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雙更合一

程沐則腦子一懵,完全不明知道發生了什麽。

酒吧裏切換了一首音樂,節奏緩慢又撩人,拉長的音調黏膩着纏在耳畔。

沈靳之的手勁很大,牢牢地鎖着他的手掌,卻沒給他帶來一絲痛感。

程沐則隐約察覺到今天的沈靳之很不一樣,卻說不出來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他小聲在後面低語一句,話音卻全部淹沒在的音樂聲中。

兩人剛走出門口,迎頭就撞見了萬衛铎。

萬衛铎目瞪口呆地看着離開的兩人,雕塑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半個字也沒敢說。

程沐則失措地跟上沈靳之的腳步,來不及和萬衛铎打招呼,就這樣離開了酒吧。

夜風溫和地緩和着程沐則雙耳的燥熱,他跟着沈靳之一路向前,沒多久就到了小區。

沈靳之拉着他繞過電梯,沿樓梯向上爬。

程沐則不知道自己跟着到了幾層,腦子裏滞留的全是腳步聲。

沈靳之還牽着他的手,掌心的薄汗相互擁抱交融。

到家門口後,沈靳之松開手。

程沐則移了兩步,轉身背對門板,站在沈靳之面前。

從酒吧到現在,他都沒怎麽清醒,像是轉眼就瞬移到了家門口。

雖然不明白原因,但怎麽說也是沈教授送他回了家。

他舔舔嘴唇,剛想道謝,沈靳之卻靠前一步,欺身壓了下來。

程沐則呼吸驟止。

樓道內的感應燈自上而下地打下來,藏匿在沈靳之的發絲間。

冷白色襯得他的眸底更加漆黑,仿若看一眼,心神就會被控制。

“知道你在酒吧裏說了什麽嗎?”

程沐則木然,總感覺沈靳之話裏有話。

沈靳之又靠近了幾分,烈酒的氣息辣得灼人,卻遠不及沈靳之附在耳邊低語的那句話。

程沐則倒吸一口氣,臉瞬間紅了大半,解釋的話都磕巴起來:“不不,不是,我以為,我以為我只是在約酒。”

沈靳之目不轉睛地看着他越發潮紅的面頰,擡起手靠近程沐則的腰線。

程沐則周身緊繃,他猜不透沈靳之的意圖,身子僵硬到難以移動。

沈靳之的手搭在門把手上,将程沐則困在門板和自己的身體之間。

他沉聲道:“你還……确定嗎?”

沈靳之拉長聲線,邊說邊手沿着門把手向內側滑動,無限逼近程沐則的腰身。

“咔——”

身後的門鎖突然打開,程沐則想都沒想,打開門就沖了進去。

大門“哐”地一聲砸上,久久地滞留在走廊裏。

沈靳之緊咬牙關,差點碰到程沐則的那只手微微顫抖。

兩分鐘後,程沐則打開了緊閉的大門。

程沐則震驚地望向門牌號,明晃晃的402清楚地告知着他這裏不是他租賃的房子。

他驚惶地走出屋子:“這裏……”

“是我家。”

沈靳之再開口時,聲音裏摻雜着明顯的啞色。

“對,對不起!”

程沐則雙手堵住耳朵,像是受到驚吓努力藏住雙耳的小動物,一溜煙地跑下樓。

他掏出兜裏的鑰匙,慌張地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開這扇門的。

鑰匙相互碰撞,清脆金屬聲在走廊裏回蕩,加重着程沐則的焦灼感。

終于,他找到鑰匙,躲進了家門。

程沐則開燈,确認這裏是他住的地方後,重重地靠上門板。

他大口喘着氣,平複着混亂,空白的大腦逐漸填上了內容。

剛才沈靳之帶他上來的時候走的是樓梯,三四層沒分清就罷了,自己住的地方是鑰匙開鎖的,指紋開鎖的屋子居然也能認成自己租的。

當時他腦袋裏哪怕有一條邏輯在線,都不可能幹出一頭紮進別人家裏,還把主人關在門口的行徑。

懊惱中,程沐則霍然發現了一個盲點。

沈靳之就住在他樓上?

他住了這麽長時間都沒發現?!

