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七绺頭發
◎好惡心要吐了◎
顧栖遲被就近丢進了一個小池塘裏。池塘孤零零地坐落在一片稀疏的林子裏,池面平靜無波,像面攝人心魂的黑鏡,冰冷又深邃。
遲鑒行雲流水地把肩上的圓筒往水裏一甩,沉默地站了兩秒,鬼魅般的身影轉瞬消失不見。
顧栖遲大頭朝下,直入水中。
雖是初春,但池塘裏的水依舊很涼。顧栖遲險些被一口水嗆死,竭力從水裏探出腦袋想要破口大罵,卻發現身上那種酥軟的無力感少了很多。
軟骨散與冷水相克。
雖然遲鑒扔人的行為很狗,但好歹勉強算是人幹的事。
顧栖遲額角凸起的青筋下去了些。
鼻腔中灌入冰冷的池水,席卷全身的無力感被奇跡般的安撫。她好似一簇飄落的柳絮,終于落在了實地。
顧栖遲仰頭靠在岸邊,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嘤咛,身上的簾子在水中自然散開,幽靈般的在水中飄蕩。她深吸一口氣,而後深深浸入池中,漆黑如墨的長發仿佛和池水融為一體。單薄的軀體因着冰涼的池水變得透明而蒼白,好似奪人心魄的海妖。
一時間,池塘再次恢複原來的平靜,凄涼而蕭瑟。
時間持續流淌,許久,池面蔓延出一圈圈的漣漪,池水重新變得活躍生動,少女靜靜的從水中探出腦袋。
她微微仰起頭,雙眸緊閉。黑發如瀑,唇色鮮紅,膚色瑩白,水光盈盈,順着臉頰蜿蜒進白嫩的脖頸。
顧栖遲緩緩睜開雙眼,眼底沒有半絲情緒。伸手抹下臉上的水珠,不意外的發現四周空無一人。空氣中似乎還殘留着男人身上的冷香,清冽得好似北境的初雪。
她……欠他一次人情。
軟骨散的藥效并沒有過去,她的身子依舊是沒多大力氣,但足夠她簡單的站立和行走。
她慢慢爬出寒池,身體接觸到空氣時猛得一滞,接續就是持久的顫抖。晨風冰涼,刀割般劃過浸濕的軀體,帶來長久的刺痛。
天際還可以看見淡淡的月亮輪廓,只不過因為明亮的日光,黯淡得幾乎看不見。
顧栖遲默默咬緊了牙。
她仰頭望着橘紅色的天,目光沉了沉,自嘲一笑,踉跄了幾步,而後抱住雙臂,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客棧。
今晚倒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
遲鑒先一步回到了客棧。
捂着發紅發燙的耳朵,火速關上了房門。
方才雖然隔着一層簾子,也無法徹底阻隔身上柔柔軟軟,空氣般的觸感。遲鑒的後背無意識地繃直,腦殼有一瞬間的宕機。
耳朵也飛速完成了三階段的演化。
冰涼,溫暖,滾燙。
這實在是過于詭異了。
為什麽他會被一個太監……搞成這個樣子。
遲鑒把一切歸結于顧栖遲過于奔放的衣着和過于消瘦的身軀。
一個男人瘦成那個樣子穿成那個樣子……
好不像話。
遲鑒默默抱住腦袋。
然而他并沒有很長的時間平複心情,因為很快顧栖遲和夏近都回到了客棧。
顧栖遲在顧十三顧十四不可置信的視線裏快速地回到屋子換了身衣服,而後敲響了遲鑒的門。
之後就和剛從樓梯上上來的夏近撞在了一起。
顧栖遲想了想,招招手把一邊的顧十三顧十四也叫了過來。
最終變成了一場六個人的談話。
夏近首先開了口:“我追着那個人追到了郊外的一個木屋邊上,然後人就突然消失不見了。”
“那人速度不算快,但也不是很慢。體力不錯,身手敏捷,但并沒有習武痕跡,應該是長期從事體力勞動的人。”
“人突然消失……我懷疑那個木屋裏面有密道。”
“還有……我覺得他就是兇手”,他頓了頓,而後有些遲疑地開口:“那個屋子裏有些東西,我覺得你們都需要去看一看。”
顧栖遲點了點頭,而後接着說道:“我昨日扮作紅櫻去劉巡撫家裏,發現很是奇怪。他說是召幸霓雲樓的姑娘,可根本連姑娘的面都不見,全程隔着屏風交流。”
“而且我被人下了軟骨散。”
顧十三顧十四聞言瞬間從椅子上蹦了起來:“督主您沒事吧!”
