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你可以當成是我勾引
周肆再次出現在程一面前,是那天深夜了。那時候混完飯的融融剛在程一家主卧睡下,程一給周肆發消息,告知了融融在自己家的事。
哪怕周肆無緣由地躲着自己,知道融融在這兒,應該還是會過來一趟吧。
“咚咚咚——”
“是誰啊?敲門輕點呀!”
程一家住在老小區,都是0零幾年的房子,不隔音。一人上樓,整棟樓的聲控燈都會亮起來,更別說這種手勁的敲門,沒被樓上樓下的爺爺奶奶逮着罵都算好的了。
帶着酒氣的周肆哪管這些,他脾氣不太好地砸着門。他和人王瑩吃飯,吃着吃着聽了個故事。聽着聽着,就叫了代駕直接來程一家。
至于程一給他發的消息,他确實還沒看到,也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在程一這裏。如果要是知道融融在家,可能他…不一定會一開始就跟人程一發酒瘋了。
至于程一,剛和西半球到公司上班的Kavin連上語音,kavin和他談起最近公司草拟的“鳳凰”計劃。他還沒來得及接收文件,就聽到一陣暴躁的敲門聲。
他連忙挂掉視頻,趿拉着拖鞋出來開門,因為來得匆忙,連鞋穿反了都沒注意。
先注意到這事的,是站在門外一臉陰鸷的周肆。
“着急見我?”周肆帶着酒氣,目光落在程一穿反的拖鞋上,語氣都變得輕佻。
周肆平常不會這麽和程一說話,程一打量了他一遍,發現他臉上的酡紅,和微醺的眉眼,知道他沾了酒,于是小聲警告了句:“別發瘋,你女兒……唔!”程一的話還沒說完,周肆就直接跻身進門。
他搡着程一往鞋櫃上一靠,程一屁股連着後腰撞在鞋櫃上,發出一聲悶響。
“草!你女兒在呢。”程一哪還有好脾氣和酒鬼論,他直接低聲罵了句。
周肆看着程一這人,酒氣就上來了。那人在跟前,有再多隔閡誤會,都得放放。這也是他這幾天躲着程一的原因。
他不敢見程一,他對程一這人,沒有自制力,就像融融看見手機一樣。忍不住,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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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屋裏就算有天王老子在,對他來說也一樣。他現在是瘋了,真的瘋。
他沒理會程一嘴上的咒罵,追吻上去,程一的謾罵聲确實被他猛然的攻勢沖擊了,甚至被他搞得不堪一擊,脆弱無比。
唇齒輾轉中,洩露出來的細碎嘤咛又在夜深寧靜裏升溫,顯得更帶情欲。濃郁的酒氣帶着暧昧的色彩在這間房裏發酵,到最後如烈口的老白幹,嘗起來,上頭得很!程一也跟着周肆的磨蹭動作,漸漸舉起白旗。
他推拒周肆的力道也在這裏慢慢彌散……
“反正融融也睡了,應該聽不見吧。”程一僥幸道。
如果融融的哭聲沒從房間裏傳出來的話,或許真的可以當作是僥幸。但是融融哭了,她光着小腳拉開了主卧的門,放聲大哭起來。
她說她以為爸爸要打叔叔了,她害怕,但又不知道怎麽替叔叔辯解——
“我也不想跟爸爸回家,我就想賴在叔叔這裏,可以想吃什麽吃什麽,可以聽叔叔講睡前故事,可以給叔叔講幼兒園的小朋友們……”
小家夥向着周肆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過去。周肆則一動不動地坐在客廳,帶着微醺的醉眼審度着眼前的小姑娘,眼底裏甚至帶着莫名的煩躁。
這不是融融今天第一次哭了。
程一見周肆根本就沒有反應,像是不會共情的活死人一般,那他哪裏還站得住?他直接彎腰去将融融抱起來,可能剛剛撞到鞋櫃還是有點疼,他忍不住輕嘶了一口冷氣,才把小丫頭抱坐在懷。
他走到周肆面前的茶幾前,扯了衛生紙來給融融擦了擦她臉蛋上的淚珠子,哄道:“好了,你爸爸喝多了。”
“喝多了,就要打叔叔嗎?”
“他沒有打叔叔,叔叔帶你進去睡覺,咱不哭了,乖?”
“真的沒有打嗎?爸爸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嗯,酒喝多了的人是不講道理的樣子,所以,這種時候,我們也不理他就是了。”說着程一帶着融融回了主卧。
他把周肆給她拿來的玩偶放在融融手裏,又給融融掖好被角。融融卻在被子下抓住了程一的手:“叔叔。”
程一看她的眼睛珠子圓溜溜的,特別可愛,湊過去,低聲問了句:“怎麽了,小公主?”
融融肉乎乎的小手捏了捏程一的大手,她聲音糯糯軟軟的:“我爸爸脾氣不好,叔叔你不要跟他打架。”
這麽一聽程一突然樂了,都說女兒是爸爸的貼心小棉襖,他現在信了:“知道了,你這小白眼狼,抱你進屋的是我,你呢,心裏想着的還是你那爸爸呀?!”
“融融沒有,融融只是不想你們打架。叔叔的嘴都被爸爸打破皮了,一定很疼吧。”
被融融這麽一提醒,程一才恍然想起這事。哪有什麽打破皮,都是周肆那混球剛剛發酒瘋咬破的。
不過,這種細節好像沒必要讓融融知道,他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敷衍地說了句“疼”,然後又潦草地回答了小姑娘的幾個小問題,就落荒逃了出來。
等合上門,他轉身徑直走向客廳,打算和周肆清算一下新賬舊賬。說說他為什麽躲着自己,說說他為什麽打架咬破嘴皮?!
