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妥善解決

顏與一行人回到酒吧時，池钺才剛躺下。

聽見敲門聲，他揉着隐隐作痛的額頭坐起來，穿上襯衫往外走，打開門，看見一群人站在門外，沒有得到充足睡眠時間的大腦出現了片刻的失神

須臾，池钺回神，扣好最後一顆扣子，問：“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還是顏與站了出來，她仰頭看着池钺那張因為睡眠不足而疲倦蒼白的臉，眼中閃過一抹不忍，“我有點事想跟你說。”

池钺看了一眼站在王斌斌和宿昕昕中間的妹妹，沒有說話，默默地拉着門把手往後退。

顏與進屋後，池钺看了一眼沒打算進屋的及其他，不緊不慢地将關上。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我……”看着池钺那雙黑沉沉的眸子，顏與突然說不出話了，她低頭，咬着下唇，躊躇了兩秒，深吸一口氣，擡起頭，定定的看着他，将剛才自己發現池西渾身是傷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他，沒有添油加醋，也沒有過度渲染。

“……我們幾個建議你報警，然後讓婦聯和有關部門出面，想辦法把池西的監護權争取過來，這樣，對你，對她，都好。”

說完，她靜靜地看着池钺，手指不安地揪着褲邊，擔心他會暴走，也害怕他會因為愧疚而折磨他自己。

池钺垂眸，盯着地上的人影，薄唇抿得很緊，眼睛酸澀脹痛，垂于身側的雙手攥緊成拳。

顏與看着他手臂上凸出的青色血管，看着他努力克制的樣子，仿佛看見了一頭被人拔去利爪和尖牙關在籠子裏，不住地哀鳴的野獸。

她心口一疼，像是被人掐了一下。

顏與用力抿了一下嘴唇，走上前，輕輕地握住他顫抖的手臂，“這不是你的錯，你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現在，西西在外面等你，等你幫她做選擇。”

如果池钺沒有生在這樣一個貧困潦倒的家庭，沒有攤上那樣一個自私又愚昧的父親，他的人生肯定會大放異彩，而不是縮在這個陰暗發黴的角落裏枯萎。

“我知道了。”池钺聲音沙啞的厲害，像是喉嚨被人割開了一樣。

“如果你需要法律援助的話，我們可以幫你，我哥他一直在等一個機會，等你給他一個報恩的機會。”

顏與低頭笑了一下，吸了吸鼻子，說：“西西她很懂事，她不敢告訴你，一來是怕你沖動做傻事，二來是不想給你增添負擔。我喜歡你能體會和理解她的苦心，不要去找那兩個人，把這件事情交給警察，交給律師，讓更專業的人去處理，你就抓緊時間先給西西找一個住的地方，把她安定下來，別給她留下什麽心理陰影。”

“做事之前，先為你自己，為你妹妹想想，你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如果你有什麽事，她該怎麽辦。”

剛才她搶在顏銘之前開口，就是擔心哥哥一激動會添油加醋，火上澆油，池钺雖然性格沉穩，但他畢竟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大活人，他也會生氣和沖動的時候。

現在這種時候，她需要一個冷靜克制的池钺，而不是一個熱血上頭的護妹狂魔。

過了幾秒鐘，顏與感覺到池钺硬的像鋼鐵一樣的手臂漸漸松弛下來，蜷縮的十指也慢慢打開了。

她暗自松了口氣，放開他的手，說：“現在時間還早，我們一起去派出所吧，明天一早婦聯上班，你帶西西過去，如果需要律師…記得給我哥打電話，給他一個表現的機會。”

“嗯。”池钺擡眸，泛紅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謝謝你。”

顏與笑：“別老是說謝啊，等你和西西安定下來，記得請我們吃飯。”

說着，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好奇地問：“對了，你會做飯嗎？”

池钺一怔：“會，怎麽了？”

顏與笑的愈發燦爛，眼睛像兩枚月牙似的，“那等你和西西搬家後，你親自下廚，請我們幾個吃頓飯，酒水我們自備，怎麽樣？”

池钺被她身上的熱情和活力所感染，情不自禁地彎起嘴角，“好。”

“那就這樣說定了。”顏與打了個響指，擡腳繞過他身邊，走去開門。

打開門，對上幾雙寫滿擔憂的眼睛，顏與長籲了口氣。笑道：“搞定了。”

“真的假的？”顏銘認識池钺這麽多年，從來不知道他是一個能被人輕易說動的人。

“你愛信不信。”

顏與瞪了他一眼，彎下腰，笑眯眯的撫摸着池西的小臉，說：“西西，等會兒見到了警察叔叔不要怕，你把自己知道的都說出來就行了，好嗎？”

“好。”

“真乖。”

顏與直起腰，給小夥伴兒們使了個眼神，帶着他們幾個去前面等着，給池钺兄妹倆一點單獨相處的時間。

幾個人走到吧臺邊，個子搬了個高腳凳坐下，顏銘好奇地問她：“你怎麽跟他說的？”

