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錯付了
謝春秋僵硬着脖子扭過頭看去,便驀的撞進一雙深邃的眼眸裏。
她當場倒吸一口涼氣,不可置信的盯着自己的雙手:
不是說顧參商當初落水,接連重病三月卧床不起的嗎?
這就醒了?
她摸了幾下就醒了?
這……未免醒的也太快了點吧?
他擡眼望向謝春秋,眼底閃着不明的光:“姑娘救了我?”
顧參商也真不愧是文武百官最為看好的夫婿人選,此刻哪怕是落了水,卻也擋不住一身氣質。
尹長風卻冷哼了一聲:
這謝春秋喊他去救人,心裏只惦記着別人就算了,怎麽這救上來的人,也不念自己的恩情呢?
他陰了臉:“救你的人是我。”
顧參商的目光一直落在謝春秋身上,聞言這才看向了尹長風。
只一眼,尹長風便被定住了。
如果說,謝春秋的杏眼,帶着被清晨迢迢的霧氣氤氲來開的清澈。
那這顧參商的一雙鳳眼,便是如濃濃夜幕之下的星空一般,深邃神秘。
不過,顧參商掃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神:“那到底是……?”
尹長風指着自己:“我,尹長風,這位,我妹謝春秋。簡單來說是她發現你溺水了,便讓我去救你。”
聞言,顧參商點點頭,攏了攏散開的衣領,然後反手将自己撐的半坐了起來,随意的将身前濕發撥到身後。
好生整頓了一番,這才有模有樣的揖了一禮:“那便先謝過二位的救命之恩了。”
謝春秋也不管原先在湖中幫扶自己一把的人是誰,順着這話便厚顏無恥的應了下來:“舉手之勞罷了,公子這說的哪裏的話?”
這話也就是客氣着說一下。
趁着現在的顧參商還沒同她結下梁子,再借着這這救命的恩情,豈不是可以順理成章的抱上太傅的金大腿?這樣求藥的事情豈不是更加的容易了麽?
她就不信了,太子既然有辦法能拿到國庫裏的藥,這顧參商當的是太子太傅,是太子的老師,應該兩三句出個招,也能解決這個事情吧?
于是,顧參商當真幾句話解決了謝春秋。
他歪歪頭,眼裏帶着幾分促狹,有些好笑的打量着謝春秋:“那謝姑娘可知,我為何會溺水?”
謝春秋:“那……你為何會溺水?”
“因為……”顧參商笑的意味深長,“是我自己抱石投水的。”
謝春秋氣極反笑。
感情卧床三月是顧參商自作自受?
無影去無蹤的刺客,也是顧太傅自導自演?
顧參商果然還是那個笑裏藏刀的顧太傅。
一句話把自己滿腔的感動、擔憂都化作了泡影,把他們的功勞苦勞推了個幹幹淨淨。
論精明還是他顧參商第一名。
不過想想也是,畢竟在顧參商眼裏,他們還是第一次見面。
但謝春秋這麽多年,到底還是都驕橫慣了,心裏不痛快,嘴上就要讨回來。
“那阻攔了你的去意已決那真是不好意思啊,不過您的石頭現在是徹徹底底溺了水……”她一臉假笑,真摯的指着河邊道,“那只能辛苦您再去投一次水,陪你的石頭一起去海枯石爛?”
謝春秋怼顧參商,那完全是因為前世被他天天說叨的習慣使然,這不說上兩句她這心裏頭就膈應的慌。
但顧參商是尹長風勞心勞力救上來的,聞言,尹長風的臉仿佛被一雙無形的手揉搓成一坨,表情很是複雜。
“別聽春秋瞎說話。”尹長風生怕自己白忙活一場,鄭重的不能再鄭重的說道,“輕生那可使不得,咱們得向前看,生活總會有盼頭的。”
謝春秋嘆氣:果真是一般人都不太了解顧參商。
她一時都不知道是要說尹長風是熱心腸好,還是要誇他天真無邪的好了。
你見過哪個決意抱石投水的人,能把石頭給先丢了,在水中還有餘力救旁人一把,然後等着別人來救自己的啊?
她原先倒是好奇顧參商怎麽氣息均勻,心跳平穩,卻遲遲昏迷不醒的?
這明擺着就是顧參商心裏有分寸得很,根本不會随便拿性命開玩笑。
果然,尹長風也被顧參商的一張臉給騙了過去,還真的信了他的鬼話。
但要不怎麽大家都說這顧參商舌(臭)燦(不)蓮(要)花(臉)呢?
“說的極是。”顧太傅皮子是真的利索,前頭還被謝春秋怼的閉了嘴,這下又立馬跟着尹長風的話頭順着臺階下來了,“我這不是已然心有悔意,欲要報答二位的救命之恩麽?”
尹長風不過就是想要這麽一句話而已,也不是真的要人報恩:“那大可……”
謝春秋心裏有氣,直接橫了尹長風一眼,打斷他的話:“救命之恩是公子的心意,但方才我冒犯了公子是我的過失,這一碼歸一碼。”
“哦?”顧參商眼露考量,睨眼輕笑,“謝姑娘這般愛憎分明的脾氣,倒是讓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謝春秋不用想也知道他口中的故人是誰,都懶得開口問,只道:“那現在我将這花燈給你做賠禮,你看行不行?”