此刻,程沐則無比質疑自己長久以來培養的觀察力,覺得自己宛如智障。

程沐則雙手捂住臉頰,才發覺到自己整個臉都在發燙。

他摸了摸身上的其他位置,确定不是自己手涼之後,連忙找到體溫計,測試自己是不是發燒了。

但,并沒有。

程沐則疑惑地再次摸上臉頰。

他掌心裏有一層細汗,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沈靳之的。

想到這,他們手牽手回來後的畫面湧上腦海,燎原式地蔓延開來。

明明就是約個酒,怎麽就變成約炮了呢?

當沈靳之在他耳邊說出“一夜情”這個詞的時候,他真的很想化身電鑽直接入土。

真的沒臉再見面了。

程沐則甩掉鞋子,埋進沙發裏,緊緊用抱枕捂着頭。

沙發上的涼意抵消着他身上因羞憤而源源不斷産生的熱氣,試圖鎮靜他的情緒。

這時,程沐則的手機響動起來,那是秦逸的來電。

“祖宗,你在哪啊,還在酒吧裏吧?沒被哪個GAY給騙走吧?”

“……”

走是走了,但不是騙,說是他胡說八道騙走了別人還差不多。

“你到底在哪兒啊?這可是GAY吧,你別什麽人都信。”

被秦逸反複提及的“GAY吧”引起了程沐則的注意,他背脊一僵,思路溯源到了一個極為重點的問題上。

——沈靳之怎麽會出現在GAY吧裏?!

另一面,沈靳之接到了萬衛铎的短信。

內容十分簡短:「沒事吧。」

看見信息,沈靳之回了通電話。

他打開免提,随手放下手機。

他從冰箱裏取出冰塊放進酒杯,又倒了小半杯酒,任煙黃色的酒水反複沁染杯內的冰塊。

電話那頭很安靜,似乎是在等他先開口。

緩和了片刻,沈靳之才問道:“你客戶呢?”

“他遲到了,沒什麽誠意,我就直接走人了。”

“是我的原因吧。這樣,地址發我,明天我抽空去一趟他公司。”

“真不是。”萬衛铎具體說道,“他遲到後我打了個電話,但他的态度很傲慢。我嘛,什麽都缺,就是不缺錢,還至于差他那一筆生意嗎?”

萬衛铎接着說,音量卻明顯小了很多:“酒吧那事……我剛換的那個新助理啊,我是真沒想着他發個飯店的定位能發成酒吧,小程那邊沒誤會你什麽吧?”

沈靳緩緩吐出一口氣,拿起酒杯,喝掉杯底的一層酒。

“沒事。別苛責你助理,他剛來,給他點容錯空間。”

沈靳之點亮屏幕,挂斷了和萬衛铎的通話。

他低眸,指尖輕撫過腕間的袖扣。

一次又一次。

秦逸聽說程沐則回了家,長松了一口氣。下一秒,他卻得到了一個爆炸性的消息。

“你在GAY吧裏遇見了沈老師??”

程沐則頓了頓,确認式地回複道:“對。”

接着,程沐則自言自語地繼續說:“沈教授不會是喜歡男的吧……”

這個結論一經出口,程沐則自己都吓了一激靈。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之前總在人家面前晃來晃去,何止是“不太妥當”四個字就能形容的。

“他要是真……”

“等等等等。”秦逸揚聲打斷程沐則的話音,“你先着急腦補,你有沒有想過你自己?”

“什麽意思?”程沐則沒懂。

“你也不是同性戀,但你不也在同性戀酒吧裏嗎?萬一沈老師也是有其他原因進去的呢?”

“……”竟然有點道理。

“所以別着急下結論,你先睡一覺,明天再說。”

今晚發生的一切信息量太大,程沐則有點承受不住。

電話挂斷後,程沐則呆坐了好久。

身上的燥熱經久不散,程沐則測了幾次體溫都沒有問題,最後只得洗澡沖涼。

·

隔天,程沐則陪方爍去學校授課。

他剛到藝術樓門口,一個男生攔在了他們面前。

程沐則認識這個人,他就是在自己第一堂課上提出尖酸質疑的人。

他了解對方的意圖,只是停住腳步,等對方先開口。

男生後退了一步,對着程沐則猛地鞠了一躬。

程沐則怔住。

男生直起身:“程老師,之前的事實在對不起。我個人其實對風光攝影有偏見,一直認為不需要調整光影就形成的作品對技術本身的要求相對偏低,所以才會産生那麽偏激的行為。

“之前沈老師也單獨教育過我了,但我向您道歉,絕不是因為他的話。上次見過您的作品後,我就已經服氣了,當時下課後,就想向您道歉的,奈何您走得太快,我來不及。”

