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父與女

◎我不會原諒他的，永遠。◎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回來,最後的時刻，薛蕙羽不舍地、緊緊地擁抱着裴溫瑜。

但十點的鐘聲準時敲響，她的身體變得越來越透明。

在身體完全透明消失後，薛蕙羽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就見自己出現在一個巨大的白色殿堂裏,殿堂的正中央坐着三個身穿白色制服的男女,正認真嚴肅地看着手裏的報告。

她的身前還有着不少人在排隊，輪到她的時候,就見主桌上年紀略大的中年婦女出聲道：“系統1070的宿主薛蕙羽，在一百天的複活任務考核裏獲得了七十九點複活值。”

懸在空中的屏幕裏定格在七十九這個數字上。

“但任務期間存在作弊行為,需要扣除違規産生的複活值。目前複活值正在重新清算中,請耐心等待。”

沒想到自己最後只獲得了七十九點複活值還被宣判為違規，薛蕙羽的心一沉，不服辯解道：“請問為什麽說我任務期間違規？”

一旁的年輕人沉聲道：“路人甲複活系統不應該提供金手指幫助宿主,在考驗期中應阻止宿主洩露自己的身份，但系統1070在被警告關小黑屋後仍然知法犯法屏蔽了主系統，數次做出違法違規的行為,已被剝奪系統資格。”

“而系統1070消失期間，宿主未主動做出違規的行為,故僅扣除複活值，而非任務直接失敗。”

薛蕙羽一怔，原以為自己是相認後才走上捷徑，原來都是系統偷偷地放自己一馬。而現在自己非但面臨任務失敗的困境,還連累了自己的系統一起消失。

而她如果投機取巧在系統消失期間主動違規,那她的複活任務則當場失敗……

原來,是故意在考驗她……

年輕女子翻閱着資料道：“按照您的複活值很早就滿足了複活值滿百的條件,卻屢次把複活值轉贈給他人,這種情況是否可以認定您毫無複活的意願？”

“不，我有，我非常想複活。”薛蕙羽急急道，“系統說信仰值也能轉化為複活值……我的信仰值加上，也不夠嗎？”

年輕女子輕笑一聲，搖搖頭道：“系統1070應該也有跟您說信仰值非常難得吧。就算您有信仰值，也很難彌補您現在被扣的複活值……”

“是不是……開始後悔了？”

原本提出傳輸五十點複活值治療裴溫瑜其實是想讓薛蕙羽面臨兩難的地步，沒想到她轉了一次竟還轉了第二次。他們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打分。

“因為傳輸複活值導致自己無法複活，您後悔嗎？”年輕女子又問了一遍。

“每個選擇我都是自己深思後決定的。”

薛蕙羽知道自己此刻的一言一行都會影響最後的分數，她握緊拳頭，堅定道：“既然已經做了，就不會後悔。”

“現在您的複活值結果出來了……”年輕女子遺憾嘆氣，“本來任務中，您治愈了反派，拯救了諸多的受害者們，考核分數其實很高，可惜現在加上去估計也……”

然而女子的話未完，就見空中屏幕裏滾動的數字沒有下降反而蹭蹭蹭不停地瘋狂上漲，竟是突破了百朝着一百五十沖刺。

“怎麽回事！薛蕙羽的複活值怎麽漲了那麽多？！”

“是信仰值！剛剛主系統清算完了薛蕙羽的信仰值……”年輕男子不敢置信道，“薛蕙羽竟然擁有相當龐大的信仰值，這股力量強大到再召喚她回去……！”

【我相信蕙羽姐姐一定還活着！姐姐一定要回來啊！我們等你參加決賽！】

【我超幸運搶到決賽的票！不管別人怎麽說，我相信姐姐回來了！】

【上水市裴正酒店！達官權貴的大淫窩……要不是被救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雖說法網恢恢、疏而不漏，但成功逮捕擁有那麽多保護傘的裴永钰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好人一生平安！】

