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争執

良久，雲淑的語氣中滿是無奈。

“那你想如何？”

“姐姐，你知道我心中一直很感謝娘娘的，我做夢都想報答她的恩德，”錦平忽的起身，直視雲淑，“一次好運兩次好運，可誰能肯定此次好運，如果娘娘真的出事怎麽辦？”

她看着雲淑，眼中盡是渴求。

兩人互相對視着，清秀的面容恰好映入李怡的眼，他見錦平眼中全是對自己主子的心疼。背對着李怡的雲淑沉默，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後背。

随即幽幽嘆了一口氣。

“平妹妹，你不能去說，”雲淑的聲音裏帶着些害怕，她将放在錦平背上的手收緊，仿佛不是在安慰錦平，而是從她身上汲取讓她鎮定的力量。

“麗妃之前與馬元贽勾結！”

她壓低了聲音，靠近才能聽得一清二楚。

錦平臉色瞬間慘白，顯然意識到了事情的重要性，嘴唇哆嗦着說不出話來。

之前皇上清繳馬元贽餘孽，後宮之人全部看在眼中，她們這些底層的更是話都不敢多說一句。如果麗妃手下有他的手，會怎樣收拾去告密的她們？

查找證據至少需要三五天時間，就算查到麗妃也有腹中孩子這個護身符。何況先前都說了太後與賢妃向着麗妃，她們兩個微不足道的小宮女不知道淪落什麽下場。

兩個人沉默片刻就欲離開，就忽聽見一個語氣難辨的聲音問。

“麗妃與馬元贽如何勾結？”

兩個宮女吓得大驚失色，頭也不回猛地往裏跑。

本就是偏僻之處，兩人又跑得跟兔子一樣，一下消失在前面拐角處。李怡跑着趕上前去時，眼前是各個岔路，還有假山遮掩，根本看不到她們去了哪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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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怡見狀，眉頭一皺，沒再去追。

錦平、雲淑。

他默默念了一下這兩個名字，似乎是德慶宮伺候打掃的二等宮女，他印象并不是很深。但三好幾次差點流産的事，他竟然半點不知情，只以為她因顯揚之死傷心而心情低沉。

耳聽未必為真，眼見未必為實。

但因為之前對金鈴的心結，李怡下意識覺得她心思深重。剛才聽的話不斷浮現腦海，理智仍懷疑是否有人搗鬼，心中卻有七分懷疑了。

三好一直替金鈴說好話，肯定也會瞞着金鈴害她的事。

想到三好與麗妃多日不曾聯系，每次見她又确實臉色不好。李怡直接派人查起承歡殿來，又派人去德慶宮傳召錦平與雲淑兩個宮女，更是叫來了負責德妃身體的吳太醫。

這些人的話都顯得麗妃心思歹毒如蛇似虎。

承歡殿太監小圓子，曾眼見麗妃處有馬元贽的信物，用以調遣宮中人手密謀。

德慶宮錦平與雲淑，一個親見德妃多次遇險，一個曾瞧見馬元贽與麗妃在暗處竊竊私語，馬元贽神色倨傲得意，麗妃俯首躬身。

兼之吳太醫的話，德妃多次動胎氣，險些流産。

“面美心惡，好一個麗妃！”

怒火一竄，李怡整個人都不好了。

原本他還想着等過半個月麗妃生産，如今卻是冷笑一聲朝承歡殿而去。

無論是诘問或斥責，李怡都沒有想好，只心中一口氣不上不下膈應着他。一群宮女太監跟着他生怕出事，想攔不敢攔急得冒出一身汗。

一個眼尖瞅見李怡表情不對的，連忙趕去清思宮。

秋風黃葉，日暮餘輝。

承歡殿，外邊一個宮人都沒有。

李怡滿懷怒火趕來時，承歡殿冷清寂影，躲躲閃閃繞着走的宮人。心裏似乎被冷水一澆，他看着積滿落葉無人打掃的臺階，忽的心一軟。

或許，麗妃并沒有那樣做。

李怡想着曾經的金鈴，腳步慢慢緩下來，然而那些證詞沒有半點差錯。

或許是心中情緒實在難辨，李怡的步子走得很輕，生怕驚擾到什麽似的。那些跟在他身後的人被他揮手停在那，也不敢發出聲來引起承歡殿內的注意，直直站着。

李怡已經很久沒有來到承歡殿，就到他都開始陌生這裏。

他推門，看向裏面。

一身清淡素衣的金鈴，眉目間帶着淡淡的溫柔。

她原本拿着一個老虎布偶，見到推門聲立時望過來，霎時之間笑容滿面。她甚至沒有問李怡為何來，又為何之前不來，李怡隔得很遠都能感受她的歡喜。

“皇上！”聲音裏滿是甜蜜。

李怡面無表情，慢慢走過去，眼見一個眼熟的宮婢在扶着她。

那是錢飛燕，為了不打草驚蛇，李怡并沒有傳召貼身伺候麗妃的飛燕，一來怕她不輕易認罪，二是擔心刺激到麗妃于她此時不好。

李怡移開視線看她，圓臉的宮女立刻低身行禮。

“奴婢參見皇上！”

