好些個異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處,飲酒吃肉取樂。
“山神大哥的寶地還真是熱鬧。”絨絨四下打量,此處深藏于山腹之中,但四壁、頂上嵌了許多發光的晶石,照得這富貴洞府通明如白晝。她早聽說山神、社神、土地的住所常有各路神仙妖魔下榻,與世間官驿頗有相通之處,因此見了這許多人,她也并不驚奇。
“承蒙各路朋友不嫌我山中寒陋,在下自當款待周全。”罔奇将他三人延請至一間略小的洞室之內,招呼他們坐下,“時雨,你與兩位貴友稍候片刻,我親自去備酒。”
罔奇走後,絨絨看這間洞室雖不及外面敞闊奢華,但長杌琴案古樸雅致,隐隐散發奇木幽香,地上遍是珍稀的野獸皮毛,贊道:“這裏倒比外面還好。”
“你眼光不錯,這是罔奇自己日常起居之處,外面當然比不得。”時雨坐于靈鸷身側,自然而然地替他拂去肩頭沾染的雨珠,“罔奇是我自結界中出來後遇到的第一人,我與他相交甚深。別看他只是小小山神,這玄隴山周回千餘裏,三十六洞,二十四潭皆歸他所轄,主人可放心暫栖于此。”
“你育化的結界就在此山中?”靈鸷扭頭問時雨。
“正是。主人要是有興致,明日或可繞行到那寒潭看上一看。”時雨見靈鸷對自己近身侍候并未抗拒,放心了許多,又問絨絨要了一方帕子,輕捋他有些濕潤的發梢。靈鸷扭頭時,發梢尚在時雨手中,後頸露出的一小片肌膚隐約可見墨色刺青。
時雨曾在絨絨榻上窺見這刺青的大致模樣,當時一味好奇,如今再想來,那猙獰的三頭之鳥和皎白柔韌的腰背竟讓他心生惶惑。他知道這刺青碰不得,可碰了又當如何?想着想着,也不知哪裏借來的邪膽,他鬼使神差地以指尖輕觸于靈鸷後頸。肌膚相接那一霎,墨色刺青登時火光蒸騰,時雨的手也如被烈焰猛灼,悶哼一聲撤手後仰。
“你又來找死!”靈鸷厲聲呵斥。
“噓,你們聽!”絨絨低聲提示道。她本為獸體,耳聰目明。靈鸷也是五感異常敏銳之人,當即屏息,外間的喁喁交談之聲變得真切。
“……你們可有聽說,長安鬼市近日不太平。不知哪裏來的什麽白烏氏後人,竟将許多厲害角色的元靈給吸幹了,就連玉簪公子也未能幸免。”
“啊,可是那向來目中無人的三頭蛇玉簪?”
“可不是!鬼市中小有名氣的一間酒肆也被那白烏人搗了去。他不但将酒肆劫掠一空,還欲對女眷行不軌之事。青丘狐阿九你們都聽說過吧,好端端一個美貌小娘子,就是因為不肯從了那白烏人,被活活欺淩而死。旁人看不過去上前阻撓,不是被打成原形,就是險被吸走了元靈,連幼童小婢都不放過。”
“聽聞白烏人長得鳥面獸齒,蓬發黥面,形貌兇惡異常,也不怪女眷們抵死不從。不知他是何等來路?”
“你們竟不知白烏氏先人曾替天帝行刑,衆神都要讓他三分。如今大神們撒手歸寂,我等茍延度日,這些惡徒卻還能四處橫行,不知天理尚在否!”
“不是還有青陽君在嗎……對了,此次靈氣複蘇,定是青陽君仁愛,施法澤被萬物。”
“青陽君又如何,他高居于九天之上,何曾知曉你我修行之苦。我看他遲早也要去了歸墟。”
“此言差矣……”
外間仍在争論不休,他們都沒有興趣再聽下去。靈鸷支頤,似陷入了沉思,連一旁正羞愧不安的時雨也顧不上理會。
絨絨欲言又止。
靈鸷忽而問道:“何謂不軌之事?”
