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四根頭發
◎記得曬均勻點◎
神他媽的新生命。
神他媽的騰地方。
不過這屁話聽起來還算舒心,她面上似笑非笑,也沒再說什麽,撫着頭發繼續往前走去。
顧十四長長呼出一口氣。
然而這舒心并沒有舒上多久。
顧栖遲一邁進東緝事廠,早在裏面候着的宦官就湊了過來:“督主,陛下召您去宮中一敘。”
她眉梢當下一壓,眼尾溢出濃濃的戾氣來。
那人見她面色不好,向前邁了一步,壓低聲音又加了一句:“應該是那件事。”
她聞言恹恹點了點頭。
顧栖遲頂着兩個深深的黑眼圈,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裏伸手拄着下巴,目光涼涼地盯着前面靛青色的簾子。
她向來讨厭去皇宮,每當看見那熟悉的得令人麻木的朱牆銮殿,胃裏翻湧的嘔吐感便如約而至。
自從被任為東廠督主,她便極少進宮。身為司禮監掌印的顧廷知道她的毛病,也常在皇帝面前幫她把進宮的要求推脫了。
可那件事……
那就只好去一次了。
馬車走的不算快,顧栖遲熬了一宿的夜加上沒用早膳,這會兒被搖得有些頭暈。她掀起窗簾想要透一透氣,不想後面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區區馬蹄聲顧栖遲自然不會在意。她單手掀着簾子,脖子朝外面微微探了探,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新鮮的——
泥土的芬芳。
駿馬奔馳而過的一瞬,倔強有力的馬蹄子揚起一坨黑乎乎的雪水泥塊,然後“啪”的一聲精準拍到了顧栖遲的臉中央。
臉中央。
中央。
央。
黑灰色的泥水順着她的鼻梁向下一路蜿蜒至緊抿的嘴唇與纖細的脖子,最後在雪白的裏衣領子上留下一團顯眼的黑點。
顧栖遲整個人都僵在了那兒。
前幾日剛剛下了雪,街上邊緣的角落便會留下一些餘雪。而現在氣溫上升了些,那些雪便慢慢化掉,和底部的泥巴混成一體,變成了一坨黑的得均勻的稀泥。
而如今這坨玩意在顧栖遲臉上漸漸融化。
拳頭硬了,殺氣濃了。
顧栖遲額角的青筋崩了崩,她重重放下簾子,咬牙切齒地開口喚了聲顧十四。
顧十四戰戰兢兢地把腦袋探進來,被眼前的驚悚畫面吓了一跳。
“督、督主,這怎麽搞的啊?您方才下、下車遛彎了?”
“這遛彎怎麽把臉弄成這樣了?”
顧栖遲:“……”
如果目光能殺人,那麽顧十四已經死了。
通過黑泥的掩蓋,他依舊被面前人刀子一樣的眼神吓得一激靈,忙從懷裏掏出好幾塊幹淨的錦帕遞了過去:“督、督主,您快擦擦。”
冰涼蒼白的手風一樣掠過他的手掌,幾塊錦帕轉瞬不見。
“水呢。”
顧十四一愣,然後趕緊拿牆邊的大水壺。只是他擰開瓶蓋看了一眼,然後又火速把蓋子擰上了。
“怎麽回事”,眼前人幽幽問道,聲音像是冰冷黏膩的毒蛇在他耳邊吐着信子。
“督主”,顧十四哭喪着臉開了口:“這裏面是紅棗枸杞水。”
別的地方的紅棗枸杞水或許可以洗臉應急,但是東廠裏的紅棗枸杞水是絕對不行的。這水裏的紅棗枸杞含量過高,若是用它洗了臉……怕是整個人聞上去就像是一顆行走的紅棗精。
顧栖遲又一次僵硬了。
她沒再說話,擡起手開始擦臉,雪白的錦帕在臉上游走,短短一會兒就變成灰黑的一團。
臉上的一些泥水已經幹涸,她對着鏡子狠狠擦了幾下,但依舊能看見淡淡的黑色痕跡。現在回去換衣服已經來不及,她将衣領重新折了幾折,把有黑色的泥點的部分掩蓋在裏面。
顧栖遲一邊整理儀容,一邊在腦海裏瘋狂砍人。
方才的一瞬,馬的速度太快,她只看見一塊玄色的衣角,上面繡着鎏金的花紋。
然而這已經夠了。
鏡子中的人露出一個陰恻恻的笑,眉宇陰鸷得似是能滴出墨。
你、死、定、了。
馬車晃晃悠悠終于駛進了皇宮。顧廷早在門口候着,時不時跺一下腳,滿臉寫着不耐煩。
他瞥見顧栖遲走過來,本想罵她兩句,卻在看清面前人的臉時愣了愣。
“阿遲啊,你怎麽黑成這樣了?”顧廷湊到顧栖遲面前,仔仔細細地打量着她的臉。
“曬的。”
顧栖遲面無表情地把顧廷的大臉推開,聲音冷硬得像是冬日被凍得硬邦邦的河面。
顧廷心說這孩子怎麽這麽想不開,但還是囑咐了一句——
“那你下次可要記得曬均勻點啊。”
顧栖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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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出鴨叫】
【哈哈哈哈】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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