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卻戎騎着一匹棕紅色的馬駒踢踢踏踏地溜了過來, 繞着解雁行身下的白馬轉了一圈,見解雁行僵直着腰背不敢動彈,又忍着笑再饒他走了一圈。這匹棕馬就好似從小受他馴化一般聽話乖順, 絲毫看不出他今天是頭一回騎馬。

解雁行莫名想起了當初在蟲铠節上,這只臭屁的銀發雌蟲也如同現在這般, 嘚瑟地向他展示自己貨真價實的蟲铠, 像一只展示瑰麗尾羽的公孔雀,花枝招展。念及此處, 解雁行的視線不由得落在了對方的腳腕上, 因為跨坐的姿勢, 卻戎的兩條長褲自然往上縮了一截,露出弧線流暢的足踝,經絡分明, 以及上面一金一玄的裝飾品。

比起兩年前要稍微顯得細瘦些,但內裏仍舊蘊含着蓬勃的力量。

卻戎少将刻意對外表現出的冷峻高傲氣質,被這兩枚小巧精致的足鏈打破, 硬生生在其中增添了一絲性感與豔麗,也不知道那些被他一腳踹斷頸椎骨的罪犯們若是知道少将藏青色的太空軍服底下還有此等悶騷, 究竟會有什麽感想?

雖然解雁行瞥去的這一眼非常隐晦, 且短暫,但卻戎還是敏銳地捕捉到這抹目光, 勾了勾唇,又故意在解雁行身邊溜達了一圈,這才得意地跑遠了。解雁行被他撩撥得後背突然一陣發癢,他低笑着反手壓了壓, 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在他的肩胛骨下蠢蠢欲動。

此時,就聽顧钊騎着馬在旁邊樂呵呵道:“這家夥多大了都, 怎麽跟個孩子似的,還帶來炫耀的……老弟你別急,這運動類的他們雌蟲天生占優,我們慢慢來。你不要緊張,上身坐直,腿不要夾緊馬肚,先讓馬慢慢走起來。”

一旁阿泰已經開始教授起天賦異禀的卻戎騎馬的進階技巧,很快兩蟲就縱橫草原快馬加鞭,風風火火策馬馳騁。

而解雁行還處在一點一點向前踱步的狀态,關鍵他似乎也完全不急,就這樣滿足于這樣悠閑地在草原散步,照他這速度怕是直到天漆黑,狼群都冒出來了也走不回顧钊的莊園。

卻戎疾馳得正是興起,倏然調轉馬頭返回解雁行跟前,穩穩地勒馬停住,拍拍馬鬃,和他并肩前行。解雁行正想怎麽謅點表現少年人意氣風發的古詩逗逗他,就聽卻戎挑了下眉梢道:“你騎的到底是牛還是馬?慢吞吞的,拉磨的驢速度都比你快。”

“……”

說着卻戎拍拍自己身後的馬背,“和我同騎吧,我載你。”

解雁行眼眸微微眯起,忽地擡手指向遠方道,“看見那處帳篷了嗎……我們來比賽誰能更快到達那裏如何?”

“你和我比?”卻戎詫異,他皺眉停頓了數秒,倏然懷疑問:“你該不會是其實很會騎馬,故意裝作新手的模樣?就是在這兒等我……”

解雁行忍不住笑了一聲,口吻揶揄:“所以你敢不敢和我比?”

“……”卻戎倒也沒多猶豫,很快跟着笑起來,“激将法?比就比,賭注是什麽?”

“賭注……你想賭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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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輸的蟲要答應勝利那方一個要求,怎麽樣?”

“可以。”解雁行爽快地答應下來。

卻戎回頭向顧钊喊道:“有頭盔護具嗎?”

顧钊正要點頭回答,忽然指着他身側啊了一聲,卻戎恰好也聽見異樣的馬蹄聲,連忙轉過身,就見這會功夫解雁行竟然耍賴已經先行出發,半點沒有方才在馬背上束手束腳的模樣,單手拽着缰繩,身體熟練自如地順着白馬跑動的規律起落,上衣因疾風吹動獵獵作響,黑發也淩亂地肆意飛揚。

坐在車內的一名雌蟲驚訝地從頭頂天窗探出腦袋,大概許久沒見到這麽标準的扮豬吃老虎,愣了下之後忍不住笑着喊道:“少将,不能輸啊!”

