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捉蟲) (1)
◎二更合一◎
苗大娘招呼駱家四口進屋, 給他們倒了水,坐下來說話。
張大爺沒在家,大兒子發了電報過來, 他去郵局回電話了。
出了這樣的糟心事苗大娘也是愁的沒法, 都不知道話該從何說, 直嘆氣, 先憤憤地咬牙罵了小兒媳婦兩句:“作, 再叫她作, 終于作出事她消停了。”
随後,這才說了前因後果。
駱常慶當初退完了房,張金水才回去跟劉翠雲說了駱家退房一事。
劉翠雲還挺高興, 她本來就不想讓駱家繼續住了, 這回算稱了心意。
趕緊去找之前準備租她房子的那對夫婦。
啥夫婦?要是正常夫婦出不了事,那明明是一對奸夫淫.婦。
可當時誰也不知道他們的真實關系, 劉翠雲核對他們的身份沒有張金水當時那麽嚴格,人家給錢給的痛快,給了錢才動作誇張的作勢要去翻介紹信,她就擺擺手說算了不用看, 相信他二人。
作為房東, 竟然覺得拿了人家的高價房租就像是欠了人家的情,據說在派出所交代的是不好意思看。
那對‘夫婦’之前住的是合租房,好幾個人住一個院子, 人多眼雜嘴也雜。聽說劉翠雲能出租一整套, 就動心了,開了高價。
之前的房東也是為了掙錢打馬虎眼, 倆人說是表兄妹, 從小一起長大, 之後順理成章辦了酒席,沒領結婚證,還說他們村好多都沒領結婚證的,那房東也就含糊了過去。
劉翠雲呢,是直接連問都沒問。
當時帶着人來看房,駱常慶和老婆孩子回了老家,沒看成還不高興,也知道按照合同他們還能再租幾個月。
劉翠雲其實想強行把駱家攆走,可張金水攔着沒同意,她也怕公婆發火,只能忍着,還擔心那對‘夫婦’等不及,找了別的整院。
結果那天張金水回去說駱家退了房,還有些埋怨她的作為。可劉翠雲聽着開心啊,哪顧得上張金水高不高興,還說:“我可沒攆他們,是他們自己走的。”
但臉上喜悅的神情卻表達出了她心底的話:還算有眼力勁,知道不讨喜自己乖乖退了。
都沒問駱常慶一家搬走是去了哪裏。
第二天就高高興興的去找那對夫婦,她自己跟人家簽的合同,對方一次交了三個月的房租,她揣兜裏,高興的跟什麽似的。
上回張金水租的,還給公婆留了幾塊,這回全落她自己口袋裏了,那種喜悅跟之前從丈夫手裏接房租的感覺不一樣。
可她哪裏知道那對‘夫婦’關系不正常啊,女的明明有丈夫,卻抛下丈夫孩子跟這個男人偷跑了出來。
搬過來住了沒幾天,那對狗男女就讓人捅死在家中了。
兇手沒抓住,苗繡花分析着兇手應該是那女人的丈夫,警察找到那女的家裏,村裏人說那家的男人在老婆跑了沒多久也走了,留了個孩子跟着爺爺奶奶。
“你大爺也說,搞不好在合租房住的時候那破鞋她男人就盯上了,那邊人多,沒找着機會下手。現在可倒好,我們家那個朝巴媳婦給人家提供機會了,搬過來這也沒住幾天就去閻王爺那報道了。”苗繡花直嚷着說家門不幸。
至于劉美青……
“你大嫂也是倒黴,那天在派出所我聽了一耳朵,說要過來找你要秘方還是啥的,她不知道你們搬去省城的事啊?”苗繡花沒等駱常慶回應,就接着道,“不知道也好,那天我光聽她罵你們了,跟派出所的人說你們這麽沒良心,那麽不拿她當大嫂啥的,滿嘴裏沒聽着一句說你們的好話。”
