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隐憂

“尚宮局司珍劉三好人如其名，為人處世以德服衆，今得天之幸身懷龍裔，特賞錦袍首飾绫羅綢緞，封其為德妃，賜德慶宮為寝宮，望其不負聖恩。”

“麗妃姚金鈴監管不嚴，牽連朝中官員無辜喪命，雖無心之失但其罪難容，念其身懷龍裔不便重懲，罰掌手十下，禁足承歡殿半年。”

兩份聖旨，一人榮華富貴，一人顏面盡失。

尤其是當着滿殿宮女奴婢的面前被罰打手的金鈴。

看起來是輕拿輕放，可其中滋味非親身不能體會。金鈴不曾後悔放玉瓊出宮，只是不曾想過她出宮的原因竟是為了殺人。馬元贽居心不良意圖以此為把柄她不意外，可曾溫聲軟語的皇上才最讓她愕然難過耿耿于懷。

但她心中最難以釋懷的，還是三好有孕。

心中的怨恨與嫉妒，就像是生命力頑強的雜草一樣蔓延在心窩，燒不盡除不去。直讓她的心泛着密密麻麻的疼痛，昔日的姐妹情深，到現在變成刻入骨髓的恨意。

可是，她又能如何？

帝王之寵在身，尚宮局人人盛贊，她可是劉三好！

承歡殿內，金鈴對鏡冷冷一笑。

鏡中人一身素衣，鬓發之上無半點金銀美玉之飾，往日貼着的豔紅花钿消失無蹤，她今日未曾描眉塗唇，整張臉素淨中多了幾分冷豔。

她第一次，美得如此有氣質。

“三好，皇上，”金鈴想到以前他們之間的相處，想到當初自己自告奮勇的試針，三好懷孕之事未出來時李怡的那些溫聲細語，莫名覺得心一點點涼了下來，“帝王之愛，雨露均沾，皇上不會忘記臣妾腹中孩兒，太後更不會忘記。”

“三好，你知道我心思多的，你怕不怕……”

“還是你仍舊認為我們姐妹情深呢。”

金鈴忍不住趴在那裏笑起來，腦海裏盡是劉三好那副悲天憫人的模樣，一口一個大道理說得頭頭是道。只是她劉三好一向運氣好，碰見什麽事都逢兇化吉，那些道理便真的看起來毫無不可了。

Advertisement

可她心中曾無數次想着說出來，她不是劉三好。

“飛燕，進來。”

她的聲音聽着很冷靜，沒有半點憤恨不滿。

站在門外等待的飛燕一愣，反應過來便利落應了一個是字。當推開門一看，自家麗妃娘娘神色淡淡并無怒意，心上久久懸着的石頭終于掉了下來。

她腦海裏浮現玉瓊之前離去的背影，又想到自己打聽到的一切，忍不住想要嘆息。

還有劉司珍劉德妃，枉她平日裏一副正經派頭，暗中居然和皇上勾勾搭搭。怪她運氣好壞了孕，不然哪有封妃的好事。劉司珍這檔子事一出，宮裏不知又有多少宮婢開始心思浮動，飛燕不覺得自家娘娘身份低，卻不想再多幾個心眼多的對手。

劉德妃瞧着沒手段，可後來人有。

飛燕走上前去，臉上盡是笑意，她朝着金鈴一個低身行禮，嘴裏卻說着讨喜的話，“娘娘，今日小皇子可有鬧您？”

金鈴懷孕四月有餘，若真禁足半年那時孩子已然出生。

飛燕的話讓她緩和了神色，眼中的冷意慢慢消融，流露出一絲難以掩飾的慈愛歡喜。她的小腹已經慢慢鼓起，每次一想到腹中孩兒她總是心中柔軟一片。

“本宮的孩兒自然是安然無恙，皇上此次禁足未必不是好事，在這承歡殿也可防着那些心思不軌之人，馬元贽此次害本宮顏面盡失，日後本宮定然不會讓他好過！”