“臣妾參見皇上……”

眼見李怡進來許久不曾展露笑容，金鈴下床來慢慢挺着大肚子開始行禮。只是她的目光中存有疑惑，仿佛不明白李怡為何這副模樣，語氣中也帶着委屈。

“平身，”

李怡沒有扶，他看着眼前麗妃圓潤溫柔的面孔，“麗妃便不問問，朕今日為何召了承歡殿的宮女太監？”

聞言，金鈴搖了搖頭，似乎又覺得不妥，柔聲道，“臣妾不知道，敢問是何事驚擾皇上？”

“因為朕的麗妃密謀不軌！”

李怡斬釘截鐵道，一雙深邃的眼眸注視着她，仿佛能看清她內心所有陰暗。

金鈴面上的表情沒有一絲破綻，她捂着心口緊皺眉頭，臉上是含冤莫白的委屈。

“皇上何出此言，臣妾這些日子禁足承歡殿不得外出一步，便是偶爾來看臣妾的，只有寶賢與母後，您說臣妾密謀不軌，敢問是賢妃指控還是太後娘娘密告！”

她似是說急了，有些緩不過氣來，撐着後腰開始抽泣。

“皇上明鑒，娘娘心地善良不曾害人！”一旁的飛燕立時跪了下來。

可李怡卻沒有聽信，他冷笑。

“麗妃，你當真是我認識的麗妃嗎？”李怡痛心疾首，“為何與馬元贽勾結，為何要幾次三番的暗害三好！”

金鈴愣住，她眼中立時凝滿淚水，仿佛想到什麽一臉哀戚。

“皇上你在胡說些什麽，我什麽時候與馬元贽勾結，又何曾暗害過劉三好，你要為她腹中孩子除去障礙，就這般冤枉我？你說臣妾變了，臣妾沒有！是三好變了，是皇上您變了，她明明說過對皇上無意，卻暗中和皇上茍合！”

金鈴滿臉憤怒，一雙眼裏盡是怨憎。

李怡被那雙眼睛盯着，心中生出濃濃的不喜，下意識為一切定論。就是麗妃心生嫉妒，這樣一雙狠毒的眼睛，不曾做過惡事不可能。

“你放肆！”

他原本壓抑的怒火瞬間竄起，說不清是什麽心情，惱羞成怒之餘，兼有傷懷。然而三好懷孕之事，确确實實是他心中一根隐痛的刺。

慌亂之下，李怡朝着金鈴的左手抓去。

他想讓金鈴住嘴，讓厲聲斥責她不知所謂，卻見對方驚叫一聲仰面倒去。白色的長袖揚起來，在空中甩出一道好看的弧線，然後整個人直直倒下去。

李怡抓着她的手，腳下莫名一滑，自己也向下倒去。

“娘娘小心！皇上！”

飛燕驚呼着，原本她欲扶住金鈴，卻在李怡的重量也壓上之時受不住。

撲通幾聲，金鈴徹底摔倒之際，飛燕無奈擋在最底下，金鈴半個身子壓在了她的背上。而原本抓住金鈴左手的李怡一個扭身，硬是摔在旁邊。

可事情發展得太快，金鈴還是驚到，鮮紅的血從她身上流出，蔓延到地面。

“啊！我好痛……救命……！”

金鈴臉色慘白，捂着肚子叫聲凄厲，淚水不斷從眼角滑落。

“傳太醫！快傳太醫！”

李怡連忙起身抱起金鈴将她放到了床上。

見狀的飛燕連滾帶爬跑出去，帶着哭聲喊人，就在外邊候着的人也驚住。

偌大一群人散成一團，有的想要進殿伺候，有的直接又說要去禀告，有經驗的老宮人更是連忙去找熱水剪刀。

待鄭太後走到一半，

跑來的小太監滿臉苦相，伏在地上顫抖不停，“禀告太後，皇上進了承歡殿，麗妃娘娘早産了！”

作者有話要說：

辛苦碼的字差點就不保了！

事實證明不要亂動鼠标的重要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