又道:“她那天來呢,進巷子正看見殺人犯從門口那裏出來,走了個對臉,她當時沒多想,數着大門過去才知道是一家,還以為……”
苗繡花看了文霞一眼,沒按照劉美青說的,心說文霞那個妯娌也不是個啥好玩意兒,思想太腌臜了,遂改了個口:“還以為你們家裏的客人呢。她就先拍了拍門,沒人應,她就推門進去了。”
“這一進去,讓她看了個正着。”
苗繡花特意把駱聽雨打發到院子裏玩,此時壓低了聲音道:“兩具屍體,啥也沒穿,讓人捅了好幾刀,滿地的血……”
劉美青當時就吓傻了,腿軟的站不住,手腳并用從大門那爬出來的。
她這樣出來,胡同裏正好有人往這邊走,就瞧見了,肯定過來問啊,劉美青當時哆嗦的一句話都說不利索,跟爛泥似的癱在那裏,牙齒顫地咯咯響,光念叨:“死死死人了,殺殺殺死死人了。”
人家肯定不能叫她走,也不敢進去,又在胡同裏吆喝張家老兩口,喊人。
随後才知道裏頭出了人命,趕緊報警,還得看着劉美青。
劉美青得配合調查,上警車的時候是兩個警察架着胳膊拖上去的,都站不起來。
雖然最後确定命案跟她沒關系,可劉美青也吓破了膽,兩眼無神,臉色蠟黃,嘴裏喃喃着一會兒罵小叔子一家,一會兒說她倒黴。
為了求證劉美青去大崖村真是找小叔子,這邊派出所的民警找駱常勝問了幾句話,也是讓他來接的人。
劉美青接受調查,張金水兩口子就更不用說了,尤其是劉翠雲,她經手的租房事宜,更得配合,農藥廠上上下下也知道了。
案子沒結,房子封了,張家也亂了套。
雖然出事那天胡同裏的鄰居忙齊上陣,幫忙啥的,可事後回過神來,人家也埋怨。
一條胡同裏出了這種事誰不覺得晦氣?
尤其是挨着張金水院子的兩戶人家,提心吊膽住不安穩,氣不過,來張家抱怨了一回,可張家老兩口能咋着?只能低着頭聽着呗,好在鄰居也知道不管老兩口的事,就跑到農藥廠堵着劉翠雲罵,要不是她胡折騰,能出這種事嗎?
還找她領導,鬧着要個說法。
劉翠雲現在已經被停職了。
張金水的工作也受影響。
劉翠雲起初還甩鍋駱家,說他不按合同辦事巴拉巴拉的,苗繡花聽說了,也去罵了她一回。
苗繡花最後無奈地道:“你說這叫啥事?”
張大爺回來了,短短幾天工夫,瞧着張大爺就跟老了好幾歲似的。
說了會兒話,也才知道駱常慶不是為着自家嫂子過來的,就是從省城回來,想着快八月十五了,買了月餅特意過來看看老兩口。
“你們有心了!”苗繡花忍不住哭了。
多好的一家子啊,叫老二媳婦鬧上這麽一出。
結果呢?惹了一身臊,房子還不知道啥時候能解封。
就算解封了誰住?左鄰右舍還不知道要埋怨他們到啥時候呢。
現在老兩口都沒臉出門了。
駱常慶也沒想到自家大嫂會牽扯到這件事裏去,對張家的遭遇也只能報以同情,說些寬慰的話,卻幫不上啥忙。
文霞也沒讓老兩口動手,她去炒了幾個菜,兩家人湊合着吃了一頓,吃完飯駱常慶一家就走了。
“先回家看看啥情況,貨明天再弄吧。”
他明天得去縣城看看,不過一想到他那個大嫂,真的是…在派出所吓的話都說不利索了還不忘對着民警同志罵自己,也是能把人氣笑。
她那病純粹就是吓的。
一家四口到了公社下車,發現老娘還有心情做她的小買賣,就知道大嫂那邊情況應該沒那麽嚴重。