卻戎目光一凜,迅速揮鞭縱馬,朝解雁行的方向追去。

解雁行确實會騎馬,但也僅僅是會而已。幼時他曾因父親工作調動的原因,暑假和哥哥去了一個四處都可以騎馬的地方,在馬背上度過了歡聲笑語的一個月,腿差點給幹廢了。

多年不曾再騎過馬,但肌肉記憶仍在,适應起來非常的快。

但再快,要比過卻戎這種怪物,難度還是太大。很快,解雁行耍賴偷來的這點距離就被卻戎反超,銀發雌蟲經過他身邊時還遞過來一道挑釁的眼神,欠揍得很,就連解雁行這樣好脾氣的人看到了也想在草地裏找石頭砸他。

兩名雌蟲開着車和阿泰騎馬追在一旁,喊道:“不要跑太快!注意安全!”

顧钊也騎在馬背上笑着在他們身後高呼:“二位,量力而行!”

超過解雁行之後,卻戎回過頭,注視着兩匹馬之間逐漸拉開的距離,得意地朝解雁行吹了聲口哨,随後半點不放水地繼續朝目标處飛奔。

不一會顧钊也追上解雁行,豪爽地哈哈大笑:“想不到老弟你居然藏了一手,結果還是沒贏哈哈哈哈……”

“誰說的?”解雁行頂着風看向顧钊,眉眼中也是如出一轍的意氣風發,後者不由得嗯一聲,一口大白牙笑得越發真切:“難道說你還有後手?”

解雁行沒有再說話,顧钊盯着他看了一會,下一秒,他就好似看到了什麽不可置信的畫面一樣,陡然瞪大了雙眼。

阿泰一直有不斷回頭關注雄主與雄子的狀态,不經意間的一個回眸,他就像被按下了暫停鍵一樣,目瞪口呆地注視着後方,被座下的馬颠得差點咬到舌頭。

車內的兩名雌蟲更是也從後視鏡裏看到了某個讓他們不敢相信雙眼的畫面,駕駛座上的蟲子都忘了控制方向盤,操控着車往右前方一騎絕塵。

作為重點标記的帳篷已經近在眼前,雖然卻戎沒有回頭去看身後發生了什麽以及解雁行目前在哪裏,他還是察覺到了不對勁。一是剛才背後傳來了不同尋常的騷動聲,二則是他不信解雁行會憑那樣稀松平常的馬技輕易同他下戰書。

除非雄蟲就是故意讓着他,就是想用這樣拐彎抹角、浪漫又有儀式感的方式滿足他的一個要求。

倒是還挺符合解雁行含蓄的性格。

卻戎心裏正美着,忽然感覺頭頂有一道陰影壓了下來,他猛地意識到什麽,擡起頭,就見兩對透明的翅翼恰在此刻展開到極致,烈日強光滲過薄翼細小的縫隙孔洞,灑落在他金色的瞳孔中。

為達勝利,解雁行脫去上衣系在腰上,僅着被他戲稱為露背老頭衫的白色翼襯,讓翅膀能自由地伸展出來。

他垂下視線,同樣遞去一個戲谑的眼神,和卻戎微縮的瞳孔對視半秒,緊接着陡然一個拍翅,身體繃直,整個人宛若離弦之箭一般猛地飛到了卻戎的前方,如同歷史重演那般把對方遙遙甩在了身後,只不過這一次二人互換了角色。

卻戎:“……”

《故意讓着他》?

一分鐘之後,解雁行落地收起翅翼,喘息着站在無人的帳篷前整理衣服。聽到馬蹄聲靠近,擡頭就看到卻戎臭着一張臉,攥着缰繩一副想罵又不知道罵什麽的樣子,他忍不住邊喘邊笑,擡起手道:“飛不動了,剩下的路就麻煩少将載我共乘了?”

