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野男人

尹長風把人給救了上來,卻見謝春秋滿心只惦記着別人,心裏頓時有些不舒坦了:

“你這一路說的最多的話就是‘這個玩意瞧着好,快去給我弄一個來’。哎喲我的大小姐,你到底還記不得咱來吳國是求藥來的?”

尹長風恨鐵不成鋼:“先別說入鄉随俗去神廟才是正事,這會我去給你救個人,連謝謝都不跟我說一聲,就光惦記着那個野男人?”

謝春秋一邊四處張望着那人的身影,一邊從善如流道:“謝謝。”

這話可把尹長風驚的連腹稿都硬憋了回去,舌頭一時半會都沒能捋直:“什,什麽?您竟然還會說謝謝?”

從前的謝春秋,傲慢跋扈,沒人敢教她謝字怎麽寫。

知道我生父生母是誰麽?是商賈之大家謝氏。

知道我養父養母是誰麽?是百越城城主夫婦。

知道我嫁的夫君是誰麽?是吳國的太子殿下。

誰敢讓謝大小姐低頭認錯?

誰都不敢。

眼看她起朱樓,眼看她宴賓客,眼看她樓塌了。

富貴往昔如雨過雲煙,事實證明,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謝春秋先前本就溺了些水,光聽了前半句話,整個人頓時死摁着心口,差點沒被驚的一口氣提不上來給過暈了過去:去神廟就是見太子。

而嫁給太子,便是死路一條。

就算謝春秋從前光顧着吃喝玩樂享富貴去了,這太子臨頭一刀殺的她措不及防,但再怎麽天真,也不會天真到讓同一個人殺自己第二回 吧?

可問題是,尹長風再這樣說下去,他們就真得跟着前世的慘劇重演一遍了!

搞笑。

玩過蛐蛐的都知道,反殺翻盤的才有意思。

總之,這輩子再讓她去嫁太子是不可能嫁的!

不去秀的太子哭爹喊娘,她謝春秋名字反着寫!

不就是幾味藥材麽?

碧玉花在春風拂欄,易經草在吳國國庫,她心裏門清着呢!

不就是個太子麽,誰還不是一雙眼睛一雙手了?

太子為達目的不惜撕開僞裝對她下毒,那她這一次又怎會将謝家的“大禮”輕易的拱手送入虎口呢?

謝春秋正雄赳赳氣昂昂着,忽而氣短,胸腔一悶連連咳嗽了幾聲。

她垂下了眼眸:

若是她能争口氣,或許不僅自己不用慘死,就連百越城也不必受她的牽連?

可她能否在失去了太子這個“富貴”的前提下,在“陌生”的吳國內,順利求藥,先活到自己的另外一個結局呢?

謝春秋正出神的想着,身軀卻倏地一震。

她驟然止步,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見的:

當年從杏花微雨之中漫步而來的顧太傅,此時正衣冠不整的躺在自己的身前!

要說謝春秋的死對頭有誰,同顧參商一比,那太子和尹長晴都不算什麽。

後者那是背後放冷箭的主,有誰會像顧參商一樣,整日閑着沒事幹,天天來說叨她嗎?

沒有。

也不知道這太傅讀的是什麽聖賢書,批評人的話說了兩年,兩年說的話還都不重樣。

謝春秋耳朵都聽出繭來了。

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今日既然讓她逮着這顧太傅了,那還不得好好的利用一下?

謝春秋蹲下身來,伸手拍了拍顧參商的臉,有些擔心他會失去意識。

——雙眼緊閉,沒有反應。

謝春秋心下一緊:

不會吧?

這顧參商要是沒了意識,她這找藥的事情,誰來幫忙?

她連忙伸手去探對方的鼻息。

——均勻,穩定,綿長。

謝春秋立馬去摁他的胸口。

可這手剛貼上去,便是膚膚相碰。

顧參商的肌膚上還帶着一些未幹的水珠,觸手冰冰涼涼,驚的謝春秋指尖一顫。

而這冰涼的觸感之下,是溫熱的血流和有力強勁的心跳:

砰——

砰——砰——砰——

謝春秋仿佛是觸電似的,猛地把手縮了回來。

尹長風站在一旁,看的滿頭霧水:“你在做什麽?”

謝春秋眼神飄忽:“他,他怎麽還不醒啊?”

尹長風那眼神仿佛是在看傻子似的,憐愛的看着謝春秋:“你看看人家這胸肌,這身體不知道比你好到哪裏去了,你擔心個什麽勁兒啊?”