見小兒子一家回來,廖春華茶葉蛋也不賣了,收拾東西一起往回走,路上就說了個大概。
當然,百分之八十的話都是在罵劉美青和劉家,百分之二十才是事情大概。
劉美青就是讓吓破了膽,一是被案發現場那一幕吓的,二是她回憶着那殺人犯路過她身邊時看了她一眼,她覺得殺人犯記住她了,怕暗地裏跟着來報仇。
被駱常勝接回去當天晚上發起了高燒,直說胡話。
頭一天沒往醫院送,就讓她吃了點退燒藥,躺在床上也是一陣陣哆嗦,退了燒,後半夜又燒起來,還瘋癫了似的大聲尖叫,各種說胡話,把鄰居都吵了起來。
第二天早上叫不醒,臉跟黃表紙似的,駱常勝才喊人幫忙送去了醫院。
在醫院裏也是,白天退燒,晚上再反複,啥東西也吃不進去,一吃就吐。
沒兩天,整個人就瘦的脫了相,皮包着骨頭。
駱常勝托劉翠花來家裏報信,廖春華這才知道老大家住院了,她去醫院看了一趟,瞧着是挺嚴重,感覺劉美青不大行了。
還以為是得了啥病,結果一問才知道,居然是因為浪着跑到津店找老二一家,誤卷進了人命官司裏。
這件事礦上也都知道了,對駱常勝的工作也造成了一定的影響。
廖春華不好對着瘦如骨柴的劉美青罵,只在心裏恨恨罵了兩句:該,活該!
駱常勝找她,是想讓她幫忙給劉美青叫叫魂啥的。
這反複發燒還說胡話,肯定是吓的掉了魂。
廖春華再氣劉美青的作,她也不想倆孫子早早就沒了娘,回來給她‘做法’,到公社下車的時候琢磨着得給老二發個電報,這才有了‘你嫂病危’。
發完電報還去上楊村報了個信,跟劉老婆子對罵了一場。
廖春華那一路可精彩了,到哪兒都沒閑着。
一路說着到了家門口,廖春華上前開門,最後道:“可能真是吓掉了魂,我回來給她叫了叫,去等你電話的時候又往縣城打了個,說就緩醒過來了,還喝了兩勺小米湯。今天早上我又打電話問了問,說能喝半碗粥了。”
又道:“去醫院的時候我給你大哥留下了五塊錢,讓他給劉美青買點吃的。”
駱常慶點點頭:“該給,明天我過去看看。不過她在派出所當着警察的面說都怨我,還慫恿民警同志叫我回來也接受調查,我明天過去就不留錢了,光買點東西就行。”
“她胡說啥了?派出所找你了?”廖春華頓時緊張着問。
“沒找我,人家能分辨是非。”
廖春華氣得不行:“早知道叫她死了算了,我就不該給她叫,她純屬因為貪心作的,她是為了茶葉蛋方子才去找你們……”
說着話進了屋,顧不上說劉美青,廖春華先去找了塊紅紙,掏出一張大團結包起來交給駱常慶:“給你沖沖,可別真叫你大嫂的晦氣傳染上。”
她怕派出所真聽了劉美青的,回頭啥時候想起來真把小兒子叫過去問話。
到時候外人還不知道要嘀咕些啥。
總歸名聲不好聽。
駱常慶知道沖沖只是個說法,老娘這也是在表态呢。
好笑地接過來,道:“行,我娘給我發紅包了。”
回來的突然,家裏啥也沒有,晚上就在廖春華這裏吃的晚飯。
吃完晚飯,文霞把閨女兒子留在這邊,她跟駱常慶回去打掃衛生。
天井是泥土地有個不好的地方就是容易長草。
清理完天井,又收拾屋子。
駱常慶跟文霞說着話:“明天我去縣城試試皮鞋好不好賣,順便去看看他大娘,我自己去就行,你不用去看她。”
文霞道:“病的這麽厲害,我不過去看看合适嗎?”