金鈴的手心還是痛着，哪怕小太監左右為難也沒下死手，可畢竟實實在在打下來的。

“你可探聽到玉瓊的事？”金鈴不悔放她出宮，卻不代表不遷怒，更是好奇何等往事讓她年紀輕輕非得去自尋死路。

古古怪怪的玉瓊，縱然不是她全然信任之人，也給她穩穩妥妥的辦事。

“娘娘且聽奴婢一一道來，死去的官員姓陳，據說只是長安城裏一個刀筆小吏，聽聞無甚大用只長得還算俊朗，娘娘你派我去聯系的那個嬷嬷說那是玉瓊的未婚夫，與玉瓊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卻生得一顆冷心腸未待玉瓊出宮便為了金銀娶了商女子。玉瓊十四歲入宮時宮中人在冊子上記的是父母雙全，可她爹如今的夫人并非是她親娘，死因還有些不清不楚的，有個一母同胞的哥哥于半年前墜河而亡。”

“玉瓊出宮時并不知其兄亡故，特意回了一趟家，結果不但得此噩耗還被趕了出來，只是不知道怎的去了陳府還殺了這陳梁……”

飛燕不懂得，為何玉瓊去殺陳梁，若說違背婚約另娶她人可此事早已過去，若說兄長之死卻也與陳梁無關。

看着飛燕皺着眉苦無頭緒的樣子，金鈴在一旁不經意想到初見玉瓊的時候，那時她以為是個性格溫柔的，後來卻又神神秘秘，還有她恨極了飛升觀又冷嘲熱諷的模樣。

“總歸不是為情，或許那陳梁欠她什麽未解決的恩怨，”玉瓊心如死灰這一點，金鈴心中毫不懷疑，她甚至覺得只是因心中的些許執念她才如傀儡般戴着假面活着，只是恰好她們提到了飛升觀。

于是一團死灰複燃，硬生生拖着她自己徹底燃盡。

“娘娘說的是極，玉瓊之事已然過去不該再提，她再多不得已終究還是連累了娘娘，娘娘您該保重身體才是。”飛燕看着金鈴有些感觸的樣子，連聲道。

“本宮自然不會傷害自己，”金鈴挑眉一笑，又想到如今封妃的劉三好，她硬是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瞧着像是為好姐妹高興一樣，“賢妃近日裏來心情如何？”

三個妃子，兩個人有孕。

金鈴想着賢妃硬生生壓着本性的溫和性子，真想知道她背地裏可是有痛哭流涕哀天不公。不過賢妃若是有孕，最高興的便是屬馬元贽了。

“聽聞賢妃很是歡喜，與劉司珍共賞禦花園的山水，相處融洽，”飛燕細聲細語道，說完卻捂着嘴一笑，“夜裏，難以安眠，淚濕枕巾。”

金鈴笑了起來。

“美人淚眼盈盈，定然是我見猶憐，可惜本宮無緣一見了。”金鈴與飛燕對視一眼，兩人又是齊齊一笑。

笑完，飛燕看着金鈴道，

“只劉德妃一心覺得，賢妃當真與她一條安心。只盼娘娘也莫要對德妃心軟，如今你們二人同時為妃皆有身孕，日後一場争端是少不得的，她若在意與娘娘的姐妹情誼怎會不來看望。”

“三好，她一向是沒有心機的，她怎敢和本宮比手段，”金鈴一說完，又是一個茫然的搖頭，她轉頭看向鏡中自己熟悉的面容，“不！不……我也不知道她有無心機，可若非暗藏心思怎麽會事事如意都是她，她的良善當真是良善？”

飛燕不敢接話，也無言以對。

“罷了，飛燕你還是暗中打探消息，本宮不存害人心思但也不允許有人前來害本宮。尚宮局盡是被德妃籠絡了，往日有君臣妃婢之別，如今我可不想她們讨好德妃卻拿本宮做筏子。只是如今禁足若是旁人飯菜中下藥……”

樹倒猢狲散。

她怕在宮人眼中失勢，有人覺得她好欺負。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是想開新文的，沒錯，開坑，然後瞬間想起這篇文沒有更……

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