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六(四) 大過年的,七娘你少說一……
四娘于是硬拉了六娘的手,兩人一雙兒悄悄走到那牆下,偷聽外書房裏的貓叫聲,原來是最近受寵的一個叫做寶福兒的小厮聲音。
葉玉杏聽得了幾聲,之後飛快明白那屋裏在做什麽勾當,臊的轉身就要走。
四娘最愛湊熱鬧,死活不叫她走,怎麽也要拉着她聽完一個全場才不算白來。
然而不消多時,裏面貓叫聲音斷了,一陣哭訴。
這聲音 * 時高時低,夾雜着些外頭的風吹草動,葉玉杏感覺自己的汗毛都要豎立起來。
她與四娘驚慌的目光相對,紛紛都看出對方眼裏的懼意。
緊跟着,寶福兒被綁進來,下人聽吩咐,将他吊在房裏,随即而來是一聲急過一聲的鞭打。
葉玉杏臉色發白,再待不下去,怎麽也要走,“聽得人心裏瘆得慌。”劉象要怎麽樣小厮,她聽來做什麽。
四娘再愛湊熱鬧,聽了那樣的驚天秘密,也不敢多待。
兩人一路無話,走到園子口,葉玉杏猶豫,“可要去我那裏坐一坐?”
四娘擺擺手,“明日再來尋你說話。”說完,她匆匆就帶着自己的丫鬟小茶兒走了。
金釵亦侍奉六娘趕緊回去。
好似大家都沒來過此處一般。
然而不到半天,前頭五娘誓死不從寶果兒奸銀,被寶果兒生生坐在胸上用厚衣服悶死了的事兒,竟傳得阖府上下都知了。
劉象打人的時候沒有忌諱,只當消息是從前院傳出去的。
他叫人把寶果兒綁了,直接送給人牙子,額外給人牙子添了一些錢,吩咐遠遠賣了去礦山,這輩子不準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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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論如何,五娘之死,到底成了他一塊心病。
他找了大娘子哭了一回,恓恓惶惶游蕩去街上,買了蠟燭元寶香燭,騎着一匹馬兒去郊外埋五娘的地方燒了紙,坐在野地裏,想起從前在院子梳籠她的情景,又是一頓痛哭。
只恨自己沒能早些發現蛛絲馬跡,給五娘報仇。
從郊外回來城裏,劉象再不肯在外書房胡亂來,每日都乖乖去越氏屋裏,硬是要抱着越氏睡覺,哪怕什麽都不做也行。
因為一家之主心情不大好,這個年過得也就不怎麽樣痛快。
七娘費盡心思做好的衣裳,一點都沒有勾引到老爺多看幾眼,心裏又把越氏狠起來,私下同丫鬟小紅罵說,“平日裝的跟個菩薩一樣端莊,誰知道還是要纏着漢子愛她。”
這種閑話傳得最快。
不到正月十五,越氏就曉得七娘罵自己難聽話,羞臊得直把劉象往出趕,再就拿出了珍藏的多年的陪嫁料子,要給每個小老婆都分一些。
二娘四娘,還有她身邊的綠珠,都得了兩匹。
這個綠珠就是從前的銀珠兒,過年裏,劉象聽她吹簫,一時高興,給改了個“風雅”的名字,叫越氏好一頓生氣。
這不吉利的名字叫他稱為“風雅”?!