駱常慶冷笑:“哼,她是啥病啊?純屬自己作的。牙還打着顫,都不忘往咱身上潑髒水,她有個當嫂子的樣子嗎?”
“你不用跑這一趟,我過去都多餘,除了受頓埋怨,好話絕對聽不上一句。”
文霞想想也是,劉美青去津店找他們是因為惦記茶葉蛋秘方,不敢回來問婆婆,還是把主意打到了他們頭上。
剛才婆婆說了,劉美青要茶葉蛋秘方是為了給她娘家。
廖春華從縣城回來去上楊村送信的時候,劉老婆子聽說閨女卷進了人命案,吓的住進了醫院,也是慌得不輕,稍微緩過神來就開始怨廖春華。
說什麽:“要不是你這兩天太潑辣我閨女不敢跟你說話,不敢問你,哪能去津店啊?一個破方子你守的這麽嚴實,死了能帶墳裏去啊?”
倆人不是頭一次交鋒,之前廖春華來劉家要賬就互相對罵過了,彼此罵起來都很順口。
廖春華一聽劉家居然知道茶葉蛋的事,肯定是劉美青主動跟娘家說的啊。不用猜也知道這又是為了貼補娘家啊。
那錢還沒全要回來,這又打算貼補上了。
她也來了氣,跟劉家老婆子對着跳腳互罵了半天。
罵完回來都不想給劉美青叫魂了,想想小峰哥倆,忍着氣又做了回法。
所以廖春華才沒再去縣城,打電話問了兩嘴,打完就推着車子賣茶葉蛋去了。
啥也不能阻擋她掙錢。
至于劉美青為何會知道他們之前在津店的住址,駱常慶兩人聽苗大娘說了才明白,原來村裏的劉翠花是張金水媳婦的堂妹。
兩口子還感嘆,難怪名字這麽像,都沒往這上頭想。
廖春華在家裏洗雞蛋、煮雞蛋。
爐子裏添上兩根柴,就進來看眼小孫子和小孫女。
駱言年齡小,時間一長容易忘人,跟她熟悉了一會兒才咧嘴沖她笑。
小孫女記性好,下車看見她就喊奶奶。
倆孩子自己玩的也好,不吵不鬧,都不用大人在旁邊盯着,特別省心。
廖春華知道這倆孩子跟她不大親,她現在也不像以前似的瞧着小孫女不順眼,現在看着她白白淨淨的小臉還覺得挺稀罕。
就坐在旁邊笑着看他倆玩,偶爾站起來出去看看火。
也忍不住跟小孫女說話:“小九在省城待的慣嗎?”
小孫女軟軟地回:“待的慣!”
“那邊有啥好玩的?”
現在的省城還真沒啥好玩的,倒是公園比津店的漂亮,兩個大公園,一個有些游樂設施,另一個就是以風景為主,很漂亮。
國營單位倒是比津店多。
駱聽雨就這回去玩過的地方跟廖春華說了些。
等駱常慶兩口子來接孩子的時候,廖春華就跟小兒子說:“小九真聰明,問她啥都知道,也挺能說,村裏像她這麽大的孩子少見有說話長篇大套,還說這麽利索的。”
駱常慶笑笑,道:“認不少字了,帶着她出門看到站牌上的字,還有一些單位門口挂的牌子,她都能念上來。現在除了背詩,還能讀文章,等回去就開始準備教着她背字典。”
駱聽雨:……
背背也行,這時候的記憶力是真的好,她砸砸底子,将來也能輕松些。
不過今天趕了一天的路,爸媽又收拾家裏,都很累,倒是沒讓她學習,回去洗洗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駱常慶就出了門,等駱聽雨睡覺起來吃完早飯,就聽見門口一陣突突響。
駱聽雨忍不住想笑。
她老父親把三輪召喚回來了。
果然,駱常慶在外頭喊她:“九九起來了嗎?”