尹長風卻驚了:“我什麽時候把花燈給你了?”
謝春秋脾氣又上來了,直接理直氣壯的給怼了回去:“你下水救人的時候順手丢給我的,你忘了嗎?”
尹長風又噤了聲:“……”
顧參商擡手接過那精致玲珑的小花燈,随意的瞥了一眼:“這花燈倒是做的別致,怕是同皇宮的那六方宮燈作比也是遜色,姑娘随手便送我,怕是要破費了吧?”
謝春秋正色莊容,睜着眼睛說瞎話:“不過一百金罷了,給你做賠禮,不嫌棄就好。”
尹長風:“……”
他記得這破花燈是神廟那裏花一百銀買的吧?
就這麽大點的花燈,那攤主賣一百銀他都嫌貴,謝春秋還張口就說是一百金?
他權當做是看戲:這話說出來誰信啊?哄鬼呢?
顧氏鬼低聲一笑:“都說百金難換佳人笑,我又怎會嫌棄呢?”
尹長風目瞪口呆,無話可說:“……”
還真就信了?
妙。
實在是妙。
尹長風簡直想為他鼓掌:這話,得是流連了多少情場,蒙蔽了多少次雙眼才能練的張口就來的?
要麽,是謝春秋和顧參商他們傻了,一個真敢說一個真敢信;
要麽,就是這世間繁複的感情都和他尹長風無關。
“不嫌棄就行。”謝春秋聽了顧參商這話倒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反正太傅同她說話一直都是這種調子,但她想着此時他們算是“第一次”見面,便裝模作樣的問了句,“公子是吳國人嗎?”
顧參商揚眉一笑,肆意又張揚:“算是吧。”
謝春秋點點頭:“行。”
“兩位于我有救命之恩。”顧參商說的鄭重其事,面上卻是笑的漫不經心,“怎麽,姑娘想要打聽些什麽?”
他微微仰起頭來,眼帶着些不明的笑意:“盡管問吧,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謝春秋知道,顧參商就是這樣一個恩怨分明的人,方才非禮的事情翻過去了,這下話也就好說了。
便當真沒客氣,一上來就問了那最棘手的問題,反正她相信顧參商有辦法解決:“若是求藥,需去吳國國庫……那尋常人等可尋個什麽緣由入宮觀國庫呢?”
“入宮?那好說。”顧參商當真就是說的一派輕松,“做侍女,做官女,做妃子……總之,跟着主子走,就自然入宮了。”
顧參商衣衫盡濕,形象不太雅正,說起話來也沒個正經的。
說着說着,他話音突然一拐,忽然調侃了起來:“不過,我看姑娘生的這般花容月貌國色天香,還是不要做那些事情去給那狗皇帝和破太子浪費大好的青春了,左右這些事,可以讓你身邊這位來代勞。”
謝春秋:嘔。
這話說的可真是一如既往的人模狗樣。
可憐了尹長風是說話沒人應和,不說話還會被拉出來當樂子:“……代勞?”
代勞?
這事他這要怎麽代勞?
是讓他去做太監,還是要讓他去侍寝啊?
尹長風不明覺厲,打了個冷顫。
“不過嘛……姑娘此問,問的天時地利人和統統占了。”好在顧參商只是開開玩笑,逗逗謝春秋,他話音又是一轉,正經解釋了起來,“此時,正是二月初,待到二月中,花朝宴上表現傑出者可邀其入國庫,以作賞賜。”
尹長風心想,這說了還是跟沒說似的。
謝春秋卻知道顧參商說的确實是一個好辦法,不過……
“那花朝宴金銮請帖,可不是說有就能有的東西。”
花朝節,二月十五是為花朝。
謝春秋做太子妃的時候,也确實是喜歡這花朝宴的,原因無他,不過是難得的熱鬧、氣派罷了。
每年此時,吳皇城康仁城門大開,喜迎五湖四海的各方來客。
其中,又不乏顯貴之人,能拿到皇家花朝宴會的金銮請帖,獲此名貼者,便可入宮同皇家高門共賞百花,一享繁華。
花朝宴,說是助你扶搖直上的青雲梯都不為過。
為此,每年都有數不盡的文人墨客,商賈浪子,就為了這麽一紙請帖,一個的機會,不惜豪擲千金,甚至買兇奪帖也在所不惜。
顧參商點頭:“不錯。”
方才顧參商的“代勞”二字,讓尹長風脾氣被消磨光了,他譏嘲道:“這請帖就連百越謝家都未曾受邀過,你這說了還不等于白說?”
這時,反倒是謝春秋沉得住氣。
憑她對顧參商的了解,她相信既然顧參商主動開了這個頭,那必定是有下文的。
她閃着杏眼,期待的問道:“那這金銮請帖,你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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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謝春秋還是很了解男主的,顧參商“抱石投水”确實是另有原因
另抱石投水是危險動作仙女們請勿輕易嘗試
小仙女都看到這裏了真的不給呆瓜一個收藏嗎(星星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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