六娘七娘深受老爺寵愛,兩人都是三匹,大小姐獨獨得了五匹。
別人都好,就七娘眼紅大小姐的那五匹料子,覺得各個都是十分好看的花色。
但她不敢惹大小姐,人家獨自住一個大院子,還有專門的女先生來教導授業,那可是老爺唯一親生的骨肉。
聽說都有城裏的千戶把總來求親呢。
于是她就說了幾句酸話,二娘都懶得理她,直接帶着大小姐,叫幾個丫頭扛着抱着這幾匹料子走了。
剩下四娘與六娘奉承大娘子心 * 善。
七娘就走到六娘得了的那三匹料子跟前,挑挑揀揀地翻看,直言道,“你這批料子不配你肌膚,你那臉白的跟刷了牆的一樣,穿這種亮色不好看。”
越氏就道,“你可別不知廉恥地嫉妒人家比你白了。你若膚白,我也送你這樣的顏色。”
七娘嗤笑,又翻了六娘另一個料子,這回說得更是直白,“這個也不适合你,你可配不上這種花樣,不如跟我換了。你年齡太大,壓不住這大花,穿得素雅一些才好。”
這一下捅了馬蜂窩。
葉玉杏心想,這個張氏怎麽就蠢得每回都能點着大家心裏的火。
這屋外的劉象過完年三十,屋裏的幾個女人,越氏是繼室新婦,青春二十出頭,二娘比劉象還大一歲,四娘自己說了是個二十七。
葉玉杏自己算了好幾回自己的年齡,大約是二十二,不能再多了。
比越氏小了一點。
然而,這個七娘青春正好,二八年華,堪堪一十六歲。
在她面前,誰人都是老東西了。
四娘果然就黑着臉開罵了,“個小娘養的,你只管拿走你的就是,挑什麽別人的東西,是不是這些日子大娘子給你臉看,你就不曉得你從前幾斤幾兩?拐着彎的罵我們幾個老東西,你又是什麽東西。
不過是賺了年輕的福,水漬了的臉蛋能得意幾時?就是這院子裏從前最得意的五娘,比你強了多少,不也是死的沒個去處,孤魂野鬼連祖墳都進不了!”
“好你個老婆娘你咒我死?!”七娘聽得面紅耳赤,伸手就要撓四娘的臉。
葉玉杏見着是為了她四娘才和七娘吵起來,自然要幫着四娘,她輕輕拉了一下四娘,沖七娘道,“大過年的,七娘你少說一句罷!”
四娘好險躲過她爪子,握着救了她的六娘的手,回頭更是怒罵,“我不咒你,還去咒哪個?你要罵人回你屋裏,那個丫頭不叫你狠狠打過罵過?在大娘子屋裏橫着,罵我們什麽‘年紀大’‘穿素雅一些’,可不是叫我們給你戴孝?你也配!”
七娘嘴皮子從來沒這麽磕磕絆絆過,罵不過就要開打。
眼看這倆就要打起來,葉玉杏倆忙和幾個丫鬟拉住了她們,不叫在大娘子屋裏亂來,她好聲相勸,“好好的大娘子給怎們臉面,人人都有賞,怎麽就說得不對了!
七娘,不是我說你,你要看不上你的,撇下走就是了。大娘子既然賞了我,那麽我就是一輩子藏在箱子裏舍不得用,那也是我的,與你何幹!”
越氏也稱六娘說得好,勸四娘別說話,傷了身子,……總之人人都照顧到,就是不同七娘說話。
七娘見一屋子的都針對自己,眼睛紅着,命丫鬟抱起那三匹料子,氣沖沖地走了。
越氏惱道,“這個人怎麽這樣不講究!”
她拉着四娘抱怨。
葉玉杏站在越氏身後,給四娘眨眼,叫她抓緊機會奉承大娘子。
下午送飯的來了,越氏 * 還沒說夠,就留下四娘陪她用飯,平日嫌四娘嘴碎,今日卻尤為喜歡四娘會說話。
葉玉杏不會服侍人用飯,自己回了自己院子,料想回去與惱了她的七娘難免一場惡仗,不由得給自己打氣:
她主仆二人走到院子外,兩人挺起胸膛或提起裙子、或抱着布匹,憋着一口氣一陣風似的沖回自己屋子,然後即刻叫鎖了月亮門,站在門內這邊聽慢來一步的七娘在門那邊大罵,笑得都直不起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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