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交易原本的最後期限是24點, 棘居主動聯系綁匪把時間提前至21點。一系列“一只蟲獨自來”,“沒報軍吧”,“我要看到我的雌崽”,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等等電影級別對話之後,綁匪們開着一輛破破爛爛的灰色面包車, 停在了約好的交易地點附近。貨車窗戶上還貼着裝修家居的廣告, 将車窗裏側遮得嚴嚴實實。
這裏恰好在一處公園角落。一只雌蟲吊兒郎當地從車上下來轉了一圈,手抄在口袋裏, 一路走一路四處觀望, 過了會似乎是确認安全, 車門內緊接着又下來兩個賊眉鼠眼的小喽啰,乘着夜色謹小慎微地前往交易地點。後面那只雌蟲身上背着一個黑色大塑料袋,內裏隐隐約約透出個小孩的輪廓。
卻戎帶着解雁行就藏在面包車藏匿處對面的一處矮樓樓頂, 将一切都盡收眼底。這處矮樓是一家公司的辦公地點,此刻夜晚一只蟲也沒有,通往頂層的樓道大門本來鎖死了, 也不知道卻戎在前面做了什麽,輕輕一擰就開了。
解雁行伏在水泥圍牆上, 雖然知道綁匪們聽不見, 但還是放低了聲音:“你怎麽知道他們本體會躲在這?”
“如果是我,我就躲在這。”卻戎說, “也不能這麽講,真讓我策劃這麽一出綁架案,我壓根就不會出面。但如果代入一個與手下不和,擔心他們攜款卷逃, 必須近距離監視的沒用領導者,選擇的地點還要兼顧出了意外方便逃跑, 那我就會藏在這裏。”
若幹分鐘之前,卻戎戴上一頂從鄒青那裏順來的棒球帽,把車停在了一公裏開外。解雁行跟随他步行到交易點附近,就見身旁這位氣質陡然冷峻的銀發雌蟲狀若無意地四處望了望,緊接着就目的明确地帶他走到了這裏,中間根本沒有花費超過三分鐘的思考量。
解雁行笑眯眯地贊道:“少将好厲害。”
“……”卻戎瞥他一眼,“你來你也行。”
“我不來,這是你的作戰主場,我才不想動腦子。”解雁行,“我只管完成你交代的任務就夠了。”
卻戎終端亮了一下,是棘居傳來消息說他到地方了,卻戎回了一個句點,也不知道是他們的什麽暗號,下一秒卻戎交給解雁行一把先前他用過的麻醉注射劑,轉身就往樓下走。
解雁行徐徐跟上,慢條斯理地研究了一會這把只有兩個指節大小的“暗器”,感覺還挺奇妙,很想據為己有帶回地球:“……你哪來的這些?”
身前傳來一聲低笑:“軍部除我軍籍的時候,我不服氣,偷偷洗劫了他們的軍火庫。”
“……”
“好吧,艾達老師給的。按道理我一屆平民,這種武器也不該有,但相關規定比較模糊,艾達就背着蘭德爾塞了我一些好藏的小物件。”
此刻他們一前一後走到矮樓底下,解雁行反身将通道重新上鎖,抹除他倆的“犯罪痕跡”。
再回頭,就見卻戎慣常的神情忽地一收,顯然在為了接近那輛面包車而塑造角色。解雁行有點走神地想着,卻戎平時的面部表情總自帶一種特別的傲氣,眼神像刀片一樣淩厲,這是他因身為頂尖高等雌蟲而獨有,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桀骜,尋常雌蟲根本就連刻意模仿去都模仿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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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傲然斂去,全身的刺都拔個幹淨,化為了一腔柔情蜜意,他主動牽起解雁行的手,側身靠近,仿若新婚的雄雌,晚間在家無聊,出門悠閑地逛起了公園。
解雁行這輩子還沒和什麽人這樣五指交錯地握過手,輕微有些不适應,但也沒有掙紮,眼神逐漸溫軟下來,擡手為卻戎撥開一縷亂發,傾身微笑道:“少将,你為什麽這麽熟練啊?”
卻戎坦然受了解雁行親昵的舉動,唇角一挑,“天生有戲骨,真要在軍隊混不下去,那我就去當個演員。”
兩人不急不緩地朝貨車的方向走去,中間還停下來看了會公園內清涼的湖景。
很快,戴着一頂鴨舌帽的雌蟲走上前敲了敲貨車玻璃窗,另一只手還依依不舍地牽着自己的雄主,揚聲問:“有蟲在嗎?”
車內安靜了一瞬,一只帶着戾氣的淡色眼珠從窗戶縫隙間向外窺探,本來有些緊張,但等目光觸及側後方站立的雄蟲時,戒備心理微微減弱,來的真要是警察或者軍隊的蟲,怎麽可能會帶這麽一名瘦削高挑的黑發雄蟲。
車外的蟲锲而不舍地又敲了下門,正要開口再問,一道不耐煩的聲音從車內傳來,車窗忽地打開,探出個肩膀上都是紋身還打了七個耳洞的雌蟲:“誰啊?”
“诶,你好。”雌蟲似乎有點害羞,往下壓了壓棒球帽,“我看你們是做家居裝潢的,我雄主買的新房正好快交房了,來咨詢一下什麽價啊?有沒有優惠?”