“馬也累了,你走回去吧。”

聽到這個回答,解雁行笑得雙眸彎彎,溫柔地拍了拍這匹棕色馬駒的脖子,又順着它的毛發撫下去,一邊順着馬鬃一邊看向卻戎。

不一會,棕馬的毛順了,卻戎的毛也被解雁行摸順服了。

他坐到卻戎身後,回頭同跟上來的顧钊以及阿泰打招呼,顧钊還能和他交談兩句,誇一聲原來這就是雄蟲的翅膀,真厲害,阿泰則完全吓住了,讷讷跟随在顧钊身後,不敢貿然靠近這只翅翼高等雄蟲,生怕唐突了他。

雖然之前他就已經知道解雁行的身份,有了心理準備,但這和親眼所見所帶來的震撼感還是完全無法相比。

畢竟許多蟲究其一生都無法接觸到一只高等雄蟲,更別提這雄蟲之間還要再萬裏挑一的有翅雄蟲。

那倆把車開進溝裏的雌蟲也差不多和阿泰一個反應,顧钊忍不住吐槽解雁行随随便便放大招,吓到了他的員工,回去一定罰他多喝幾杯。

卻戎感受到後背緊貼着解雁行溫熱的胸膛,随着對方的呼吸一起一伏,甚至隐約還能觸碰到心跳的震動。直到這砰砰跳躍的韻律越來越快,越來越明顯,他才兀然意識到那是在他胸腔中怦然而動的心髒。直到現在,卻戎終于發現了騎馬慢步的妙處,就算再來二十個蟲罵他走得比驢還慢他也不肯提速。

過了會,他忍不住問身後的那個人:“雁行,既然你贏了——靠各種耍賴贏的,那你的要求是什麽?”

中間特別強調的那句話又惹得解雁行一陣發笑,他沒有去摟卻戎的腰,雙手規規矩矩地搭在腿側,但最終還是忍不住将下巴墊在了卻戎的肩頭,聲音又輕又緩:“我想想啊……”

“你既然都沒想好要求,就不能讓讓我?”卻戎居然也耍起了上一秒他還最為不恥的無賴,央求道,“要不你把這個要求讓給我?”

“嗯?”解雁行笑着問,“那你有什麽要求?”

“我想讓你……”卻戎斜傾腦袋,這一刻,兩人的嘴唇挨得格外的近,甚至睫毛都即将交錯在一起,“……主動吻我一次。”

“……”解雁行被他的直白搞得有些招架不住。自那個晚上說開之後,卻戎時不時就會像這樣沒羞沒臊地坦誠自己渴望親熱的訴求。解雁行本以為得知他将在四十天後離開的消息之後,卻戎會因為離別情緒稍微收斂一些,甚至會因為這注定無望而短暫的情感疏遠他,理智地保持朋友關系,沒想到對方竟然仍舊這般直白而熱烈,甚至變本加厲。

因為他知道解雁行會因為他們所剩無幾的相處時間而不斷地妥協,所以愈發有恃無恐。

“所以你答應嗎?”卻戎目光落在解雁行眼角逐漸浮上的緋紅上,揚起唇角,要不是礙着周圍還有蟲,他現在就掐着解雁行的下颚親得雄蟲喘不過氣來,就像那個夜晚一樣,被他狠狠抵在牆上,無力地擡着手,被他為所欲為,“今夜由你掌握親吻的主動權……你可以随便欺負我,我絕不會反抗。”

心眼加起來能有八百個的解雁行還能不知道這句話裏卻戎給他挖的什麽坑?先不說別的,什麽時候親吻已經成了他們每個夜晚的标配了?

“随便欺負你,不會反抗?”解雁行重複一遍。

低沉性感的嗓音順着耳廓一直麻到了卻戎的腰側,他聽着解雁行這仿若被蠱惑的模樣,強忍着激動,點了點頭。

抵達顧钊的莊園之後,東道主帶他們到房間,讓他們先休息一會,馬上吃晚飯,而解雁行則在房間關上門的第一時間打了個響指:“荒游,我知道你在,出來下。”

卻戎正在收拾行李,回過頭疑惑地看向解雁行。

而荒游居然還真的在響指落下後的十秒內出現在窗戶外,一個撐躍跳進來,笑眯眯問:“什麽事?”

“我和卻戎打了個賭,我贏了,可以對他随便提一個要求,他不能拒絕。”

“嗯。”荒游雙手環胸,懶懶散散地靠在牆壁上,不是很看得慣這對有情蟲玩情趣還特意玩到他面前,“然後呢?”

解雁行指向卻戎的頭發,“所以我的要求就是,麻煩你把他這頭白毛染成粉的。”

卻戎:“……”

荒游:“……”

荒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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