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97驚現小寶貝兒

十裏紅妝

任學金初時與史墨相交還奉母命抱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可日子一長,也真心起來。任學金不過弱冠就進士及第中了探花郎,敬佩者有之,更多的卻是心懷豔羨妒忌之輩,先時他婚事受挫,不知有多少‘文友高朋’在背後幸災樂禍、指指點點,當頭給了春風得意的任學金一棒,是以深喜史墨坦蕩赤子之心。

但史墨雖也與他交好,把他當成知己好友,但在門庭上卻防他跟防什麽似得,但凡不經意間提及家眷姊妹一類的話題,史墨總是睜大眼睛警惕的瞪他,着實讓任學金頭疼。

史墨曾直言不諱,不願意讓姊妹到他家去作‘賢婦’,說他哪哪兒都好,只一樣,他不願讓姊妹當個‘寬宏大量’與丈夫‘相敬如冰’的管家太太。史墨的直言沒有冒犯任學金,經過那麽些明褒實貶假惺惺的關心,任學金寧願旁人向史墨這樣明公正道的說出來。

史墨坦蕩,任學金也不矯情,深思熟慮後,倒覺得史墨的姐姐越發合适。當然,這裏面并沒有什麽溫柔浪漫的風月感情,純屬任學金理智思考的結果。

其一,他看重史墨的人品,想來史墨親姐也差不多,與這樣的女子相處,即便之前從不相識,他相信日後兩人也能兩兩相宜;其二,他們父子四人皆出仕,父親位高權重,大哥、二哥手握實權,他身為探花郎前途亦是光明,任家已是鮮花着錦、烈火烹油,不需要妻族顯赫再來錦上添花,最重要的是史家這一支只剩下史墨和他姐姐,人口簡單正和任學金之意;其三,便是史墨聰穎灑脫胸有溝壑,任學金看來,史墨就算不能入閣拜相,可卻能為民生作實事兒,這樣的小舅子怎麽都不會拖後腿兒,相反,他倆同科,相互扶持,很是合意。

——任學金的大哥娶妻梅氏,任大奶奶是梅翰林之女,梅翰林家是清貴規矩之家,把他大嫂教養的一板一眼像從女誡裏刻出來的規矩人,但梅翰林家重規矩,不代表梅氏一族重規矩,梅翰林越苛刻守規,他那些族叔族兄們越拿捏着‘孝悌禮儀’的規矩偷雞摸狗,偏梅翰林迂腐,見不得任學金大哥‘不尊妻族’,故此,任學金大哥沒少暗地裏收拾了爛攤子,他們一家看在大嫂賢惠的份上從不表現出來罷了。有時,連任夫人都暗地裏說“要知道如此,當初就為老大擇一名門閨秀了。”任夫人這意思,是說至少世家大族有權有勢,那樣人家的親戚族人至少打秋風、偷雞摸狗不會到任家來。

是以,任學金覺得史湘雲愈發合心意,史墨不是那些迂腐之人,若是大嫂家的事情發生在他的姊妹身上,不用任學金如何,他自己就能把這樣的親戚整治的再也不敢。

任學金這邊兒想清楚了,立馬就開始行動了。在他爹的書房裏正兒八經的表達了自己的思量,任老頭沉默了半晌,還是同意了他這個小兒子分府立戶的想法——任學金道,分府立戶願效仿河間府張家祖訓。

任老頭心裏雖不舍,卻也明白兒子的意思,這不光是他的親事的緣故,而是任家風頭太盛,有人借着這事打擊任家,如若不然,任學金一個乘龍快婿,怎會淪落到這等娶妻無門的地步!他不能讓自家父子四人中的哪個辭官避風頭,那分家便是最好的方式。

都說親長在不分家,任學金提出這話要傳出去定被人诟病不孝,任老頭心裏有成算,直接挑了一日招來在京城居住的任氏子孫,開口就扔下一道驚雷,說任學金成家後尚書府便要分家,不止小兒子,二兒子一家也分出去,只留老大家的在府。這話說出來,第一個受不住的就是任夫人。

