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末悟拉着折衣的手腕,一路橫沖直撞,幾乎要将折衣都扯疼了。
人間的君王窮盡奢靡雕鑿出一座禦花園,萬紫千紅正在黑暗中靜默地綻放,花瓣上夜露晶瑩,仿佛張開了一雙雙探視二人秘密的眼。缺了一角的白衣飛掠過園中幽徑,到最後,折衣終于先認了輸:“你、你慢一點兒……”
末悟停下腳步回頭,高大的身影裏像壓着怒氣。折衣更不服,兩手撐着膝蓋喘着氣兒,雙眼含着埋怨睇他。末悟只得道:“出了禦花園的偏門,玄天馬在等着我們。”
“好嘛。”折衣低聲,揉了揉腿又站起來,貼着末悟的手邊繼續行走。大袖底下,他時而會不慎碰到末悟的手臂,縱使隔了衣料,也仿佛能感受到底下那發燙的肌肉,令折衣有些羞赧。
“你,”他想起末悟喝的那來路不明的酒,“你還好麽?”
末悟沒有回答,卻在折衣再次碰到他胳膊時牽住了他的手。折衣只覺指尖上一陣酥麻,像與末悟那粗粝帶繭的五指交換着沉默的溫度,連到肩膀都不是屬于他自己的了。他又生了些旁的心思,小心拿指腹去蹭了蹭末悟的指甲——竟然還是修得平平整整。
他眨了眨眼睛,不知為何低下了頭,任末悟牽着出了偏門,果然見玄天馬正不耐煩地蹬着蹄,末悟先将折衣扶上了馬鞍,自己再翻身而上,雙手環過折衣的腰拉緊了黑色的馬缰。
折衣适才在長羅王處受了大驚吓,心發了軟,想同末悟抱怨:“那個凡人是怎麽回事?不是受命之君嗎,怎麽命裏一片漆黑,好像馬上就要死了一般……”
這個祖宗,說話也不分場合。但末悟并不加以制止,只是雙腿一夾馬肚子,玄天馬會意,便撒蹄奔馳起來。
折衣吓得立刻抓緊了馬鬃,寂靜的街道從耳畔呼啦啦掠過,末悟的臂膀卻始終堅實有力地護着他。不過是片刻,玄天馬也便穩穩當當地落在了大将軍府前。
這也太快了。
折衣想。他甚至還沒來得及坐舒服,連末悟身上的酒氣都沒有聞清楚呢。然而末悟已經下馬,又朝他伸手,要将他抱下來。
折衣踩着馬镫,別別扭扭地歪下身子,末悟将雙手舉着他腋下,像抱小孩一樣抱着他落了地,又立刻放開了他。
折衣去瞧他的面色,迎着殘月,是辨不清晰感情的冷白。可他身上明明很熱,像他所承受的那些罪孽又将破籠而出,他轉身便走,折衣有些擔心地跟了上去,也未發覺末悟走入了他自己的那座院落。
末悟将将要推開房門時,似乎才注意到身後這個跟屁蟲。“怎的了?”他不回頭地低聲問。
折衣開始不高興。自己受了那麽大的欺負,這人剛才還一副護犢子的模樣,眼下怎麽又冷眉冷眼的了!何況末悟就不好奇嗎,長羅王為什麽短命?反正自己是好奇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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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悟推門的手在門上握成了拳,像在克制着什麽,“你……你先回去休息,我們明日再商量。”
“不會吧不會吧,”折衣偏要膽大包天地往前走了兩步,湊過去盯住末悟的眼睛,“你不會真被那個勞什子的醉仙釀,一杯灌倒了吧?”
末悟的雙眸裏浮起些醉醺醺的水汽,好像讓他那平素冷硬的五官也柔和了一些,真叫折衣感到稀奇。他不知道人間竟有這麽厲害的酒,還笑着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魔君大人,還認識我是誰麽?”
末悟突然抓住他那只亂晃的手,将他往房內狠狠一推。
這一下出其不意,折衣跌出數步,大驚失色,“你耍酒瘋!”
末悟自己也進來,一腳往後将門踢上,“砰”地一聲響。又一個彈指,房中燈火便搖搖晃晃地接連亮起。這間房有三進深,畫簾重重掩映,折衣愈往後退,末悟便愈往前進逼,直到折衣退無可退,身後是一張矮榻,他不得不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仰頭去看末悟,末悟的身形高大遮蔽了燈光,往自己身上投下大片黑影,那一雙狼眼睛裏也像是水底燃着火焰,毫無顧忌地迸發出來。折衣沒來由慌張,伸腳往前一勾,末悟防備不及,竟然便趔趄了——
他呻吟一聲,折衣尴尬地拍手大笑:“哈哈哈,下次不給你喝酒了,哈哈哈!”
