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墨綠發雄蟲顯然不願将鄒青牽扯進來, 磨磨蹭蹭地站着沒有動,但很快另一道聲音就再次響起:“你可別忘了,你的寶貝雌崽可還在我們老大手裏, 或者你早就想弄死這個雌的,再和那癱瘓生個新的蛋?指不定就是雄崽了対吧哈哈哈。”

“……”沉默中, 雄蟲還是敗下陣來, 不甘地握上門把,阖上房門。

細細簌簌衣服摩擦的聲音後, 解雁行聽到了重物被扔到床上的聲音, 緊接着, 又有第三只蟲的聲音響起:“這誰,剛敲門的那蟲?……你在幹什麽?”

“樓下住着的一只雄蟲,我觀察過了, 他獨居的,沒有君侍。”

“不要節外生枝!”

“別假正經了,老大派給我倆這麽無聊監視的任務, 外面有雄蟲又不能吃,還不讓我們找點別的樂子了?”

“……你真是, 我倒了大黴和你執行同一項任務。”

“那雌蟲不是說快籌到錢了嗎, 雄主和崽子都在我們手上,他逃不了……你不來我自己玩, 正好輪到你去外面看着那蟲了……”

“你——”

墨綠發雄蟲在原本屬于他和自家雌君的卧室門前駐足,聽着房內不忍入耳的浪語,握緊了拳頭卻又無能為力。過了會,他無奈地卸力坐到客廳沙發上, 痛苦地搓了搓頭發。

可就在這時,他突然感覺背後有一道十分細微的動靜, 好像有什麽巨大的陰影壓下。他疑惑地轉過頭,就見窗戶外,一只陌生的銀灰發雌蟲幾乎是憑空懸挂在外界,対方注意到他的視線轉過來,輕描淡寫地拿食指比在唇前,示意噤聲。

墨綠發雄蟲震驚得燙灼般從沙發上跳起來,又見雌蟲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窗戶扣鎖,他緊張地瞥一眼卧室,眼見着房內監視他的蟲子似乎要開門出來,他也顧不上許多,沖到窗邊掰開了鎖,再一把推開了窗戶。

“你在做什麽?!”呵斥的話語在身後響起,吓得雄蟲全身一顫,可只有一晃眼的功夫,面前已經沒了銀發雌蟲的身影,動作快如鬼魅,雄蟲強忍着恐懼,轉身対監視他的蟲說,“太悶了,我通通風。”

“關上。”監視蟲盯着雄蟲冷聲道。

墨綠發雄蟲本要照做,可當他完全轉過身時,視線卻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呵斥他的蟲身後,眨眼之前還在窗外的銀發雌蟲此刻竟然出現在了挾持犯的身後,完全不等任何蟲反應,動作幹淨利落地一把捂住対方口鼻,另一只手中握着一枚小巧的注射器,狠狠在監視雌蟲頸項處一紮,対方瞬間不省蟲事。

“去開門。”銀灰發雌蟲言簡意赅地說,随後立刻沖進卧室,還沒聽見房間內的蟲喊出一個完整的音節,幾道肌肉碰撞的聲音後,一切又再次歸于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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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綠發雄蟲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切,愣愣地走到大門前,擰開把手,門外,一只黑發黑眸的高挑雄蟲微笑着向他颔首:“晚上好,你好像遇到了一點麻煩,需要幫忙嗎?”

“……”

三分鐘之後,卻戎将昏迷不醒的挾持犯們剝了個精光,卸除身上所有可能的通訊裝置,堵住嘴再捆了個結實,關進廁所。鄒青後腦被錘了個狠的,一直沒恢複意識,不過因為救助及時,褲子拉鏈都還好好的,幹脆就讓他繼續躺床上睡覺。

墨綠發雄蟲原本還惴惴不安地看着突然出現的二蟲,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直到卻戎自報家門,說是你雌君棘居的舊日同僚。

“卻戎,卻戎我知道你……”雄蟲卸下防備,眼眶也激動紅了,“救救他們,求求你……”

他哭訴起了自己最近的遭遇:多日前,雌君棘居忽然收到一條密信,似乎非常重要,穿上假肢一大早招呼都沒打就走了,直到第二天夜裏才匆匆趕回來,還一身的血,懷裏揣着一只又髒又舊的小破盒子,說是很重要的東西,要好好保管。

自棘居被炸掉雙腿之後,雄蟲就一直很厭惡這些危險的事情,但這次棘居格外堅持,當晚倆蟲大吵一架不歡而散。沒想到翌日就有蟲闖空門,房間被翻得亂七八糟,所有值錢的東西都不翼而飛,棘居擔心他們的蟲崽,讓他回雄父家暫住,自己則立刻反身去學校接蟲崽。

沒想到棘居一去不複返,崽崽也一并沒了消息。

雄蟲等了很久也聯系不上他們,隔日想偷偷回家看看情況,沒成想還沒到公寓外就被抓個正着,軟禁起來,拿他逼迫棘居現身。

目前的情況就是棘居仍不知所蹤,他們的蟲崽被那夥綁匪控制在手裏。綁匪的要求就是用那盒子以及五百萬星幣交換蟲崽,限三天內湊齊,不許上報軍部或雄保會等,否則就撕票。

“今天是最後一天?”解雁行問。墨綠發雄蟲誤認他是卻戎的雄主,知無不答:“是的,限時今晚24點,我,我真的一籌莫展,五百萬,我們根本不可能短時間內湊齊。”

“你覺不覺得綁匪的要求有些奇怪……”解雁行思考着說,“目的十分矛盾,他們究竟是想要盒子還是錢?”

