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帝心

帝王高坐上端，神情模糊不清。

他冰冷的目光注視着下方衆人，即便胸中有熊熊怒火也保持着冷靜。

宮人站成兩排，孫氏一行人便直面這樣令人顫栗的目光，那個曾經癡傻憨笨被欺淩的光王，現今如一塊綻放光彩的絕世美玉。

但即便是帝王，也會有難言之隐。

李怡安撫完怒氣沖沖的母後，目光似不經意間略過那張熟悉的容顏，心中生出幾分對金鈴的愧疚。

他不得不承認的事實，即便馬元贽和萬劍鋒都不在京城，而孫氏與賢妃欲施厭勝之術被抓現行，他還是要忌憚着他們。

“萬夫人，你可知謀害皇嗣該當何罪？”他皺眉冷聲道，滿是不悅。

“我……臣婦不是故意的……”整個殿裏人的注意都在她身上，孫家碧硬是撐着一口氣不倒下，卻幾乎說不出話來，她看着皇上震怒的樣子，心中踹踹不安，

“臣婦只是覺得麗妃出生卑賤，憑什麽是她懷了身孕……我不知道厭勝之術是禁忌的，知道我就不會犯了，而且不是還沒有到驚蟄啊。”

她大聲辯駁道，“麗妃沒有事啊，皇上你不能治我的罪！”

賢妃眼中也出現期許，滿是哀求，“皇上，我娘雖有害人之心卻還沒有動手，麗妃現在身懷有孕，您便從輕發落當為她祈福吧。”

“賢妃……你倒是一個好女兒，可這事當真沒有你的插手？”李怡一時竟不知她的真性情。

“皇上……”賢妃想要解釋，可張嘴卻說不出來，她不能害自己的親娘。

初來的嚣張跋扈，還掌掴欺負金鈴，他難免有些不喜。

後來為救一只兔子打破先皇所立石碑，以為她有憐恤弱小之心，兼之談吐為人皆溫和有禮下來，方生好感。

可愛打人卻要救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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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怡之前未去這樣揣測賢妃，如今卻害怕裏面是心機算計。加上此次厭勝之術，他眼中的失望顯而易見。

殿裏安安靜靜，但誰也能感受到他話裏的意味。

萬寶賢還愣愣不說話，萬夫人就開腔了。

“皇上，一人做事一人當，布人是我去求的，也是我帶到宮裏的，和寶賢沒有關系！你要罰就罰我一個人。”

“況且，麗妃她又沒事，沒流産沒死！”

大聲吼完，孫家碧就身體一軟靠在女兒身上，她低聲安慰道，“沒事的，表哥是神策大将軍，夫君是懷化大将軍，皇上還要用他們。”

賢妃勉力一笑。

李怡并沒有聽見那些話，他皺着眉，心中卻松了口氣。看萬夫人毫不心虛的樣子，應該确實與賢妃無關。

而且麗妃那裏未有變故，他臉上表情慢慢緩和，最先看見的就是鄭太後和劉三好。

“此事尚留有餘地，便可從輕發落……”

“不可，今日孫氏膽大包天敢施術害人，來日不知會繼續犯下何等大錯，不嚴懲何以警醒人心。”鄭太後脫口而出的話直接打斷了李怡的思路，他就見一向寬容和善的母後，此刻格外惱怒。

她甚至朝着孫氏走近了幾步，

“她口口聲聲要除了哀家的孫兒，那可是你未出世的唯一血脈，尤其是那布人看着就古古怪怪，哀家怕傷着麗妃都不敢處置，怎麽能輕易算了！”

鄭太後現在都是後怕的。

她一心想要去安慰賢妃子嗣總會有的，結果卻眼是她們母女想着害人。虧她以為賢妃的性子改好了，竟是都藏着毒在心裏。

要是她沒有發現這件事，豈不是她的孫兒不在了她們還不知道緣由。

她可不信賢妃母子不知道宮中禁忌，不過是被逮住的借口。

“皇上，今日玉瓊也在這裏，哀家本将她賜給了麗妃差使，是麗妃一心記挂哀家的頭風症教了她來伺候我，麗妃心地善良就是如此結果？”