末悟一手撐着地半跪起來,長發披散,有些頹唐地擡眼。
折衣踩着矮榻一下子站了起來,比末悟高出半身,聲音也終于有了點底氣:“你、你不要亂來啊!”
其實他心中清楚,末悟此刻發瘋,恐怕不止是那烈酒的過錯。末悟眼中,還漸漸滲出暗色的欲望,只是都被酒意蒸騰着,變成愈發迷茫的熱。
不知過了多久。
一念中有九十剎那,一剎那中有九百生滅。在這仿佛恒久的熱的空虛之中,末悟忽而垂下了頭。
他如一個最虔誠的信徒般俯首,輕輕地,往折衣赤裸的雪白的腳尖上,舔了一下。
21
心在跳,折衣從未覺得凡人的身軀這麽難使喚,即将跳出嗓子眼的心又憋了回去,像是要用那怦然的心跳聲,固執地去叩一扇久已隔絕的門。
末悟低着頭,長發散亂地落在折衣的足邊,他的舌頭舔過了折衣的腳背,他的手往上,沿着白衣的皺褶觸碰着折衣的小腿。可他到底處在折衣的下位,就算直起身來,也只能挑起眼簾去瞻望他。被那雙淺色的眸掠過,折衣顫了聲:“末悟……”
然而卻只是喚他的名字,說不出後續的話。末悟的長發微微飄起,像有千萬頭野獸的欲念在他胸膛中橫沖直撞,清甜的香氣與靡亂的酒氣混合空中,幾乎讓折衣也要發狂。
這回的末悟似比上回更加危險。然而上回是三萬惡靈的禍祟,這回……這回,卻不過是一杯酒。
折衣困惑着,畏懼着,身軀輕顫着,卻到底沒有逃開。他抓住了末悟的手臂,望着他道:“你還有幾分靈識,末悟?”
末悟的眼神中像有些決絕的、折衣看不懂的東西,往而不返了。他說:“你,當真不走?”
折衣卻想他一定忍耐得很痛苦,輕聲道:“維持靈識,末悟,我會幫你重新聚元……”
末悟突然拔出了腰間的修羅刀,擡起手臂,寒光一閃,便往那精實的小臂上割下一道血口子——
鮮血汩汩地飛流,又仿佛受了什麽無形的指引,偏往房中的燈燭上飛去。血影與燭煙相融,又滴滴答答全落在燈盤上,燈中光焰一時大盛,映亮了折衣慘白的臉。
沾了血的修羅刀,哐啷一聲掉落在地。
“你做什麽!”他極為震驚,“你的血,那是神物……”
“我只是,想讓自己清醒一些。”末悟卻說,“不然,我怕會……弄傷你。”
折衣怔住。
末悟的嘴唇亦發白,但他的眼眸裏幻影褪去,竟似乎是真的憑鮮血召回了一線清明。他又閉了眼睛,像很難捱這每一須臾,“折衣,你總是……”他在尋找形容,“總是,很心善。其實我……”
折衣突然撲上來,打斷了他的話。舉袖撕斷一截白布,将他的手臂傷口狠狠纏了幾圈,又閉目念咒,半晌,才睜開那一雙清澈而盈盈的眼,帶着幾分惡狠狠的氣勢問:“那現在呢,清醒了沒有?”
末悟抿住唇,卻只是低頭凝視着他:“你在的時候,我時常是不清醒的。”
這一整個夏天的委屈好像都在折衣胸中化出了形狀,尖銳的,一下下戳刺他的心髒。他扶着末悟受傷的手臂,咬牙道:“這怎麽能賴上我了?”
末悟卻不再與他多說,笑了一笑,兩手環住了他的腰,完好的那只胳膊一使力,便将他整個人都扔到了床上去。
在醉意的驅使下,好像萬物的生滅道理,都變得不那麽清晰。折衣想,一定是他也沾了酒氣的緣故,若非如此,他怎會見藤葉間開出了花朵,老松上墜下了青針,流泉蕩過了他的雙足,而蓮花又悄悄地閉合了重瓣?
