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小媳婦兒，快點兒

中午11點過後，教室裏陸陸續續有學生離開。

孟燃和陸鷗洵也準備去吃飯。

孟燃剛要把包背起來，陸鷗洵很自然地伸手過來，要把他手裏的包接過去。

孟燃頓了下，抓着背包的包帶，“不用。”

陸鷗洵：“我沒帶包，書放你包裏。”

“哦。”

孟燃松手。

陸鷗洵把包接了過去，書和筆塞進去，拉鏈拉上，又很自然地把包背到了肩上，再拎上那一袋零食。

兩人往外走，孟燃跟上陸鷗洵，伸手就要拿包，“我自己背吧。”

陸鷗洵側身讓了下，沒讓孟燃碰包，嘴裏又很自然地說道：“跟我一起，我什麽時候讓你背過包。”

孟燃一頓——

高中的時候，全市推行減負，教室書桌裏連本書都不能留，每天放學無論什麽書，通通都得背走。

他們那時候高三，每天要帶的書一籮筐，背來背去簡直累死了，但他從未有過這種困擾，因為他的包和書，都是陸鷗洵幫他背、幫他捧的。

班裏的同學有時候笑陸鷗洵，說他背孟燃的包就跟關照自家小媳婦兒似的，“喲，又幫你家小媳婦兒背包呢”，陸鷗洵聽了從不生氣，最多笑罵一句“我樂意，你特麽管得着？”

沒想起沒什麽，一想起陸鷗洵那時候幫他背包，班裏的同學就「小媳婦兒、小媳婦兒」的亂喊，繞是如今，孟燃都差點要紅個臉。

陸鷗洵明顯也想起來了，邊走邊轉頭笑喊道：“小媳婦兒，快點兒。”

孟燃幾步追上，瞪眼：“別亂喊！”

陸鷗洵轉頭：“我以前這麽喊的時候，怎麽沒見你抗議過。”

以前跟現在能也一樣嗎？

孟燃：“那時候才幾歲啊！”

又道：“我害臊，哪好意思提這個。”

實則心裏比誰都明白，那時候怎麽會抗議？

那時候他暗戀陸鷗洵，被人這麽起哄地喊，面上不好意思，心底偷樂了不知道多少回。

孟燃心嘆：青春啊——

陸鷗洵轉頭瞧了孟燃一眼，唇邊勾唇。

孟燃不解：“你笑什麽。”

陸鷗洵：“我倒是挺喜歡你那時候的反應的。”

還描述起來了：“每次就笑笑，低頭，有時候還會臉紅，就好像真是我小媳婦兒一樣。”

孟燃：“……”

——

到了食堂，兩人沒吃別的，跑去吃快餐。

孟燃排在陸鷗洵前面，快排到他們的時候，陸鷗洵道：“老樣子？”

孟燃反應了一下才想起這個「老樣子」是哪個「老樣子」：

高中的時候，他和陸鷗洵形影不離，去哪兒都在一起，吃飯自然也一樣。

每天吃飯，午飯他們都會吃快餐，吃快餐的話，一人點三個菜，兩個人就是六個菜，這六個菜他們會點完全不同的六份菜，吃的時候一起吃。

此刻想起這個「老樣子」，孟燃頓了頓，心底有種時隔三年的恍然感，回過神，他道：“好啊。”

又探了探不遠處的打飯窗口，問：“你想吃什麽。”

然而等排到他們，孟燃打完菜，正要從褲兜裏摸出飯卡的時候，站在他旁邊、正準備打菜的陸鷗洵先一步示意打飯阿姨道：“一起的。”

打飯阿姨便收回了準備按扣款機的手，重新颠起勺子，給陸鷗洵打飯。

打完飯，刷卡。

孟燃：“……”

孟燃端着盤子，和陸鷗洵一起去找座位。

放下餐盤，孟燃邊坐下邊道：“不是說好了我請的嗎？”

陸鷗洵坐在孟燃對面，聞言彎了彎唇角，無所謂的口吻：“我請你請有什麽不一樣。”

