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謝帕德這蟲我知道……”荒游擡手往後拂了下落在肩頭的長發, 忽然想起什麽,“他不是‘不行’嗎?取到雌君就意味着,他又行了?”

卻戎還是陰沉着一張臉, “他不行,他的雌君行, 不就夠了?”

“……哇哦。”荒游顯然沒有預料會是到這個答案, 他驚嘆一聲,想說些什麽, 話到嘴邊又變成了:“……還是得尊重他蟲的合法興癖。”

他和卻戎, 以及從頭至尾沒有發表任何意見的解雁行一同, 将目光投至謝帕德身後一名個子并不高,但身材結實健美的淺金發雌蟲,注視着他們徐徐走來。

如果說雄蟲津和解雁行的相似點在于質:同為高等雄蟲, 脾氣好且相對謙遜,以及一雙眼睛;那麽這名雌蟲和解雁行則完全只相像于形,還得是沉默不語面無表情時候的形。

僅從對方短短幾步路和謝帕德之間的互動來看, 這只雌蟲的脾氣一定很差,嘴唇緊緊抿着, 眉毛一豎, 滿臉的不高興,面部輪廓相較于解雁行也現得更加鋒利, 棱角過于明顯就令他的長相變得兇狠,一副不好惹的樣子。不過他到底還是不情不願地跟随謝帕德過來打招呼,并先把水杯遞給了他:“你不是說渴了嗎?……我給你加了點蜂蜜。”

謝帕德笑着接過,又轉頭大大方方地對解雁行等蟲介紹道:“這是我的雌君, 塞勒。”

“這位是解雁行雄子。”

塞勒一對湛藍的眼眸目不轉睛地望着解雁行,唇角一點笑意也沒有, 反而是後者率先微微笑了下,因為貴賓室內只有他們幾只蟲在,解雁行幹脆摘下了口罩,黑眸彎起:“很高興認識你。”

“……”塞勒似乎并不适應有雄蟲用這種态度對待他,緊張又謹慎地後退半步,僵硬道:“您好。”

謝帕德攬住塞勒的肩膀,又朝另一邊介紹道:“這位是卻戎少将。”

對待卻戎,塞勒明顯要熱情許多,即便這位少将面色堪稱是冷若冰霜,他仍舊像見到偶像的小粉絲那般,欣喜地漲紅臉,還恭敬地鞠了一個九十度躬:“五星少将,您好,非常感謝您為剿匪做出的貢獻,我的雌弟因為您所指揮的蟬鳴灣行動才得以重返家鄉!您是他的救命恩蟲。”

荒游不懷好意地湊到解雁行耳邊:“和你長得還真有幾分像……”

解雁行沒說話,擡眸看向謝帕德,後者似乎也有話要說,主動走遠幾步,解雁行也跟着起身朝他走去,雖然沒走兩步就感覺如芒在背,回頭就見卻戎和塞勒都拿刀子般的眼神盯着他們。

“和塞勒認識,确實是因為你。”謝帕德開門見山道,“你的死訊傳開之後,整個聯邦鬧得沸沸揚揚,很多地方都拿你做噱頭蹭熱度,塞勒所工作的酒吧也不例外,拿他打出了‘性轉解雁行’的招牌,我那時也是鬼迷了心竅,知道他是攻雌之後,就找到他,讓他陪我一次……”

“什麽是‘攻雌’?”解雁行不理解地皺了下眉,謝帕德細致地為他解釋道:“許多注定嫁不出去的雌蟲想過被上的瘾,就會去找雌蟲幫忙,後面這種雌蟲便叫做攻雌。願意且有能力充當攻雌角色的雌蟲非常少見,在這些下層的雌蟲圈子裏,甚至能享受到雄蟲一般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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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雁行點了點頭,就聽謝帕德繼續道:“我和他認識是因為你,但他和你一點也不像,他性格差脾氣犟,沖動易怒,不會讀蟲臉色,也沒受過多少教育,飯做得還行……可以說,除了那張臉之外,他和你完全搭不上邊。我……想說的是,我娶塞勒,就只是因為塞勒是塞勒而已……沒有別的意思,希望你不要……因此誤會、反感我。”

“你這話應該對他說。”解雁行微笑道,他看向不遠處表情略奇怪的塞勒,以及一臉不耐煩的卻戎,“還是說……你不好意思告訴他,指望我幫你傳達?”

