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将去

恰是春四月，瓊花綴滿鬓。

遙遙小兒女，踟蹰淚沾巾。

紅窗前有人攤着塊帕子，白底白花普普通通，只青翠的花莖格外醒目。

外邊春光和煦，往日有些陰暗的房間此時很是明亮，浮塵盡在眼中。

幼時她也曾于暖陽之下，小跑放着紙鳶，耳畔是侍女呼喊。那時母親小心抱過她，眼中滿是憐愛。只是後來事過境遷，少時的歡愉被後來的一甕又一甕苦水澆浸。

玉瓊忍不住嗤笑一聲，眼中流露出極為嫌棄的厭惡。

“飛升觀快沒了，就剩你了。”

她嘴角勾勒出大大的孤度，露出潔白整齊的一口貝齒，明明似是喜極而笑，瞧着神情卻仿佛是恨不得食肉飲血。

“玉瓊你在……你做什麽呀？”

剛走進房就被吓一跳的飛燕，皺着眉毛恨不得立馬離開，可她看着古古怪怪的玉瓊。猶豫片刻還是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想要去碰她的下巴。

“我沒事。”

眼見飛燕的手伸過來，玉瓊不閃不躲，目光也是淡談的。她仿佛恢複了正常。只是看上夫比往日多了幾分随性。

“娘娘讓你去見她。 ”

片刻也沒等到下一句，飛燕有些愣愣的開口道，她下意識在背後搓了搓手指，那溫熱的觸感毫無差錯。

顯然，眼前的玉瓊是個活人，也沒被鬼上身。

玉瓊點了一下頭，輕輕嗯了一聲，便再沒瞧飛燕一眼，直直朝着麗妃的寝殿而去，照這個時辰是她剛剛午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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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邊走着，略帶幾分失神，在飛燕眼裏這簡直是有些驚奇的。

先前宮中提倡節儉，她家娘娘只有自己一人服待，後來多了玉瓊和喜寧。她與娘娘相識得早，自然最與娘娘親近。最後來的喜寧看上去老老實實，平日不受娘娘重視禁閉房門。

可玉瓊不一樣，太後言明的八字帶福，娘娘吩咐辦事也有好幾次。

“玉瓊，你怎麽悶悶不樂的樣子，可是遇上什麽難事，不如說出來我也能幫你想想辦法？”

飛燕沒有直接問原因，若是能說人家自然會說，若是不能說直接間反而惹人不快。

玉瓊沒說話，腳步都沒有停一下。

飛燕還想再說什麽，她便開始走得快了。

“古怪，”飛燕小聲嘀咕道，只瞧者那遠遠離去的身影，莫名有些說不出的感傷。

感傷個鬼!

娘娘喚她定然是有要事，人家現在正是春風得意，說不定日子久了娘娘信她更勝自己。

“我去小順那裏打聽打聽。”

從宮女到妃嫔居住的主殿不遠。

這也是方便她們來伺候主子，但最适合的其實是主殿旁的耳房，看似簡陋一般人還進不了。承歡殿的構造與仙居殿不同，耳房距離主殿不過一牆之隔，向來是飛燕在裏面。

玉瓊走進去時，金鈴不知在想什麽。

她躺在軟椅上，旁邊放着未動過的瓜果。

何候的喜寧見玉瓊過來，低頭一個見禮退下，想來是金鈴事先吩咐過的。金鈴一直沒有說話，玉瓊就一直保持着行禮的動作。

金鈴不說她不起身。

“奴婢參見麗妃娘娘。”

玉瓊的聲音很好聽，金鈴想到她之前聽見的童謠，起先她也以為這是個三好一樣的姑娘。

“你出了這宮闱，本宮以後就幫不了你”

“娘娘已經幫過我了。”玉瓊答道，她就這麽蹲着，臉上看出絲毫難受。

十歲進宮為婢，經歷過不少嬷嬷的□□。雖說不如那些日日提物勤走的太監，可行禮不起身，這樣簡單的還是可以熬個把時辰。

“本宮雖勸了皇上和太後，可飛升觀素來聲名不小此次只懲了首惡，你就不怕有什麽仇人逃之天天，一番心血付之東流”

金鈴知道玉瓊與飛升觀什麽人有牽扯，具體是誰不知道。

可這幾個月，玉瓊的表現她全看在眼裏。

這個女子生得一副好相貌，外表便讓人生不出防備心，更何況會掩飾自己會裝。飛燕也會與人打交道，可不會像這玉瓊這般令人毫無察覺，有時真像另一個三好。

“娘娘說笑了，現令大唐已再無飛升觀，不過是賢妃禁足後一個月的事，聽聞馬大将軍以飛升觀，帶人去殺了觀中所有人，更一把火把那道觀燒得幹淨。”

玉瓊一邊說着，一邊輕制不住眼底愉悅的笑意，直直看着金鈴。

什麽

金鈴下意識就想發問，她在後宮從來沒有聽見這個消息。可瞧得對方認真的表情，顯然不是編出來騙人的故事。

而玉瓊這樣說，也在證明着她有金鈴不知道的消息來源，即使是宮外的事情也能探聽。

她在暗示。

“本宮會和太後去說讓你還鄉，但是玉瓊，你又該怎樣感謝本宮呢....”

金鈴慢慢揚起自己右手，她細細端詳着，待看見上面未塗菠丹的指甲是淺肉粉色，恍然想起自懷孕來就是經常如此了。

于是不動聲色的放下手，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

而原本蹲着的玉瓊忽然直起身，慢慢站直了身體。金鈴詫異之際，就見她低下頭，然後一個屈膝跪下。

“娘娘，奴婢在後宮十數年，身上所攢身家只怕不及娘娘一絲一毫，只願出宮之後盡心竭力為娘娘抄經祈福，望娘娘慈悲心腸，不怪罪奴婢棄去之過。”

沒有聽見自己想聽到的，金鈴在一旁沉默不說話，正覺得有些無趣時，忽然又聽見她開口，很是古怪的一句話。

“墾請娘娘，寬待奴婢舊友。”

玉瓊慢慢從身上掏出了一個小冊，她恭恭敬敬的遞了上來。那副成竹在胸的樣子，似乎篤定她看了就會欣然同意。

金鈴漫不經心的接過來，然而剛翻開第一頁，就挑起了眉。一字一句，內容令人心緒難平。

這上面寫的确實是玉親的故舊相關，未曾謀面卻有把柄在手的，欠她恩情未還的，或是曾經被她陷害算計的，逐漸構造成一個龐大的關系網。

“看來你還真是有所準備。”

金鈴一下子翻到了後面，這冊子是一張紙一張紙往後粘的，最後一頁寫着尚宮局司珍房裏玉禾是賢妃手下的人。

“娘娘，奴婢只求出宮。”

“好，本宮明日就去說，定讓你得償所願。”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小黑屋鎖了QAQ

這是用手機照相發在QQ上自動提取文字出來的，可能還有錯字什麽的

可是好困……明天再看錯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