好吧。

孟燃沒在吃飯刷卡這個問題上多糾結。

吃着飯，兩人聊起下午要做什麽，孟燃道：“圖書館。”

陸鷗洵笑：“還是那麽愛看書。”

孟燃解釋：“我晚上要兼職，泡不了圖書館，只能白天有時間白天多看會兒書。”

陸鷗洵一頓，疑惑：“一周七天，你難道天天去？”

孟燃：“差不多。”

陸鷗洵意外：“這麽頻繁？”

孟燃嚼着嘴裏的飯菜：“是啊，我的生活費和學費都靠這個。”

陸鷗洵看了看孟燃，低頭吃飯，沒有多言。

吃了幾口，陸鷗洵擡頭道：“我下午也去圖書館，一起。”

孟燃：“行啊。”

又吃了幾口，陸鷗洵道：“我晚上去你那兒坐坐。”

孟燃一頓，咽下嘴裏的飯菜，意外：“你是說清吧？”

陸鷗洵：“有位子嗎？”

孟燃笑了：“有啊。”

朋友來捧場這種事，他向來非常歡迎。

下午，正溫書，孟燃收到了唐檸的消息，問他在做什麽。

【孟燃】：圖書館看書。

【唐檸】：好巧，我也在看書。

【唐檸】：你什麽專業啊？

【孟燃】：我學的會計，你呢。

【唐檸】：機械。

孟燃看着手機，眼底一亮——不知道為什麽，他對這種學理工科的男生天然就有好感。

孟燃接着和唐檸閑聊。

【孟燃】：你們專業難嗎。

【唐檸】：還好。

【唐檸】：學會計是不是要考很多證？

【孟燃】：常規就是會計證和cpa。

【唐檸】：你cpa考了嗎？

【孟燃】：報名了，下半年考。

【唐檸】：難嗎。

【孟燃】：聽天由命。

唐檸發過來一個捧腹大笑的表情包，孟燃看着那表情包，捧着手機跟着笑了笑。

陸鷗洵忽然湊過來，低聲問：“在看什麽，笑那麽開心？”

孟燃下意識把手機按滅，搖頭，沒什麽。

陸鷗洵沒想看，奈何眼睛快，瞥到了頂端「唐檸」二字。

唐檸？

朋友嗎。

晚上，陸鷗洵随孟燃去「金夜好夢」。

「金夜好夢」不大，從門口到裏面吧臺，總共也就二十多平的大小，廳中央擺了有限的幾張圓桌，挨牆的位置有幾張獨座，吧臺旁靠牆的一個角落有一方扇形小舞臺，臺上支着一個麥克風支架，擺着一把高腳椅，牆上挂着把吉他，頭頂吊着一個電視機。

清吧包括做服務員`楠楓的孟燃在內，總共也只有一個負責零食水果的Kevin，負責酒水飲料的阿覃。

老板日常不在。

晚上八點，清吧開始營業，七點半，孟燃他們會提前到店為晚上的營業做準備。

因此孟燃一到，推開門，門口吊着的風鈴叮叮咚咚的響起的時候，阿覃和Kevin見孟燃身後還跟着進來個長相帥氣的高個男生，全驚訝地看過來。

Kevin更是在心底連聲卧槽：還真是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啊。

之前那個體育生跟今天這個一比，簡直沒法兒看。

阿覃則收回目光，納悶地瞧瞧Kevin，眼神詢問：換人了？

孟燃一看阿覃和kevin的表情就知道他們想歪了，趕緊介紹道：“我朋友。”

強調：“好朋友，發小。”

Kevin一臉深意：“啊——”

阿覃用餐布擦着手裏的玻璃杯，揶揄地來了句：“你朋友都這麽帥的嗎。”

陸鷗洵在吧臺邊坐下，自來熟地說道：“都？”瞥孟燃，笑笑，問：“除了我，還有誰？”

阿覃哈哈笑了聲，kevin遞給孟燃一個眼色，嘴甜地接話道：“沒有都，論起帥，目前只有你了。”