老話說“皇家愛長子,百姓疼幺兒”擱在任家也沒錯兒,任學金是任夫人中年所得,向來得一家子愛重,這冷不丁的老爺說成了親就把小兒子攆出去,擱哪個娘聽了也受不了。任夫人在大堂上強忍着沒給任老頭打擂丢面兒,等回去內宅就忍不住了,給任蘭枝大鬧了一場,還打了勸她說分家好的傅姨娘一耳光。

“出去!”任蘭枝眼神沉沉的瞟一眼傅姨娘,冷道。

傅姨娘心裏頭想什麽他當然知道,不過就是當初把庶子過繼給了四房那邊兒她有怨,可她若不是仗着個生了個兒子暗地裏攪風攪雨,妄想着聯合別的房支來壓制任太太這個宗婦,任蘭枝怎麽會願意把親生子過繼出去?

任家各房素有嫌隙,并不和睦,傅姨娘當初生了三子便起了歪心思,與四房、六房走的極近,還給任太太下了套兒,好讓四房六房慫恿了宗族來治任太太,這已經遠遠逾越內宅婦人争寵的範圍,任夫人這個宗婦若冠上污名被壓制下去,不止是任夫人一個人的事兒,他們這一房都要不好!任蘭枝豈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當機立斷就禁了傅姨娘的足,怒斥“無知蠢婦!”又道,“你不是與四房交好親如一家麽,那便把城兒過繼給四房罷!”

任學金雖看在任學城的份上沒把傅姨娘處置了,可傅姨娘也因此無寵,關在任家後院不死不活的養着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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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姨娘見任蘭枝的眼神兒,打了個哆嗦,再不敢幸災樂禍,忙悻悻的退出去。

任太太哭的傷心,老爺什麽都沒跟她說就定下了這樣的大事兒,可憐她的金兒,成親後就要分出去,若是他的媳婦兒打理不來內宅當如何?再有,分出去後,兒子們身後的門第再也不是兵部尚書府,金兒就只是個翰林院編修了!

任老頭頭疼的緊,他這老妻一貫是明事理的,他也樂意諸事與她商量着來,可事關兒子們,任老頭料定老妻不會同意,是以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先斬後奏了。還是任學金進來,偎在他娘身邊好言好語的安慰,好不容易才讓任夫人停住了眼淚,聽得進父子倆說話。

……任夫人雖說同意了,可總覺得小兒子被迫分府出去,這根兒在大兒媳身上,每每任家大奶奶按她那套死板板的規矩來行事兒時,她這心裏就不舒坦……

分出去獨門獨戶的單過定下來,任家父子都沒在任夫人面前提起任學金要效仿張家祖訓的話來,生恐引起任夫人更大的反彈來,只是任學金益發避着他大嫂的關懷了,就是屋裏頭那兩個紅袖添香的大丫頭清風和山岚,任學金都打算着放出去配人。倒不是任學金薄情,只是他既然打算四十無子才納妾,這兩個丫頭自然就不可能擡舉成姨娘,他也不會讓兩個丫頭生孩子,何必耽擱了她們,更何況這兩個丫頭顏色姣美,又是太太所賜,素日裏頗有些傲氣,往日任學金一心讀書也倒無事,如今任學金要議親了,這兩個丫頭便常常邀寵,似乎起了要在新奶奶進門前生下庶長子的念頭,任學金都看在眼裏。

任家為求妥當,任老頭特特兒拉下臉去央了老友林如海去說,林如海聽聞笑了半晌才嘆道:“你這老匹夫若是早這麽明白,如今也不至于耽擱了金哥兒!”

任老頭也不好受,他哪兒知道根子出在他大兒媳忒賢惠上,要早知道,說不得就能與老友結親了!

當着老友的面也不遮掩,任老頭唉聲嘆氣的納罕道:“梅翰林家家教嚴謹,梅翰林也就一妻三妾,怎麽老大家的就賢惠到那個份上去了,但凡老大多看誰一眼,她都給求來封姨娘作丫頭的,唉……”

林如海冷笑:“還是叫嫂子轄制着點兒罷,別大哥兒出類拔萃的卻敗在這上頭!梅翰林?哼,當初你要與他家結親我和經緯說什麽來着,你擰着勁兒非要這麽着,說他家清貴重規矩!啧!重規矩?他家可真是重規矩,把好好的女孩兒都養成會走路的女四書了!見你家二小子生了嫡長孫,你們還沒說什麽梅家就坐不住了,上門來斥責自家閨女不賢惠,你家老大家的倒是聽進去了,一個接一個的往暢哥兒屋裏擡人,簡直胡鬧!這嫡長子和庶長子能一樣麽!”