【為什麽薛氏集團要給薛宏俊這個人渣繼承啊，明明薛蕙羽才是正統的繼承人……】

【薛蕙羽一直是我的人生目标，我是看着她的芭蕾舞長大的，我希望未來自己能像她一樣，成為一名優秀的芭蕾舞演員，而我心中的芭蕾舞皇後只有薛蕙羽。】

【現在才知道，一直默默救濟我跳芭蕾的好心人是薛蕙羽。從小我的夢想就是跳芭蕾，但是父母因為家庭貧困一直反對，希望我辍學工作……】

複活值最大的源泉是個體存在的意義。

薛蕙羽消失前被發現的骸骨令衆人對薛蕙羽的關注度空前絕後的達到了最高，大部分的網民不願意相信那具骸骨是薛蕙羽的，不僅僅是薛蕙羽的粉絲們、薛蕙羽曾經幫助的人，輪博祈福着，幾乎是所有人都在祈禱着薛蕙羽還活着，天使愛羽毛就是薛蕙羽……他們想再見到薛蕙羽——這位曾經的芭蕾舞皇後。

就連一直把薛蕙羽當做死對頭的孟雨薇，在得知薛蕙羽竟是曾經資助自己的好心人後，因為上次事件一直停更的微博也不禁更新了。

雖然大部分人覺得她是在不要臉地蹭薛蕙羽熱度，但還是揭露了薛蕙羽一直在背地裏做救濟學生的慈善公益。

泉湧的複活值再加上粉絲間凝聚的龐大的信仰值，令薛蕙羽在這個世界裏有着獨一無二存在的意義。

“已經很少遇到能獲得信仰值的宿主了。”坐在主桌的中年婦女吃驚地開口道，“而且是如此龐大的信仰值。看來這個世界，有那麽多人沒有忘記您，他們需要着您。”

薛蕙羽沒想到事情竟然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轉機。

她驚喜地頓了頓，又請求道：“之前系統說我的兒子是這個世界的大反派，只要能讓他小時候就改邪歸正，我的複活任務将有很大的加分。現在這個加分能不能改成取消對系統1070的懲罰……”

年輕女子一怔，皺着眉問：“這個加分可以為您申請金手指，例如改善您複活後的身體素質，讓您速度回到事業的巅峰期……”

薛蕙羽不打算借助任何金手指回歸事業巅峰期。

她搖了搖頭，打斷道：“這個加分原本就是系統1070幫我争取到的。雖然你們說它幫助我的行為是違規，但是的确，是它陪着我一起治愈了反派，我不希望它跟着我一起消失。希望你們能再給它一次機會。”

年輕男子皺眉反對道：“系統1070犯下那麽多錯誤，如果一點不懲罰，還讓它的宿主成功複活，會讓其他系統和宿主怎麽想？實在是有失公允。”

薛蕙羽的心猛地提了起來，就聽到年輕女子反駁道：“她已經完成了複活任務，也已經受到處罰被扣除了複活值，理應複活。沒有複活才是有失公允。”

“好了好了。”中年婦女打斷兩人的争吵，沉聲開口道，“既然考核員之間有異議，那我宣布，延長宿主薛蕙羽一個月的實習期作為新的考核周期。若是實習期間內沒有犯錯誤，複活值也在一百以上，實習期滿後，正式複活。”

“薛蕙羽，對這個結果您有任何異議嗎？或者您還有什麽話想要說的？”

“被複活系統選中需要滿足三個條件，我想知道是誰對我有強烈的思念……是裴溫瑜嗎？是因為他我才激活了複活任務嗎？”

“這個世界有很多人對您有強烈的思念，不僅僅只是裴溫瑜一個人。”

“哪怕已經過去了三年，您的丈夫、您的孩子、您的爸爸，還有您的粉絲，他們仍然無時無刻不思念着您。他們不相信您已經死亡，所以強烈的思念凝聚在了一起最終喚醒了您。這也是他們成為了您的任務對象的原因。”

薛蕙羽微微滞住，苦笑道：“死前的那段日子，以為自己被全世界背叛了。所以死後，對自己的人生沒有一點留戀。現在才知道，原來，還有那麽多人都在等我。是我自己當時深陷在抑郁的泥藻裏……”

“現在重新給了我複活的機會，無論是這一個月實習期還是未來到老，我都會感謝并永遠珍惜的。”

薛蕙羽現在是靈魂狀态，主系統需要将她這段時間的數據全部導入她的真實的身體裏。在等待的期間，她眼前出現了一個透明小圓球，耳邊傳來了系統抽抽涕涕的聲音。

最初相遇時機械死板的系統如今像個崽崽一般哭個不停，和它相處了一百天的薛蕙羽自己也有些不舍。她伸手摸了摸它實體化的小圓球：“謝謝你，這段時間辛苦了——”

