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在荒游給卻戎染發的間隙, 解雁行走到裏屋脫掉了上衣,對着鏡子查看他身後那對重新長出來的翅翼。他原本以為這一回還會經歷像上次那樣痛不欲生的拔翅體驗,但當方才在馬背上重新感受到翅膀在體內生長完成之後, 下一秒他竟然就能輕松地将其伸展出來。
不過還是有些操之過急了,解雁行反手碰了下肩胛骨與翅翼根部的連接處, 脆弱的翅膀立刻給予他強烈酸痛的反饋。因為重獲至寶, 不管表面多麽淡然,內心也是難掩的興奮激動, 再加上卻戎的‘挑釁’烘托氣氛, 導致他一時忘記了雄蟲翅翼向來是個精貴又脆弱的東西, 剛長好就被那樣高強度使用,酸疼是必然的結果。
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解雁行好笑地想, 也不知道在年輕氣盛些什麽東西……
門外,一顆被荒游拿染頭膏和透明浴帽緊緊裹住頭發的腦袋探了出來,在看到解雁行背後這兩對潔白薄翼的瞬間, 卻戎亮了眼睛,飛快地鑽進裏屋反鎖了房門。
“你的翅膀怎麽樣, 彈痕有留下來嗎?”
“沒有。”解雁行将後背朝向卻戎, 展示自己的翅翼。
兩道專注的視線描摹過這兩對精靈翅的每一處角落,恨不得将上面繁複的花紋都銘刻在腦海裏, 卻戎自然而熟稔地上手捏住翅膀輪廓最外側細脆的骨節,感受這只薄薄的翅翼在他掌心下無意識發出戰栗。
因為沒有任何準備,本就敏感的翅翼被這樣突然觸碰,炙熱的手掌燙得解雁行低吟一聲, 他連忙收住聲音,回頭看向做壞事的卻戎, 後者無辜地看向他,“怎麽了,很疼嗎?”
“……”解雁行沉默數秒,糟心地點了點頭,誠實道,“有一點。”
“那我晚上幫你按一按?”
“……”又是數秒的沉默,解雁行決定不和自己身體過不去,于是愈發糟心地再點了下頭,“謝謝。”
半個小時之後,篝火邊,解雁行頂着頭紅毛,卻戎頂着頭粉毛,兩人默不作聲地并排坐着啃羊腿。
顧钊已經笑夠了,缺氧地靠在躺椅上大喘氣。他的雌君阿泰一邊辛勤地烤着肉串,一邊忍不住偷看這對跟自己頭發過不去的蟲子,很好奇是不是所有高等蟲族的腦回路都是這般清奇。
解雁行辛苦地啃着羊腿,一不注意自己的碗裏又被不知道哪只雌蟲添了滿滿的肉湯,他正勸着阿泰不要再給他遞肉串,再低頭就見面前的盤子裏不知道從哪裏又多了二兩豬頭肉。
熱情的鄉民們難得見到解雁行這樣氣質的陌生雄蟲,一個二個都忍不住借着送東西的理由近距離看看他,又怕惹得和他形影不離,明顯關系不淺的卻戎不快,每每靠近之前都會先贊一句雄子和雌君天作之合來表示自己沒有加入這個家的心。
解雁行倒也沒有刻意去解釋兩人的關系……光顧着推拒都快在他面前堆成小山的烤肉了。
Advertisement
“別給我了,真的吃不下了。”解雁行苦笑着謝絕熱情給他遞烤魚的小雌崽,心念一轉幹脆使了招禍水東引,“都給他,都給這個粉頭發雌蟲哥哥,他能吃。”
小雌崽乖巧地點點頭,又啪唧啪唧跑到卻戎面前,虔誠地遞上了烤魚。
卻戎:“……”
見這位哥哥好像也要拒絕他的樣子,小雌崽急忙道:“這是你的雄主命令的,你,你必須收下!”