任學暢小時候林如海還沒有出京外任,他與賈敏膝下空虛,十分疼愛老友家這個孩子,還特地做了他的啓蒙恩師。等林如海任了揚州鹽政,每年送進京城的節禮給他的都是夫妻倆親自選的,任學暢與他們也極親近,書信不絕還會親自去揚州探望,倘若林家能有個年紀相仿的姑娘,必然是要嫁給他的。

任蘭枝三個兒子當中,林如海最喜歡任學暢,與他的感情最深,當初給他說親,他和曲經緯都是反對說梅家姑娘的,可任老頭跟中邪似得偏就認準了梅家,沒等他和經緯的書信送到手,就與梅家定了婚約,林如海這個啓蒙恩師一直耿耿于懷……

“哎!我說你怎地這麽小肚雞腸!經緯也是,為這事兒整整一年不跟我搭腔!”任蘭枝撇着嘴道。如今禮部尚書曲經緯和他還有林如海是總角之交,幾十年的至交好友,曲經緯還是他家老妻的遠方表哥,算得上是任老頭的表舅子。林如海是他家老大的啓蒙恩師,曲經緯卻是正兒八經喝了拜師茶的先生,任學暢還是他門下的嫡傳大弟子,情分非比尋常。這兩人對任學暢的親事都有發言權,可當初任老頭腦袋一熱,風火輪似得就把任學暢的親事定了下來,結結實實的得罪了兩個好友。

林如海呷了一口茶,不緊不慢道:“活該!”

氣的任老頭吹胡子瞪眼的,林如海與他親厚慣了,手指敲着桌子,往他傷口上撒鹽:“你看看梅家,若真有風骨,何必給兒子定下薛家的親事,我可聽說那薛家二房的姑娘是帶着厚厚的嫁妝進了門的,可梅家那哥兒呢,用着媳婦兒的嫁妝銀子抖索起來了,梅家老太太更是左一個右一個給他往屋裏添人……難道這大丈夫立世君子的德行就看屋裏頭姨娘丫頭多少了?”林如海分外看不上梅家,不僅因他家行事,更是因為梅翰林當年竟勸谏他勿讓內室壓頭上,說什麽讓低賤婦人越俎代庖壓制夫綱是君子大忌……林如海與賈敏情誼甚篤,又是個才高八鬥的探花郎,聽了他那起子歪理險些氣個好歹,當時只為了賈敏的名聲才沒發作,之後林如海雖把這事兒爛在肚子裏,可着實是記恨這位陳詞濫調的翰林大人。

任老頭不知道這官司,聽這話才道老友的确鄙夷梅家,因奇道:“梅家此事連我都不知,你卻如何知曉?”

林如海冷笑道:“梅家嫌棄薛家是商賈人家,卻還想着人家豐厚的嫁妝,兩廂加起來,卻是簡陋辦了喜事兒把薛氏擱進內宅罷了,此番行事實是叫人不齒——你道那薛家是哪家,正是诨名金陵四大家的皇商薛氏二房!”

任蘭枝了然,林侄女險些在薛家母女手上吃了大虧,賈家貪沒老友給賢侄女的物件被爆發出來時,他正和曲經緯在外院與林如海下棋,曲家的小侄女兒在內宅,就是那個小丫頭和令兩個姑娘伶牙俐齒的給賈家揭露出來的。老友家與那幾家已是勢同水火,他注意薛家動靜很是應當。

“若非梅家實在清貧,估計梅翰林屋裏也不會只有那幾個人,你是不知,自打薛家的姑娘進了門兒,就連那梅翰林也新添了兩個好顏色的丫頭呢!”

聽說這話,任蘭枝一口茶噴了出來,驚道:“不能罷?”這老親家是拿着兒媳婦嫁妝買通房丫頭?還有老友,怎地連人家屋裏的事情都知道呢?