“呃?”墨綠發雄蟲從沒思考過這個問題,“不是都想要嗎?”

卻戎垂眸在終端上敲敲打打,沒有說話。解雁行解釋道:“既然照棘居所言,盒子非常重要,那綁匪應該是想辦法盡快拿到手才対,即便還想順帶撈一筆,也不可能列出一個明顯超出你們家庭承受能力的贖金,還給出三天的時間,放任棘居拿着盒子在外四處奔走。”

“……”墨綠發雄蟲茫然地眨了眨眼,答不上來,“他沒有告訴我這些,只說讓我保護好自己。”

“能聯系上棘居嗎?他或許知道些什麽。”解雁行問,雄蟲正要點開終端,就聽卻戎道:“我已經在聯系了。”

很快,視頻通訊的懸浮屏展開,一個風塵仆仆十分狼狽的淺金發雌蟲出現在畫面中,他疲憊又帶有希冀地開口問:“卻戎少将,你怎麽突然聯系……你怎麽在我家?!”

“來還當初我單挑勝過你害你沒飯吃的孽債。你現在處境還安全嗎?”

棘居愣了一下,随即五味陳雜地笑起來:“卻戎,你,哎……放心,我待的這個地方很隐秘……正好我拿到個東西,本來想去找你的,結果中途卻遇到個小麻煩,耽擱了一點時間。”

“小麻煩?”卻戎也跟着笑起來,解雁行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般痞壞痞壞的笑,帶着點老友之間互相诋毀的傲氣,“我看你賣血賣身賣房子都湊不齊五百萬。”

“說什麽屁話,我雄主還在呢……你身邊那雄子是你的雄主?好家夥,哪來這麽一個俊逸氣質的冤大頭肯收了你?我還當你被開除軍籍一定過得很凄慘,沒想到,居然暗戳戳找到了這麽好看的雄主……”

“行了,你雌崽還在綁匪手裏呢,倒跟我哔哔上了。”

“哎喲。”棘居敲了下自己腦袋,“不知道為什麽,我這一見到你,就特別安心……卻戎你真的,平時特欠揍,但到關鍵時刻,你的存在又讓我們賊有安全感。”

“說說吧,什麽情況。”

棘居接下去講的話倒真的應驗了解雁行的推測,他們這倒黴的一家三口這些天遭遇的有兩件事,卻無奈湊到了一起。

“我還在軍中的時候,曾有個污點線蟲,以前幹過星匪,後來被我抓進去了。退伍之後我和他倒是久不聯系,前些天突然找到我,說自己被夥窮兇極惡的匪徒賴上,交給我一個盒子,說裏面是我絕対想要的東西,還給我一個姓名,說鑰匙在那蟲手裏,想用這個盒子向我要點錢花。”

“還沒等我細問,現在這夥綁了小寶的匪徒就破門而入,我和線蟲分散逃跑,我逃了,但那線蟲被逼到絕境,不慎失足跳樓當場死亡。我一路躲藏,以為甩掉了他們半夜才回到家,隔日我揣着盒子想去找你,可我沒有你聯系方式,你還不在家,你的家蟲也都說不知道你在哪。

我一無所獲晚上回家,就發現那群要債的蟲竟然闖空門,洗劫了家裏值錢的東西,還綁走了小寶,要我替那線蟲還債,他們見線蟲走投無路前還一直把這個盒子當個寶,以為是非常值錢的東西,所以贖金才要了這只盒子和五百萬。”

卻戎皺眉問:“究竟是什麽盒子?”

棘居舔了下嘴唇,緩緩從外套內側口袋裏摸出一只手掌大般的小盒子,“如果這東西是真的話……”

他将盒子底部朝着対話屏幕,上面是一枚像是蟒蛇頭的标記,正龇出尖牙,朝外吐着蛇信。

解雁行還眯着眼睛在觀察究竟是個怎樣的圖案,身旁的銀灰發雌蟲卻猛地站了起來,震驚又激動地看着懸浮屏。

見到卻戎這番反應,棘居壞笑起來:“卻戎,認識嗎?締結特星匪團前老大的私印,不是什麽重要玩意他不會在上面留印跡。這盒子結實得要死,我怎麽都掰不開,又不敢更加暴力怕把裏面也破壞了,晃一晃這裏還确實有個東西,想不想要?把我雌崽救出來,我雙手奉上。”

卻戎也笑了,呼吸因亢奮而變得急促,眼瞳不受控制地變成豎瞳:“你在哪?那夥不入流的小兔崽子又在哪?”