卻戎愣了一下,轉頭看向就坐在他身旁的解雁行,忽然勾起個笑,“既然是雄主的命令,那我……”
解雁行感覺這只小雌崽的思維方式有些奇怪,非常習慣地用‘雄主’一詞去強迫壓制一名雌蟲,大概是受第四星上的風氣影響,于是忍不住認真地對他說:“我沒有命令。”
“ 哦。”卻戎笑意更深,“雄主沒有命令我。”
解雁行無奈地瞥他一眼,後者立刻做出閉嘴的手勢,老老實實地挑着魚刺聽解雁行告訴小雌崽即使是你的雄主,也不能強迫你做你不情願的事情。
鄒青和楊夢曾經讨論過雄蟲和雌蟲之間的關系,并且做了個類比:雄蟲就像是有錢人,雌蟲則像是窮人,因為金錢即雄蟲素的關系,雄蟲掌握着種種特權與便利,地位高受到追捧,這是無法改變的,只要雄蟲素存在一日,雄蟲就永遠會這麽“有錢”。
但雄蟲和雌蟲之間在蟲格方面是完全平等的。
解雁行認為這個比喻并不能完全概括雄雌之間複雜的關系,但确實也有部分相聯性。
小雌崽向來會對雄蟲抱有天生的好感,他擡着頭聽了會,又看向卻戎,忽然想起什麽:“我認識你!”他左右環顧,似乎是想找雌父應證他的猜想,奈何解雁行和卻戎坐得離蟲群最遠,他找不到蟲又回過頭繼續道,“你是第五星剿匪的大功臣……卻成将軍。”
“是卻戎。”解雁行忍俊不禁。
“哦。”雌崽的注意力完全落在了卻戎的頭發上,接着又看向解雁行的頭發,緊接着就像是發現什麽不對勁一樣比劃着雙手道:“不對,卻戎将軍是一只黑頭發雄子的雌君!他才不是你的雌君。”
聞言,卻戎暗喜不已,但面上又要裝作沉穩自持的模樣,維持将軍包袱。
“不是的。”
可是這一次,解雁行沒有再默認,而是明确地做出了否認的答複,他摸摸雌崽的頭發,柔聲道:“卻戎少将并不是黑發雄子的雌君,少将還是單身,他的雄主可能是任何一種的發色。”
“可是……”
“回去吧,你的雌父來接你了。”解雁行拍拍雌崽的後背,小雌崽哦一聲,立刻把方才的話抛諸腦後,開開心心地朝雌父跑了過去,還仰起頭摸了摸自己的頭發,似乎是在和雌父說雌子剛才摸他頭發了。
解雁行垂下眼眸,小口地喝了一口熱湯,沒有去看卻戎此刻的反應,小雌崽離開之後,卻戎也始終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他知道銀發雌蟲那樣的聰明,一定明白剛才那句話自己其實是說給誰聽的。
——少将未來的雄主可以是任何一種發色。
當四十天後他再次離開,卻戎是否要繼續等待一個不知何時才會回來的雄蟲,完全取決于他自己的意願。
或許此刻處于失而複得和熱戀中的卻戎會堅定地告訴解雁行他會永遠等下去,解雁行也必須承認聽到這樣的承諾自己無比的欣喜與感動。但如若有一日,熱情褪去,卻戎厭倦了周而複始又麻木的等待,亦或者遇到了另一只更加讓他心悅且可以始終陪伴着他的蟲子,當想要選擇放棄守候的時候,也無需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締結特躍遷艦爆炸事件後,在公衆視野中,卻戎二字已經與解雁行的名字牢牢綁在了一起,所有蟲都知道一只叫解雁行的高等雄蟲為了保護卻戎甘願赴死,也知道卻戎少将為了給解雁行報仇覆滅了第五星最大的星匪組織,并且三年內不要命般地掃蕩了幾近半顆第五星。
解雁行不想他的名字最終成為束縛卻戎的枷鎖。
如果有朝一日累了,想放棄了,也不必有任何負罪感。
這就是解雁行想要告訴他的話。
過了會,顧钊端着滿滿一大杯自家釀的葡萄酒走過來,開口就問:“後天鎮上有個一年一度的狩獵大賽,還挺熱鬧的,大部分鎮民都會參加,你們要不要也來湊個熱鬧?”
一紅一粉兩顆腦袋齊刷刷地轉過來,顧钊頓時又爆笑起來:“你倆這頭發在山裏太明顯啦哈哈哈哈!這要怎麽打獵啊,野山羊隔得老遠就能見到你們!”
阿泰生怕雄主這口無遮攔的性子惹怒貴客,連忙敦實地為解雁行和卻戎解圍:“戴帽子就好了,二位現在的顏色……很,很好看。”
顧钊立刻抹着笑出來的眼淚逗弄自家雌君:“那你覺得誰的更好看?”
阿泰:“……”
阿泰把一張黑臉都憋紫了也沒決定出紅毛美還是粉毛靓。
顧钊豪爽的笑聲一下子打破了兩人之前僵硬尴尬的氣氛。知道樂子人解雁行一定不會錯過這種活動,卻戎也沒有把它當熱鬧看,而是認真地詢問顧钊規則,一看就是打算要在比賽大出風頭,奪得冠軍獎品獻給雄蟲:“比賽用槍還是箭,能設置陷阱嗎,獵物種類有什麽規矩?有沒有彩頭?”