顧栖遲搖搖頭把兩人按回椅子上,而後飛快地瞟了一眼對面的遲鑒。
“不過也多虧了這軟骨散,我才發現了到底是哪裏有問題。”
她輕輕叩了叩桌案,微微壓低了些聲音:“我在劉府沒有吃過和喝過任何的東西,唯一接觸過的就是他家小厮送上來的琴。臨走的時候,我在小厮衣袖上聞到了和那把琴上一模一樣的味道,我想他們應該是在琴上塗了藥。”
“軟骨散直接服用或者聞到觸到都會有效果,只不過是時間快慢問題。劉巡撫讓我彈完琴後,突然讓我做起蹲……”顧栖遲戰術清嗓:“讓我活動活動身體,我想應該是為了加快血液流動促進藥效的發作。”
“時間算好,相應的活動程度也已經算好。這種手段不只用過一次,才能保證藥效在清晨回去的路上準确發作。”
“那早上的那個人是在那裏出現的?”遲鑒眉頭皺緊,嚴肅道:“我跟在馬車後面時,并沒有發現其他人的蹤跡。”
“他在車裏。”
顧栖遲深深看他一眼,而後默默咬緊後槽牙:“他在走之前,就躲在了馬車裏。趁藥效發作時想要将我迷暈擄走。”
“其他姑娘估計是被同樣的方法擄走的。”
“所以兇手和劉府早有勾結。那些姑娘失蹤前離開的那些富商或者官員,都是這些失蹤案的幫兇。”
“那霓雲樓的老鸨……”
“一樣。”
顧栖遲抿緊嘴唇:“臨走的時候,我讓紅櫻僞裝好,盯着些霓雲樓裏的動靜。”
她垂下頭,從袖口裏掏出一張信紙:“這是我回來後收到的信,紅櫻說老鸨現在炸了。”
“她怕是丢了一筆好生意。”
“那我們……”
“去你說的木屋那裏看一下吧”,遲鑒起身,整理了一下腰上的繡春刀:“夏近,你帶路。”
“是。”
六個人一起去了夏近口中的那個木屋。
木屋坐落在郊外一片極其荒涼的小樹林裏面,距離城中很遠,很是偏僻。雖是白天,但還是有一種莫名的詭異之感。
四處靜悄悄,沒有任何聲音,也沒有發現什麽埋伏的痕跡。
院子裏有一口井,看起來很是破敗,但裏面居然沒有幹涸,依舊有着不淺的井水。旁邊有一個小小的棚子,裏面放着幾臺木推車,上面沾着不少暗紅的血跡。
顧栖遲上前嗅了嗅,發現都是幹涸的血。
不遠處放着一排架子,上面挂着不少刀具,皆擦得很幹淨,在陽光下泛着冷冷的寒光。顧栖遲眯着眼睛仔細看了看,而後在附近摸索一陣,果然在不遠處的破筐子找到了一堆不再使用的相同刀具。
不過不少都已經用得豁了口。
再遠一些……顧栖遲皺着眉看了看不遠處的樹叢……
好像是一癱嘔吐物。
噫,好惡心。
除此之外外面就沒有什麽東西。
幾人上前,想要推開門看看裏面都有什麽。
夏近擡起手臂攔了攔:“你們……做好心理準備。”
“鼻子也做好準備。”
夏遠不屑地拍了拍他的肩:“你真是,我們什麽東西沒見過!”
顧十三和顧十四也搗蒜般點頭。
夏近表情複雜,但終究是把手臂放了下來:“看了你們就知道了。”他垂下手臂,默默站到遲鑒身後,掏出袖口裏的帕子掩住口鼻。
顧栖遲見狀猶豫幾秒,而後也默默舉起了袖子。
吱呀一聲,木門被緩緩推開。
一打開門,就有一股十分濃郁的、令人作嘔的腐爛氣息撲面而來。腥中帶着臭,臭中帶着嗆鼻,像是腐臭陳年爛魚和夏天溫度很高的糞池混在一起,還在裏面倒了不少已經發酵了的血。
兩對兒雙胞胎當即捂着嘴巴沖出去吐了。
饒是已經領教過一次并且掩住口鼻的夏近,依舊受不了這樣刺激的沖擊,和夏遠互相攙扶着在院子外面吐了個天翻地覆。
太惡心了。
這個味道實在是太惡心了。
依舊□□的顧栖遲和遲鑒也都是面色極差,兩人的眉毛皆皺成相同的麻花狀,而後都掏出錦帕掩住了鼻子和嘴巴。
顧栖遲在閻羅堂裏呆過很多年,在地下暗室裏也待過很久,那些屍臭味血腥味聞得都有些麻木,但是這裏的味道還是讓她有些接受不能。
不過她知道樹叢裏的那攤東西是誰留下的了。
她忍着胃裏翻滾的感覺,還是白着一張臉艱難地朝前邁出了一步。
遲鑒同樣覺得自己整個人已經要被這裏的味道搞得廢掉。诏獄算是他的另一個家,各種審訊刑罰不少都是他親自下手,那種令人不适的場面也已經熟悉,味道更是不值一提,然而今天……
是他草率了。
他強忍着自己想要沖出去的沖動,側頭看了看和他一同站在這裏的顧栖遲,臉上有些驚訝。
然後他就眼睜地看着顧栖遲又往前邁了一步。
久違的勝負欲頓時來了。
遲鑒轉過頭,艱難地往前邁了兩步。
就當他想要看顧栖遲接下來要走幾步的時候,卻發現身邊的人已經挪到了其他的位置。
“把窗戶打開吧。”
顧栖遲捏着鼻子踹開一扇窗戶:“這樣味道能散得快一點。”
遲鑒:“……”
“好。”
門和窗戶全部打開通風,屋中的味道卻依舊沒有好到哪裏去。
顧栖遲忍着惡心在屋子裏逛了一圈,而後發現這屋子裏并沒有什麽東西,而且那股十分濃郁的腐臭味道其實來自于屋子深處的一個門裏面。
外面的味道已經是這樣,那裏面……
可他們不能不看。
顧栖遲和遲鑒相視一眼,而後齊齊憋住一口氣,擡起腿——
踹開了那扇門。
作者有話說:
隔着屏幕那個味道已經沖進了我的鼻子。
我要把自己寫吐了。
告辭。
嘔——
◎最新評論:
【我的想象力好像還沒有高級到支持我想象出那種味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絕了這個味道】
【有時候想象力太豐富也是件壞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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