紋身耳洞蟲目光不自禁被黑發雄蟲吸引,下流地在解雁行身上舔舐。棒球帽立刻側身擋住他意淫雄主視線,有些不滿地咬緊下唇,卻也不敢罵他。
這麽極品的雄蟲,怎麽便宜了這麽個廢物,紋身蟲惡狠狠地白了棒球帽一眼。雖然心猿意馬,但也還算知道目前他們的“正事”是什麽,驅趕道:“不幹了下班了,帶你家寶貝疙瘩滾邊上玩去。”
說罷他就要關上車窗,卻看到那只一直沉默安靜,像個漂亮花瓶的黑發雄蟲猛地沖上前,對着關緊的窗戶狂砸了一下車身,怒道:“什麽态度啊你?好聲好氣跟你講話,你什麽意思?”
動作間一陣隐隐約約的雄蟲素在窗戶徹底合攏前飄進車裏,頓時香得那紋身蟲小腿都哆嗦起來,就連他隔壁的一只雌蟲都愣了會神,倆蟲的異樣惹得坐在最後排的老大頗為不滿地瞪視過來,壓低聲音道:“快趕走!”
“啞巴啦?!該死的雌蟲,給我道歉!”黑發雄蟲不依不饒地狂拍車身,甚至還動手扒拉起窗戶來,棒球帽連忙上前勸阻自家雄主,順帶‘不經意’地拉了下車窗,原本閉合的窗戶頓時開到了最大,內裏一切盡收眼底。
包括司機在內六只雌蟲,中間地板上則躺着一只小雌崽,四肢都被粗繩捆緊,眼睛也被蒙住了。
帶去交易的那個黑塑料袋是假的!
就在此刻,後排老大始終保持語音通暢的終端也響起一道聲音:“老大,那蟲子死活要求見到他崽子臉才肯給錢,怎麽辦?”
黑發雄蟲見到車內被綁架的小雌崽,突然臉色一白,後退兩步似乎是要尖叫。車內的老大目光愈發陰狠毒辣,一邊唾罵着真他媽倒黴,一邊朝窗外的蟲舉起了消音手槍,“我是真不想鬧出蟲命的,特別是雄蟲……”
話音未落,一發急速旋轉的子彈從槍膛中發射,正對着黑發雄蟲的眉心,但所有蟲預想中雄蟲無聲無息倒地的畫面并沒有發生,一扇黑紅色的骨翅比高速的子彈還要更快,牢牢地将解雁行護在其中,妖冶的色澤仿若惡魔張開了翅翼,翅膀移開,露出一張長出了六只紅色豎瞳的臉。
原本還滿身王霸氣息的後排大哥頓時軟了胳膊,嘶吼道:“操,操!開車!快開車!”
解雁行笑了下,語氣不再像剛才那般刁蠻任性,而是變得溫柔而輕緩,可卻更加令蟲膽寒:“不是說了嗎?不道歉,不能走。”
強勢霸道的雄蟲素如飓風過境,壓得車內雌蟲們瞬間全部四肢癱軟無法動彈,具有無比強大震懾力的雄蟲素就好像一尊巨石,死死摁着蟲們的腦袋,似乎要将他們直接碾進塵埃裏。雖然只能持續短短兩三秒的時間,但也足夠已經達成蟲化完全體的卻戎直接一把撕開車門,再将綁匪們一只一只扔出車外揍翻在地。
其實在車裏揍更好,以免他們逃跑,但無奈車裏的雄蟲素太濃了,饒是卻戎這等雌蟲也不太受得了。
見警衛員已經完全控制了場面,解雁行迅速收回雄蟲素,胸口起伏,微微張口喘息。看來雄蟲素主要的作用還應該是杏誘惑,他雄蟲素紊亂期間整夜地釋放暗示性雄蟲素,也沒見有多疲憊,但現在僅僅了釋放了幾秒的威壓型雄蟲素,就累成這樣。
這邊被兩米七的卻戎虐打的同時,棘居那邊貌似也不太平,嗷嗷被摁在地上揍的老大手腕終端上開始還有蟲叫喚“發生什麽了”“老大現在怎麽辦”,後面兩邊就都只剩被揍的痛吟聲了。
卻戎的戰鬥力和這群地痞流氓根本不是一個層面的,看他暴打這六只雌蟲,解雁行腦子裏只有一句話:殺雞焉用牛刀。身體各處的骨刺讓雌蟲任何部位都具有強大的殺傷力,罕見的盾型翅翼又讓他刀槍不入,這樣能抗能打的高等雌蟲,尋常蟲碰上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只負責打一個輔助控制的他繞過戰區,去車內把被捆成小粽子的雌崽抱下來,解開眼罩,哭成花貓的小崽子瞪大了眼睛,這些日子明顯受了不少苦,嘴角還有淤血,見到陌生的蟲都不敢呼吸,畏懼膽怯地望着解雁行的臉。
解雁行動作輕緩地給他松綁,見對方始終盯着自己看,還了一個安撫性質的笑,夜空中是半輪弦月,清冷的光輝灑在他身上,人也明若弦月:“放心,你安全了。你的雌父馬上就來見你。”
雌崽喉嚨口溢出一絲細小的啜泣聲,很快便在解雁行的安慰下轉為了嚎啕大哭,要把這些天承受的委屈一并哭出來。一直到棘居瘸着腿緩緩走來接過他,小手還死死攥着解雁行的衣角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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