“……”絨絨萬萬沒想到會問這個,厚着臉皮回答說:“這麽嘛……就是我在你身上未遂之事。”
靈鸷摸了摸下巴,又思量了片刻,忽然冷眼看向滿臉頹唐的時雨,“孽障,你下次再敢對我行不軌之事,休要怪我手下無情。”
時雨張口結舌,爬起來跪行一步,“我沒……我,我只是……”
他只覺百口莫辯,正搜腸刮肚欲為自己洗脫這莫大冤屈。絨絨又在一旁拼命擠眉弄眼。時雨這時也想到了,無論是阿九的魅惑,還是絨絨的“雙修”之道,靈鸷從始至終都未曾參透其中之意。他根本不解尋常男女之事。這些冒犯只是讓他心生不快,但也未作它想。時雨若強行辯解,無論是否解釋得通,都只會引火燒身。
“是,我再不敢了!”時雨審時度勢,低頭長嘆一聲。
這時,罔奇領人取了好酒佳肴歸來,見三人面色詭異,心知他們必是聽見了什麽,忙道:“我這裏往來的俱是山野鄙夫,道聽途說之言,還請莫要放在心上。”
靈鸷的來路罔奇一時還沒摸清,他這話其實是說給絨絨聽的。絨絨與時雨時常厮混在一處,罔奇不曾見過她,但也知她與青陽君關系匪淺。外頭對青陽君的議論仍未消停,他唯恐觸怒了絨絨。
絨絨會意,大度道:“沒事,又不是議論于我……至于昆侖墟上的那位,他才不會在意這些!”
罔奇見她如此磊落,當即抱拳附和道:“青陽君宛如高天明月,乃正神也,又豈會為這等俗事萦懷。說來也奇了,近日連我這玄隴山中也滋生了許多清靈之氣,不少修行多年的木石走獸竟都有了進益,得以成形的也不在少數。所以外面有諸多傳言,都說是青陽君助我蒼生修行。就連修道的凡人中都有了他老人家的信徒。”
“天地間靈氣衰竭已并非一朝一夕。就算是青陽君……他若能力挽狂瀾,又怎會等到此時?”靈鸷問。
“這……我乃小小山神,豈敢妄度天意。或許是青陽君神通,借上古神物之力所為。”
“上古神物?”
這下不但靈鸷,連絨絨也不出聲了。
還是罔奇打破了沉默,“萬物有靈,皆想修成正果。草木牲畜羨慕凡人自在,凡人又羨慕仙妖長生。縱是修得長生,在與天地共生的神明面前不過如流沙暫聚。可那些大神最後又去了何處?衆生皆苦,不如恣心所欲。要我說來,這股清靈之氣最大的妙處便是讓山中又滋長了許多仙芝靈草,正好用來入酒。”
他笑呵呵地将幾人面前的鎏金耳杯滿上,自己趁機也灌了兩口,壓低嗓門對絨絨道:“說句僭越的話,若杯中之酒不斷,我連青陽君也不羨慕!”
絨絨是個不嫌事大的家夥,笑嘻嘻地嘗了嘗罔奇的酒,咂舌道:“就是,你比他逍遙多了,酒也比他的好!”
時雨怕他們越說越不着調,笑着轉移了話題:“怎麽不見嫂夫人?”
罔奇滿臉苦笑:“你前次登門已是一甲子以前的事。你那嫂子本是山下農家之女,十年前便撒手去了。唉,她死前說一生無憾,我卻又落得孑然一身。我還記得,她嫁給我時不過二八年華,最喜歡跟着我到山中打獵,偏又心腸柔善,常将獵到的活物放生,我便總是故意留着那些獵物的性命……”
罔奇酒後益發思念故人,喋喋不休地訴說自己與愛妻的恩愛舊事。
絨絨最愛這些兒女情長,不由聽得如癡如醉。罔奇說到生離死別的傷心處,她的眼睛也跟着泛紅,附在時雨耳邊唏噓道:“想不到你這好友倒是個癡情種!”
“農家之女?”時雨訝異道:“你上次明明說嫂夫人是名門閨秀,躲避兵禍到你山中,這才與你結了一段良緣。”
“啊!哦……你記錯了,那是你前前任嫂夫人的事了。”罔奇讪讪地擺擺手,大有往事不可追尋之意。“久別重逢,你我尚如當年,可是你嫂夫人都作古了好幾個。這下你該體會到我的苦處了!”