謝春秋一個勁的揉搓着自己的手,随口道:“我不是擔心他,是他就不能有事。”

都說這初生的牛犢不怕虎,可謝春秋還是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的:

這春風拂欄裏各方神聖聚集一堂,那碧玉花豈是說拿就能拿走的?

吳國皇宮更是守衛森嚴,閑雜人等怕是連宮門都進不去,更別提去國庫裏拿藥了。

完完全全靠自己,那估計她早就頑疾發作,一命嗚呼了。

尹長風哪會知道謝春秋心中的想法,狐疑道:“瞧瞧你這面色酡紅,神情嬌羞……”

遂恍然大悟:“原來你喜歡這種儒雅俊俏的?”

謝春秋沒反應過來:“什麽?”

“你這是什麽眼神?”尹長風更來勁了,賊兮兮道,“莫非……是被我說中了?”

“說中?別開玩笑了。”謝春秋滿臉的佛不可說,指着顧參商對尹長風道,“你剛剛那些問題我現在就可以回答你,我當然記得我們是來吳國求藥的,但是你知道這藥該怎麽找?”

尹長風回的理直氣壯:“花錢雇人,讓別人幫我們找啊!”

謝春秋一哽,竟不知要如何反駁:“……”

畢竟自己以前也是這麽想的。

有錢能使鬼推磨。

能用錢解決的事情,為什麽還要自己親自操勞呢?

但以她過來人的眼光看,這事光靠錢是沒用的,沒點門路是辦不成的。

而此刻,最好的路子就躺在謝春秋的面前。

尹長風見謝春秋不說話,樂了:“啧,這看上了誰就直說,你不想嫁人,咱們就讓他入贅。有錢任性,完全沒有問題。”

謝春秋氣的恨不得跺腳:“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不是哪樣?”尹長風大手一揮,“你以前還成天嚷嚷要修個金屋,把你那鄰家的竹馬給嬌藏起來,這還只是入個贅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反正你天生的富貴命,受的起。”

這話說的可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她這富貴命誰要誰拿去。

都當炮灰死過一次了,她要是還拎不清自己是個什麽爛泥扶不上牆的破玩意,那還不如就地自挂東南枝去。

謝春秋心裏生自己的悶氣,卻也舍不得朝自己發火,只好鼓着腮幫,氣呼呼的瞪着尹長風。

“嚯!我說這話你還不愛聽了?”尹長風看着謝春秋的表情就冒火,越說越激動,“我好歹小時候走路還摔過跟頭,你呢?十指不沾陽春水還想怎麽富貴去?難不成還要去當那太子妃不成?”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謝春秋恨不得一腳把尹長風踹湖裏去。

誰還沒個年少不經事,識人不清遇人不淑的糟心事呢?

但這話她說不出口,只好轉移一下話題:“你說話聲音能不能小一點?別這麽激動?”

這倒不是在敷衍尹長風。

她在東宮時,多在靜養。

誰都不會不長眼睛的來同她大聲争吵,哪怕顧參商身為太傅,日日對她耳提面命,可言行舉止也是儒雅氣派的。

謝春秋從不否認,旁人用那些四字成語狠命的誇顧參商有什麽不妥。

畢竟顧太傅此人明面上“無傍身之能卻窮奢極欲,引火燒身指日可待。”這種話張口就來,确實是個書香公子的做派。

但謝春秋瞧顧太傅不順眼,總歸是有原因的。

他私下裏同她說起話來,實在是有些人模狗樣欠打的不得了。

不像授課先生那樣說個話還要搖頭晃腦,反倒像是趁着夕陽無限好,閑來無事去逗貓玩的少年。

你逗我一下,我撓你一爪。

還記得某個日落黃昏,她枯坐在支摘窗邊将盆景中的文竹枝葉随意的剪掉。

許是文人愛竹,顧參商見狀,便晃着折扇走了過來,站在窗外遙遙的對窗內的謝春秋打趣道:“太子妃今日心情不好麽,這辣手摧竹的動作,倒當真是潇灑!”

“手癢罷了,怎麽?太傅今日得了清閑,又準備來說叨我了?”

“我自知說話是啰嗦了些,那還不是對着您情難自禁了些呗?”他伸手彈了一下那殘花敗竹,扇面啪的一開擋住了下半張臉,閃着一雙眼湊到謝春秋的面前,“不過……我瞧着太子妃似乎神情有些恹恹的?”