他眨了眨眼,視阈歸于這逼仄的寝閣,自己正仰面躺着,黑暗之中末悟的重影也都合在了一處,彼正埋頭在他肩膀,像埋怨一般啃了啃,那削瘦的肩頭便立刻留下了一圈并不疼痛的牙印。
“做、做什麽。”折衣聲如蚊蚋,腿動了動,便被末悟壓住,仿佛連身下的被褥都被兩人交疊的腿壓出了細細的紋路,叫折衣不敢細思。
“你在想什麽?”末悟咬了一口,卻又去舔它,滿意地看着那牙印歸于無痕,又往下舔吻折衣的鎖骨、乃至于胸膛。
“……在想你是不是騙我。”
“我騙你?”末悟擡眼,“那要下拔舌地獄的。”
折衣只覺他像一只大狗,舔得自己又舒服、又發癢,想推拒、又生不出力氣,只能哼哼唧唧地說,也許他沒有騙他,是真的在耍酒瘋。末悟不反駁也不承認,徑自便嘬上了折衣的乳頭;小小的一點微紅,原不該有什麽快感的,竟驚得折衣整個身子都如案板上的魚兒一般抻直了,一手捧住了末悟的頭,“別——”他放低了聲音,“別,那裏不可以……”
他的聲音像哀求,說出的話卻又像傲慢的指令。末悟笑起來,卻讓折衣的胸脯更癢,他的舌頭靈活地繞着那茱萸打着旋兒,折衣光顧着這邊,竟沒留意末悟的手已從衣衫底下漸漸摸過了他的大腿。
是充滿色欲的摸法,是唯有沉淪在有情界的凡人才會了解的色欲。折衣驚得發顫,可整個身子又不由自主地打開,下意識抓住了末悟的肩膀,“你——你從哪裏學來——”
可末悟已經往下,沿着那精瘦的小腹線條,繞過那吐着水兒的陰莖,舔上了他腿間的囊袋。折衣的手立刻收回來捂住了臉——
天可憐見,他們過去三千年裏,雖也不是沒有……這麽玩過,可是如今,如今畢竟已不同了!
他後知後覺地想起,我還要和這頭畜生冷戰的!
可是身軀軟了,末悟的舌頭便趁機而下,春水都不需挑逗便連綿不絕。折衣一邊捂着臉,一邊卻又鬼鬼祟祟地擡起了下身,末悟得了姿勢的便利,忽而更将手指往他的後穴探進。
從末悟這邊望過去,尊者白衣半褪,像一朵開到極致的昙花,露出了中心的蕊在風中輕顫。他一邊吮吸一邊開拓,若說方才還是醉的,此刻卻當真清醒了,他清醒地看見折衣在欲望中載沉載浮的模樣。
他想,折衣會後悔嗎?若當真和離了,往後可再沒人這樣伺候他的屁股了。
一邊想着,他一邊跪直了身,怒張的陰莖從衣衫底下探出頭來。他又笑,“真的不看一眼?”
“看什麽?”折衣剛剛挪開手,便猝然見到那昂首以待的陽物,拿起枕頭就扔他,“你不要臉!”
末悟一手擋了,另一手去扶他的腰,一邊将自己楔了進來,一邊帶着緊繃的笑,“我不要臉?”
巨物入港,讓折衣一時無法分神與他頂嘴,而末悟也未給他很多餘裕,便由慢而快地抽動起來。初時末悟一味磨他,要他先洩了一回,渾身無力、連雙腿都擡不起來了,末悟便将他抱起,面對面、胸貼胸地坐着,從下往上地頂他。
折衣雙臂纏着末悟的肩膀,後穴的快感幾乎漸至于酥麻,空氣中的清甜香漸漸地連酒氣亦覆蓋,不知何時将二人都籠入一片熟透了的溫柔幻夢。折衣卻還帶着幾分嫌棄道:“我累啦。”
末悟道:“真的?”
這反問又是什麽意思!折衣瞪他,“你快一些!”
這話對床上的男人該是很有殺傷力的,末悟卻并不惱,只道:“那你答應我一樁事情。”
“什麽事情?”
末悟的動作停了下來,折衣還未反應,他竟突然踩着地面站了起來!
折衣“啊”地大叫一聲,雙手雙腳都立刻纏緊了末悟,穴裏的陰莖仿佛又深頂了一寸,頂得他眼前都亮出一道白光!
兩人的身體中間全被折衣射出來的濁液給弄得黏乎乎的,末悟卻偏偏抱得他更緊,一邊頂他,一邊在他耳邊道:“七夕燈會,你該陪我去吧?”
折衣睜大眼睛,再想不到末悟竟會在如此旖旎的時分提出如此傻氣的要求,然而末悟又是一頂,他再也受不住,不得不立刻叫出了聲:“我去,我陪你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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