說完,男生又遞過來一個袋子:“這是給您買的小禮物,希望您能不計前嫌。”

程沐則推拒了對方的禮物。

“你的道歉我收下了,禮物就不用了。在我看來,無論是哪種攝影師,都應該獲得尊重。而選擇專注于哪一種攝影,都只應該是出于熱愛,而不是所謂的‘高貴’。”

“繼續加油吧。”

程沐則留下了那句話後,便帶着方爍離開了。

方爍頂着一對星星眼崇拜地看向程沐則:“你剛才怎麽那麽有哲理,真不愧是我偶像!”

面臨方爍的誇贊,程沐則絲毫沒有波動。

事實上,他滿腦子都是剛才那個男生說過的其中一個細節——沈教授單獨教育過他。

聯想起昨晚的猜測,程沐則的慌張感再度迸發。

方爍沒看出什麽端倪,只當程沐則在思考什麽有深度的問題。臨近上課時間,他順勢同程沐則道別。

程沐則越想越怪,迅速離開學校。

剛到工作室沒多久,他就接到了沈靳之的消息。

「昨天我好像喝多了,隐約記得是和你一起回來的,我沒做什麽奇怪的事吧?」

程沐則關門的動作停下,門上的鈴铛左右晃動,停止了悶響。

喝多了?不記得昨晚的事了?

程沐則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又接到了萬衛铎的電話。

電話裏,萬衛铎的聲音略顯滞澀:“那個……昨晚沈教授在那個酒吧裏的事,其實怪我。”

程沐則沒說話,等着萬衛铎繼續說。

從萬衛铎那,程沐則得知了沈靳之會出現在GAY吧的原因。

這樣說來,沈靳之是由于萬衛铎助理的工作失誤才進了GAY吧,又喝多了無法控制自己的言行,才會發生昨晚的情況。

事情了解到這兒,前因後果都明晰起來,明明很合理,程沐則卻還是覺得心裏發毛。

一連幾天,他都沒有出現在學校裏,甚至刻意規避了學校老師的上下班時間。

這天,方爍在外拍攝,秦逸來到了他的工作室。

因為一次GAY吧的“觀摩學習”,程沐則的思緒混亂了好幾天,他根本不想理會出主意的罪魁禍首。

秦逸很識趣地沒說話,卻一直不得閑地在工作室裏轉來轉去。

終于,程沐則忍不住了。

他擡聲道:“你能安分會兒嗎?”

聽見程沐則開口,秦逸立刻從工作室一角沖到他面前:“哎呦,你這都好幾天都不來學校了,不會還因為那天那件事吧?”

程沐則沉默。

“有事和我說嘛程哥,我還能幫你出出主意。不要憋在心裏,你難受,我也難受。”

程沐則還是不說話。

見程沐則沒讓他閉嘴,秦逸繼續說道:“你真就打算這樣下去了,陳皎的事也不解決了?”

程沐則眉眼微動。

半晌,他認命式地閉閉眼:“說可以。”

他換了口氣,想起秦逸前後兩次馊主意帶來的後果,輕嗤道:“但出主意還是免了。”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裏,程沐則把沈靳之喝得斷片,萬衛铎的解釋和他自己那種沒來由的怪異感一并說給了秦逸。

聽完程沐則的複述,秦逸靈光乍現。

他沿着桌面用手肘撞了一下程沐則的:“和沈老師接觸這麽長時間,你知不知道他有沒有喜歡的人啊?”

程沐則仔細回想了一番:“這個還真說過,他貌似喜歡過一個我的同行。”

“哦~ ”秦逸恍然大悟道,“那很有可能是他喝多以後錯認了人啊。我就說我的結論不會錯的,你肯定肯定缺少同性吸引力。”

“……”程沐則倒吸一口氣,“現在是讨論你結論對不對的時候嗎?”

見程沐則不悅,秦逸拍了拍他的肩膀:“哎呀,這有什麽好煩的?你要是不放心,試試不就得了?”

程沐則移動視線到秦逸身上:“怎麽試?”

秦逸誇張地揚起嘴角:“那自然是,酒後吐真言了。”

問完,程沐則才猛地意識到自己嘴快了,他并不想聽秦逸的鬼話,直接堵上了耳朵。

直到秦逸最後在他耳邊吼了一句“不信你去問別人這個主意靠不靠譜”,他才勉強放下手。

這倒是個好主意。

天都黑透了,方爍才收工回來

聽見聲音,程沐則從電腦前起身,上前幫忙。

方爍有些驚訝:“怎麽這麽晚了還在忙?有新甲方了?”