林如海搖頭哂笑,不置可否,斜着眼欣賞老夥計這狼狽的模樣,心情大好。

任蘭枝卻上了心,老友絕不是個無的放矢的人,他既然連梅家屋裏的事都清楚,對梅家打探的極清楚就說明這梅家定然是有什麽不妥當,聯系着這陣子朝堂上的事情,任老頭生生驚出一身冷汗來,這梅家,不會與太上皇一派有什麽瓜葛牽扯罷?

林如海見老友知機,便也按下這話頭不提,只笑道:“我便把你的意思告訴元澈,元澈願不願意許甥女給金哥兒,這還得看金哥兒自己的,唔,金哥兒與墨小子交好,很是不錯,叫他自己給墨小子透個氣兒……”

不動聲色的提點了老友,林如海又給老友指了條路,就如他所說,在湘雲親事上頭,最終拍板做主的并不是元澈這舅舅,而是她小一歲的兄弟。

果然,在任學金鄭重其事的向史小爺表白了任家和他自己的意思後,史小爺對任學金這個好姊夫人選的态度變了些。賈環縱着他,幫着這厮實實在在的打探了一番,知道任學金把身邊兩個通房大丫頭都嫁了出去,史小爺才算真正松了口,把任學金納進“姊夫候選人”當間兒去。

賈環笑他得了便宜還賣乖,明明如今都把人家探花郎打上未來姊夫的箋子了,還這般作态。史小爺滿口歪理,說什麽要考驗任探花,受過難才能珍惜他姐姐,被欲求不滿的環大爺堵了嘴,翻來覆去的折騰——這陣子史小墨和任學金十分親近,着實讓環小爺吃味了。

兩家有了默契之後,任家便請了官媒來媒妁通言史家,兩家自然都滿意,緊接着就是擇吉行納采禮。

任家不僅按大慶朝的規矩,依據任蘭芝從一品尚書的品級奉上“緞衣四襲,緞衾褥三具,金約領一具,金簪玉枝,金耳飾全副”的納采禮,還依照古禮送來一對大雁。史墨最滿意那對大雁的好寓意,忙讓人驚喜把大雁養起來。

之後便是問名和納吉,史墨用金箋做了湘雲的庚帖,任家取回後自然在祖廟進行占蔔——史小爺早就問來任探花的八字,着人簡單的合了一合,說起來只要屬相不是什麽“白馬怕青牛”、“雞狗不到頭”,一般占蔔來的都是吉慶相合的。

納吉過後便是擇吉日納征,說白了就是任家把聘禮送到史家去。

可偏偏就是這上頭傳出了閑話——任太太生恐小兒子成親後分家日子不寬裕,把原本就厚重的聘禮又添了五成去,擱進去不少她的私房嫁妝,反正人家史家早就放了意思過來,甭管任家的聘禮再厚,也是要給姑娘帶去夫家的。更何況,看人家那意思,聘禮厚了,人家姑娘的嫁妝也是跟着長的,總之不會叫任家吃了虧就是。他們兩家有默契,可外人卻不知,翰林院裏先前就有說史墨巴結任學金,賣姐求榮的,話傳的有鼻子有眼,等到任家的聘禮送上門,這話就更難聽了,明裏暗裏說史家姊弟貪任家的錢財雲雲。

史墨歷來不看重這個,覺得嘴長在人家身上,叫人酸一嘴算不得什麽,可這會卻氣着了。本來麽,湘雲得了一樁好姻緣他心裏頭正高興,轉眼卻被人說的這樣不堪,生生把喜氣兒給敗壞沒了。史墨氣了兩天,賈環看不過,眼珠兒一翻給出了個主意,這才是前頭搬進青廣街大宅的緣由。

史墨帶着姐姐和家眷搬進了青廣街,驚掉了一地眼珠子,那些等着看湘雲嫁妝笑話的人再不敢說甚。倒是沒人興風作浪說這宅院是任家送的,誰都知道這青廣街是什麽地方兒,除了諸王府所在,就屬這條街地點最好最金貴,任家就是腦子壞了也不會把這樣的地方給史家,莫說只是娶小兒媳,就是娶宗婦也沒敢送這樣的宅子給小舅子的。