謝春秋咔嚓一刀給那文竹來了個腰斬之刑,心裏翻了個白眼:

看看,這讀書人說話就是不一樣,說別人一身病氣,還說的跟關心自己似的。

——笑裏藏刀,不安好心。

“人就講究一個精氣神,太子妃這可不行啊!”顧參商就開始數落她了,“從前我鄰家有位小妹身體莫約同你一樣不太好,但她可淘氣了,從小把我欺負到大,還總喜歡拔我……”

謝春秋這下連文竹都不想剪了,反手把剪子插進土裏,被這話氣的半死:“我不行?這不是宮裏無聊得很麽,繁文缛節一堆,新鮮玩意一個沒有?”

哦。

淘氣了不起啊?

她小時候身子不好也很皮,不僅拔過鄰家少年郎的頭發,還拔了好多好不好?

謝春秋正回想着從前的趣事,忽然一愣:

不過,當時顧太傅說的是拔什麽來着?

算了。

管他們是一起拔河還是拔蘿蔔,總歸不會也是拔頭發吧?

尹長風瞧着謝春秋又出神不知道想什麽去了,想的頭頂都冒傻氣。

心道:好,不承認就不承認,我來詐你一詐!

他小聲的問:“你覺得方才那公子的心口,好摸嗎?”

謝春秋還沉迷在回憶裏,也沒有過腦子順口答了:“好摸。”

答完,謝春秋自己都愣住了。

“你竟然詐我?”反應過來後,她氣的雙唇發抖,瞪大了一雙杏眼,“你怎麽……卑鄙!我那是怕他溺水了,想……”

尹長風笑而不語,一副看你狡辯的模樣。

謝春秋頭一次體會到什麽叫跳進長河裏都洗不清了。

不過也正是尹長風這麽一打岔,她才想起來當年好像是有太子太傅遇刺失足落水這事。

聽聞太傅當初傷還挺重。

大病一月修養三月,足足過了小半年才重歸朝政。

顧參商那可是帝王家的水畫筆墨,名副其實的文官之首。

也不知道這刺客是什麽來頭,下手那叫一個快狠準,還來無影去無蹤。

忽然,一聲然幽幽傳來:“真的好摸嗎?”

在場一共三人,謝春秋和尹長風大眼瞪小眼都誰都沒說話,那這說話的只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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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預收文《穿成替嫁文的炮灰女配後》專欄可見,求收藏!

楚楚穿進一本古早虐文裏,書中男主沈宴一路黑化,最後偏執瘋狂到發起狠來連女主都能殺。

而楚楚則是給男主沖喜不成反被克死的炮灰女配,是女主買來的替嫁品。

趁着沈宴提刀前來的空隙沉思了片刻,楚楚覺得替嫁就要有替嫁的自覺,虐戀情深什麽的還是讓女主來承受吧。

于是,為了保命的楚楚毅然決然的踏上了給男女主牽紅線之路。

但是楚楚覺得沈宴并沒有原著裏說的那麽瘋,只是有些奇怪。

當府裏郎中要向女主求親時

楚楚驚慌萬分:女主要是被別人捷足先登了怎麽辦!

沈宴穩如泰山:“慌什麽,少一個郎中我又死不了,不會讓你守寡的。”

當蘇家被貶邊境,女主作為親眷也要随行時

楚楚暗自謀劃:正好沈宴也要去邊境,男女主要是同路的話……

沈宴冷冷一笑:“正好,邊境蠻夷和蘇家,我一同殺。”

楚楚震驚:“我不是這個意思!”

沈宴嵌起楚楚的下巴,目光深沉:“哦,親眷随行啊,那夫人也陪我一道去邊境吧。”

楚楚紅了臉: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

·

沈宴定國一戰年少成名,哪怕他戰後歸來雙腿不便卻依舊有人視他如狼虎,欲要剔除他僅存的傲骨。

謀殺,背叛,陰謀。

在血海之中掙紮了一輩子,就在他快溺斃其中時,忽然一個嬌嬌俏俏小姑娘逆光站在灰燼之上,獻寶似的将唯一護住的吃食遞給了他。

小姑娘嗓音軟弱的喚:“将軍,要吃嗎?”

恰似久旱逢甘露,他啞聲應了:“要。”

這一要,便是一輩子。

1.1v1SC架空楚楚真沖喜,男主腿疾馬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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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楚楚真實身份待揭曉,并非替嫁品這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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