程沐則搖搖頭:“不是,忙了點別的,等你是有點事想問你。”

方爍整理東西的動作停下,直起身後一臉認真道:“什麽事啊?”

“私事,不用這麽嚴肅。”程沐則擺擺手,“我其實就是想問,你覺得酒後吐真言這事靠譜嗎?”

方爍的答案很誠懇:“就……還行。”

他邊回憶邊說:“我上學的時候有個室友,人不能喝酒瘾卻不小。那時候其中一個室友使壞,問他有沒有喜歡的姑娘,結果他還真說了。等他酒醒了才知道,全寝都知道他的卑微舔狗史了。”

程沐則心不在焉地笑笑,在心裏默默盤算着。

“怎麽了,問我這個?”

程沐則沒隐瞞:“我想問朋友一個問題,但又不能太直接,所以想着在他喝醉之後問問。”

“這樣啊……”

見方爍有些猶豫,程沐則連忙補充道:“不是要做什麽違法的事。”

方爍安置好手中的鏡頭:“我當然知道你不是那種人,我就是在想問你酒量好嗎?”

程沐則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喝多少,畢竟也沒喝醉過,于是說道:“應該……還可以吧。”

方爍應聲點頭:“那就好。這種事,你至少得保證自己的酒量比對方高,不然就說不準是誰問誰了。”

在方爍的提醒下,程沐則仔細回想了一番。

去酒吧那天,沈靳之自己手裏的那杯酒還沒怎麽動過,大概也就只喝了他遞過去的那杯,之後就醉到了斷片的程度。

再怎麽說,他的酒量也該是比這強的。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程沐則繼續幫方爍收拾器材,整理好便各自回家。

程沐則早早下了班。

他在小區的超市裏買了兩瓶高度酒,一到家就站在陽臺上等沈靳之回家。

幾個小時過去,對面的那棟樓的燈光陸續亮起,程沐則卻始終沒等到沈靳之。

他繼續呆滞地站着,夜風穿堂而過,梧桐樹搖晃着簌簌作響,一片梧桐葉緩慢飄落。

程沐則呆呆地看向那片葉子,正瞧見沈靳之的車正在靠近樓下。

他驚喜地擡眼,對着窗外幫他通風報信的梧桐笑了笑:“謝謝~”

程沐則拎着裝酒的口袋,三步并作兩步地走到門口,目不轉睛地盯着貓眼外的空地。

腳步聲緩慢靠近,程沐則的心跳卡在喉口,毫無節奏地沖擊着。

片刻後,貓眼扭曲的視野裏出現了一個人影。

沈靳之向他的方向看了過來。

明知道對方看不見門內的情況,做賊心虛的感覺還是迫使程沐則抽離視線。

腳步聲繼續向上,一切聲音止于樓上的關門的聲響。

程沐則反複檢查了幾遍袋子裏的東西,盡管裏面只裝了兩瓶酒。

他走到402門口,深呼吸了幾下後敲了沈靳之的家門。

“吱——”

屋門開了。

沈靳之還穿着正裝,黑襯衫齊整地紮在西裝褲裏。銀色領帶夾反射出的暗啞光線,內斂而深沉。

就很,賞心悅目。

幾天過去,程沐則已經消化了之前烏龍式的尴尬。這會兒見到沈靳之,竟生出一種好久不見的錯覺。

見到他的時候,沈靳之的眉眼間明顯有幾分驚色。

程沐則低頭打開手中的塑料袋,說明來意:今天我心情不太好,能陪我喝點酒嗎?”