“……不,不要了。”謝帕德紅着臉說,“我故意站在這裏說的,這個距離,他應該聽得到……請你不要接觸他,我怕他也喜歡上你……這世上,應該沒有蟲會忍得住不喜歡你吧……”

解雁行自認為他沒這麽大的魅力,不過卻戎倒是很贊成這句話,他也聽到了謝帕德的變相剖白,得知對方沒有玩什麽糟心的替身文學,滿身尖刺終于收起,态度平和地說:“不信你問荒游。”

荒游立刻點點頭,道:“如果給我機會在哥哥弟弟裏面選,我肯定選……嘶——我兩個都想要!一三五哥哥,二四六弟弟,周日兩個一起玩猜猜看你身體裏是誰的小游戲……”

六只豎瞳的卻戎差點把等候室的沙發砸荒游只有三只眼的臉上去。

在躍遷艦上,為了日後旅行方便,荒游給解雁行做了些許易容,把他整成了塞勒的那種效果,五六分像,但只要細看又有明顯的差別,還為他染了一次性的發色,給了解雁行一頭張揚的紅發。而且荒游果然說到做到,艦艇落地的瞬間,他立即消失得無影無蹤,大概是怕發現自己頂着一頭烈火的解雁行怒而揍他,都沒告訴易容之後還能不能洗臉。

第四星的老鄉名叫顧钊,聽聞解雁行要來,提前了一個小時在艦場等着,一改照片中淳樸農場主形象,西裝皮鞋,把自己收拾得容光煥發,就是那身黑皮怎麽抹粉搽白都沒用,遠看簡直和他的黑西裝融為一體。

解雁行就看見一張雪白的牙齒在一團漆黑中搖晃,并快速朝他奔來,伴随着豪爽的大喊:“解老弟!”

下一秒,解雁行就感覺他被一頭狗熊抱住了。他已經算是高個子,顧钊居然比他還要高一些,一身勞作鍛煉出來的腱子肉,鼓脹硬邦邦的胸肌感覺能夾死人。

“緣分啊!你咋搞了這麽個剌眼睛的紅毛?”顧钊嗷嗷道,粗糙厚重的手掌往解雁行肩頭猛拍兩下,“算了不重要,走,跟老哥回家,請你喝酒!羊已經在烤了,還烤了頭小乳豬,什麽帝王蟹、鮑魚海參、松茸蟲草的,都有,敞開了吃,酒肉管夠!”

“我不喝酒……”

“大男人的哪能不喝酒?!”顧钊說完又一把捂住嘴,警惕地看一眼隔壁保持沉默的卻戎,小聲道,“哥是不是說錯話了,抱歉啊,哥大老粗一個,腦子笨,來這兒三四年了口癖還是改不過來。”

“沒事,卻戎知道我們的事情。”

“卻戎?他就是五星少将卻戎?”顧钊驚訝地拍了下腦袋,“……哦對對對,你倆的事兒,咱們第四星都知道,傳得跟梁山伯與祝英臺似的,生死相依,可感人了。老弟,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走走走,為了慶祝你英雄歸來,今晚我們不醉不歸!”

“……”

出了機場,道路邊上一輛洗得發亮的銀色飛車早已等候多時,坐進去之後,顧钊熱情地介紹主駕駛位上的雌蟲:“這是我的雌君,我的賢內助,阿泰。”

“雄主……”阿泰身材也十分魁梧,膚色和顧钊如出一轍的黝黑,坐在駕駛位置上的姿勢感覺用一個擠字,聽到顧钊這樣介紹他,羞澀得紅了臉,黑裏透紅,倒有些傻傻的可愛。

顧钊明顯很滿意他家雌君,不一會就聊起了他們的戀愛史,“……當時他就跟頭老黃牛似的,往我跟前一杵,呼呼鼻子裏直大喘氣,跟我說,要跟了我。我剛來這裏,哪知道這啥意思啊,就看他種田放牧一把好手,還以為他要和我合夥開農家樂呢,樂呵呵地就答應了……結果晚上見他死活要往我被窩裏拱,這才知道,嗨呀!壞了事兒了。”

解雁行笑眯眯地聽着,卻戎坐在他旁邊,全身放松地倚在靠背裏,耳邊雖然吵鬧,但他的內心卻是難得的平靜。以往在軍部辦公室裏,稍微一點聲音都能引得他動怒,萊恩就連往來送文件的腳步聲都會放得又輕又慢,可在這裏,顧钊的大嗓門吵得玻璃窗都在震,他卻絲毫不覺得煩躁。

阿泰已經羞得整個蟲都快沸騰了,支支吾吾讓顧钊不要再講了,顧钊也笑嘻嘻地讓他叫老公,叫了老公就不講了。

“雄主……老公,老公不要再講了……”

“老公?”卻戎側過頭,問,“老公是什麽意思?”