她話音剛落，自己的身體就是一輕。

待回過神來，就見自己出現在了事故現場的橋底。

刺目的陽光照射在臉上，就像是回到了一百天前，而不同的是，這次的她有了影子。

原以為只是過去了一個晚上，薛蕙羽看了一眼手機竟發現已經過了一天一夜。

身上還穿着離開前的衣服，但她的臉已經恢複如初，薛蕙羽來不及想其他的事情，立刻打了一輛車趕往了薛氏集團。

一場鬧劇在薛蕙羽登場後正式落幕，夏蘭枝和陳國文被當場逮捕，大受打擊的薛宏俊也被“請”進了警察局。

心思各異的高層和股東們因薛蕙羽大膽的話語紛紛側目，眼見他們始終緊緊地十指相扣，心裏對他們是契約結婚的懷疑也陰消雲散……果然是夏蘭枝瘋言瘋語亂說的……

眼見攪局失敗，薛慶宇似乎真的沒有老年癡呆，劉副董沒有再繼續跳出來反對，而是老謀深算地又做起了和事老，包藏自己的禍心。

無論是衆人在場，還是所有人離去，裴溫瑜始終小心翼翼地瞅着薛蕙羽，生怕自己一眨眼，她就再度像那天晚上一樣無聲無息地消失在自己面前。

薛蕙羽被他火熱的目光盯得怪不好意思的，在股東們離開後輕輕地掐了他一把，讓他注意點形象，他可是霸總欸！

不是夢——

微微的疼痛從手臂傳來，盯妻狂魔裴溫瑜才恍然回神。他有些激動地口吃了起來，半晌才期許地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你恢複了原來的容貌，也平安地回來了……是任務成功了嗎？”

“這些等回去和你說。”

薛蕙羽安撫地拍了拍裴溫瑜，随後望向了輪椅上的薛慶宇，就見薛慶宇也望着自己。

——你總是想要安排我的人生，我的選擇，我的夢想，就這麽微不足道嗎？

——愛好是愛好，事業是事業。适可而止，芭蕾舞能當飯吃嗎！集團以後都是你和宏俊的……什麽茱莉亞學院舞蹈系，現在就給我退學！

——我只過我自己的人生，我想繼續跳芭蕾，我不會退學的！

——那麽，就從我的家裏出去。

——呵，這裏是我的家嗎？從你隐瞞薛宏俊是你親生兒子并把他們帶回家起，這裏就已經不是我的家了！

——蕙羽，你怎麽這麽和你爸說話，快點和爸爸道歉……慶宇，你也別和蕙羽吵架了，蕙羽喜歡跳芭蕾，就讓她跳吧……

——你給我住口，你這個假惺惺的女人，我看到你們就反胃！誰稀罕住在這裏！

往昔的回憶不斷地浮現在腦海裏，卻被一聲顫抖的“蕙羽”打斷了所有的思緒。

薛慶宇雙唇顫抖，激動地朝薛蕙羽伸出手。薛蕙羽卻沒有朝他走近，他失望地垂下自己的手，輕輕道：“溫瑜都告訴我了……是你救了我，我才能活過來……”

見薛蕙羽有話要說，裴溫瑜體貼地離開後将門合上，專門給兩人留下獨處的空間。

“不是因為我想救你，而是因為我的存在導致你出事，我是覺得良心上過不去……”薛蕙羽的語氣非常生硬，并沒有因為對方難得的低聲下氣而有所回頭。

“你不要有所誤會，覺得我原諒了你，才救你的。”

“我并沒有，也永遠不會原諒你。”

“薛宏俊只比我小一歲，在媽媽坐月子最需要你的日子裏，你卻出軌了夏蘭枝……在媽媽死後，你就急不可待地娶了那個女人，我還被騙了好幾年，認賊做繼母！你們的兒子變得如此驕縱接連犯罪也是你們偏心導致的！呵……真是太活該了！”

這一刻，薛蕙羽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之情，幾乎要放聲笑出聲來：“我只是恨你罷了，而你愛着的二婚妻子卻一心只想着要你死！所以，你怎麽能死呢，活着看清他們真面目，讓你一輩子都在後悔中度過！”