李怡才看見鄭太後左邊宮女甚為眼熟，原來之前在承歡殿見過。

他想着金鈴有孕後歡喜的樣子，不禁一愣，這事鬧得如此大是瞞不了的，玉瓊回去必然會禀告。他若是一個處理不好，只怕金鈴心中懷有芥蒂。

她如今有孕在身，是他的骨肉。

可……

李怡有些為難，萬夫人說得最有道理的話就是麗妃無事。雖然萬将軍與馬元贽都不在長安，可一旦真下了死手，只怕禍事不遠。

“萬夫人孫氏……”

他剛想嚴懲萬夫人，便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三好從太後身側走出，恭恭敬敬的行禮，說出的話讓他眉心一松。

“皇上，奴婢有個主意，既然萬夫人犯下如此大錯，罰她三十杖刑以儆效尤，至于賢妃娘娘沒有及時制止，不若抄宮規三月，罰兩百金。”

不是死刑，也稱不上嚴。

李怡下意識點了頭，看得衆人都是一愣。

最先是萬夫人睜大了眼，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賢妃的臉上喜色難掩，朝着三好露出感激的笑容。

而鄭太後雖有些不滿，也沒有再開口。

倒是李怡恍然間覺得有些輕，又不好朝令夕改，只下令讓萬夫人三年之內不得進宮。既然賢妃不壞，将她與萬夫人隔開也是好的。

待諸事了解，太後早就回去了。

孫家碧雖說身上挨了棍子，卻保住了命。她害怕自己不能進宮女兒被欺負，絮絮叨叨念了很多。又怕麗妃心思深沉，一直讓她遠離。

賢妃抱着受罪的母親一通淚流，原本她該反駁有些話，此刻也忍住了。

平時常常見面也不覺得，現在得知許久不能相見。心裏的牽挂愁思都出來了。只恨不得時光慢些慢些，讓相聚更久。

“娘，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擔心女兒，女兒會很好的。”

離別前，萬寶賢抓緊了手中的絲帕，擠出一個乖巧的笑容，眼中卻滿是淚水。

待送萬夫人走的轎子遠遠看不見了，她才一下子痛哭出聲，眼淚沾濕衣襟，心中甚是凄楚悲涼。

殿內，

宮人都已退下，外邊盡是執勤的禦林軍。李怡拿着剛剛送上來的糖蓮子，朝着三好露出感激的笑容，“多謝三好今日替我解圍。”

“皇上過獎了，便是我不開口你也會想到辦法，”三好搖頭一笑，看着糖蓮子的目光很是柔和，似乎也想到了小時候。

“可你出面，我也有個臺階下。”李怡想着很久以前，三好在他出宮時給的糖蓮子，發現她真的幫了他很多很多。

“馬元贽實乃我心腹大患，但萬将軍卻是忠君愛國。孫氏雖心腸歹毒，可着實是投了好胎，若非萬不得已，我更想拉攏而不是得罪他。”

他的皇位，可以說是裝傻得來的。

為了麻痹馬元贽假裝享樂，他手底下能用的人也不多，朝中多是觀望或馬元贽的同黨。也不知這次赈災是否順利，萬将軍可否察覺到馬元贽的手腳。

顯揚也還未歸來。

“皇上心中自有溝壑，經苦後，方有甘甜，不是嗎？”劉三好看着李怡頓時沉默的樣子安慰道，擡頭就見他愣愣看着她，眼中似有隐隐情意。

她心中一驚，随即立刻否定了。

“對，像糖蓮子。”

李怡低下頭，拿了一顆糖蓮子扔進口中，是熟悉的味道，他唇角自然而然微翹。

作者有話要說：

劇裏，李怡假裝享樂，萬劍鋒要開倉赈災和馬元贽怼，然後萬劍鋒自薦押遠糧款，這時金鈴還沒有爆出懷孕，然後皇上給三好吸毒血，然後高顯揚看見，皇上和他攤牌喜歡三好但決定放棄，後面金鈴懷孕流産搞死孫家碧，現在皇帝雖然表态了但是還是喜歡三好，後面要虐寶賢了，心理上的虐，就是關于太後頭風症按摩，雖然孫家碧不在，但是三好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