“狩獵武器只能用箭,還可以帶獵狗,獵物随意,你要厲害抓只老虎回來也行。彩頭肯定是有的,不過卻戎少将你大概不需要——每一年捕到最多、最大只獵物的雌蟲都更容易被雄蟲看中,鎮上的雄保會也會積極為他做媒,基本都能嫁出去。”
卻戎:“……”突然興致缺缺。
“因為當日進山捕獵的蟲數目非常多,為了防止誤傷,陷阱是禁止的,但不排除山內還有未及時解除的陷阱,所以捕獵時務必小心,”說着顧钊看向解雁行,“老弟,你身為雄蟲最好還是……好吧,我知道說了你也不會聽的,反正你們也不需要搏什麽彩頭,在外圍随便玩玩,捉個兔子吃就是了。”
“瞧不起我?”解雁行笑道,“我射箭很厲害的。”
“怎麽會呢?我瞧不起誰都不能瞧不起你。”顧钊說着就要給解雁行倒酒,解雁行立刻臉也不紅地給自己扯謊:“我剛吃了頭孢,喝不了酒。”
“你剛吃了頭豹活不了多久都得給我喝!”
“……”
好不容易應付走顧钊,解雁行回頭看見卻戎正拉出個小巧的懸浮屏敲擊些什麽,他湊過去,就聽卻戎解釋道:“鋒在問我工作上的事情……你還記得鋒嗎?”
“記得。”解雁行說,“那個卧底在星匪內部的軍醫,有兩個孩子,大的雌崽叫小飛,小的雄崽叫小翔。”
“嗯,”卻戎笑了下,“在他雄主的同意下,他們收養了棘居和墨綠的雌崽。”
聽到這兩個熟悉的名字,解雁行微有愣神,緩緩垂下眼眸,澀然道:“那就好……”
“我剛入伍的時候,住的是八蟲的宿舍,關系都還不錯,現在八只裏面已經只剩下三只了。”卻戎看向遠處篝火燃燒碰撞的火星,“剿匪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傷亡随時都在發生,我也有好幾次都是仗着是高等雌蟲從生死一線上活下來的。”
草原的夜終于姍姍而至,遠方綿延的山脈徹底歸于黑暗,高懸的繁星和清涼的晚風點綴夜晚。來一起吃晚飯遠不止解雁、顧钊他們四人,還有不少為顧钊偌大莊園工作的農戶,他們三五圍坐地聊着天,拼酒打鬧,也有圍着篝火唱歌跳舞的蟲,小雌崽們追逐歡笑着圍着家長跑圈,悠揚的民歌嘹亮而淳樸。
卻戎聽了一會,忍不住伸指勾住了解雁行的尾指,側臉朝他微笑:“活着真好……多少年了,我從未向現在這樣慶幸過,活着真是太好了……”
停頓幾秒,卻戎深吸一口氣,複又緩緩呼出,他閉上眼睛道:“我未來的雄主會是一名黑頭發黑眼珠的人類。”
解雁行沒有反駁,只是安靜地聽着。
“我知道你在給我留退路,但我早就沒有退路了。”卻戎睜開雙眼,“在你在我眼前灰飛煙滅,只留下一句下次不許這樣的時候,我就沒有退路了。我曾經在不知道你是死是活的情況下,抱着渺茫的希望等了你兩年,而這次我知道你是好好地活着回了家鄉,又怎麽會在乎再等兩年……”
“卻戎……”
“解雁行,我夢到過你無數次。”卻戎打斷解雁行的話,繼續道,“但我記憶最深刻的那一次,是在我剿滅締結特之後,舉辦慶功宴的那個晚上,夢裏的你眼睛紅得像血,一反往日的形象,厲聲對我說,你是為我而死,我後半生都必須只屬于你。自那以後,我惶惶不可終日,害怕是你認為我不忠,所以才托夢給我,害怕你對我失望,害怕你懷疑我對你的心意……也是從那天以後,我逐漸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夢裏的你有時候溫柔,有時候狠厲,我開始害怕夜晚來臨,但又迫切渴望着再見到你……”
卻戎看向解雁行的臉,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太蠢了,怎麽會分不清呢?區別太大了,我巴不得你現在告訴我,我後半生都只能屬于你,以雄蟲的身份命令我、用救命之恩脅迫我……但真正的你永遠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解雁行,是你回來了。”卻戎無比肯定地說出這句話,他撫向解雁行的臉,似是嘆息一般,“歡迎回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