沒想到剛出去,他還沒來得及對沙發上的人頤指氣使,就看到那人靠着沙發埋着頭,肩膀承受不了肩上壓的疲憊,蔫耷着窩在沙發裏,睡了過去。
他走過去,腳尖踢了下周肆小腿,叫醒那人:“周肆,醉了?那你自己回書房去睡,別擱這兒。”
周肆沒有回應。
程一無奈又擡腳踢了下周肆:“欸,醉鬼,跟你說話呢!”
周肆似乎醒了,低低傳出一聲“嗯”。
程一扶着後腰湊到周肆面前,低頭看那人:“肆哥……”
他話音剛落,就被周肆連人帶衣服一起壓在沙發上,周肆不耐地壓在他身上。程一的手一把擋在周肆要親過來的唇上,警告道:“你女兒讓我們不要打架。”
周肆挑了眉毛,拉下他的手,湊到他耳朵邊:“她不是我女兒。”
這不是程一第一次聽周肆講這句話了。周肆不想讓這個小家夥橫梗在他們倆之間。
他明白,周肆也明白,這個小姑娘和周肆沒有血緣關系,但是,周肆是她的監護人,法律認定的監護人,就是她的唯一父親。哪怕程一和周肆真的在一起了,他程一也不會被小姑娘叫媽媽的吧。
“我要是不承認,她也可以不是我的女兒。”周肆的醉眼裏帶着淩厲,比冬日的窗外雪還涼人,有那麽一刻程一甚至覺得周肆沒醉,而且把程一看得透透的。但下一刻,周肆趴在程一胸口蹭了蹭,又讓程一體會到了什麽是錯覺。
“我要不想養,可以把她丢出去……”
“你不會。”程一回應。
“你在逼我。”
周肆手撐在程一身側,他拉開兩人距離,有一種真要沖去把融融從主卧拎出來丢出去的架勢。程一眼疾手快地抓住周肆的衣領,他把周肆整個人拉進,進到兩雙眼裏只剩彼此的那個位置。
“你在發什麽酒瘋,周肆!”程一怕吵着屋裏的人,所以低聲怒罵。
周肆卻笑了起來,他依舊在他的主場步步為營:“我沒發瘋。我就是覺得,我們倆真傻,程一一。”
“你在說什麽?”程一抓崩了一顆周肆的衣領扣子,金屬紐扣落在他的掌心,卻不如周肆的一句話砸得重。
周肆看着程一裝懵,心裏卻酸得很。他是真傻。
“我本來想,你不願意告訴我,我就等等你,反正九年都等過來,我們倆也不急于這一時。是吧,程一一?”
程一和他的目光對視着:“所以這幾天躲着我,是想等我開口?”
“我們分手不就是當年我沒說實話嗎?既然要重新開始,我,不想重蹈覆轍。畢竟,都三十好幾的人了,對于一輩子的事,總不能像以前年輕的時候,靠一時勢頭疼腦熱。”
一輩子的事。
程一被這五個字砸得暈頭轉向。但他仍然攢緊了周肆的襯衫領口。
“所以,現在又開始頭疼腦熱了?”程一突然勾唇笑了起來。
周肆咽了口水:“王瑩約我吃飯,蘇楠也來了,你猜他和我說了什麽?”
這話如一盆冷水,淋得程一手上的力道都卸了。蘇楠這人還能跟周肆說什麽呢?無非是些聽起來像苦肉計的故事,比如程一為了周肆來c城,簽了和導師的軍令狀。KPI完不成就給導師賣身,回威爾頓再幹10年;完成了,就放他走,但是他在c城的所有業績要移交給蘇楠。
差不多就是這些事吧,不用猜,程一都知道,所以周肆上次問的時候他沒如實交代。
說白了,程一不想他們之間的情愛,再沾上什麽物質。都是成年人了,做點彼此快樂的事,享受彼此賦予的羅曼蒂克,在程一看來,是他們最理想的生活。
但程一的選擇确實也激怒了周肆,又或者說,周肆心疼他。
周肆拉住程一後腦勺的頭發,迫使着程一仰頭看他:“小狐貍,真好啊。國外大好的前程不要,要來C城開市場。這還不算,完成KPI還要把這個市場拱手送給別人。你他媽心裏到底在打什麽算盤,算成這樣?你沒有腦子嗎,程一一?”
“……”
周肆壓着怒氣,沉聲:“把寶都押在我這人這裏,你這得是多麽偉大的愛情啊?!你就可以這麽相信一個人嗎?你是情聖還是愛神?自己的前程,就靠我和你這丁點愛意,就足夠了?要是我變心了呢?我和你逢場作戲呢?萬一我他媽是個渣男,就只想睡你呢?”
程一的目光迥然明亮起來。他不是愛神,也不是情聖,沒想過靠那終究會過去的愛生愛死來虛以度日。他是有個看起來大好的前程,但那和他跟周肆九年前的約定南轅北轍了。
他的目的,自始至終,不過一個。說通俗點,就是等自己有錢了,和周肆一起過日子而已。
“那就睡,你要是渣男,你就可以當之前是我勾引有婦之夫。”他看見周肆目光一黯。
在周肆欺身吻來之前,他的手推開了周肆:“不過今天不行,小丫頭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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