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産子

承歡殿，

李怡一邊握着金鈴的手一邊惶恐地安慰，

“沒事的，金鈴，你會平安無事的，朕如今就在這裏，你和皇兒都會平安無事的！你一向性情堅韌，當初試針都不怕的現在也一定會無事，別怕別怕！”

床上，金鈴一臉痛苦慘叫着，死死抓住他的手。

“好痛啊！皇上……臣妾是不是要死了……”她仰着頭，汗水滲入衣襟，鬓邊發絲淩亂。

無意間，用力之大讓李怡的手背上出現幾道血印子，可他此刻沒有半分生氣。只看着金鈴下身不斷流出的鮮血，內心惶恐不安難受至極，生出無限愧疚。

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

為什麽不忍一忍，為什麽不能忍一段時間！

一炷香後，史太醫急匆匆趕來了承歡殿，身後還跟着太後賢妃同幾個女醫。德妃來得最慢，雖說臉上亦是十成十的擔憂，卻被鄭太後忍不住瞪了一眼。

那些未及時處理的鮮血，觸目驚心。

鄭太後看着一陣眼暈，幸好賢妃扶住她。

“啓禀皇上、娘娘，”史太醫號脈之後，神色為難，“原本麗妃娘娘的産期還有半月，如今一時……動了胎氣，唯有用催産湯藥讓麗妃将小皇子生出，否則胎兒不出将在母體中被活活憋死，麗妃娘娘也會因血流不止身亡。”

聽到這話，衆人臉色都變了。

上方的李怡徑直走下來，眉頭緊皺，臉色黑成一片，幾乎是咬牙切齒道，“太醫署養的就是這般人才？”

史太醫滿頭大汗，惶恐不安。

然而想到麗妃說過的話，以及他那些被抓住的把柄，只能低下頭掩蓋心中的驚慌，語氣堅定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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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如今只能催産，便是皇上再找哪位太醫都是這個結論。”

寒意，慢慢湧上李怡心頭。

與此同時，一個眼熟的老太監慌亂趕來，在他耳旁低語一番。李怡原本難看的臉色更加難看，他立在原地身體僵硬，失魂落魄目光暗淡。

若是往日，鄭太後還會去關懷幾句。

可金鈴是她平日裏喜歡的，那腹中孫兒也是她滿心期待盼望已久。此刻她心中擔憂不已，又遷怒于李怡鬧出這事，只一臉凝重看着史太醫。

“史太醫便不能再保住半個月？”

鄭太後眼含期待，便是賢妃也在一旁殷切看着史太醫。

“微臣學藝不精，麗妃娘娘的情況只能催産，還得盡快行事。”說完這些話，史太醫緊閉牙關，多說多錯，打定主意不說。

李怡還有些猶豫，鄭太後卻厲聲定論。

“史太醫，你去準備催産的湯藥，皇兒你們随哀家出去，莫要在此耽擱醫女們行事。”

李怡無奈應從，轉頭看見同樣鼓着肚子的德妃，連忙上前攙扶。

倒不是三好沒有宮女伺候，只是剛剛金鈴的意外驚住他，難免緊張過度。李怡心中還是亂糟糟一團，只努力維持面上的平靜，對三好微微一笑。

“金鈴會沒事的，一定會母子平安。”他肯定道。

“三好也覺得一定是母子平安，金鈴她必定不會有事……”

兩個人并肩走出，溫馨的畫面落在後面的太後與賢妃眼中。

一直被賢妃挽着手，鄭太後看着她擔憂的目光，又想到賢妃之前的黯然失落。鄭太後心生憐惜，拍了拍賢妃的手，她輕輕嘆息一聲。

只是今日之事，終究要弄個明白。

懷着這樣的心情，賢妃與鄭太後朝着李怡走的方向而去。李怡自然知道要被詢問，他也沒有想到隐瞞這些，四人身旁跟着伺候的人，坐到了涼亭裏。

此時，承歡殿內。

眼見大門關上的金鈴心頭一松，緊接着又被小腹傳來的劇痛吸引注意力。

催産的藥湯是飛燕小心翼翼拿來的，金鈴喝着那熟悉的味道。得意之餘，難免覺得味苦，同時身體裏也仿佛多了幾分氣力。

首先醫女先在她嘴裏塞進一團棉布，防止無意間咬到舌頭。兩個力氣大的隔着綢緞固住了金鈴的手段，為金鈴撩上長裙的是飛燕，她将亵褲滾成一團扔在了一邊。

原是雪白的亵褲，此時鮮紅與暗紅混雜。

幾個老宮人看在眼裏心有戚戚，深怕麗妃當真出現問題，随即走上前去輪着按她小腹。那時宮中太醫研究出的方法，以便孕婦順利生産。兼之有人按摩金鈴腳踝，怕她不小心抽筋難受，浪費了氣力。

按理說，因故早産的孩子會出生得快些。

可金鈴之前身下流血不止，慢慢也有羊水溢出，卻一直不見孩子出來，幾個老宮人擔心會是難産。一個個緊繃着臉，眼中全是擔憂焦慮，怕到時出了意外她們也難辭其咎。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

外邊天色漸暗，醫女們紛紛白着臉，殿內除了金鈴的痛呼再無聲音。

期間已經送進來好幾次湯藥，金鈴見着衆人神色，忍住痛楚将聲音低下來。她神色難免猙獰，加上虛弱的聲音，幾乎讓知曉實情的人以為這是真真切切的難産。

“頭……頭出來了！”

忽然間，有個老宮人大聲喊道，衆人立即激動起來。

原本手上酸軟的立馬有勁，臉上全是歡喜之色，遞參湯的遞參湯，按摩的按摩。原本消極的宮人振奮起來，行動更是快了起來。

殿外，經過交心的李怡等人還在等。

之前眼見那些宮人臉色不假，他們的心也揪起來。

李怡手背身後來回踱步，德妃身懷有孕不宜久站坐在鋪了軟墊的石凳上。賢妃拿着婉華遞過來的珠串，口中念念叨叨佛經之類的。

裏面還有着動靜。

鄭太後離得最近，在門口一聽見什麽臉上就是期待，什麽都沒發生就皺眉。之前李怡打算讓她回去休息，她硬是鬧着脾氣待在這裏，尤其是聽到賢妃說出馬元贽威脅金鈴一事，滿滿的心疼。

等得心焦的鄭太後握住袖擺，忽聽到一聲嬰兒的啼哭。

緊接着幾個宮人疾步走出，擠出的笑容如秋菊怒放，顯然不是壞消息。加上之前的嬰兒啼哭聲，衆人立刻滿含期待，果不其然那些宮人就是一番恭喜。

“恭喜皇上！恭喜太後！麗妃娘娘喜得皇子！”

“萬幸萬幸，娘娘與小皇子現下都平平安安！”

作者有話要說：

接生全憑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