駱聽雨噠噠噠往外跑:“起來了!”
“喊你媽過來。”
駱聽雨:……
那叫她跑這一趟幹啥?
文霞出去,把門提板卸下來,駱常慶把三輪車開了進來。
電視、風扇,還有‘捎’回來的行李,全搬進了屋子裏。
車上還有豆餅,皮鞋、解放鞋。
每樣都留點放在家裏,村裏人有要的就直接過來買。
駱常慶騎着三輪車回來也成了村裏最靓的仔,有鄰居看見就直接跟過來了。
“他慶叔,你這又弄的啥東西啊?”
“嫂子,除了豆餅跟解放鞋,還進了一批‘時代’牌皮鞋,齊城皮鞋廠的貨,津店百貨商店那邊只要到貨馬上就能搶光的爆款,我們也是費了好大工夫才進了一批。”
駱常慶不是随口吹,他最開始打皮鞋主意的時候回來順便去百貨商店看過,偶爾路過別的地方的供銷社也進去看過,當時去看的時候就沒有現貨了。問售貨員,售貨員還趾高氣昂的來了一句:“早賣完了!”
百貨商店賣28,比省城百貨大樓貴兩塊錢,駱常慶這次買一雙不降價,商店賣多少他賣多少。
任意款式一次買兩雙是55,總共便宜一塊錢。
他不知道別人進貨是多少錢,他進的是15一雙,如果28能賣出去,一雙能賺13塊錢的利潤,再不濟也能賺十二塊五,比解放鞋高太多了。
解放鞋還是因為廠裏訂單出了問題,急着出貨,才能讓他一雙賺到四塊和四塊五的利潤。
後來跟程建熟了,知道的信息也多,以前廠裏出貨,量少的能要到六塊五,利潤根本沒那麽高。
量多的話是六塊,五塊五是針對能走量的老銷售商。
駱常慶作為新人一開始能五塊五拿貨,真是因為趕的巧。
皮鞋在村裏好不好賣還不知道,他打算先給文霞各留五雙,能賣就賣掉,賣不掉也不愁。
跟進來的是王愛雲,她一聽駱常慶進了皮鞋,就忙問價。
駱常慶就說了:“嫂子,我們這次買兩雙才便宜,買一雙就跟津店百貨商店和公社供銷社一個價,這種鞋子咱村裏供銷社都搶不着貨。要一雙28,要兩雙55,每雙各降五毛,但是這次的貨價格上我們有規定,不守規矩以後人家就不帶我了。這樣,你要是拿一雙,價錢上沒法讓,我給你搭十斤豆餅,拿兩雙在按55的基礎上我給你搭二十斤豆餅。”
皮鞋跟解放鞋不一樣,解放鞋價格便宜,他本就賣的比供銷社低,大家也不好意思講價。
這次的貨價格貴,買一雙的價格跟商店裏一樣。買兩雙…農村裏有幾個舍得一下花五十多塊錢買兩雙的?
怕左鄰右舍覺得他不照顧自家人,可駱常慶又想卡住做買賣的規矩,那從一開始就得卡,所以寧可搭送點東西,價錢也得守住,不能讓人家覺得這價格太随意。
王愛雲瞧着那皮鞋樣式是真喜歡,她家裏條件不錯,大兒子跟大兒媳是小學老師,閨女跟女婿是雙職工,兒女都孝順。
她跟駱常剛種着地、喂着豬,駱常剛還會編筐啥的,經常去集上賣自己編的筐子,家裏不缺吃穿,手裏還有閑錢。
駱常慶還沒去過津店的時候,王愛雲就已經去津店逛過好幾次了。
“我要三雙你怎麽給我算?”王愛雲大嗓門,笑問道。
“你是我本家嫂子,這樣,價格是八十二塊五,我給你搭四十斤豆餅。”駱常慶也痛快,就按27.5一雙。
王愛雲是駱德康的兒媳婦,的确是本家嫂子。
“行,我先挑鞋,你給我留起來我回去給你拿錢。”王愛雲也很痛快,不過她全挑的女鞋,一雙男鞋沒有。
駱常慶笑道:“嫂,不給我二哥買雙啊?”