薛蕙羽字字誅心的話如同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了薛慶宇的心頭上。

薛慶宇并非有意出軌，但是不是有意出軌都不重要，他的确是出軌了。

他和沈蕙蘭是在大學認識，沈蕙蘭是沈家的獨生女，而他在追求沈蕙蘭後成為了上門女婿。

在答應孩子姓沈的情況下，他們一起打拼開創了公司。而越做越大後，總有一些閑言碎語說他是娶了一個好老婆靠着岳父一家才翻身賺了大錢，仿佛他所有的成功都是靠老婆。

那時沈蕙蘭正值懷孕初期孕吐的反應很大，覺得倒插門女婿這個身份萬分丢臉的薛慶宇立刻打着沈蕙蘭懷孕太辛苦為由，讓她把所有工作都交給自己。而他在沈蕙蘭專心在家待産養胎的這一年裏，趁機在公司裏掌握了所有的主權。

因為已經不再背靠岳父一家打拼，公司越做越大的薛慶宇為了甩掉這該死的上門女婿名稱，更是拒絕讓孩子姓沈，他的孩子必須要跟着他姓！

所以女兒出生後，他背着沈蕙蘭直接為女兒登記了薛蕙羽。但這個行為，也等同于狠狠地打了他岳父岳母一記響亮的耳光。

因為姓氏問題，他們開始有了矛盾分歧，随後，争吵也越來越多，公司方面也因為沈家的幹涉開始變得有些不如意。

他們想逼迫他把孩子再改回“沈”。

事事不如意的薛慶宇就很心煩，但他也不願對沈蕙蘭和沈家低頭。

在這樣的壓力下，參加一場高中同學聚會的薛慶宇見到了高中時的初戀夏蘭枝……

不同于女強人且産後明顯尖酸刻薄的沈蕙蘭，夏蘭枝那麽多年過去依舊溫柔貼心，和她回憶起高中時光的薛慶宇不知不覺間醉了……意亂情迷地犯下了錯事……

等酒意徹底清醒後就發現他和夏蘭枝躺在了同一張床上……

他知道這是一場酒後失誤。

他對不起夏蘭枝也對不起沈蕙蘭。但雖然和沈蕙蘭在冷戰中，他卻從來也沒有想過離婚。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尤其是夏蘭枝說把第一次給了自己。

最後，覺得不能一錯再錯的他還是切斷了和夏蘭枝的聯系。而夏蘭枝也很快在父母的安排下結了婚。

後來隐隐約約間從同學口中聽說，夏蘭枝生了一個兒子，而她的丈夫是個酒鬼，酒後經常家暴他們母子。

只是薛慶宇萬萬沒想到的是，在沈蕙蘭死後，夏蘭枝卻哭哭啼啼地找上了他，說薛宏俊是他的兒子，并非他前夫的兒子……

薛慶宇當然不信，只是一次酒醉的失誤，怎麽就中了呢。而且時隔十一年才來找他，所以立刻做了DNA鑒定……但，薛宏俊的的确确是他的兒子……

薛慶宇只有一個女兒。他雖然寵女兒，但由于他是農村出身，所以根深蒂固的想法是如果有一個兒子就好了。但因為沈蕙蘭身體的原因，他們遲遲沒有二胎，所以一直到沈蕙蘭病逝，他都只有薛蕙羽一個女兒。

然而現在，卻從天而降一個親生兒子！薛慶宇說不驚喜那是假的。

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如果當時聽到夏蘭枝懷孕的消息是讓夏蘭枝生下來還是讓她堕胎……但從她口中得知，一直沒有告訴他是因為她不想拆散他的家庭。而沒有堕胎是因為她的身體不能堕胎，一旦堕胎很可能終身不孕，而她又想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孩子所以自作主張地把孩子生了下來。