山神名為“神”,實乃山之精魄所化,勉強算是地仙,自然也有千秋萬載的壽命。時雨好幾次與罔奇把酒言歡之時,都與他的嬌妻打過照面,雖只是匆匆一瞥,也能感受到罔奇與夫人鹣鲽情深。他只知有“嫂夫人”,卻未曾留意“嫂夫人”已悄然暗換了幾回。
“說起你前前任嫂夫人,真是溫和明理、知情知趣。這琴案也是她當年留下的,我與她一個撫琴,一個舞刀,只羨鴛鴦不羨仙……”
絨絨也沒想到,這罔奇的恩愛舊事竟如話本一般,唱完一折還有一折。
時雨無情打斷了罔奇的追憶,“你下回還是找個命長一些的伴吧。”
“那些山中精怪美則美矣,我卻不喜。”罔奇拍了拍腿,“我平生最大的憾事就是未能趕在天地靈氣尚在之時修煉出返生之術,只能眼看着心愛之人一個個在身邊死去。日後我也不打算再娶了,老鳏夫就守着幾位夫人的骨骸聊度殘生罷。”
時雨對老友報以同情,但終歸不耐聽那些世俗瑣事。他怕罔奇興起,又要把每一任夫人的轶事重述一遍,忙主動陪了他一杯。
時雨抿了一口酒,餘光不經意看見靈鸷把玩着鎏金耳杯——這類亮晃晃、金燦燦之物想必很合他心意。他先前那杯酒早喝盡了,又默默自斟一杯,面上似有寥落之意。
“主……這酒烈得很,當心醉了。”
罔奇見時雨有意勸阻于靈鸷,笑道:“我這酒入口稍烈,卻無‘思無邪’的後勁,有什麽喝不得的?”
仆從已将菜肴擺放停當。罔奇知道時雨不喜腥葷,獨愛魚脍,因此除了呈上各類山珍,還特意為他備了鮮活的山澗鲈魚。
“黃河之鯉,南陽之蟹,皆不如我山中之魚。”
難得故友重聚,罔奇酒至半酣起了頑心,有意在時雨新領來的友人面前炫技,親自将活魚去除頭尾,剔骨片肉。他手法娴熟,做起這一套來宛如行雲流水,用于切魚的利器明明是一把三尺大刀,落手處那魚脍偏偏切得薄如蟬翼,輕吹可起,雪白的細縷攤于碧綠荷葉之上,煞是好看。
他命仆從将荷葉送至客人幾案之上,得意道:“如何?”
“玄晶刀不錯。”靈鸷贊道。
罔奇胡子一抖,“這光有好刀可不行,小兄弟要不要一試?”
靈鸷三杯酒入腹,霜雪一樣的面頰有了紅暈,周身肅殺冷硬之感淡去不少,他微微搖頭。
罔奇用微醺的醉眼打量于他,心想,這時雨長得好,身邊的人也如大姑娘似的。
“是我太糊塗。小兄弟這般文雅,一雙手只應用來撫琴調笙,何須舞刀弄劍。”罔奇戲谑道。
靈鸷說:“我的劍不用來切魚。”
罔奇咂摸着他話裏的意思,也激起了興致,起身道:“來來來,你既會用劍,我倆比劃比劃。”
酒後的靈鸷很是通情達理,和聲道:“你打不過我。承蒙款待,我不想傷了你。”
時雨看罔奇無言相對,暗笑不已。
期間有一行助興的風情女子湧了進來,無論嬌聲侑酒還是媚舞相和,均有一番山野天然之趣。時雨自是不看在眼裏,靈鸷一眼看穿這些少女都是些剛化形不久的花妖木魅,也不甚感興趣。只有絨絨還盯着看了片刻,判定這些女子都不如自己天生麗質,又自顧吃她的去了。
靈鸷看着荷葉上的魚脍,不知如何下手。時雨替他将魚脍與佐料調勻,低語道:“這銀白魚脍搭配金色佐料,故稱之為‘金齑玉脍’,再佐以梅州紫穗香薷最佳。罔奇這裏佐料并不齊備,不過勝在新鮮,尤其有一味白梅,普天下正是玄隴山中所産風味殊勝,你且嘗嘗。”
他怕靈鸷還在惱他,姿态間更見小心恭順。
罔奇卻在撓心撓肺之中。這些花妖木魅都是他山中所造化,他自己不受用,近期過往的客人卻都喜愛得很。不料這幾個人看不上他的酒,也看不上他的刀法,竟連他的美人也不放在眼裏。
罔奇不欲被這些自長安富貴地而來的家夥看輕了去,正想着該如何讓他們開開眼界,壓他們一頭,恰恰瞧見時雨傾身為靈鸷調制魚脍佐料。
時雨素來清傲,罔奇何曾見過他如此低眉順眼侍于人前。自他們一進這山門,罔奇就在揣測他們關系,此刻大感驚訝之餘,忽而福靈心至。心道:時雨啊時雨,原來你好這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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