駱常剛在那邊排行老二,他喊二哥。
王愛雲翻了個白眼道:“才不給他買,老東西穿不出好穿來。我自己要一雙,給小廣媳婦一雙,給小鳳買一雙。”
她兒子叫駱廣,閨女叫駱鳳。
“不給小廣買啊?”
“切,他那腳就随你二哥,腳指頭長牙,啥鞋都能頂出來,這麽好的鞋穿着浪費,我就給他做布鞋。”
王愛雲挑了三雙,兩雙深棕一雙黑色,駱常慶也沒真留着鞋讓她單回去拿錢,直接讓她把鞋連豆餅都帶走了。
他沒想到回來還能有這樣的開門紅,把東西放下,跟文霞說了皮鞋的收款方式,村裏人買單雙也不讓價,一雙送十斤豆餅,兩雙送二十斤,有跟王愛雲一樣能要到三雙的…估計夠嗆。
真有這樣的就送四十斤,他送的起。
豆餅他在村裏是賣七分五,可他進價才幾分錢啊。
安排好,駱常慶就騎車走了。
他肯定不會一路騎到縣城,真騎過去屁股得颠木了。
倒是騎着去公社轉了轉,停在了一賣茶雞蛋的老太太前頭。
老太太一看有人擋她攤子,正想吆喝呢,結果一瞧是小兒子。
“唉喲,你這是打哪弄的這鐵家夥啊?”廖春華整個人愣了愣,接着就大聲說着,眼睛還不住的往四周瞅,生怕周圍的人看不見。
能看不見嗎?她嗓門再大能有三輪車的動靜大?大家的視線早掃過來了。
駱常慶打算給她留點豆餅,留幾雙解放鞋,聞言先調侃一句‘反正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才又笑道:“東西的本錢回頭再算,我先去縣城看看我大嫂。”
“不是常慶,不着急去看你大嫂,你先讓我看看這車子……”廖春華過來摸摸車鬥子,又探頭看看駕駛室,她琢磨着也該換據點賣茶葉蛋了,就道,“你給我拉後街上去不咋?”
剛說完就看見車鬥裏放着的皮鞋了,忙唉喲一聲:“你這是弄的皮鞋啊?”
“嗯,但皮鞋不能給你……”他壓低了聲音忽悠,“這個進價高,利潤還低,一雙皮鞋光進價就二十好幾,放你這裏不安全。”
廖春華一聽光進價就二十好幾,也不敢留貨,她是怕賣不出去。
——她也就是沒見過百貨大樓搶東西的盛況。
但凡見一回,就不會有賣不出去的這種擔心。
駱常慶讓老娘坐了回三輪車,載着他換了個地方。
一下車廖春華顧不上颠的半邊身子發麻,就大聲說:“常慶,你給人家開車可得好好開啊,這東西瞧着就不便宜。”
駱常慶無語,他啥時候又成了給人家開車的了?
知道老娘就是想炫耀,他也确實說的是人家的車,低調嘛,低調。
跟廖春華交代兩句,他開着走了,出了公社,找地方收起來,在路邊等車。
坐公共汽車去了縣城,縣城的醫院很好找,他來這邊賣過蘋果,有一次賣解放鞋也是在這附近。
裝了四五個蘋果兩三個桃,提着進了醫院。
進去一問就問着了。
駱常勝正好在這兒,一看老二來了,還有些驚訝,說話也很客氣:“常慶來看你大嫂呢。”
第二句話就是:“你好麽央的咋又去省城了呢?”