“哈哈哈,就是要你這句話。”棘居吐出一個交易地址,随後把屏幕往下拉,照在他金屬假肢邊的兩個大皮箱上,皮箱上還有個和他手裏的盒子九成像的仿制品,“我這兩天弄的現金,除了最上面是星幣之外,下面都是白紙。一個小時後我去和他們交易,盡量拖延,其他就交給你了。”

“嗯。”卻戎點了下頭,這時就聽棘居又道:“真盒子我會放在3號地軌終點站的30號儲存箱裏,密碼是當年我倆的宿舍號,鑰匙在一個叫‘風六’的雌蟲手裏。”

見到卻戎投來銳利的目光,棘居倒也坦然:“有備無患嗎。”

始終沒發言的墨綠發雄蟲忽然在此刻大喊道:“我不準你什麽有備無患!給我好好回家,帶着寶寶一起回來,連頭發絲都不許掉半根!”

“放心,我會把他們都完完整整地帶回來的。”卻戎關閉懸浮屏,擡腳把鞋帶系緊塞牢,接着回頭看向了解雁行,黑發雄蟲安安靜靜地看着他,當視線撞到一起的時候微笑着問:“我留在這等你?”

“這裏也不一定安全。”卻戎揉了揉手腕。

解雁行問:“那哪裏安全?”

“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我身邊。”卻戎面無表情地撂下一句霸道宣言,結合他自身的硬實力,倒也不顯得尴尬。他伸手将解雁行從沙發上拉起來,“你跟我去,上次在宴會上的那種雄蟲素還能釋放嗎?”

“可以,不過最長時間不超過五秒。”解雁行唇角噙笑,“而且讓我受傷的話,我可是要向雄保會舉報你的。”

墨綠發雄蟲急道:“那我也——”

“不行,太危險了,你留在這裏。”卻戎回道。

墨綠發雄蟲:“……”你覺不覺得你前後兩句話非常矛盾?

“把裏面那雄蟲叫醒,你們倆去他家,把門鎖好,除了棘居和我,誰來都別打開。裏面倆同夥的終端在這裏,如果綁匪那邊傳來消息,你們盡量穩住他們。”

一聽這話,雄蟲立刻擺手:“這,怎麽穩住啊?我不行的,一定會搞砸……”

“你必須行。”解雁行聲音輕淺,但刻意放慢的語速立刻給他的話帶來一種無形的重量與壓迫力,“為了你的雌君和蟲崽能安全歸來,你必須行。”

“我……”

“盡你所能,其餘有我們。”

一張一弛兩句話下來,原本還怯弱的雄蟲頓時跟打了雞血一樣,面露兇光。卻戎原本還擔心這只心理承受能力弱的雄蟲再弄出點雄蟲素幹涸的情況,沒想到解雁行輕描淡寫交談兩句,別說枯竭,卻戎都擔心棘居回來了被自家雄主搞得吃不消。

事不宜遲,卻戎徑直去裏屋把鄒青叫醒,強行征用了対方的車鑰匙,一路飙車前往交易地點。

可憐的鄒青腦袋瓜差點被開了瓢,昏迷醒來又痛失愛車,簡直欲哭無淚。

開車中途,卻戎側頭看向解雁行,看他閉着嘴一言不發,雙眸平直地看着前方,忍不住安慰道:“別害怕,我不帶那倆雄蟲是嫌他們礙事,但你跟着我我一定會保護好你,而且你和他們的屬性不一樣,單獨留在那反而更容易出意外。總之,放心就好。”

“我知道。”解雁行說,“我現在還算冷靜……就是在想,今晚的事情這麽特別,我以往從未經歷過,往後也一定會記憶深刻。其實我向往各大星球旅游,目的也就是想留下些鮮明又與衆不同的回憶而已。”

“……什麽意思?”卻戎疑惑地皺眉,“怎麽說得好像……你要離開似的?”

“嗯哼?”解雁行微笑裝傻。

“是不是過兩個月你要回原出生星球?”卻戎問,“你老家挺窮的吧,第五星還那麽亂,你既然都出來了還回去做什麽?……我看你那些老鄉也都沒回去,你也完全可以留下來。”

“……”解雁行沒說話。卻戎知道他不願多談,便也收回目光:“不過有空我還真想去你出生星球上看看的,瞧瞧什麽樣的水土能養出你們這幫黑發雄蟲。等過段時間……你這什麽表情,不會不歡迎吧?”

解雁行黑眸幽深,但又清澈若鳴泉,路燈交替的光影在其中流轉,卻戎竟無端從中讀出一絲缱绻的意味。

“如果你想來,自然是一萬個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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