常人都是能想明白的事兒,可偏偏就有人鑽了牛角尖兒,嘴上不說,心裏頭認定這宅院是任太太的陪嫁,她私底下給了任學金,任學金又把宅子借給小舅子家作門面兒——任家大奶奶悶悶不樂了好幾日,她倒不會抱怨婆母偏心眼,嗯,她遵循的規矩就是不能質疑丈夫和翁姑,可人家卻把這歸咎到未進門的湘雲身上去了,長嫂如母,任大奶奶覺着這個弟妹忒不懂規矩,勢必進了門得好好教教!這樣為娘家算剝婆家錢財,是為不順父母;偏又讓三弟把通房都嫁了,是為善妒……

搬進新宅後,曲靈槿頭一次出面辦了賞花宴,給各家的許多年輕媳婦和姑娘下了帖子,旁人這才想起來這位深居簡出的史家奶奶是海津曲家正經的嫡女,出身名門,當初那場聲勢浩大的喜事也還在人腦子裏沒忘呢。說不得有人驚疑:這史家姊弟有什麽背景兒,嫁娶都這樣顯赫?——這顯然不是托了保齡侯府的福,要知道保齡侯嫡長子娶得也不過是個沒落伯府家的姑娘罷了。

保齡侯史鼐倒是心心念念想插手進來,他是真沒料到雲丫頭有這樣的造化,繼而又驚喜異常,任蘭枝是兵部尚書,史家正是行伍出身,若是和他搭上了關系,那可就太好了!因這,史鼐指使着小柳氏上門去幫忙,說甚“小孩子家家不懂操持”的,叫史墨恭敬卻不客氣的請了回去——他姐姐的親事,萬萬沒有讓個偏房側室插手的道理!

史鼐和小柳氏氣的沒法子,卻也無可奈何。小柳氏雖在史侯府稱王稱霸,人人道一聲夫人,可實際上還真不是正房太太,戚氏還沒死呢,有她茍延殘喘的一日,小柳氏的身份就只能是妾,偏偏史鼐眼饞戚家殘餘的勢力,戚氏一時半會還死不了。

随後,還不等史鼐蹦跶,就被一封簡薄的信驚破了心神,瘋子一樣叫門房找送信的人來,無果之後躲在書房裏徹底消停了,小柳氏撒了一回嬌,卻被史鼐驚惶害怕的神色吓着了……總之,湘雲的親事一波三折的,這才算定下來。

史湘雲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嫁給那個打馬游街的翩翩探花郎,又是向往又是羞怕。那日在樓上,她因好不容易出了侯府樊籠心情舒暢,舉止十分恣意,還淘氣灑了探花郎一腦袋的花瓣兒……

湘雲捂着臉,心裏有些懊惱,那日那人還擡頭看了一眼,不知道看到她了沒有。

嗳喲,真是羞死了!翠縷進來,看見姑娘這樣兒,抿嘴一笑,推推她的肩:“好姑娘,大爺讓人來請你去看花呢,大爺弄來一盆子養在水裏的銅錢草兒,端的喜人,您去看看罷。”

湘雲擡手輕輕給了她一下,這死丫頭!什麽看花看草的,不知道弟弟哪兒來那麽些道理,非說盲婚啞嫁的不好,特特兒今日把探花郎約來吃酒,讓她‘相看相看’。

湘雲咬着唇,紅着臉再三想了,一跺腳往花園子裏去——這些日子她是想明白了,便要放開了性情活,她本性就這樣大說大笑不拘小節,若是還像以前那樣作什麽先思量算計,這一輩子又有什麽意思!

湘雲挺起胸,邁着大步就出去了,心道,她這般曠達灑脫方是本性,若是那人喜歡最好,不喜歡也罷,她如今有兄弟依靠,最多不過是賴在兄弟這裏過一輩子罷了,反正墨哥兒不嫌棄她!