心裏也有點埋怨,要是不去省城也就沒這些事了。
或者告訴他們一聲也行啊。
劉美青只要能吃進去東西恢複的就快,她已經還陽了,不光能坐着,臉也沒昨天那麽蠟黃,不過說話還是帶着點有氣無力,瞧着駱常慶進來,就陰陽怪氣地道:“唉喲,你還真有臉來。”
她現在恨透老二一家了。
搬家為啥不跟大哥大嫂說?
她還能跑省城去找他們啊!
駱常慶氣笑:“行,能罵人說明沒事。”
把東西放下,他看着大哥,沒回應去省城的事,只道:“事情我聽說了,也找人問了問,跟咱這邊沒啥關系,你跟大嫂也不用害怕。”
問啥問,這還用問嗎?本來也沒關系,是劉美青自己上趕着跳坑。
她也是有點自己吓唬自己。
不過這麽說顯得他好像很上心的樣子。
“我大嫂呢也放寬心,殺人犯根本不敢來。人家還怕你身邊有便衣警察就等着他露面的,所以嫂子你踏實住了就行。”駱常慶也不知道是來安慰人還是吓唬人,反正一副為自家人着想的樣子,語氣突然一沉,道,“不過,事情也難說,大嫂要是出門盡量別落單,在外頭也撿着人多的地方走,非必要別出門,等把殺人犯抓住就好了。”
劉美青滿肚子想埋怨駱常慶的話都全忘了,忙哆嗦着道:“要、要不…我就盡量不出門好了。”
駱常慶一臉凝重的點點頭,還是那副為他人着想的樣子,道:“嗯,這八月十五你們就別回去了,他奶那裏我幫你們說,咱們特事特辦。一個中秋回不回的沒啥要緊,人身安全最重要。”
劉美青點點頭,聲音又開始發顫:“你說得對,我們不回去了,孩他爹,咱不回了。”
本來也沒打算回去,她恢複沒那麽快。
駱常慶跟哥嫂又聊了會兒,就走了。
等他走好一會兒了,劉美青才反應過來她準備說給駱常慶聽的那些話還沒說。
本來就是駱常慶诓了他們一場才帶來的這場麻煩,還琢磨着跟駱常慶說說,看他會不會補償自己這邊的點什麽。
比如那秘方,比如那神秘的供貨渠道。
誰知道沒等她說,駱常慶就走了。
離開醫院先擠進這邊的百貨商店看了看,一問皮鞋已經沒有了,還問了問這邊的價,雖然挨了售貨員一頓呲,但也問出來了,跟津店一個價,貨已經賣完了。
他出去轉了好大一圈,才把三輪車開出來,有它着實方便。
駕駛室裏放着兩百雙,車鬥裏男女款各擺出來一百雙,有買的直接說要啥號啥顏色,拿錢換鞋,不讓試。
百貨商店裏就這模式,尤其是越搶手的東西規矩越多。
就在商店附近把車往那一停,把鞋子擺出來就開始吆喝:“時代皮鞋,28元一雙,55元兩雙,限量出售,先到先得,賣完為止。”
臨近中秋,這邊正是人多的時候,一聽他這裏賣時代鞋,呼啦一下就圍了上來。
買兩雙還能便宜一塊錢。
百貨商店買多少也不給打折啊。
“同志,是正牌子吧?”有懷疑品質的人問着,還想去看,駱常慶把鞋按住了,另一只手亮了亮廠裏開的證明就不去管他了,已經有人開始掏錢買鞋了。
先前問的那人也顧不上再懷疑,他都被人擠到後頭去了。
有人買一雙想講價。
駱常慶作為賣家耐心的給顧客出主意:“你們有相識的可以倆人搭夥買,回去自己算。”
反正他不說,一會兒大家也能琢磨過來,還不如他表現的實在一些。
大家一聽,頓時七嘴八舌互相搭起夥來。
買賣竟然還能這樣做?