“就那樣說的啊。”

顏與單手支頤，懶洋洋地看着好奇心爆棚的哥哥，“對了，你抓緊時間聯系一下你身邊的律師，沒準，過兩天你钺哥就要給你打電話申請法律援助了。”

“真的？！”顏銘激動地兩只眼睛放光。

顏與輕輕點頭，“對了，他說等他和西西安定好了，在家裏設宴，請我們吃飯，你們快想想怎麽為難他。”

宿昕昕抱着剛才王斌斌在游樂場射擊贏來的皮卡丘公仔問：“他自己做飯嗎？”

“嗯。”顏與說：“他媽媽在生西西的時候，難産去世了。他父親出事情，是開出租車的。這些年，池钺既要管好他自己，還要照顧他妹妹，一個人又當兒子，又當哥哥，又當媽媽，別說是做飯了，我估計他連修洗衣機都會。”

“哇～天底下還有這麽厲害的人？聽你說的我都心動了。”

顏與看了一眼王斌斌吃醋的表情，憋着笑，沒有接話。

過了大概五分鐘的樣子，池钺牽着妹妹走過來，大家相視一眼，默契地沒有開口，起身往外走。

顏銘拍了拍池钺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

去派出所的時候，顏與主動做到池钺的車上，一來是陪着池西，幫他們兄妹倆調節氣氛；二來是看着池钺，免得他把車開到樹上去。

到了熟悉的景山區派出所，顏與又遇到了那位熟悉的警察叔叔，聽說了池西的事情，他立即安排了一個女同事給池西做筆錄，之後大家又陪池西去醫院驗傷……

等把該走的流程都走完，天已經快黑了，顏與累了一天，靠在車門上，連話都說不出來。

顏銘看了一眼乖巧懂事的池西，擡頭問池钺：“今晚你們倆住哪兒？要不去我家吧，我今晚回學校住……”

顏與撐着最後一口氣站起來：“他可以去我那兒啊，我已經把鑰匙給他了。”

話音未落，她偏頭看向池钺：“你先住着吧，等我有時間了再去找你談房租的事。”

說完，她反手錘了錘酸痛的後腰，“累死我了，今晚回去要泡個澡，好好地睡一覺。”

池钺：“今天放你一天假，明天晚上再過來唱歌，工資照發。”

顏與眼前一亮：“還有這種好事兒？帶薪休假？你們酒吧的待遇也太好了吧。”

顏銘：“……”出錢的是我，不是他！不是酒吧的待遇好，是你哥我人傻錢多！

每次提起給顏與開工資這件事，顏銘就覺得憋屈，可是一想到這件事是自己提出來的，他又只能忍下去。

他了一眼靠在車上說悄悄話的王斌斌和宿昕昕，顏銘問：“你們家在哪兒？我送你們回去。”

他們倆跟着顏與跑了一天，着實是累得不輕，特別是王斌斌，今早還和人打了一架，身上的傷還沒有處理，又疼又累，還不好意思說出口。

“不用，我們打車回去就行了。”

“那怎麽行，讓你們倆忙了一天。”顏銘頓了頓，說：“這樣吧，我先送你們回家，然後小與你陪钺哥和西西去超市買點生活用品，過會兒我去公寓找你們。”

“……”累到說不出話的顏與看了一眼可憐巴巴的池西，無奈地點頭答應下來。

王斌斌還想拒絕，被宿昕昕拽了一下，又把話咽回去了。

顏與看着這倆倒黴孩子，心裏很是過意不去，“你們回家好好休息，明天中午我請你們吃飯。還有那個筆記，一人一份。”

聽到【筆記】兩個字，宿昕昕和王斌斌的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

顏與擺擺手：“拜拜，明天見。”

宿昕昕也很溫柔的向大家揮手：“拜拜，西西再見，池钺哥哥再見。”

目送他們仨駕車離開後，顏與看着雙眼布滿紅血絲的男人，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半晌，她走過去，牽起池西的手說：“走，逛超市去，想吃什麽跟我說，我給你買。等你長大了，掙了錢，再還我。”

後半句是說給池钺聽的，免得他一會兒搶着付錢。

她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錢。

如果不能在領盒飯之前，把卡裏的錢都花了，顏與覺得自己大概率會死不瞑目。

“姐姐，等我長大以後，我要掙好多的錢，請你吃好多好多的好吃的。”

顏與煞有其事地點點頭：“記住你這句話啊，将來可不要出爾反爾。”

池西：“姐姐，什麽叫出爾反爾？”

“就是…說話不算話。”

“姐姐，我們來拉鈎吧……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變誰就是小狗……哈哈哈哈。”

池钺看着笑作一團的兩個人，疲憊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眼底閃過一抹連他自己都沒有覺察到的寵溺和溫柔。

▍作者有話說:

應廣大仙女的要求，我明天決定試試，看看能不能日萬。

先說好，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行，要是做不到，你們可別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