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十五(上) 葉玉杏等她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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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玉杏一再提醒劉象, 其實自己心裏也惴惴着。

這個時代可不是女人的時代。

她三番四次出頭,不曉得劉象反應過來之後,會不會把她怎麽樣, ——反正如果是越氏, 一定會解決問題前,先解決提出問題的人。

可叫她在內宅蹉跎, 她有一萬個不願意。

想來無益,葉玉杏發了會呆,便不想這個事兒,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罷了。

劉象這次出門,又有七八天沒有着家。

越氏心裏慌得跟什麽似的, 片刻都不敢放松,勒令大家都不能出門,尤其劉象叫人将她幹妹子孫張氏也送來府裏小住兩天時,越氏的心态都要崩了。

于是她好生款待孫張氏,兩人同吃同住, 明裏暗裏打問城裏城外情況。

正院裏管制的非常緊張, 葉玉杏一點小道消息都聽不見。

反倒是隔壁的七娘三番四次地來她這裏敲門。

當日一回府她就叫人鎖 * 了月亮門, 除了劉象來的那會, 其餘送飯送水的她都從北邊角門進來。

誰想七娘對她十分看重,敲了兩次門都沒敲開, 第三次, 她直接堵在月亮門下, 嘤嘤哭着,使勁拍門,“葉氏!六娘!開門!我知道你能聽見我敲門!開門啊!”

金釵與其他三個丫頭都不敢擅做主張,偷偷去瞧六娘眼色。

葉玉杏見躲不過, 只能嘆氣自己運氣不好,對金釵道,“你去開門。”

金釵匆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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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門才打開,七娘就闖進屋子,梨花帶雨含淚凝睇的,“撲通”一聲跪在了六娘面前,“六娘,我知道你是個好人,如今我求不找旁人,只能來求你,求你與老爺說一聲,救一救我家裏老娘!”

衆人面面相觑。

葉玉杏沒想到她不是來算賬找茬,而是這樣的情況。

她連忙叫金釵他們都避去外頭候着,親自扶了七娘起來,說道,“我不是什麽好人,你起來說,不必給我戴高帽子。

你娘怎麽了?我能幫什麽呢,須知我也同你一樣,是個內宅的小妾,萬事不由人。”

七娘被扶起來,嘤嘤哭着坐到椅子上,以淚洗面,容色憔悴,“我娘家在城外五裏鋪的鎮子村裏,家裏有個不成器的老爹,總想着要去考舉人。

這我也不管,可憐我老娘辛辛苦苦這些年,……如今外頭既有了流寇,沒有放過五裏鋪的可能!

我求你與老爺說一聲,接了我老娘進城,随便安置在什麽地方都成,我只求我娘能安安穩穩過完下半輩子!”

說道動情處,七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葉玉杏等她哭,自己坐在旁邊沉默。

七娘見她不吭聲,哭夠了,見對方始終無動于衷,本性顯露,怒拍桌子,“你到底說個話,給個言語!別不吭聲!那天晚上老爺別處沒去就來你這了!”

葉玉杏觑着她,不緊不慢地說,“老爺根本不回來,誰也見不着。我若能見着了自然幫你。可只怕老爺一半個月後才回來,你能等得及?不如早想辦法,去大娘子那裏說話,才是正經主意。”

七娘又拿着帕子假惺惺低頭抹眼淚,幽幽哭起來,“我在大娘子面前沒臉,不敢去。要能去早去了。”

葉玉杏說,“我也不敢去。”

七娘不想她一點恩情都不講,氣得都哭不出來了,指着六娘恨恨道,“你今日不幫我,來日休想我去幫你。”說畢,甩着帕子就走。

外面的丫鬟猛不防七娘怒氣沖沖走出去,差點和七娘撞了個正頭。

金釵匆匆進來,“娘?”

葉玉杏擺手 * ,“無事,她就是閑的沒事,給自己找戲做。自己想去正院打聽消息,又怕被挂上‘不聽大娘子安排’的名聲,就想辦法撺掇我。我又不傻,上趕着被她算計,吃大娘子的怒火。”

說完,她心中黯然。

就這麽過了兩日,忽然劉象帶着許多人回來了。

這許多人不是別的,正是劉象最近趁勢,将自己的軍戶都走了一遍,擴充了許多新的好漢,大部分好漢養在他城外莊子裏,聽孫正的,日日操練,其中幾個有好手的,弄進城裏,就住在外書房,将他層層保護起來。

劉象先是去越氏屋裏,同她說,“給我準備銀錢,我得提前給這些好漢發放糧饷。”

越氏驚訝,打發了人出去,拉着劉象坐在卧室裏悄悄問,“朝廷當真不行了麽,知州守備也沒一個肯管你的兵不成!我從不曉得這千戶養兵,還要你自己掏私房錢來?”

這就是叫劉象氣惱的地方。

他金刀大馬坐在窗邊,不時往外看,把孫先生的話換了個頭面,與老婆細細掰扯,“朝廷有錢,錢都在知州口袋裏。是你去要還是我去要?且把這個月熬過去,下個月想必就能領來正經軍饷了。”

越氏沒辦法,爬上床,掀開床內側的褥子,露出了一只憨态可掬的老虎枕頭。

她在老虎枕頭肚子下掏了掏,掏出來一把銀票,數了三張,又拿回去一張,只把兩張猶豫地遞給劉象,“可夠使?”

一張五十兩,兩張一百兩。

劉象“嗨呀”一聲,“買個小老婆都一百兩,這點錢夠做個什麽!”

他劈手自己搶過了枕頭,直接伸手抓了一大把,然後給手指沾了唾沫,嘩嘩數了十張,剩下的丢給越氏,“剩下的收好了,指不定什麽時候要!”

又自言自語,“幸而老爺我是做糧食生意的,銀子什麽好說,這年頭,糧食堪比金子。”

收好了錢,他摟摟抱抱被掏了老巢惱怒的越氏,貼心嘻嘻笑道,“看我這一回給娘子弄個大官太太回來做!”

越氏被他抱的羞了臉,不惱,反而順勢撫着他的胸膛,難得的溫柔,“罷了罷了,只盼望相公平安回家。”

劉象哈哈一笑,搖搖擺擺出門去。

出了正院,他那個腳止不住地往東邊拐去,走到花園門首,望着六娘的院子就進去。

可他忘了六娘院子外還有個七娘。

七娘聞聲,一陣風似的跑出來,嬌滴滴哭啼啼,抱着劉象怎麽都不肯撒手,硬是把人拉扯進屋子裏,別的不說,先要了一場快活。

兩人快活時,七娘把那日給六娘說的話,又 * 蹦豆子一般,說給了老爺,“求老爺救奴老娘一命!老爺就是奴的天,這世上除了老爺,奴誰也不信!”

劉象被這女人哄得一時忘了形,糊裏糊塗就答應派人去城外接她老娘。

等腦子那攤水散了,他就後悔起來。

今日再去六娘那裏不合适,六娘又會酸的嫌棄他又髒又臭。

劉象被七娘小意兒服侍着穿了衣裳,在月亮門前遲遲不敢敲門,站了片刻,垂頭喪氣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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