駱常慶賣完車鬥裏的,又打開駕駛室搬了一些出來。
等百貨商店的人聽到消息出來趕人,駱常慶已經賣完三百多雙鞋了,有人沒買上,還抓着他問去哪兒買,駱常慶飛快的報了個地方,瘋狂搖起車子騎上離開了。
他換了個十字路口,這邊離着一家副食品店近,人流量也很多。
“時代皮鞋,28元一雙,中秋特惠55元兩雙,數量不多,賣完為止……”
擺好攤子一吆喝,‘皮鞋’跟‘中秋特惠’這兩個字眼瞬間被一些人捕捉到,有些往副食品店走着的人就地轉彎過來看。
駱常慶還是低估人們的購買力,也低估一些緊俏商品對人們的吸引力了。
也是,能一進百貨商店就被搶光的東西,自然受歡迎,自然好賣。
他這次就進了一千雙鞋,給了文霞一雙,家裏男女款各留五雙,剩下的拉來縣城,沒想到在縣城一天轉下來,換了四個地方,最後人群散去後,就還剩了三雙男鞋。
也就是說今天來醫院看劉美青順帶着賺了萬把塊錢。
家裏頭,在駱常慶走後,村裏其他聽到消息的人過來,有買豆餅的,不過豆餅要的少,還有上次後來才聽說賣解放,等來問的時候人家都鎖門走了沒買上的。
這次聽說有解放鞋,趕緊來買了幾雙。
讓文霞沒想到的是十雙皮鞋也賣出去四雙男鞋,三雙女鞋。
買男鞋的有倆人都是剛說了親,準備去相看,打算給自己裝扮裝扮。
三雙女鞋裏有兩位是村裏供銷社的人來買的,當然,買回去自己穿。
還跟文霞打聽他們咋進的貨。
文霞只說常慶在外頭跟着人家幹,是人家弄來的。
那兩位供銷社的人也是本村裏的,還問她啥時候弄幾件好看點的衣服回來賣。
等晚上駱常慶回來,兩口子數錢數到手抽筋停下來休息的時候,文霞就說:“好幾個問衣服的,還問我穿的喇叭褲有沒有貨。”
她今天就換上了從省城買的喇叭褲。
駱常慶嘆口氣道:“我問過,弄不到便宜貨,利潤不高,還不如賣解放鞋。”
駱聽雨在旁邊跟奶團子玩‘嗤啦啦,拉大鋸,姥娘門口看大戲……’,聽到這話很想說去南方啊。
去南方能進到便宜貨,還能搞到電子産品呢。
就是不知道搞過來賣安不安全。
上一世她好像看過一篇成功人的發家史,說倒賣電子手表發的家,不過人家去的特區。
但忘了是哪一年,咋去的特區了。
當然,抛開電子手表啥的先不提,這時候南方的服裝好像真便宜。
正這麽想着,耳朵裏就聽老父親說了:“我聽說南方的衣服便宜,咱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作者有話說:
小可愛們不提醒我都忘了雙十一了。
這幾天正好我媽住院,作者菌自己湊巧還有些檢查要做,有時候就是我在這個醫院做完檢查,再馬不停蹄趕往我媽所在的醫院,快忙飛了(扶額)。
好在我媽并無大礙,已出院,作者菌的檢查也在今天暫時告一段落(也沒啥大礙,小可愛們不用擔心,麽麽啾~)
九千字大章二更合一啦,作者菌先去睡了,各位小可愛晚安,明天來捉蟲。
感謝在2021-11-10 23:50:33~2021-11-11 22:42: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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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棒棒你真棒!加油加油加油!
棒棒棒你真棒!日萬日萬日萬!
棒棒棒你真棒!加更加更加更!】
【"騎到現成"給作者大大捉個蟲~
縣城】
【撒花撒花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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