這一日天公不作美,任學金剛與史墨閑敘一兩句,天便陰沉了下來。史墨興致勃勃的邀他去花園子裏松散松散,他知道史墨的意思,欣然允之,可心裏頭卻有些失落,似乎是被陰沉的天氣渲染了思緒。

任學金信步走着,回首間卻被一個紅色的身影點亮了天地,他想,他一輩子都記得那個剎那——雷聲隆隆,烏雲蓋頂,黑沉沉的眼前突然出現了那樣一個大步往前的女子,轟隆的雷聲都不如她的氣勢磅礴,那份鮮明,一如初見……

*************

今日是黃道吉日,也是史墨和賈環随欽差回京的第三日,赈災查訪三月餘,兩個人都瘦了一大遭兒,只是卻來不及緩一緩,無他,只今日是送妝奁到任家,陳于任家廳堂,顯示湘雲陪嫁之豐厚的日子。

幾個月前兩家就擇定了吉日,正巧兒,這前後六個月最好的大黃道吉日的前一天也是個小黃道。大慶風俗,女方要在迎親前一日送嫁妝往未來夫家,俗稱晾嫁妝,能趕上前後兩日皆是黃道吉日的好時候可不多,是以雖然倉促了些,兩家也就定下了這日來。

可誰料宮中嫔妃行巫蠱之事牽扯到朝堂,雖然風浪不大,可賈家卻是頭一份兒大罪,查着查着似乎史家等幾大家都被查出什麽來,幸而聖上愛才,史墨又早分家出去了,便着令他和賈家分出來的小子一起随欽差出巡受災府縣,将功贖罪。任家以為趕不及婚期怕是要推延了呢,誰料正巧兒回來,雖說只提前了三日,可兩府早就準備妥當了,倒也不慌手亂腳的。

因着任學暢娶妻的時候,梅氏的嫁妝是六十四擡,故而湘雲的嫁妝不能越過大嫂去,便也是六十四擡,只是這六十四擡滿滿當當的,那裝嫁妝的朱漆雕花直扛箱都比人家的寬大上許多,更不用說一水兒黃花梨的家俱了,那精致的千工拔步床就是任太太見了都滿眼的喜愛贊嘆…

送妝奁的下人是史墨特特在三個府裏挑選的,都是精神的小夥兒,一樣的衣裳,一樣的步伐,比一般送嫁妝的隊伍好看多,前中後的共六個容貌親和的喜婆兒,一路走一路往裏邊撒油紙包好印着紅喜字的喜糖兒,喜得圍觀的百姓一個勁朝隊伍拱手,大聲說吉利的話兒。

史墨騎着馬喜氣洋洋的在前頭打頭兒,聽到那些吉利話自得的朝賈環挑挑眉,那意思,他的主意不錯罷,讓人把饴糖切開成小塊兒,用油紙包了散給衆人,果然吃了他的糖就甜了嘴,聽聽,吉利話兒都一串一串的!可比那撒銅錢的要高了去了。

“這才稱得上十裏紅妝吶!”隊伍走過去,有人咂巴着嘴贊嘆。人群後頭一個蓬頭垢面的女人悄悄從人堆裏退了出來,追着那送妝奁的隊伍跑了兩步,忽然蹲在地上捂臉大哭起來。

窺這女子形容,不是賈探春又是哪個?今日果然是黃道吉日,上頭的官員終于發話讓把她們這些無人來接的罪家女眷放出了大牢。過去三個多月,賈家的罪行早一筆一筆的查清楚了,不僅賈家栽了,拔出蘿蔔帶出泥,剩下的四王六公都被拘禁在各自府裏,等待三司一家一家的查。賈家該嚴懲的都嚴懲了,利子錢也水落石出,可原本關在牢裏的女眷卻并沒有一并放出去,而是只有親朋使錢來贖才放人……一直拖到今日,女牢裏又進了許多人來,賈家剩下的這些女眷才被開恩放出來。

賈家人心早已散了,出了女牢便各自尋各自的生路,賈探春思量再三,還是決心來尋賈環來,她知道賈環被連累出京,但想着表明了身份,環兒府邸的人總不會攆她,她能有個安身之處就可喜可賀了…誰料,好不容易徒步走到這邊來,卻正迎上史墨送妝奁的隊伍,賈環與史墨一起騎馬在前,探春一眼就看見了。

這……是湘雲的出嫁妝奁?賈探春癡癡的望着那綿延的隊伍,心裏跟毒蟲撕咬一般,不知不覺便淚流滿面:若是她當初聽了環兒的話,是不是今日十裏紅妝的就是她?

**********

元府裏,元小舅沒有親自給外甥女送嫁,他懷裏抱着個蓮藕一般的小祖宗,一邊兒忍受被塗了滿臉的濕|吻,一邊在心裏頭恨兩個小兔崽子恨得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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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