“……”

“你這不知道?”顧钊回過頭不顧解雁行微弱的反抗‘別……’,大聲道,“老公就是我們那邊的雄主,雌君就是老婆。”

卻戎恍然:“這樣啊……”

解雁行直覺今晚他可能會聽到一些格外羞恥的稱呼,甚至可能下一秒卻戎就會壞心眼地貼過來,他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好在不久後阿泰就将車停在了一處林子邊,有兩只雌蟲本來蹲在那裏聊天,見到車子到了連忙站起身去解系在樹上的馬匹。

顧钊下車後朝解雁行笑道:“你不是說想騎馬嗎?剩下的路咱們騎馬回去!”

“剩下還有多遠?”卻戎問,顧钊樂呵呵道:“不遠不遠,也就六十公裏。我這馬好,一個小時就能到了。”

解雁行:“……”

人家的農家樂老板都是牽着馬讓游客在院子裏轉幾圈,結果你上來就讓我快馬加鞭大草原急行軍?

一陣帶着草木清香的風吹過,草葉順着飛向一望無際的藍天,底下是浩瀚遼闊的碧色草原,如浪潮般搖曳,遠遠望去,只有渺渺天地,除了他們之外,竟然一個人也沒有。

顧钊讀懂了解雁行眼底被美景所吸引的震撼,他與有榮焉道:“漂亮吧?無邊綠翠憑羊牧,一馬飛歌醉碧宵。外環星就是地廣人稀,到處都是壯闊的秀麗景色,美不勝收……可惜啊,就是窮,窮了就會亂,越亂越窮。”

見解雁行一雙幽深的黑瞳看着自己,顧钊交談欲噌噌地就上來了,一邊帶他去看馬,一邊道:“咱們這兒位置不好,靠外圍,離其他三顆星球本來就遠,還緊貼着第五星,窮得很,窮了雌蟲們就買不起蟲造鎮定劑,就容易出亂子,雄蟲們為了保護自身權益,制定了不少嚴苛的地方法,通過壓迫來管制雌蟲,但沒用啊,越嚴反而越亂。雄蟲們待不下去了就跑到前三星,雌蟲們受不了了,就會去第五星去當星匪,這同時也是第五星星匪猖獗的原因之一。第四星青壯年蟲子數量越來越少,也就越來越窮,惡性循環。”

“不過韓霂那幾篇游記一出,他美雄作家的名頭號召影響力太可怕了,去年今年來旅游的蟲數目爆炸性激增,再加上卻戎少将他們一直有在整治第五星的星匪亂象,好多雌蟲不敢再亂跑外出當什麽星匪,老老實實地留在第四星打工,正巧趕上因為來旅游的蟲變多,好些地方都在招工……”

顧钊咧嘴一笑:“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發展。”

解雁行忍不住問:“當初你為什麽會選擇在第四星定居呢?”

雄鷹在天空盤旋振翅,烈日當頭,顧钊忍不住脫掉礙事拘束的西裝,雙眼笑得只剩一條縫:“因為這裏像我的家鄉,我想讓這裏也同家鄉一樣繁榮起來。”

“今天,我又在這裏遇到了我的故人!”他拍拍一只高頭駿馬的脖頸,對解雁行道,“都是溫順的好馬,随便挑!”

阿泰穿着袍褂式的特色服飾,他的臉型立體,鼻骨高,眼眸深邃,劍眉鋒利,很有少數民族混血的感覺,利落地為解雁行展示了如何上馬下馬,動作潇灑幹脆,目光銳利如鷹隼。但等把馬鞭遞給解雁行的時候,他卻小心翼翼地間隔兩米距離,紅着臉,死活不敢湊上前。

卻戎不愧精通萬千交通工具的高等雌蟲,顧钊還在教解雁行怎麽踩馬镫,他已經直接點地一跳,躍到馬背上,勒住缰繩控住馬頭,在馬擡腿嘶鳴中夾住馬腹,穩穩當當地坐在上面。

看守馬匹的雌蟲都是顧钊農場裏的農戶,七嘴八舌地給解雁行解釋起了怎麽上馬,又說起雄蟲你這麽‘嬌弱’,肯定不能長時間騎馬,估摸着騎一會就得磨破皮了,真要騎上一個小時,明天兩條腿指不定就廢了。

“沒關系,騎一會玩盡興了再坐車嘛。”顧钊不甚在意地擺擺手,硬把解雁行托上了馬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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