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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培回到府裏,胤禛已經在書房,高良面無表情守在門口,蘇培見了不由得愣了下。

真是能趁虛而入,這個不要臉的憨厚臉狗逼!

蘇培心裏暗戳戳在罵,臉上浮起了拿捏過的笑,上前微微颔首打招呼;“爺可是在忙着?”

高良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打千回了個禮:“爺的事情,我不敢過問。”

狗逼狗逼狗逼,蘇培碰了個軟釘子,心裏連着罵了好幾聲,似是而非點了點頭,上前掀起門簾走進去站在門口請安:“爺,奴才已經尊着吩咐将柿子送到了德妃娘娘宮裏,不知爺可有空,奴才還有些事情要回禀。”

胤禛正低頭在寫字,聞言擡頭看了蘇培一眼,微頓了下放下筆,說道:“進來吧。”

蘇培應是,走上前仔細回禀了差使,從如何馬不停蹄趕去莊子,如何親自盯着莊頭摘柿子,如何選柿子。

着重強調了柿子從樹上摘下來,到送到德妃娘娘手上,全部沒有離開他的視線。

至于吃熱茶吃點心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蘇培體恤胤禛辛苦,主動省略掉了,沒有拿出來占用他的時間。

強調完自己如何恪守職責,接下來就是相對于蘇培的身份來說來說,比較次要的部分,比如德妃的反應,以及十四阿哥的要求。

蘇培不敢掉以輕心,德妃的每句話,每個動作,以及十四阿哥的表情,他都如實轉達了。

胤禛坐在書案後,整個人如冰雕般冰冷,一動不動如老僧入定,看得蘇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下一刻會突然暴起殺人。

蘇培以前曾做了個夢,在夢中,他媽完全無視他,無論他怎麽鬧,怎麽吵,他媽都無動于衷。

他的所有悲憤,難過,憤怒,傷心,都好似在唱獨角戲。

那種恨不得毀滅的感覺,實在是太過抓狂又無力,蘇培醒來後,許久都不能平靜,迄今都清楚記得。

他心想,胤禛此時也應該與他那時差不多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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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的态度,甚至還不如無視呢。

蘇培覺得他不配,可還是不由自主有一丢丢同情此時的胤禛。

同樣都是兒子,差別待遇也太大了。

過了許久,蘇培才等來胤禛的回答:“再摘幾筐送去十四府上,然後,将柿子樹都砍掉,一把火燒了。”

蘇培震驚,擡眼看向胤禛,他依然面無表情的一張臉,額頭的青筋卻猙獰着,壓抑,憤怒地跳躍。

從夢中,蘇培也學到了一件事,無視最有殺傷力,不在意的話就不會受傷。

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很難,本來這種事情輪不到他一個奴才出頭,可主子遭殃,他也落不了好,鼓起勇氣小心翼翼說道:“爺,奴才這就再跑一趟莊子。不過爺,奴才有句話,雖然逾距,卻不敢不說。”

胤禛望着他,簡要地說道:“說!”

蘇培咽下了口水,緊張地說道:“若是十四爺還記着柿子,明年再提出來,德妃娘娘得知爺的柿子樹都砍了,再去皇上面前提一嘴,爺只怕難以解釋。”

胤禛胸脯上下起伏着,只死死盯住蘇培。良久之後,他閉上眼,呼吸吐納,再睜開眼,眼神已恢複了清明,說道:“不用你再跑一趟,差其他人明天再去摘幾籃子,不,将所有的柿子都摘下來送進十四府上,他既然喜歡,就讓他吃個夠。”

蘇培長長舒了口氣,胤禛生生死忍住了,總算不用砍樹,他也不用再頂着寒風騎馬來回,心裏不免小小的得意,好像他還是有點作用,腦子也好了不少呢!

關鍵是,胤禛不僅聰明,還能克制隐忍,聽得去他這種忠臣的谏言,會不成大事才怪,這個主子,能相處。

來到屋外,臉頰紅撲撲還沒有恢複過來的徐阿水從耳房迎了上前,蘇培心中為他默哀了一瞬,上前吩咐了再去摘柿子的事情,想了想還是多叮囑了一句:“你得親自盯着,萬萬不能出了差錯。”

徐阿水吸了吸鼻子,喜笑顏開應了,拍着胸脯做了保證:“蘇爺爺盡管放心,小的包管把差事辦得妥妥當當。”

蘇培看着他占了大便宜的模樣,愣了下回過神,去十四府上送柿子有打賞,能賺到銀子,哪怕再冷他也樂意跑腿。

丢了一筆銀子,蘇培不免還是有點心疼,看着已經暗下來的天色,他才想起先前在莊子裏吃過了些茶水點心,心裏又惦記着事情,他連午飯都還沒吃過呢。

還真是廢寝忘食啊!

蘇培自我感動了一會,不想還好,一想肚子就餓得咕咕響,打算先去廚房找點吃食墊下肚子,可瞧着如尊門神般守在門口的高良,心裏直罵街。

就是到了大清,還逃不掉內卷。若是在三伏三九天,高良也守在門外,難道他也要跟着一起挨熱挨凍?

左右衡量之後,蘇培雖不情不願,還是磨蹭着走到門邊扮門神。

高良拿餘光瞄了他一眼,紋絲不動立着,全無搭話的意思,蘇培也閉上了嘴,半閉上眼睛養神。

只是他的站立功夫還不到家,過了沒多久腿就開始又冷又麻,左右腳來回換着支撐身體,站得東倒西歪。

突然,高良轉身進了屋,蘇培呆了一瞬,趕緊搶着跟進去,高良已經上前恭敬請安:“爺,天黑了,可要奴才掌燈?”

胤禛不置可否唔了聲,高良上前拿出火折子點亮了燈盞,蘇培也不肯落後,拿出了荷包揣着不離身的火折子。

高良依次點亮了蓮花枝燈盞上的兩朵蓮花,蘇培眼珠一轉,飛快走到案桌前,先點亮了胤禛身邊的燈。

眼前瞬間亮堂,胤禛下意識擡起頭,看到蘇培在燈盞下笑得燦爛的臉,他不禁也跟着笑起來,說道:“你怎地還在,沒有回去歇息?”

蘇培心道還不是因為高良內卷,他笑得很是謙虛,不要臉說道:“爺比奴才辛苦都未曾歇息,奴才哪有臉回去歇着。”

胤禛失笑,說道:“那你上前來磨墨吧,待我寫完之後就傳飯。”

蘇培立刻應是,很是小人得志,拿眼角斜向高良,恰與他略微複雜的目光相遇,心中的得意更甚了。

小樣,跟爺鬥!

爺可是伺候過貓大爺的人,在貓大爺面前,爺是沒有任何自尊的。

鏟屎投喂是基本,低聲下氣,求着貓大爺賞冷眼的事情做得早已拿心應手。

蘇培早就想清楚了,胤禛,以後就是他的新貓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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