後來被前夫知道了真相，所以一直遭受着前夫的暴力。

那一刻，薛慶宇覺得夏蘭枝太善良了。

那一晚原本就是他愧對她，如果早一點告訴他，他肯定會幫他們的。但是，她卻因為害怕自己告知後會拆散他的家庭而一直隐瞞着，一個人承擔着所有的痛苦。

而想到自己的兒子在繼父的折磨下受苦了那麽多年，不想讓他成為被人恥笑的野孩子的薛慶宇當即決定和夏蘭枝再婚。

他想要盡可能地滿足兒子的一切，來彌補這些年他對兒子的虧欠。

但是，如果宣布薛宏俊是自己的親兒子，一定會再度受到沈氏集團的打壓，也會傷害到剛剛喪母的女兒，所以在自己沒有做大做強前，薛慶宇将薛宏俊是自己親生兒子的事情隐瞞了下來。想找個合适的時機，再告訴女兒這個真相……

因為長年沒有陪伴在兒子身邊的虧欠，一旦兒女發生争吵或者女兒單方面謾罵夏蘭枝，薛慶宇都會下意識地批評薛蕙羽，也導致了他們父女間的隔閡越來越深……

薛慶宇是希望自己的一對兒女能在自己的安排下成家并繼承薛氏集團，而不是處處和自己作對，在外面跳舞做戲子供人取樂和輕賤。

薛氏集團是留給他們的，所以他等着自己女兒向自己低頭的那一天。但是，在薛蕙羽車禍失蹤後……怎麽也找不回女兒的薛慶宇才開始動搖和後悔了起來。

而現在回想起來，夏蘭枝的謊言漏洞百出，每次所謂的勸架其實都是煽風點火一直挑撥着他們父女關系，他卻一直都沒有發現……一直以為自己再婚的女人是一個溫柔善良并大度的繼母。

“對不起……”

他不是個好丈夫，也不是個好爸爸。如今混到妻離子散的地步也是他的報應。

“蕙羽，以後你想做什麽就去做吧，爸爸會支持你的。”

他顫着唇，祈求着女兒的原諒。但是哪怕他那麽卑微地低下頭顱，他的女兒也不再回頭了。

“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已經死過一次，這一次，我會更珍惜我的生命，過屬于我的人生。我不會像媽媽一樣，成為籠中之鳥。而我還清了你的養育之恩，我已經什麽都不欠你了。所以我的人生，不用你操心，你管好你自己吧。”

薛蕙羽冷硬地說完，推門而出。

等在門口的裴溫瑜立刻迎了上去。透過門縫，他就見薛慶宇垂着腦袋坐在輪椅上，那模樣就仿佛是一下子老了好幾歲。

“都說清楚了嗎？”他低聲詢問。

關于他們父女兩的事情，他無從插手，也不會道德綁架，只是希望薛蕙羽不要留有遺憾。

原本冷硬的外表在看到裴溫瑜後終是有些憋不住，薛蕙羽含着眼眶裏的淚水點了點頭：“我把我想要說的話都說了。”

“我不會原諒他的，永遠。我也不會把薛宏俊當作弟弟。這次絕不會讓他們再逃脫牢獄之災了！”薛蕙羽緊緊地握住拳頭。

“嗯。”裴溫瑜輕輕地拍着她的背，無聲地安撫着。

“你會覺得我太狠心嗎？”薛蕙羽小聲地問，“他畢竟是我的爸爸。”

“不會。你想做什麽就去做吧。”

對裴溫瑜來說，只要薛蕙羽還活着……只要她還活着，一切才有了存在的意義。

“那我……現在就想……”

下巴抵在裴溫瑜的肩膀上，薛蕙羽的聲音悶悶的，帶着濃重的鼻音。

“抱抱你。”

心裏很難受，也很累，所以要抱抱。

裴溫瑜伸出手，将薛蕙羽輕輕地抱在了懷裏。

溫暖又寬闊的胸膛伴随着輕輕的檀香味，将她整個人環繞，薛蕙羽一瞬間感覺到了安心。

但是在裴溫瑜的懷裏蹭了一會後，薛蕙羽若隐若現地聞到了一股味道，她立刻趴在他身上嗅了嗅，不滿且嫌棄地推遠道：“你身上有煙味，你最近吸煙了？？？”

“沒！”見薛蕙羽瞬間鐵青下來的臉色，裴溫瑜當即舉手表态道：“你回來後我早就戒煙了……為了孩子，我怎麽可能再抽煙呢……應該是啓華抽的煙。我會讓他也戒煙的！”

在外面打了一個噴嚏的周啓華：“？？？”

作者有話說：

這不是渣爹的結局，渣爹還有悲慘的晚年生活。因為是幾年後的事情了，等後面再提到=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