Kevin一副對陸鷗洵很感興趣的神色，隔着吧臺，趴過來，“帥哥，想喝什麽？”

陸鷗洵問：“有酒單嗎？”

“有啊。”

Kevin從吧臺下拿了一張遞過去。

陸鷗洵看了看，不太看得懂，轉頭擡眼，問不遠處正在穿靛藍色圍裙的孟燃：“有沒有推薦？”

孟燃想了想，看向阿覃：“給他一杯青春有約吧。”

阿覃比了個ok。

陸鷗洵在酒單上看到了「青春有約」，他問孟燃：“這是什麽酒？”

孟燃：“酒精度數很低的雞尾酒。”

八點，剛營業，清吧內便客滿了。

孟燃去門口挂上「今日客滿」的牌子，剛回到吧臺內，正要去後廚拿客人點的果盤，Kevin一把拉住他，眼神示意陸鷗洵那邊，低聲道：“你今天帶過來這個，不比我給你介紹的強多了！”

孟燃就知道他會亂想，解釋：“真是我朋友。直男。”

Kevin毫不在意的神色：“直男怎麽了？”

孟燃嘆了口氣：“彎追直男，天打雷劈。”

換Kevin無語：“人生都這麽艱難了，還給自己加那麽多條條框框。”

孟燃端着果盤走出去，卻見人滿為患的大廳裏，吧臺角落，陸鷗洵身邊圍了四五個女生。

孟燃：“……”

送好果盤，一個常來店裏、和孟燃熟悉的女生拉住孟燃，邊往陸鷗洵那邊看邊問孟燃道：“孟孟，那個帥哥誰啊？好-帥-啊！”

孟燃回女生：“覺得好帥，自己去要號碼。”

女生遞出自己的手機，一臉星星眼：“我不敢，好孟孟，你幫我去吧。”

孟燃：“我也不敢。”

“呃……”女生眨巴着劉海下的星星眼：“我願意加小費。”

孟燃：“……”

女生伸出一根指頭：“一百。”

成交！

孟燃接過手機，道了句：“等會兒發我紅包。”轉身就走。

女生：“密碼是123321！”

孟燃等陸鷗洵身邊的女生陸陸續續都走了，見縫插針地走過去，邊遞出手機邊按鍵解鎖屏幕：“帥哥，加個微信。”

陸鷗洵瞄了眼手機，輕輕揚眉：“誰的手機？”

孟燃：“客人的。”

陸鷗洵明白了，好笑道：“是不是進了你們店，客人提什麽要求你都會滿足？”

孟燃沒隐瞞：“給小費的。”

又道：“熟人。”

不是熟人，給小費他也不會幹。

陸鷗洵恍然的「啊」了一聲，學到了。

他剛剛拒絕了所有來要聯系方式的女生，此刻卻沒有拒絕孟燃，反而真的拿手機出來，讓孟燃掃了自己的微信名片二維碼。

掃完，孟燃轉身去還手機，還完回到吧臺，陸鷗洵沖孟燃勾了勾手指。

孟燃疑惑地走近，陸鷗洵笑問：“我算熟人吧？”

孟燃挑挑眉，點頭：當然。

陸鷗洵接着道：“那是不是我給小費，你也會滿足我？”

孟燃沒多想，最多以為陸鷗洵在憋什麽壞主意，打算跟他開個玩笑。

他抱住懷裏的托盤，問：“你想我幹嘛？”

難道是想讓他去問哪個女生要微信？

陸鷗洵則摸出手機，當場給孟燃發了兩個兩百的紅包，發完舉起手機示意了下，示意完，又沖孟燃勾勾指頭。

孟燃疑惑地湊過去，不明白這是要幹嘛。

陸鷗洵又勾了勾手指，清吧不甚明亮的氣氛射燈下，那勾着唇角的桀骜模樣，透着幾分壞笑的不羁。

孟燃再靠近，已經近無可近了，陸鷗洵忽然傾身，氣息和呼吸擦過孟燃的臉頰，嘴唇湊近到孟燃耳邊，一字一頓道：“我想要你，對我笑一下。”

孟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