沈靳之嘴唇微抿,偏身讓開:“進來吧。”

他一言不發地取出一雙撞色的拖鞋,放在程沐則面前。

程沐則穿上那雙和他腳碼相合的拖鞋,走進了沈靳之的家門。

上次進來的時候,程沐則根本來不及看,這次再進來,才瞧清楚這間屋子。

屋內的裝修很素,僅用了黑白灰三種經典色進行搭配,充斥着滿滿的性冷淡風。

相比之下,他腳上這雙色調明豔的拖鞋,就顯得格格不入了。

沈靳之走進廚房,取出兩個杯子。

他習慣性地拉開冷凍箱,卻在接觸到冰塊的一剎那收回了手。

等他回來時,程沐則已經在單人沙發上坐好了。

沈靳之選了個距他不遠不近的位置坐好,沿着茶幾圖案上的幾何線條擺好杯子。

客廳的燈光花白到刺眼,打在玻璃杯切割的光面上,印下一片蒼白又絢麗的光彩。

沈靳之打開酒瓶,在兩人的杯子裏倒入酒水。

不同的是,程沐則的那杯只有另一杯的三分之一。

原本程沐則還不知道要怎麽勸酒,卻不承想沈靳之還會自己給自己挖坑。

“為什麽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是程沐則一早就想好的說辭,聽沈靳之問,便說出了自己事先就準備好的臺詞:“人總有些矯情的時候,我身邊朋友不多,想來想去還是來找你了。”

說完,程沐則端起手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沈靳之隔空對着程沐則的杯子擡起手,沒來得及阻攔,那杯酒已下肚。

沈靳之緘默着,跟着喝掉了自己手裏的那杯酒。

程沐則沒想到沈靳之能這麽快陪他開始喝,照這種情況來看,他應該不用多費口舌。

酒氣緩緩散開,沿着桌面的棱角擴散。

沈靳之重新倒了半杯,又是一口悶。相比之下,沈靳之才更像那個苦悶的人。

程沐則一驚。

哪怕是會喝酒的人也不能這麽喝,何況他還是喝點就會斷片的人。

他完全忘了自己來沈靳之家裏的目的,在沈靳之再次擡手喝酒時奪下了杯子。

煙黃色的酒水在搶奪下劇烈搖晃,落了幾滴在程沐則的虎口上。

程沐則緊捏着杯子,生怕沈靳之奪回去:“酒不能這麽喝的,你遇到什麽事了?”

沈靳之望過去,眸底裏融進幾分困惑之色。像是在無聲反問,不是你先提起的喝酒嗎?

沈靳之遲遲不肯收回視線,審視的意味愈發明顯。

程沐則長呼一口氣:“行,那就一起。”

他揚起酒杯,咕嘟嘟地就往自己嘴裏灌。

大口的高度酒自喉口下灌,像生吞了半顆紅碳般燙嗓子。

驀地,他的杯子晃動了一下。

沈靳之制止住他喝酒的行為,掌心直接捂在杯口,用力下壓杯子。

杯子磕在桌面上,發出一聲脆響。

“不許喝了。”

那是一種近似命令的語氣,态度十分強硬。總之,不像是他們這種關系能說的話。

沈靳之的喉結上下滾動,強行解釋道:“那是……我的杯子。”

程沐則快速收手,可動作卻延遲了似的,笨拙而遲緩。

多切割的玻璃杯開始變幻移動,光影重疊又分散。

他晃了晃腦袋,頭腦卻愈加混沌,連近在咫尺的沈靳之都模糊起來。

緊接着,他後腦一沉,直接栽進了身後的沙發裏。

“程沐則。”

沈靳之慌忙起身,連喚了他幾聲。

聽着他平穩的呼吸,沈靳之長嘆一口氣。

客廳的窗戶還開着,微風輕拂起程沐則的發絲。

沈靳之起身關窗,手腕突然一暖。

——程沐則拽住了他。

“我去關窗。”

他輕輕拍了拍程沐則的手背,示意他松開。

但事實上并不奏效。

程沐則掙了幾下,從沙發上起身,搖搖晃晃地站到了沈靳之對面。

四目相對。

程沐則醉醺醺地看着沈靳之,臉頰上染着紅潤的酒色。

“想問我什麽?”

話音一落,沈靳之的身子一沉,頃刻間失去平衡,跌在了身後的長條沙發上。

他還沒适應調整好姿勢,程沐則又在他胸口上蹭了兩下。

發絲和衣料柔軟地相互摩擦,細響輕撫着沈靳之的耳道,卻重擊在沈靳之心口。

他周身一僵,懸在半空的手暫停般地卡在原地,像是卡住的機械。

蹭完,程沐則又不安分地順着他的身體往上挪動。

溫熱的指尖搭上沈靳之眉毛,順着毛發的紋理一寸寸地向外描摹。

程沐則盯着沈靳之,視線從他的眼睫下降到嘴唇上。

嘴裏含混地念叨着:“你長得真好看,我能不能……”

作者有話說:

晚上10點更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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